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四年後。

出差半年的中原中也在思考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在他出差期間，太宰會鬧什麽幺蛾子。

太宰在他身邊蹭吃蹭住了兩年，洗白了履歷才跳槽去了武裝偵探社，由于武裝偵探社是灰色領域的工作，又與港口黑手黨是對立關系，導致後來一年半時間裏，他沒再允許太宰賴在自己的公寓裏，最多偶爾去對方分配的房子裏住幾天。

再之後，他接到西方發生叛亂的事情，出國去為港口黑手黨鎮壓那些勢力。

這次出國的時間尤為長——

半年。

這代表他與太宰半年都見不了一次面。

中原中也沒辦法回日本，太宰也沒辦法出國來找他，在電話裏不滿的怨氣都要爆棚了。

坐在飛機上，中原中也看着手機上最近的幾條郵件，心裏突突直跳。

回去肯定沒好事。

這麽一想，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反而淡定下來，以手托腮。帽檐擋住了他的眉頭，他閑着沒事的看着飛機窗口外的雲層，雲層之下是他的故土，馬上就能到了。

半個小時後下了飛機，接機的人是中原中也留在橫濱的部下。

“中原先生！”

其中一個幫他處理事務的部下跑上前，在中原中也耳邊說出最新的情報。

【前五大幹部之一的太宰治被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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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中也的不祥預感化作了現實。

好樣的。

怪不得打不通電話，一回來就給他這麽大的“驚喜”！

“誰抓到的？”中原中也的眸光陰沉下來，不相信太宰那麽容易被捕。他的部下看見他的臉色，馬上把抓人者的名字說出來：“是芥川先生。”

中原中也往車子的方向走去，“人在哪裏？”

他的部下急忙追着上司，在他後面說道：“橫濱一個據點的地牢裏。”

中原中也：“哪個據點。”

部下報出地址給他。

車門被打開，又被重重地甩上，中原中也的部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司一腳油門，不需要任何人當司機，自己獨自開着車，呼嘯一聲地跑了！

留下的出差人員和接機人員都面面相觑。

心中只有一句話——

中原先生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闊別已久的太宰先生啊。

日本橫濱，武裝偵探社內。

太宰治的同事們正在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把沒有來上班的太宰治抛之腦後。唯有偵探社內唯一的良心，被太宰治帶進武裝偵探社的新人中島敦十分不安。

“太宰先生的電話打不通，也沒有回過宿舍的跡象。”

最近橫濱發生了很多事情，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數次交鋒，中島敦害怕太宰先生也遭遇了什麽不測，他親眼目睹過——那些人的力量不容小觑。

太宰先生的無效化異能力未必能夠躲開危險吧。

然而他的話一說出口，四周與太宰治相處過的同事們吐槽聲就來了。

“反正是又去河裏了吧。”

“說不定是進拘留所的套路。”

“我覺得他是和女人去什麽地方了。”

聽着這些話，中島敦的冷汗冒出，“可是……港口黑手黨也确實盯上他了，會不會……”

國木田獨步敲打着筆記本的鍵盤，好心地安慰單純的新人：“那個男人的危機洞察能力和生命力都是超乎常人的，我昨天依稀記得他好像特別開心，今天大概是翹班跑出去約會了吧，別忘了那個家夥手上戴着戒指，不是個單身漢。”

宮澤賢治捧着花盆，純真地說道：“畢竟經歷了那麽多次自殺未遂，還活蹦亂跳的呢。”

江戶川亂步背對着中島敦的方向，望着窗外的景色發呆，嘴裏随口說道。

“無法想象他會敗給區區黑手黨呢。”

“但是……”

中島敦的聲音淹沒在前輩們的話下，內心瑟瑟發抖。

太宰先生，您是怎麽一次性惹怒所有人啊。

……

港口黑手黨所屬的地牢裏。

太宰治被鎖在牆壁上，雙手是都是鎖鏈，手腕的繃帶都露了出來。

他在嘴裏哼着歌，渾然沒有把被抓的危險放在心上，“嚕嚕嚕，一個人無法殉情……唔哦唔哦，但是，兩個人的話就可以。”

他一身沙色風衣，白色西裝褲，整體顏色明亮幹淨，有着讓人豔羨的修長身材。比起四年前，二十二歲的太宰治已經完全成熟起來，體格勻稱，不再單薄消瘦，蒼白細膩的皮膚上多出紅潤的血色，讓任何一個四年前認識他的人都會發現——他被養得挺好的。

金主只有一位，中原中也。

當然，這個秘密目前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芥川龍之介不知道，所以當他走下地牢，聽到對方哼着歌，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後，他的眼中再次燃起怒火，想要把曾經抛棄他的教導者千刀萬剮。

