8 (2)
三皇子就會上位,形勢會對她非常不利。
而這時,她兵不強馬不壯,只有被吊着打的份兒。
對面的白衣公子咬了咬下唇,“阿沅,你知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他話中的意思,不僅是他薛明溪,他身後的薛斌和宰相薛墨都是站在清河公主這邊的。
李觀瀾心中疑惑,“薛澗,你為何對我這麽好?你……你不是要去當和尚嗎?”
神他/媽的和尚。薛明溪臉黑了一下。
“誰告訴你我要去當和尚?”他一字一頓道。
李觀瀾撇了撇嘴,你啊,整天看佛經,不是要出家還是什麽?
“那你看佛經……”
“修身養性。”
“前段時間的拒絕……”
這回薛澗變成了據嘴的葫蘆,怎麽也不出聲了。
李觀瀾眼眸低垂,翩跹蝶翼般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看起來似乎要哭了。
楊杏兒在一旁看的着急,扯了扯李觀瀾的袖子道:“公主,薛二公子可沒有拒絕啊。”
“那他是……”
楊杏兒急的直跺腳“薛二公子是擔心!你是天上的鳳凰,而他只是個瘸子,他是擔心你不要他啊!!”
李觀瀾心中一震,看向薛澗:“她說的……是真的嗎?”
薛明溪臉上一白,楊杏兒将他心中的顧慮血淋淋的揭露了出來。
“阿沅……”
李觀瀾直視着他的眼睛,“是真的嗎?”
薛澗點了點頭。
李觀瀾心中塵埃落定。半晌,臉上露出兩個梨渦,笑道:“這可真是誤會了,我還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呢?!”
“阿沅?”薛澗兩只眸子起了波瀾,修眉緊蹙了起來。
李觀瀾溫聲道:“我,清河公主,嚣張跋扈,咳,能止小兒夜啼,京中男子畏我如虎,人人不願做驸馬。難得,你不嫌棄。”
薛澗兩只眼睛淡淡的直視着李觀瀾,似有千言萬語,“你在我心中……”
李觀瀾豎起一指,“噓,我知道,我在你心裏是鳳凰,是長鷹,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不要說出來,我會驕傲的。”說完,她情不自禁的笑了一聲,兩只眉毛高高挑起,眼神清亮似有柔光。
窗外似有人在放焰火,惹得楊杏兒一陣尖叫。
漫天的燦爛火花剎那迷了人的眼睛。火光映得兩人的臉頰特別精致,遠遠望去,仿佛兩位公子同窗共飲,然而他們兩眸相望,眸子中倒映的不是焰火,而是彼此。
窗外有人喊道:“單王李進為筱汝墨姑娘燃放煙花,一表衷腸。”
李觀瀾探頭看去,發現在不遠處站在比武高臺上的是一位墨色衣衫的女子,女子體質纖弱窈窕,然而束發,穿着一身魏晉風格的寬袍,眉目淡淡,仿佛寫意畫上的那一筆。
那女子擡頭看着煙花,面無表情,嘴角扯着一抹冷笑。
李觀瀾看了一眼,就準備收回目光,單王李進,是個人盡皆知的風流王爺,紅粉知己無數,看來這位墨姑娘并沒有壞了腦子,準備泥足深陷。
突然,她關窗戶的手停了下來,因為,她在臺下發現了兩個熟人。
五皇子李晨霜和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婉。
李晨霜時不時的看向上官婉,略顯稚嫩的臉上有着藏不住的心事。
這孩子真是大了,都有喜歡的人了。李觀瀾心中一陣身為長姐的失落,仿佛那些看着女兒要出嫁的爹娘,哎,不對,是自家養的豬要去拱別人家的好白菜了。
她看了一眼上官婉,真是好一顆水靈靈的大白菜。
薛澗好奇她盯着窗外看了這麽久,一眼看去,臉黑了。
“上官姑娘很好看。”薛澗道。
咦?咦?咦?薛澗突然誇別的女人?
