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夢醒。

周之學翻身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三點多。

醒了之後，周之學的睡意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他靠在床上，暗想自己真的是老年人作息。

說起這事，他想起以前有一次，看見林伶給他在微信上的備注是“老賤人。”

周之學勒令她改掉，并以刨根問底的架勢，非要她說說為什麽好好的把“老公”改成“老賤人。”

林伶在他的逼迫下，迫不得已地招了，不過她很無辜，軟軟道：“呀，我本來是想改成老男人的，手滑打錯字了。”

“……”

鬼才信。

可能周之學自己都不知道，他回憶起這些點點滴滴的時候，是最放松的時候。

在她面前，他才可以卸下一身防備和僞裝。

周之學不可避免地想到白天，林伶抱住他的腿，讓他不要賣腎，問他累不累的場景。

看起來荒誕可笑，但細想讓人心疼。

她總是會做出一些，讓他想不到的事情。

但所有奇怪的舉動背後。

是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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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結婚的前一天，林志達特意找他單獨談談，他沒有很直白的告訴周之學，你一定要對我女兒好不然就怎樣怎樣，諸如此類。

他只說了一段話：“有的男人，二十歲才意識到對父母的責任，三十歲意識到對子女的責任，四十歲意識到對社會的責任，但給他再多個十年，他都可能意識不到對婚姻的責任、對妻子的責任。”

周之學以前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成為這樣的男人，他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對什麽都很認真，在婚姻裏，他也一定會一如既往的認真。

可是他認真了十年，最後淪為林伶口中的“渣男。”

重活一世。

扪心自問，他是不想重來的。

尤其是高中時期和大學，他奮力拼搏了三年，沒有留下任何遺憾。

當他一睜眼，自己剛上高二，回到了一段苦難與壓抑并存的日子，他給自己規劃好了一條路，一條比以前稍微便捷的路，一條可以讓他的事業更快提上日程的路。

但他沒想到，一年之後，林伶來了。

人生的變數來了。

周之學知道，她還有前世的記憶，不然不會那麽過分地招惹他。

但他想不明白的是，她怎麽還會愛他。

之前的痛苦不夠嗎。

不可否認，周之學和林伶在一起，很快樂，但是後來兩人缺乏溝通，加上互相不信任不理解，多次争吵中，關系變得越來越陌生。

尤其是林伶高傲的性子，尤其是她指着他說：“你能有今天還不是靠我爸？”

一個男人，一個從底層往上爬的男人，大概是最反感這種話了。

何況說這種話的還是他的妻子。

否決了他所有的努力。

周之學心中有一顆自卑的種子，他藏着掖着，希望将它掩埋在最深處。

然而，它還是生根發芽了。

除此之外，周之學覺得林伶跟他在一起，快樂越來越少，她慢慢變得不像她自己，盡管她的出發點還是愛他，但愛的形式已然改變了。

多方面因素，導致他一開始急于和她拉開距離，努力當個陌生人。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林伶的執着。

可惜，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周之學躺在床上亂七八糟地想着，片刻後想下床倒杯水喝，然而就在他剛站起來的那一瞬間，胃部一陣劇烈的疼痛，疼得他再次坐下去。

他這才驚覺，自己不是老年人作息，而是長期的辛勞，不允許他睡太久。

寂靜的夜裏，一切是那麽的幹淨無瑕，讓人可以無所畏懼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耳畔還回蕩着那句“是不是很累？”

是啊，真的很累。

累到想找個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即便會遍體鱗傷，也不怕再試一次。

——

劉思瑤老家那邊的特産是烤鴨，她在沈立糾結去哪吃飯的時候提了一嘴，沈立說那就選花園路新開的一家，北京烤鴨店。

時間定在晚上五點，一共十幾個人，大多是男生，基本都是本地的，劉思瑤和林伶是唯二的兩個女生。

倒不是沈立女生緣不好，主要是吃完飯後還會去唱歌，時間會比較晚。

四點五十的時候，劉思瑤到了包廂，裏面差不多來了一半，劉思瑤一一打招呼。

沈立像個大爺似的靠在椅子上，單手還搭着旁邊一男生的肩膀，不滿地抱怨道：“劉大瑤，你搞什麽呢，來這麽晚。”

劉思瑤在他對面坐下，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不還沒到五點嘛。”

沈立朝她攤手。

劉思瑤：“什麽？”

沈立：“禮物。”

哪有這樣的。

劉思瑤還準備吃完飯再單獨給他，誰知道這人這麽快就要，還是主動要。

無語歸無語，但他是壽星，今天他最大。

劉思瑤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包裝很精美的盒子，遞給他。

沈立接過來，沒有直接打開，旁邊幾個男的打鬧着要搶，嚷嚷道：“看看是啥。”

