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校園陰暗處與光明裏的哭泣

冰冷的水混雜着抹布被倒進鎖死的衛生間隔間裏，裏面立刻便傳出女生不斷躲避的尖叫聲。

這有些凄厲的尖叫聲讓外面圍着的幾個人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提着水桶的女生跟旁邊堵住廁所把手的人小聲嘲諷道：“嘁，真是做作，就是潑點水而已，她有必要這樣叫喚嗎？”

旁邊的女生适時地點頭，眼神裏滿是不屑，“這種學渣最惡心了，明明一點兒也不努力不聰明，還要假裝學霸，現在還要裝得弱不禁風的，切。”

廁所門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奚落聲，裏面渾身已經濕透的女生，手裏緊緊地捏着一張一同被淋濕的衛生棉，臉上掉落着水珠，眼下的珠子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從濕透的頭上滑下的水。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女生用力地扔下手裏已經不能用的衛生棉，她重重地拍打着緊閉的廁所門，厲聲地質問。

門外的人絲毫體會不到門裏的人內心的委屈與憤怒，她們将譏諷嘲笑一股腦地傳送出去，然而在聽見裏面的人傳來隐忍的哭泣聲後，這才滿意地離開了廁所。

上課鈴聲很快響起，堵着廁所門的拖把在裏面的人用力地一次一次努力拉下後，終于滑倒在了地上，随着一聲‘啪嗒’聲，被關閉了許久的廁所門終于再次打開。

從裏面走出的是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生，她的面色慘白、眼神裏沒有一絲溫度，她慢慢地挪到了洗手臺前，看着鏡子裏狼狽的自己。

她輕聲問：“章蘭珠，你為什麽會被這樣對待？她們憑什麽這麽欺負你？”

女生，也就是章蘭珠，她腦子裏不斷浮現出自從中期考試之後，在她身邊不斷加劇的惡意，一開始只是同桌和附近的人不再跟她說話，她開始被孤立了。

慢慢地，更過分的是，課代表總是“不記得”收她的作業、明明擺在桌面上的作業又經常不翼而飛、上課回答問題也會被人抽掉板凳、課桌裏總是會出現惡心吓人的蟲子……

可是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她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鏡子裏的女生無聲地掉着眼淚，已經哭腫的眼睛又成串成串地地往下掉着眼淚，因為哭泣，她的呼吸變得不順暢，為了呼吸，她不得不張大嘴巴，随着嘴巴用力地呼氣吸氣，肚子也大幅地開始起伏。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章蘭珠最終跪倒在了洗手池前，她渾身打着冷顫，只覺得周身全是絕望，沒有人能救她，她也救不了自己。

……

最後在這一節課結束的時候，章蘭珠帶着一身濕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已經狠狠哭過的她已經可以對身邊同學的鄙夷和譏諷的眼神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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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着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吭，新的一節課老師發現了她的不對，來詢問她時，感受到背後那讓人芒刺在背的眼神，章蘭珠沉默地搖了搖頭，不敢多說什麽。

随着時間的推移，章蘭珠越來越沉默，然而她的沉默并沒有消減同學們對她的敵意，反而讓這種針對與欺負愈演愈烈。

終于，這種刻意的欺負對待讓原本并不關注班級上事情的學霸兩人組和學渣三人組都發覺了，這個時候，班級上的絕大多數人竟然都參與進了這種暴力中。

可笑的是，這種暴力竟然被學生們稱為是正義的行為，他們竟然理所當然地認為章蘭珠應該被這樣對待，甚至标榜自己是正義使者，是代替老師懲罰作弊學渣的好學生。

體育課，聞曼難得回了一趟教室，她本意是想回去喝口熱水，誰知道竟然撞上班上隐秘而又公開的欺淩場景。

“做什麽呢？”聞曼重重地踹了一腳教室門，發出的劇烈聲響一下子震懾住了圍成一圈的男生女生。

他們分散開來，聞曼才清楚地看見被圍在中間的女生上衣被扯到了肩膀處，臉上有很明顯的巴掌印。

她咬着嘴唇，臉上還殘留着淚痕，很明顯是被欺負的模樣。

為首的男生看見只是一個女生來，便一下子松了氣，他無所謂地抖着腿，一手攬過還在顫抖的章蘭珠，對聞曼解釋道：“沒做什麽啊？我們在玩呢，是吧，蘭珠？”

章蘭珠被欺負自己的人摟住，她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她看着這麽久時間以來，唯一一個可能會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她多麽想祈求她的幫助。