李觀瀾半天摸不着頭腦,順着道:“是很好看。”
薛澗喪道:“而且與你是青梅竹馬。”
薛明溪你到底想說什麽,李觀瀾仔細打量對方,發現對方薄唇緊抿,眼中似有波光。
難道……他是在吃醋?李觀瀾撿起自己的下巴,睜大一雙無辜的鳳眸看着薛明溪。半晌,她确定,薛澗他真的是在吃醋,而且是一位姑娘的醋。
她溫聲道:“你……你最好看。”她顧左右而言他道:“你……比她有男人味兒。”
薛澗愣了一瞬,反應過來自己在吃誰的醋,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李觀瀾轉移話題道:“這次,父皇不過是禁足太子五天,京中世家已經蠢蠢欲動,籌劃着站隊,若是太子被廢了,這京中,可要變天了。”
薛澗:“太子被廢。最後收益的是三皇子和五皇子。”
李觀瀾疑惑道:“為何不是大皇子?”難道薛明溪也是重生的,知道未來事情的發展走向。
薛澗敲了敲桌子,“一來大皇子出身低微,母家不顯;二來,他來不及。”
李觀瀾臉色微變,她明白薛澗指的是什麽,大皇子久不在京,缺乏人脈支持,也來不及重塑人脈,太子被廢,首先,群臣就會進谏重立太子,那時,皇帝也會身不由己。
“父皇不會那麽做的。”李觀瀾笑道:“再說,我那個太子弟弟,哪有那麽蠢,再次惹怒父皇。”
薛明溪苦笑道:“但願如此。”
桌子上的花生豆都被李觀瀾挑揀了幹淨,她拿起桌子上的銀壺,往杯中傾了一杯美酒。端起一飲而盡。再次倒酒,卻被薛澗阻止。
“阿沅。”薛明溪搖了搖頭。
李觀瀾嘟起了嘴,“你這呆子,自己不喝酒,又不讓我喝,是要我跟你一起念佛經嗎?”
薛澗無奈道:“喝酒傷身。”
李觀瀾哼了一聲,“李白還說過,鬥酒詩百篇呢。”她盯着對面公子的眼睛笑了笑,“我就在喝一杯。”
她舉起酒杯,往自己嘴中灌去,酒液順着修長的頸項流下,滑入深衣之中。
薛明溪錯開眼,胸/膛緩緩起伏,喉結不自覺的滑動了一下。
“痛快!痛快!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她念着李白的詩句,偷摸着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對面的白衣公子炸毛了,“李觀瀾!!”
李觀瀾啪嗒放下酒杯,一雙鳳眼眨啊眨的,“不喝,聽你的。”
薛明溪:“…… ……”我看你就是皮癢。
這時,包間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一位輕柔婉轉的女子聲道:“清河公主,小女子殷氏求見。”
李觀瀾示意楊杏兒打開房門,看見那個女子的時候,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一身布衣,帶着遮面的鬥篷,身姿嬌小,我見猶憐的感覺。她摘下鬥篷,露出一張清水芙蓉的素臉。
李觀瀾一眼認出了,來人是殷梨。
“你是想問太子的事兒?”
