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總番外

食堂一處比較隐秘的地方, 坐着三個女生，她們跟前都放着一份飯, 很明顯是在一起吃飯, 只不過其中兩個女生吃得快, 已經放下筷子在等第三個女生了。

安靜中，一個短頭發的女生突然放下手機神神秘秘地問道：“诶, 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同樣已經吃完飯的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 疑惑地反問道。

聽到她的反問，開啓這個話題的短發女生露出了驚訝和興奮的表情，她趕緊把手機往包裏揣, 然後嘴上不停地跟溫柔的女孩子解釋起來：

“你居然沒聽說？2333寝室的女生好像被鬼附身了, 莫名其妙晚上尖叫，宿管阿姨去看了, 結果她們居然互砍砍死了，你都不知道，據說當時宿管阿姨吓得都尿了。”

誇張的表情和一驚一乍的訴說，吓得溫柔女生臉色都白了白，但她眼睛還是盯着短發女生, 顯然非常感興趣她說的話。

不等她反饋什麽，本來還在埋頭吃飯的微胖女生一下子就擡起了臉, 着急忙慌地吞下嘴裏的一口飯，立刻說：

“啊？真的嗎？我怎麽聽說不是這樣的？不是說她們是喜歡上同一個人然後姐妹撕比嗎？而且當時的場面，警方好像說是一個人殺了另外三個，然後自殺？”

短發女生不容置疑, 她瞪圓了眼睛，看着對面兩個女生用力地說：“不是！”

接着好似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一般，她向前低頭湊近小聲地接着解釋，随着她的聲音，三個腦袋越湊越近。

“我一個學姐就住在附近，當時吵得她們全寝室都過去想罵人了，結果過去剛好看見了那個慘狀，血糊糊的，所有人都被砍得那叫一個慘喲，這根本不可能說是一個人最後自殺吧，肯定是四個人互砍……或者……”

突然，一個尖利的聲音在三人上方響起：“是真正的兇手砍死了四個女生！”

“诶，卧槽，你誰啊？！”短發女生吓得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看清說話的是一個長頭發長劉海的女生後，發出了非常憤怒的喊叫。

她打量着穿着蕾絲短裙的女生，看上去挺乖巧的，真是想不通這種女生為什麽要這麽讨罵。

“神經病啊？！故意吓人有意思嗎？”微胖女生緊接其後，看着長劉海女生的眼裏滿滿的都是嫌惡和生氣，看上去好像下一秒還要動手似的。

“哎呀，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我們趕緊走吧，回寝室做作業去。”溫溫柔柔的女生拉着自己的室友趕緊離開了，避免吵架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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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生就這樣半推半就地被另一個女生拉走，她們走後沒多久，一直站在原地的長發女生也轉身動了。

風剛好吹來，吹起了她厚重且長的劉海，露出了些許她的眼睛，眼角已經有着十分明顯的皺紋了。

……

——2333宿舍世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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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安全區的出現，最先被建立起的是科研院，但是最重要的地方，所有幸存者共認，那是一棟綠色的建築。

從那綠色大樓傳出的是朗朗的讀書聲、是孩子們開心不知何為‘痛’的笑語。

三年級A班的秦老師被問到了一個問題，提問的是一個長着一雙水靈靈大眼睛的小女孩，她稚嫩的聲音問着：“老師，你知道安全區外面有什麽嗎？”

随着小女孩的問題，其他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起自己從大人那裏聽來的話：

“外面有吃人的怪獸！”

“外面有狼外婆！”

“外面有吃小孩的怪物！”

“外面有人嗎？”一個穿着髒兮兮小衣服的男孩兒輕聲細語地發問，剛好開口的時候是大家都安靜的時刻，他的問題好像一擊重彈狠狠地砸進了秦老師的心裏。

他遙遙地透過教室的窗看向了遠方，看向了安全區與外界唯一的阻攔——一道足以屏障所有的高牆。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家裏一張老照片，是七十年前他的祖父與祖母的合照，那時候他的母親都還是稚兒，那時候還沒有安全區的存在，祖父與祖母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三年級A班的學生們聽到了秦老師的回答，他輕聲道：“有，外面有人。”