“別藏着啊，展示一下是什麽好東西。”

語氣暧昧。

沈立不耐煩的揮開他們的爪子，又拽又得瑟，只給他們兩個字：“滾蛋。”

幾人“喲”了幾聲，神色八卦，礙着當事人還在場，沒有挑明。

劉思瑤臉都有點紅了，拿出手機給林伶發消息：【你啥時候來！快點呀！】

彼時的林伶，正極其不自然地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度秒如年。

半個小時前，她收拾好自己，穿着一身休閑裝，打算打個車到約定的地點，然而位置過于偏僻，恰巧又是出租車換班的時間點，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一輛。

要說十幾年前有什麽不好，大概是打車軟件還沒有上市。

非常不方便。

林伶等到沒脾氣，看看時間快到了，再這麽耗下去肯定要遲到。

她不想遲到。

就在她準備坐公交或者是跑步前進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林伶回頭。

吓一跳。

周之學一身清爽的白色短袖，頭發沒有剪，甚至煞有其事的梳了個發型，騎着一輛上個世紀的自行車，應該是黑色的車身，不過掉漆眼中，灰黑灰黑的。

怎麽看怎麽不搭。

就像一個年輕帥小夥，審美卻停留在古老的舊社會。

“……”

“上車？”周之學看她愣住的樣子，又撥了撥車鈴铛。

車雖老，鈴聲倒是響亮。

震得人瞬間活了過來。

“不就是在這等我麽？我來了，還不走？”

“……”

這人今天怪怪的。

明明她不是在等他，但看眼下這情景，讓周之學帶她一起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了。

林伶上了自行車後座，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解釋道：“我是打車打不到，剛才準備坐公交來着……不是在……等你……”

說話聲越來越小。

林伶腦海裏全是昨天周之學跟她說要談談。

他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反正不會是談戀愛。

而能談的話題她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無非就是讓她注意點分寸之類的。

之前只要是不逾矩的，他都可以正常相處，但是她一想進一步，周之學肯定會及時打住。

林伶很後悔，早知道就不答應談談了。

如坐針氈。

周之學問：“坐好了？”

林伶點頭，點完後意識到他看不見，說：“坐好了，你開吧。”

“……”

周之學：“手呢？”

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自己的雙手沒放在該放的位置上，林伶糾結了會兒，緩緩地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他衣服後擺。

她想，不就是保持距離嗎，沒問題。

誰不會啊。

沒等到林伶抱住他的腰，卻感受到衣服被人扯住的異樣，周之學低頭望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

“不要說話！”林伶及時打住他。

因為害怕周之學說出一些讓人難受的話來，林伶決定先發制人，只要他什麽都不說，就杜絕了一切可能。

她第一次希望周之學是個啞巴。

周之學弄不懂她在想什麽，也沒有多問，順着林伶的意思：“行，你抓好。”

然後閉麥。

林伶長舒一口氣，就在此時，她收到了劉思瑤的信息。

單手握着手機，林伶也不好回複，于是她發了條語音：【在路上了，可能會晚一點，你們不要等我了，人到齊了先吃。】

劉思瑤收到她回複，想起林伶問周之學會不會來的事，所以她問了問沈立，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替林伶高興，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聊天頁面還停留在林伶的語音那塊。

劉思瑤貼心的想着，林伶現在應該在路上，不方便打字，自然也不方便看字，于是她禮尚往來，溜到門外，也給她發了段語音。

劉思瑤：【林伶！我剛剛問了沈立，他說學神會來哦！你是不是很激動很開心很迫不及待見到他哈哈哈哈，不過他現在也沒到，哎呀就剩你們倆了，加快速度！等你們。】

林伶：“……”

她沒有戴耳機，劉思瑤的聲音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戳穿她了！

林伶摁滅屏幕，略顯尴尬地瞅了眼前面人的背影，發現他沒有任何表示。

她試探着問道：“你……什麽都沒有聽到？”

周之學：“嗯。”

林伶放下心，沒聽到就好，幸好手機音量不大。

不過三秒後，周之學突然問：“學神是誰？”

“……”

他思考片刻，不确定地說：“好像有人這麽喊過我。”

“……”

周之學輕笑，頗為給面子：“應該是巧合。”

“……”

末了還問她：“是吧？”

“……”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追到手呢

hhhhh

不過我腦子裏全是他們在一起後膩死人的小片段

目測還有七八.九十章？O_O

好！想！寫！

完成六萬字打卡。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