殷梨點點頭。
李觀瀾神色一冷,“太子無事,姑娘請回吧。”
“無事?”殷梨拍了拍胸口,“無事就好。”
“太子已是自身難保,姑娘若是想求榮華富貴,還是早點息了這心吧。”
殷梨聞言,倒是笑了一聲,“起先,他來求我時,我不理他。如今,他落了難,我倒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李觀瀾皺眉道:“太子注定一生嫔妃無數。你……你是個好姑娘。何必将自己的青春耗在深宮中。”
殷梨灑然一笑道:“清河公主,你錯了,在我心裏,一直把太子當弟弟,就算是關心,也毫無男女之情。”
桃谷
女子眼神清澈,言辭懇切,李觀瀾看着她,嘆了口氣。
太子可不是這麽想的。
殷梨道:“殿下,我知道你怎麽看我。你把這個拿給太子,就說,我和阿媪回老家種地去了。讓他別想我,也別來找,收收心,未來做一個賢明的君主。”
李觀瀾接過,發現是太子随身攜帶的圭璋,是懸挂在朝服之上的。手一抖,圭璋差點兒落地,被薛明溪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李觀瀾心中大罵她的太子弟弟,再怎麽混帳怎麽能把随身的圭璋交給外人呢?這可是太子身份的象征。
“姑娘何時出發?”李觀瀾問
殷梨笑道:“殿下放心,過了中元節祭,殷梨就已經不在京都了。”
“殷家肯放你走?你姐姐她……”
殷梨曬然道,“嫡姐殷淑不過在京門寺小住,不日将回殷家,老太公已經為她擇了門親。”
“你呢?”
“我……我自幼熱愛山野田園,母親也不過一村中女子,如今能夠回到外祖母家。自是稱心。”
“殷家,外祖母用母親的妝奁做抵,已是肯放我離開。”
李觀瀾緊握手中的圭璋,眼看着少女重新披上鬥篷,離開了酒閣,明明是豔陽之下,卻渾身清冷,與熱鬧的京都人格格不入。
李觀瀾看着杯中同樣清冷的酒液,心道,姑娘,我就替你勸他一勸,若是他時運未絕,聽了我的勸,痛改前非,成為了一名賢明的君主,這一切我會算在你身上,為你立一座功德碑,合了你這太子妃的緣法。
可是這圭璋,暫時不能還給他,若是他知道你要離京,只怕拼着再次觸怒父皇,也要去找你。
“世間癡男怨女,因緣際會,如是緣法。色即是空,應作如是觀。”薛明溪雙手合十,默默禱祝了一下國運。
前方男裝少女回眸一笑,“薛明溪,你在那嘀咕什麽吶?”
薛澗擡頭,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少女身上,“無事。給太子一個祝福。”
李觀瀾:“好噠。”你開心就好。
兩人走在朱雀街上,路過平康坊時,被熱情的女子拉住了。
“好俊的兩位小郎君,進來瞧瞧嘛~”
李觀瀾回頭看了一眼薛澗的臉色,呸呸呸的擺手道:“去去去,我是那種逛青樓的人嗎?什麽眼神!”
薛澗:“…… ……”
拉客的女子神色一僵,“喲!這小郎君,怎麽說話呢?看你俊俏年幼,姐姐不與你計較,今兒告訴你,庭院裏花魁如意在表演劍舞呢?可不要後悔。”
公孫如意!李觀瀾眼神一亮,腳步已經不自覺的跟着女子進了平康坊,反應過來回頭,不僅薛澗臉色微黑,連楊杏兒都一臉鄙夷的看着自己。
李觀瀾一笑,既來之則安之,公孫師父,本殿來了。
甫進院,刀光劍影如雪雨,映得中庭都亮了幾分,漫天飛花落葉猶自緩緩落下,未曾被劍影觸到分毫,可見劍法的精湛。四廂中觀看的人群凝神屏息,未敢出一語。
劍影中的女子一身布衣,鐵冠束發,眉目冷豔若一朵狂風暴雨猶自綻開的白牡丹,清麗不可方物。
剎那,李觀瀾心中早已熄滅的武道魂重新燃了起來,師父父……
李觀瀾踏前一步,卻生生止了腳步,原因無他,并不是有人拉住了自己,而是有人先一步迎了上去。
莜汝墨身着一身黑色衣衫,手執一直翠笛,從劍影間隙進去,與公孫如意戰在了一起。
笛來劍往,起先還能分辨的出人,到後來竟成了一團黑和一團白,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解,若太極圖的兩極。
未過一盞茶,只聽見砰地一聲,衆人再看去,卻發現墨衣女子單膝跪地,被一只雪劍抵在脖頸,猶自擡頭笑道:“師姐,總算找到你了。”
兩人竟是師姐妹,衆人嘩然,公孫如意環視一圈,在李觀瀾身上頓了一下,道:“此地不便說話,與我進屋。”
眼見兩人離去,李觀瀾上前一步,“借過。借過。”穿過人群,一把扯住了公孫如意的袖子,一雙鳳眼愣是被她睜得溜圓,仿佛充滿了天真的味道。
“師父父~”
公孫如意身子一震。莜汝墨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李觀瀾,笑道:“師姐,你收徒弟了?”