可是她張開嘴，卻不敢說出一句真話，她怕了，真的是怕了，既怕這個看上去同樣瘦弱無辜的女生不僅救不了她，還會把自己搭進來，也怕她說了真話以後，在之後遭受更大的報複。

“嗯，嗯，沒什麽的。”章蘭珠只能這樣說道。

當事人什麽都不說，聞曼即便是想幫忙，也無從開口，她微微皺着眉頭離開了教室。

然而當她回頭，卻看見再次被圍住的女生透過縫隙向她看來的眼神，那是一種在絕望中無力又暗藏渴盼的眼神。

聞曼找到歐茉，雖然她成績非常好，但是并不是那種知道讀書的書呆子，比起聞曼時常陷進自己的內心世界，而對身邊人很少關注的日常，她的人緣要好得多。

面對聞曼的詢問，歐茉沉默地想了想，回答道：“你說的，我注意到過，就在前幾天，但是沒有辦法的，她被欺負怕了，應該不敢說實話，欺負她的人又多，問責也只能輕拿輕放。”

“那難道什麽也不做嗎？”

聞曼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上道德勳章牆的人，只是她心裏始終還是有自己的一套是非曲直，不該做的該做的，她心裏十分清楚明白。

如果她什麽都不知道，有校園暴力發生在她身邊，她可以原諒自己的無所作為，但是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允許自己無動于衷，她不是大善人，但是她知道自己該做個小好人。

“你想做什麽？”歐茉問。

聞曼擡頭看着教師辦公室的位置，她說：“她不敢說就是不信任我們能幫到她，在這樣衆人欺負的局面中，我或許真的幫不了什麽，但是我至少可以幫她去尋求應該有的幫助。”

……

班會課上，從開學以來最嚴肅的一次，班主任面目表情地站在講臺上方，她嚴厲地掃過底下坐着的自己以為雖然會犯小錯但都很乖巧的孩子們，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失望。

班主任的視線掃過低着頭正在不安的章蘭珠身上，眼神裏閃過心疼，是她的失職。

憤怒和心疼纏繞成一團，過重的情緒讓她用力地伸手拍打在了桌面上，發出了大大的聲響，底下的學生內心一陣惶恐。

“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如果老師不是剛好撞見了你們欺負章蘭珠，要是只是有人來告訴我，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我的學生居然會做這樣惡毒的事情！章蘭珠可是你們朝夕相處的同學，你們怎麽忍心這樣欺負她？你們從小被教導的禮義廉恥都被狗吃了嗎？！”

班主任的話讓下面欺負過章蘭珠的學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們在心裏埋怨自己怎麽這麽不幸運，居然偏偏被老師撞見了。

學生們不知道的是，班主任這樣說是故意的，她也是從學生過來的，知道頂着大多數學生的壓力來的學生是有多危險的，她不想暴露聞曼的事情，以免讓她也被學生們敵視。

“你們，是不是以為重責難罰？今天老師就把話告訴你們，只要是參與過這件事的人有一個是一個，誰都跑不了，通通都給我交檢讨、把家長叫來，你們的檔案上，我也會給你們留下你們做過的事情，你們年紀小不是你們犯錯就應該被原諒的底氣！”

班主任嚴厲的懲罰措施，讓底下絕大多數學生一陣抽氣，誰也沒想到這只是一場跟風的欺負居然要給他們留下這樣的檔案記錄嗎？

這幾乎是要毀掉他們的一生啊！

學生們不敢和班主任對抗，卻把仇視的目光移向了章蘭珠。

班主任氣到極點，雷厲風行，不過一個小時，所有參與了校園暴力的學生家長都被班主任叫來了學校，包括章蘭珠的父母，無關的學生被班主任喊到了教室外。

教室內，所有涉事的學生父母齊聚教室內，共同商讨這件嚴肅的要事。

憑借黎邵和張耳的力量，聞曼等人擠在最佳位置偷看裏面的情況。

然而裏面發生的事情，卻讓聞曼感到無力而悲哀，她所堅持的是非曲直為什麽和別人格格不入呢？

這裏面成績最好的學霸金天的母親發言代表了裏面幾乎所有父母的意見，她說：“老師，孩子們之間的小打小鬧何必鬧得這麽大？說白了，這也不完全是我們孩子的錯，這件事的起因也先是那個學生作弊吧，孩子們只是嫉惡如仇而已。”

一句話，就想把大半的責任推給受害人自己。

然而更加可悲的是，絕大多數的父母竟然都在點頭。

章蘭珠被父母扭在身前，她惶恐又無助地看着班主任，她原本一直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竟然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她作弊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雨後的梧桐樹”投出的兩顆地雷、“花盆有花”投出的一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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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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