……

科研院：

“放屁！”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大聲道，“老子研究了這麽多年總算研究出了解藥，你們敢？你們怎麽敢？”

一個三十歲左右戴着眼鏡的男人平靜回答：“這不是我們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不應該這樣做。您确實為了研制出解藥花費了很多心血，但是外面那些感染者已經感染了那麽多年，雖然現在他們好像都恢複正常了，但是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意外發生，所以觀察一段時間是必須的。”

眼鏡男人說的話好像在情理之中，可是在會議中的其他人雖然都沒開口，心裏卻有幾分質疑。

說得好聽是觀察，其實就是希望讓外面的人等死而已。

過去了七十多年，雖然那些感染者因為病毒的原因一直不老不死，可是外面其它東西都被摧毀了。

沒有人可以喝的幹淨的水、可以飽腹的食物，外面那些重新變得正常的人很快就要因為饑餓再次瘋狂起來了。

然而即使大家心裏都清楚，也唯有為了這個解藥付出青春和一切的那個男人敢說話。

“放屁！再觀察下去，外面那些人就該瘋了，就該人吃人了！你根本就是希望他們去死！”

“對！我就是希望他們去死！他們本來就該去死！看看留存下來的視頻資料，你、我還有在安全區的所有人，誰的家人沒被外面那些東西傷害過？他們憑什麽可以活下來？”

“外面那些人裏面難道就沒有我們的家人了嗎？他們本來也是我們的親人變的！往上數三輩，外面都有你的長輩！”

“就算曾經是！現在也不是了！他們是咬過人肉喝過人血的怪物，永遠都變不會正常人！安全區絕不可能接納他們！”

……

會議變得混亂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誰也說服不了誰。

就在這些人幾乎要打起來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滿頭銀發佝偻着身體的老奶奶被人推了進來。

“聞女士。”

“聞女士……”

這些剛才還吵得面紅耳赤的人都冷靜下來，目光敬佩地看着坐在輪椅上眯着眼睛的老人。

老人的護工小聲說:“聞女士上次清醒的時候知道了病毒解藥研究進度快達成了，所以特意囑咐我，如果因為病毒解藥，你們産生了矛盾，一定要我推她來，和你們說說話。”

護工說完，彎下腰輕輕搖了搖聞女士，告訴她已經到了。

聞女士睜開已經變得混濁的眼睛，她認真地聽了一遍會議室裏一直在争吵的內容。

然後她動了動幹癟的嘴皮，緩慢而又堅定地說:“外面……那些……吃肉喝血的感染者……他們也不是自己想做怪物的……

有沒跑得快的，有跑得快但是為了跑得慢的停下來的，還有……為了送自己的親人進安全區而自願犧牲的……只是我們這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但……但凡這個選擇早一點出現，問問我們這些幸存者……我們一定會選擇，讓他們回家。”

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科研事業和安全區的建設工作，直到一年前才因為身體的警鐘而不斷長時間陷入昏迷的聞女士說的話，讓會議衆人沉默了下來。

讓他們吵得面紅耳赤的問題，如果，如果真有可能出現得早一些，再早一些，真的經歷過與親人分散的那些痛苦的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讓他們回來！

因為那群人裏，有心甘情願奉獻自己來保全他們的人啊……

……

三年級A班的孩子們驚訝地發現，外面那層牆塌了，他們手拉着手揚着最純粹的笑容去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真的像秦老師說的那樣也有人嗎？

……

——安全區世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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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守園人像往常一樣，用着一把大大的掃帚，掃走了這些沉默冰冷的墓碑前落下的殘葉。

當他掃到兩個和旁邊并沒什麽差別的墓碑時，他停下了腳步。

伫立在兩塊墓碑前，他嘆了口氣，然後說：“兩個學生，應該是明天吧，你們的父母就要來看你們了。”