公孫如意冷道:“…… ……”嗚嗚嗚,她扒拉開捂在嘴上的小爪子,怒視而去。
李觀瀾:“小師叔,外面人多眼雜。咱們進屋說。”
室內,一室馨香,莜汝墨打量了一下四周,猶自不敢确信,“師姐,這可是花魁娘子的房間。難道你……”
公孫如意點了點頭,“不錯,我現在就是京都的花魁。”
“師姐?”莜汝墨道。
“因為賺錢容易。”每月一劍即可。而且,她誰都沒告訴,她想找一個人,一個十幾年前消失的人。而京都平康坊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
莜汝墨:“…… ……”師姐你開心就好。在她的心中,師姐是無比英明的,既然是她決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這位小師侄,初次見面,汝墨身無長物,唯有這柄小飛劍,送與你防身。”莜汝墨自懷中掏出一把暗器。
公孫如意冷哼道:“什麽師侄?她是個騙子。”
”騙子?”莜汝墨好奇看去,只見少女身邊跟随的白衣公子和青衣侍女都痛心疾首的點了點頭。
李觀瀾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什麽騙子?學武的事兒能叫騙嗎?”
她一撩下擺,跪在了公孫如意面前。
“師父在上!昔年因今日果,五年前,您嫌棄我年幼,不肯收我為徒,如今我已長大,您還是不肯收我嗎?”
說起來,公孫如意和李觀瀾的确有些緣分,五年前,兩人街頭相遇,小鬼對她噓寒問暖,又天賦極佳,其實她也有幾份心動,只是那時她還未練成問劍九章,無心收徒。如今,這小鬼再次拜到了自己門下,再不收,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連莜汝墨都抹了抹眼角,“師姐,五年的師徒緣啊,收了吧。”
收了吧。公孫如意正要開口,想到這小鬼的惡劣行徑,冷哼了一聲,“收你可以,不過在此之前,你需替我辦件事。”
李觀瀾和薛澗走出平康坊,手裏開心的把玩着小飛劍。
薛澗:“你連她求什麽都不知道就答應了,是不是有點草率?”
李觀瀾笑嘻嘻的,”公孫如意這個人,我曾經那麽對她,她都不曾惱恨我,可見是一個十分大度寬厚的人。這樣兒的人,能有什麽要求?也就讓我替她找找人,尋尋物罷了。”
薛澗:“…… ……”你看的到很清楚。
薛澗從懷中掏出一個桃子,遞給了李觀瀾。
李觀瀾正好口渴,接過桃子啃了一口,汁水飽滿,又香又甜。
“你從哪兒來的桃子?”李觀瀾向他腰間望去,懷疑那裏系了一個布口袋。
卻見到薛澗沖着她微微一笑,“想知道?跟我來。”
李觀瀾從來不知道京郊竟然有這樣的地方。仿佛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站在十裏桃林中,落英缤紛。
薛澗:“桃林和山谷,都是我的。”
咦?原來薛家這麽有錢,不對,宰相薛墨素有清名,做了一輩子的清官,怎麽會……
薛澗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然道;“這裏是我娘親留下來的。”
“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們就隐居于此吧。”
李觀瀾恍恍惚惚點頭,半晌,驚道:“你娘就是有名的桃源仙?”