“嘁。”芥川龍之介憤而釋放出異能，黑色的巨獸張出爪牙，掐住了太宰治的脖子。

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睜大，很給面子的從喉嚨裏發出“呃”的聲音。

下一秒，脖子上的黑色異能力沒了。

『羅生門』觸發了『人間失格』，對方的攻擊被他抹消了。

太宰治靠在牆壁上，勾唇笑得惡劣，暴露出本性裏黑暗的一部分。

“啊，原來你在啊。”

“被拴在這裏的人是什麽下場，你心知肚明。”

芥川龍之介也冷冷地看着對方，他心中甚至想到，太宰先生還是過去的太宰先生，嘴巴毒到他随時都想以下犯上地揍人。

過去揍不過，現在未必了。

太宰治東拉西扯起來：“好懷念啊，我想起你還是新人時候的事情。”

芥川龍之介無視他的話，說出四年來積累的怨憤：“你罪孽深重，突然放棄任務，然後失蹤，而且這次還與港口黑手黨為敵，實在難以想象是‘原幹部’會做的事情。”

太宰治從自嗨裏稍稍給了他一點注意力，“以及‘你原來的上司’會做的事情嗎？”

芥川龍之介頓時暴怒了。

“……”

太宰治嘴賤的下場，就是被自己養的徒弟兼昔日部下給揍了。對方的燃點比中也低很多，抛下幾句狠話，怒氣沖沖地出去對付武裝偵探社，發誓要鏟平那裏。

沒了礙事的芥川龍之介，太宰治又陷入了無聊的情緒之中。

來一個人啊。

讓他逗一逗玩也好啊……

早知道不氣走芥川了，地牢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找他……

港口黑手黨的人一屆不如一屆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太宰治在被拷在牆壁的狀态下，眯了一會兒眼，等他醒來後，獨自打了個哈欠，眼角是泛起淚花，看上去像是一個被迫從午覺裏醒來的無辜青年。

“是時候了嗎……”太宰治看向自己的手铐，喃喃自語。

就在這個時候，地牢之外多出一個人的腳步聲，對方的皮鞋踏在地上，“噠噠”直響，每一步都沉穩有力，壓抑着另一種不悅的情緒。

太宰治睡意惺忪的眸子頓時閃亮。

來了！來了！

地牢的階梯上多出一道身影，逆光而行，“還是一如既往的在使壞啊。”

熟悉的聲音出現。

太宰治擡起頭，“中也！！”

中原中也在階梯中間停下，打量着太宰治被鎖在牆壁上的慘象。

那股急切的煩躁感消失。

這個混蛋沒有被港口黑手黨動用私刑，衣服幹幹淨淨，最多臉上有被揍過的痕跡，看來芥川龍之介也不是完全對太宰手下留情。

“這真是棒極了的景色，甚至勝過了價值百億的名畫。”他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似笑非笑的說道，“你是不是無比渴望我在地牢裏審訊你呢，太宰？”

太宰治不知廉恥地說道：“在港口黑手黨見到我，有沒有高興？”

中原中也：“……”

你還好意思說！

躍過最後幾節不想走的階梯，中原中也來到太宰治的對面，身上的黑大衣在快速行走間發出微微的風聲，揚起少許，又落在了他的背後，多出風塵仆仆的感覺。

“半年不見，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

“你一點都沒變呢，中也！”

太宰治注意到中也的身高，很開心地說出讓人心肌梗塞的話。

中原中也怒道：“你什麽意思！”

他比太宰大一個多月的年齡，但是太宰的身高蹭蹭往上蹿，成年沒多久就突破了一米八的大關，而他不論怎麽努力，身高始終紋絲不動地停留在一米六的門檻上。

太宰治不再提身高這個危險的話題，動了動手铐，手铐和鎖鏈嘩啦作響。

“中也，中也……”

“這個惹事精！”

中原中也沒有給他解開鎖鏈，上前抓住他腦袋上的棕毛，強迫對方蹲下來平視自己，“這次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被抓回來！”

“想見你呀。”

太宰治看着半年沒見面的中也，往前靠去，親了嘴唇。

中原中也倏然看向四周，太宰治馬上說道：“沒有監控，你放心。”

他放開手，後退一步，遠離太宰。

太宰治不滿道：“你抛棄我半年，這點補償都不給嗎？”

中原中也擦了擦嘴唇，怕留下痕跡，比他更不滿：“平時不是打了電話嗎？你還想怎麽樣！我一回來就收到你被抓的訊息，你能不能給我安分一點！”

太宰治斬釘截鐵道：“等不及了。”