說完，他就揮動着掃帚繼續自己清晨的工作了。

他這樣關注這兩個墓碑，其實也沒什麽大原因，只不過覺得惋惜，大好的青春啊就這樣沒了。

那學校鬧出的事情大得很，誰也沒壓得下來，一年前鋪天蓋地的新聞，想不知道也難。

……

第二天，守園人估計着時間進了自己的房子裏，這墓園其實沒什麽可守的，他離開一會兒也不用擔心。

這些“弄丢”了孩子的父母會需要他的離開的，誰也不希望看到他這個守園人。

很快，一輛車停在了墓園門口，下來的是比一年前好像老了十歲不止的聞媽媽和聞爸爸。

看上去其實還健壯的身體，可自從進了墓園，兩個人卻只能相互扶持着邁步，聞爸爸背上還背着一個碩大的包。

走到聞曼的墓前，聞媽媽看着墓碑上冷冰冰笑着的女兒泣不成聲。

往常那麽嚴厲的母親如今卻如此地無助，她跪在墓前，再一次顫抖着手撫摸着墓碑。

好像在彌補從前沒有一次又一次地溫柔地撫摸聞曼的頭一樣。

痛苦的情緒在最開始無法抑制，但聞媽媽的眼淚流幹之後，她笑了起來。

強撐着的微笑像極了從前的聞曼。

“小曼，你以前不是說很想去看海嗎？媽媽前些天跟你爸爸去看了，照了好多照片，你看看。”

聞爸爸紅着眼睛從背着的大包裏取出一疊厚厚的照片。

聞媽媽捧着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給聞曼看。

“你看看，這裏是大海，這是潮起，這是潮落，還有這張，這個小孩兒特別像小時候的你，又乖又調皮……”

“小曼，你看，這是媽媽去參加的一個比賽，單位要求的，媽媽去參加了，得了第五名，多好，第五名呢……小曼得第五名也很好……小曼再得一次第五名給媽媽看，好不好？”

“……”

哭泣聲再次流了出來，聞爸爸攬着聞媽媽的肩膀，接過相冊，以往總是沉默着不敢多說話的他這一次說了好多。

他接着聞媽媽的話繼續說：

“小曼，你猜這張照片是在哪裏拍的？……還有這裏哦……”

……

聞爸爸牽着聞媽媽離開了墓園，身上背着的大包如今已經空癟癟的了。

他們不敢常常來看聞曼，怕她還是不肯原諒他們，怕她看見他們心煩，所以只敢在這一天帶着一年的時間來看看她。

和她說說話，然後将照片都燒給她。

聞爸爸和聞媽媽離開時與另一對父母擦肩而過，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和聞家父母的憔悴不同，這一對父母看上去似乎十分喜悅，好像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好事情一樣。

來墓園的人，真是少有這樣開心的。

徑直來到聞曼旁邊墓碑的就是歐茉的父母了。

歐媽媽扶着自己的腰，旁邊的歐爸爸的手似乎也格外緊張地圍在歐媽媽身邊。

歐媽媽站在歐茉墓前，摸着肚子有些不争氣地對歐茉說：

“你這個孩子心氣大，一點點不順心的事情就要搞大動作，你死了還帶壞了你弟弟，他現在書也不讀了，說什麽自己學自己想學的東西，成天跟着那兩個狐朋狗友弄些不切實際的發明，以後這輩子也是沒有出息了。

好在啊，媽媽肚子裏有了寶寶，這個孩子來得好啊，我沒教育好你跟你弟弟……

但是我也算是有了點經驗，這次有了你小妹妹，一定可以把她教育成一個最優秀的醫生，你要是真有靈的話，就保佑你妹妹以後不要遇到那種蠻不講理的病患就好了……”

歐媽媽說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話，說完後，她覺得有點累了。

“老婆，累了嗎？我們回去吧，你現在懷孕了可受不得累，為了孩子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歐爸爸扶住了歐媽媽的腰，希望為她減輕一點疲憊。

歐媽媽看着墓碑上的歐茉，想了想還是決定早點回去，她看着歐茉的墓碑最後說：“好了，為了你妹妹，媽媽就先回去了，下一次再來看你吧。”

墓園很快就重新變得安靜下來，守園人也重新回到了園口，他像一塊石頭一樣長久地留在這裏，看遍了無數種來人的面孔，什麽都不值得他震驚的。

而這沉默的墓園，也不為任何東西感到驚訝。

——陰暗與光明共存的校園世界終。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再見。

世事本就不盡如人意，但望你們生活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