盛世有桃源仙,隐居深谷之中,常出谷販桃,姿容甚美,所售之桃,世人食之已饑,目明。
世人傳之為仙人,更有人說,這些桃源人乃是前朝忠信侯的後裔。
薛澗點點頭,他上前一步,拉起李觀瀾的袖子,牽着她一步步跨過無數桃樹,停在一方青石前。
李觀瀾嬉笑道:“這青石倒是挺平整,可以靠着歇一歇。”
說着,她就要躺上去。不曾想,一只竹杖敲在了腿彎。
哎呦~她一個趔趄,跪在了地上。
薛澗沉沉道: “這是我娘的墳冢。”
“不好意思啊,薛明溪。你……”耳邊只聽得撲通一聲,她歪了歪頭。身邊的白衣公子一頭墨發低垂,遮住了半邊臉頰,跪在她身側。
他沉聲道:“阿娘,我帶李沅來看你了……”
一陣凄冷入骨的寒風吹來,李觀瀾瑟縮了一下。
桃谷中桃林枝葉搖晃,撲簌簌地飽滿桃子自枝頭墜落,正好落在了李觀瀾懷中。
李觀瀾看着懷中的大桃子,看了一眼一眼望不到邊的桃林,山谷中風聲嗚咽,仿佛鬼魅私語,她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祭祖(修改,捉蟲)
李觀瀾哎呦一聲,頭很暈的就要倒下,突然她倒進了一個泛着冷香的懷抱。好了,這下不暈了。
擡頭,薛明溪仿若黑曜石般沉沉的眼眸,四目相對。
李觀瀾:“我怕……”
薛明溪:“…… ……”他低喝道:“起來。”
李觀瀾拍了拍衣擺,從懷中起身,四下張望,“我發現,這裏的确是一塊兒風水寶地,我以後就在這裏隐居了。”
薛明溪笑道:“剛才還在怕……”
李觀瀾一撩墨發,白玉在額頭瑩瑩閃爍,“那是我還沒發現玄妙之處。”
“前有溪水,後有青山,中間一片廣闊桃林。乃是藏風聚氣,收福納財的寶地啊!”
薛澗笑彎了眼,“阿沅,你還真是涉獵廣泛。”
李觀瀾得意一挑眉,“那是,本殿小時候那可是博類旁通,禮賢下士啊!”
“你外祖家占着這麽塊兒風水寶地,肯定是福澤綿延,子孫興盛。怎麽不見你舅舅嬸嬸出來相迎?”
薛澗轉頭看向青石,“外祖家傳到母親這一代,只有一個女兒。”
怎麽會這樣?那桃源仙這一脈不就是斷絕了。
李觀瀾臉上露出一片失望神色,忽而振奮道:
“莫傷心,等以後我閑下來,就隐居到這桃林裏,将這裏的桃子都做成果子酒。咱們兩個引觞賣酒,潇灑于山林間,豈不快哉!”
“阿沅。”薛澗出神的看着她。“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東宮,太子一臉不耐煩的看着他的長姐。
“阿姐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不去陪着皇貴妃嗎?”
李觀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該稱她一聲母妃。”
太子摸了摸下巴,一臉認同道:“阿姐教訓的是。”他轉而尋了個八仙椅坐下,半垂着眸喝茶,一臉無所謂。
“李明成!”李觀瀾喝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地位多麽岌岌可危!”