中原中也噎住。

左右環視了一圈，他見這片地牢髒兮兮的樣子，再看太宰被束縛住的畫面，突然神清氣爽，心情大好，經過太宰治的四年“摧殘”，他早就免疫了對方大部分的套路。

“那你就在地牢裏好好待着吧，不幸被抓的前港口黑手黨幹部。”

活該你叛逃。

不叛逃的話，港口黑手黨的人誰敢抓你啊！

中原中也往回走去，大搖大擺，準備把自己可憐的情人丢在地牢裏。反正有他在，在沒有Boss命令的情況下，誰也無法擅自動太宰治。

中原中也沒走遠幾步。

背後，突然發出了手铐打開的咔嚓一聲，鎖鏈落地。

他猛然回過頭，“什麽嘛，原來你打得開。”

太宰治活動着解開的雙手胳膊，肌肉有點發酸，然後，他興沖沖的就要跑過去。“中也！”中原中也反射性地擡腿給他一腳，太宰治矮身蹲下，避開，撲了過去。

中原中也面色大變，往旁邊閃開，“喂喂！這裏是地牢！”

不管是親熱還是撒嬌，回去再說啊！

太宰治和他拳腳來往了幾個回合，差點被再次揍回了牆壁，即便耍了幾次賴，他還是沒能成功抱到小矮子。太宰治整個人都不好了，為什麽中也的體術比他高那麽多！

中原中也擡了擡下巴，得意了一次，“誰讓你的體術永遠這個水平，趕緊滾吧，太宰。”

他繼續往外走去。

誰料太宰治喊道：“中也，你走了的話，我就舉報你放了我！”

“哈？”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

做人不要臉到這種地步，你也是不容易啊！

站在原地，他感覺到背後貼上來的身體，腰部被雙臂緊緊地攬住，仿佛他會逃跑一樣。太宰治成功抱住了中也了後，用受傷的臉頰蹭了蹭他，“芥川打了我。”

心中一軟，中原中也唾棄自己。

“那你想怎麽樣。”

“加班！讓他加班累死，居然敢打我這個辛辛苦苦拉他長大的教導者！”

“……他是黑蜥蜴的隊長，歸Boss管。”

“中也肯定辦得到。”

“……”

且不提這個“辛辛苦苦”有多大的水分，單是在中原中也的記憶裏，他就記得芥川龍之介以前是被太宰欺負到死，從未擺脫過太宰的魔爪。

中原中也用戴了黑手套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臉頰，“就這一次。”

芥川敢打太宰，也确實是膽大包天。

這個男人再過分也是他的。

太宰治得到他的答複，知道芥川接下來的幾天是沒時間找中島敦的麻煩了。

“中也，晚上吃什麽？”

“……你下廚？”

“對啊！”

“你的廚藝有進步嗎？”

中原中也不禁聯想到對方用來自殺的手工豆腐。

“你不在的時候，我都是自己在宿舍裏做飯。”太宰治感受着中也身上久違的氣息，把人給哄得身體放松下來，任由他抱着，“我的廚藝變得很不錯喲，中也晚上一定要來。”

中原中也本來晚上要回本部述職，但是在他的百般撒嬌下，念頭就偏向了對方。

“我可能沒那麽快，要……晚一點去找你。”

“我沒有森先生重要嗎！”

“你吃Boss的醋幹什麽，Boss只對小女孩感興趣。”

“中也，戒指戴着嗎？”

太宰治又轉移了一次話題，讓中原中也愣了愣，把手套摘了下來。

沒有遮擋後，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露出來，他的手掌覆蓋到太宰治受傷了的臉頰上，掌心溫熱，薄繭微微有些粗糙，磨砺在臉部皮膚上。

太宰治看着自己送出的戒指嶄新如故，知道中也一直很好地保護了它。

不由自主的，太宰治眼中含笑，低聲說道：“中也，我想你了。”

中原中也“嗯”了一聲。

在隔了幾分鐘後，他別扭地回應對方：“我也想你。”

肉麻死了。

太宰治抱着他悶笑。

陰冷昏暗的地牢裏，闊別半年的兩人相依相存，不為對立的立場而改變關系。

雙黑解散了。

但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還在。

總有一天，在各方的利益驅使下，雙黑還會複活，擊敗敵人。

溫馨沒多久，太宰治與中原中也竊竊私語，告訴對方這半年來，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之間發生的事情，讓中原中也回去做好應付森先生的準備。

“等到兩方勢力徹底和平共處了，我們就結婚吧，中也。”

“滾。”

“你拒絕我，一定是外面有人了！”

“……”

“中也，親一個，證明你還是愛我的。”

“……”

“嘶，別咬我舌頭啊！”

“啰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