太子仰臉看他,“阿姐,你急什麽!父皇一日寵着我,這太子之位就一日是我的。”
“若父皇不寵你了呢?”李觀瀾冷冷道。
太子撇嘴,“我可是皇後的兒子,其他皇子,最貴不過嫔妃所生,哪裏比得上我!父皇清楚着呢。”
“我好言勸你一句,收收性子,莫去試探父皇的底線。努力學做一個合格的儲君。”
李觀瀾:“你再這樣下去,父皇容不得你,朝臣容不得你,百姓更容不得你。”
太子傲然道:“孤是儲君,孤之所作所為即是綱常。不需要任何人認同。”
李觀瀾鳳眼帶着惋惜的光芒,半晌,灰心道:“李明成,你好自為之。一位姑娘翹首企盼你做明君,可惜你執迷不悟。”
太子眼眸一眯,“姑娘?……”
李觀瀾不語,起身向殿外走去。擡頭看見迎面走來的三皇子李霖岚,他穿着一身儒雅的直裾深衣,左手拿着一只玉骨扇,右手撚着一串佛珠,眉眼含笑,溫文儒雅,如同畫上走出來的翩翩公子。
“阿姐,來看望兄長啊?”
李觀瀾看了他一眼,“起風了,怎麽還拿着扇子,小心中邪。”
李霖岚:“…… ……”
他鳳眼一眯,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卻看見長姐已經揚長而去。
“清河公主似乎變了。”以前他可是除了五皇子之外最受清河公主喜歡的皇子,如今。
想到最近長姐獨寵的小九,長嘆一聲,弟弟都是昨日黃花,妹妹才是心頭所愛。
中元節祭。
皇家祭祖,何等隆重,皇室宗親幾乎全部參與了進來。
祭祖在太清宮舉行,由賈南衣主持,可見皇帝對他的信任和盛寵。
皇親國戚們要在這裏呆滿三天,一時這裏人滿為患,賈南衣吩咐道童們将所有的廂房都收拾了出來,供皇子皇孫們居住。
李觀瀾住在東廂房,換上了一身潔白的道士服,手持拂塵,身披鶴氅,一頭青絲梳成一個團髻,用如意帶牢牢固定在頭頂。
因着一副好皮囊,乍一看,仿佛仙宮中偷跑下來的小仙官。
東廂的女眷俱是如此打扮,也只有李觀瀾能将這身服裝穿的這麽好看。
李觀瀾一走出廂房,就被宮女嫔妃們圍住,打量個沒完。
她心中不耐,向皇貴妃行禮告辭。自己偷偷的跑到了別處。
小九在後面跟着她,懷中抱着一只兔子。
“阿姐,你要去哪?”
李觀瀾神秘的笑了笑,“上次中元節祭,我正好生病沒參加,這次正好逛一逛太清宮。”
小九撇了撇嘴,“太清宮有什麽好逛的。我猜這些道士正在做午飯,不如我們去摸兩個素齋回來。”
李觀瀾點了點她頭上的道髻,笑道“小貪吃鬼。”
此時的太清宮已經封/鎖,禁止百姓進入,兩人來到前殿,看着殿上供奉的三清道尊。殿中空空蕩蕩,只有他們兩人。
李觀瀾找了一個蒲團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帕道:“素齋有什麽好吃的,我這裏有荷香點心,你要不要?”
小九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找了另一只蒲團坐下,津津有味的吃起點心來。
小兔子從她懷中蹦下,在殿中跑來跑去。
“小玉,快回來!小心神仙把你抓跑了!”小九邊吃點心邊威脅她的小兔子。
名叫小玉的兔子根本不理她,依舊歡快的蹦來蹦去。
“這裏真清淨啊。”李觀瀾伸了個懶腰,擡頭仔細端詳了一下三清塑像。
太清老子一臉嚴肅,玉清元始寶相莊嚴,上清靈寶一臉慈悲。
可是這些仙人,臉上都沒有笑意。李觀瀾想了想,還是做凡人好,便把那點剛萌生的求仙問道的心思丢到了腦後。
小九吃完了點心,滿地找小兔子,卻沒找到。
”阿姐,小玉不見了。”小九一臉沮喪。
“無事,慢慢找,也許是跑出去了。”李觀瀾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道。
兩人在殿中找了半天,終于在三清塑像腳下聽見了叽叽叽的兔子叫。
轉眼,卻看見小玉正趴在老子的腳上,一副不願意起來的樣子。
“哼,你是不是想回月宮了?”小九點着它的小腦袋,把它抱了起來。
“奇怪,剛才怎麽沒看見。”李觀瀾疑惑道,她已經将整個大殿翻找了一遍,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角落。
“阿姐看走眼了吧。”
“不會的。”李觀瀾搖頭。她确定自己檢查過這個地方。
小九垂眸,突然語出驚人道:“那就是這裏有密道。”
殿外突然傳來鐘聲,“開飯了!”小九欣喜道,拉着李觀瀾向殿外走去。
“阿姐你一定要嘗嘗他們的素齋,別有一番風味兒。”
李觀瀾無語的看着被小九稱作別有風味兒的素齋,竟然是蘿蔔。
大大小小的雕花蘿蔔擺在精致的盤子裏,點綴着炸面絲,和醬汁。但再怎麽精致,也不能改變它就是一盤蘿蔔的事實。
現在李觀瀾是無比慶幸,自己去年生病沒來,不然,非讓她吃三天的蘿蔔,她非得餓瘦了不可,那就不是正經的大唐美人兒了。
“阿姐,你嘗嘗呀。”小九眨吧着一雙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李觀瀾夾起一片蘿蔔放進嘴中,入口甘甜爽脆,一股清涼流入肺腑,整個人精神為之一爽。
的确很特別,李觀瀾在以往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蘿蔔。
太清宮中負責掌勺的道士看見清河公主喜歡,湊到賈南衣跟前耳語了幾句。
賈南衣上前道:“這些是從魯地,一個名叫廊坊的小地方運過來的,殿下喜歡,我讓他們每月送些進宮。”
李觀瀾哼了一聲,也沒答應。
賈南衣眸子一閃,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用過飯,衆人齊聚後殿,舉行祭祖大典。
皇帝身着朝服,為太/祖皇帝上香,皇子皇孫們在他身後跪了一地。
讀祝文,獻玉帛,進胙肉,求福佑。
李觀瀾跪在第三排,跟着諸人三跪九叩,巡禮三遍,換了三件衣裳。
袅袅青煙下,李觀瀾打量着皇爺爺的面容,這位開國皇帝如此威嚴,面上似乎還殘留着戰場的殺伐之氣。
禮畢,殿外傳來陣陣樂聲,原來是衆道士羽冠寬袖,在悅神祈福。
只見他們長袖飄舉,足下踏着七星步,嘴裏念念有詞。拂塵在空中劃出一個又一個弧度。
禮畢,道士們齊聲道:“恭祝吾皇河山永寧,歲晏無憂!”
自祭祀開始,一直守在太清宮外院兒的朝臣刷刷跪了一地,齊聲道:“恭祝吾皇河山永寧,歲晏無憂!!”
中元節祭幾乎是一年之中皇室最重要的一個活動了。它彰顯着皇室的威嚴,也凝聚了皇族的人心。
夜晚,李觀瀾正要入睡,突然聽見院子裏吵嚷。有人道:“不得了,不得了。”
“太子這是何等膽大包天,竟在三清殿私/會女子,行那茍/且之事。”
“抓了現行,這回辯解都無法辯解……”
李觀瀾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來。
“公主。”楊杏兒連忙扶住了她。
李觀瀾淩厲的掃了一眼周圍,發現這些皇叔皇伯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低聲道:“走,去前殿。”
她倒要看看,她這太子弟弟,到底是行了怎樣的茍/且之事!
廢太子
一襲白衣驚鴻照影般行走在太清宮中,遇見之人紛紛向她行禮,“殿下安好。”
李觀瀾兩只眸子似乎要噴出火來,她的太子弟弟,到底是長了個什麽腦子,在這種關鍵時刻惹是生非,是嫌自己還不夠惹父皇生厭嗎?
前殿不過離這兒百步,她卻覺得有千步之遙,心急如焚。走了兩步,卻又心生疑窦,太子雖然蠢,但真的有膽子在中元節祭做出這種事嗎?太子若真是昏聩至此,早就被廢了,哪會等到今天。
去前殿的路上遇見了賈南衣,他穿着一件貼身道袍,發絲淩亂。看起來剛剛從床榻上爬起來,兩只眼睛透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惶恐,遇見李觀瀾,恭恭敬敬的行禮。
“見過清河殿下。”禮數周到,讓人扣不出半點錯。
“賈上師,你也聽說了?”
賈南衣苦笑,“臣惶恐。”
“陛下呢?”
“如今與群臣在太液池宴飲。”
最好在皇上過來之前,替太子遮掩一二。李觀瀾心想,她走在後面,狐疑的偷瞧賈南衣的背影,見他步伐沉穩,絲毫不慌,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李觀瀾暫且按捺住心中懷疑。
兩人穿過中殿,來到前殿,前殿前圍了許多太監宮女,殿門緊閉,透過白紗窗,能隐約看見太子和一個女子摟在一起,殿中不時傳來不堪入耳之聲。
成何體統!李觀瀾當下就想提起腳向門上踹去,皇室的顏面簡直被太子丢盡了!
但這時最要緊的是封鎖事情的傳播,盡量減弱影響力。
李觀瀾立即轉向賈南衣,請他出面驅散一下衆人。
賈南衣颔首,命身後的小道士上前驅散衆人。
李觀瀾正要上前勸阻太子,就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一回首,李觀瀾眼睛瞬間睜大了。皇帝陛下率群臣停在了自己身後。
皇帝陛下臉色漆黑,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窗戶,神色恐怖極了。
眼睜睜的看着窗內兩個人影向地面倒去,群臣跪地,“陛下息怒。”
皇帝深吸一口氣,吩咐道:“來個人,把門踹開。”
大太監聞言小心的觑了眼皇帝的臉色,小心的上前推開了門。
殿中突然寂靜下來,太子赤身裸體躺在青石地面上。
一桶冷水迎面潑來,太子迷迷糊糊的醒來,只聽見自己父皇冷酷的聲音道:“太子失儀”
“廢除儲君之位,關進碧華宮。”
群臣跪俯于地,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
“父皇啊!!”太子哭的聲嘶力竭。有太監上前為他披上外袍,卻被他一把推開。
“父皇,父皇!兒臣不肖,原諒兒臣……”
他披頭散發,狀若瘋癫的扯住了皇帝的袍角。
皇帝後退一步,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是殿中的三清塑像,無悲無喜。
“與太子茍合女子,立即處死。”
“諾……”
衆人将整個大殿翻了一遍,也沒找出第二個人影。
“近日與太子糾纏不清的,乃是殷太師的小小姐,名叫殷梨。”
皇帝沉思道:“想來那女子有些機警,已經逃走。現着人去殷太師家守株待兔,應能找到她。”
太子看起來有些神智不清,此時聽見殷梨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他掙脫開抓着他的雙手,匍匐到皇帝的腳下,“父皇,不要抓梨兒。兒臣願代她死,兒臣願意代她……”他話未說完……
皇帝眸子一沉,一腳踢在了太子身上,将他踢的一個趔趄,喝道:“孽畜,竟為女子所迷,朝政交到你手上,不日将亡,朕有何面目面見列祖列宗。”
“梨…… ……”太子再次陷入迷惑,只口中喃喃的叫着女子的名字。
李觀瀾看着哭的一臉鼻涕眼淚的李明成,回頭看了看氣息恐怖的皇上。覺得事有蹊跷,但她還來不及細想,就被人了陷害了。
電光火石間,李觀瀾措不及防被推了一把,整個人向前摔去,下巴磕在青石地面上,一個圓溜溜的東西從袖袋裏滾了出來。
皇上看着從清河公主袖子裏滾出的太子圭璋,雙眼瞬間睜大,不敢置信的看向李觀瀾。
半晌,眼中閃過失望神色,向前伸出欲攙扶的手收回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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