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天,李小莊見瞿寄淵真的要去縣衙,高興地跟着一起去了,瞿寄淵這次老老實實地從縣衙正門,經過通報才走了進去。

李小莊雖然有些納悶,不過,他之前被瞿寄淵吩咐過,只要乖乖在一邊看着就好。

瞿寄淵進了縣衙,縣衙院內沒什麽變化,不過卻比他當初第一次進來時要好了許多,那株梅花也長得好了許多。

瞿寄淵一路往着縣衙的客廳而去,要進門時,李遠岫也從另一邊趕了過來,他的腳步有些急,心情有些雀躍,見到站在門口的瞿寄淵時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

瞿寄淵看向李遠岫,表情平淡,眼眸卻深深地盯着李遠岫。他雙拳隐在披風之下,緊緊地握着雙手,狠狠壓制着情緒,才能繼續維持住此時自己的一切。

兩年不見,兩人都有了些變化,李遠岫比當年的樣子要好了許多,此時不知是因為走得太急還是被風吹的,雙頰有些微紅。

李遠岫也看着瞿寄淵,原本的少年樣子已經絲毫都看不出了,站在門前的青年,身材修長,穿着一身深藍色長袍,外面是一件淡灰色的毛領披風,如墨如畫,李遠岫只覺得心髒猛跳,似乎要跳出胸腔,明明這兩年也經常想念,可是見面了卻會有如此強烈的感覺。

李遠岫擡步向瞿寄淵走去,他微微擡手,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也知道現在做不合适,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擡起手,想要觸摸眼前的人。

瞿寄淵眼角注意到李遠岫慢慢擡起的手,在李遠岫快要接近自己時,微微彎腰,行了一個禮:“見過李大人。”

一切仿佛被靜止了,李遠岫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才慢慢垂回身側,聲音有些輕抖:“……免禮。”

李遠岫不想在人前露出什麽異樣,轉身進了客廳,可是李小莊還是看到了他眼中劃過的受傷,他疑惑地看向瞿寄淵,瞿寄淵直起身後,眼中的疼惜猶如實質,一瞬間又收斂了起來。

李小莊沒好氣地轉身往另一邊的書房去,他不想看這兩個白癡了。

系統也在瞿寄淵的腦海裏模拟了個翻白眼,不過沒有讓瞿寄淵發現。

“寄……瞿少爺剛剛回來,怎麽有空來縣衙?”

“在下回來時路過州郡,刺史讓我給大人帶一封信。”

瞿寄淵說完将一封信遞了過去,李遠岫看了看信,接過放在了書桌上:“有勞瞿少爺。”

一時無話,瞿寄淵道:“在下先告辭了。”

“等……等一下。”李遠岫情急之下轉身留人,見瞿寄淵看過來,李遠岫頓了頓道:“你,這兩年在外面過的怎麽樣?”

瞿寄淵看着李遠岫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回答的卻極為敷衍:“還好。”

李遠岫知道瞿寄淵大概是不想理自己的,可是他又不想就這麽讓人走,見瞿寄淵的臉上似乎有些不耐煩,連忙道:“既然來了,留下來吃個便飯再走吧?”

瞿寄淵客氣的笑笑:“不必了,在下就不打擾李大人了。”

說完不等李遠岫再開口,直接出了客廳,又去了隔壁的小書房帶走了李小莊。

李遠岫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跌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心中無限後悔,果然當初真的傷了瞿寄淵的心,就算瞿寄淵是斷袖又怎麽樣,現在明顯自己更像個斷袖啊!

瞿寄淵是斷袖的傳言他一直不确定是真是假,畢竟說起來,瞿寄淵除了跟自己親近了些,卻從未與別人有什麽不清不楚的,而且現在斷袖又沒什麽大不了的,京城的大官也有很多娶了男妾,為什麽自己當初非要整一出避嫌。

李遠岫本來以為瞿寄淵對于自己就是關系親近的朋友,卻沒想到分離兩年,自己每一日都更想念瞿寄淵,到今天見面,他終于知道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斷袖,他從未想過在完成心願前要有什麽感情糾葛,可是他現在卻無比的後悔,想回到兩年前,收回那些話。

如果真的要找一個人相守,他此時只希望那個人是瞿寄淵。

晚飯後李小莊居然回了縣衙,到書房與李遠岫請教了一些東西,便說起白天和瞿寄淵在一起的事,又說了些瞿寄淵在京城的一些事,李遠岫認真的聽着,時笑時憂,甚至有些嫉妒。

待李小莊走後,他想着會不會當初瞿寄淵真的對他有好感,結果他那樣不留情面,瞿寄淵當時生氣又委屈,所以一氣之下走了,這兩年的時間,那點好感,恐怕早就磨沒了,現在回來自然對自己沒了親近,不但沒親近,簡直比當初第一次見面更生疏了。

想到這裏,李遠岫的心就一陣刺痛,見到書桌上的信,強行轉移了注意力,打開了刺史的信。

信裏的內容很簡短卻又很複雜,信中寫明刺史知道他很努力,所以每年的孝校都是優,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到了京城,李遠岫就被隐藏了下去。

李遠岫抿了抿唇,他原本就認為自己家的事和京城的某些人有關,現在看了這封信更覺得是這樣,不過,他心中卻溢出了一絲喜悅,薛刺史在任上的表現年年都很好,年後不出意外應該就會被調往京城,所以,他會寫這封信,肯定是因為瞿寄淵。

喜悅沒有持續多久,他又想到了瞿寄淵的态度,這兩年瞿家一直堅持在秋收後送一半收成的糧食給縣衙,所以,即使一直沒有與瞿寄淵有聯系,但他除了偶爾會想念瞿寄淵并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問題,可是,如今他卻不得不想,瞿寄淵做這些是為了什麽?或者,只是認為他是一個好的父母官,只是在支持他罷了?而這樣,并不需要什麽好的私交。

他把信直接燒了,這種信落在了別人手裏,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還會給薛刺史帶來麻煩。

這一夜李遠岫在翻來覆去中渡過,早上起來整個人都有些昏沉。

縣衙現在的條件好了許多,李遠岫身邊多了個仆人,将洗漱的東西準備好後,仆人将一個大紅的帖子放到了桌上。

“大人,這是瞿府送來的請帖。”

原本有些不清醒的腦袋瞬間清明,走向淨房的腳步也轉了回來,李遠岫有些發抖地拿過請帖打開,瞿府明天會辦宴席,為瞿寄淵接風洗塵,李遠岫看着洗帖上的字想了想,明天能見一面,過年的時候應該還能見一面……

捏着帖子的手緊了緊,李遠岫心中嘆了一口氣,如果能知道瞿寄淵的想法就好了。

瞿家的宴席辦得很大,縣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去了,李遠岫是父母官,自然是坐在主位,被安排和瞿老爺一桌。

瞿寄淵則在另一桌,身邊是薛卓和李小莊,再旁邊是吳舉人等人。

李遠岫一邊随意地與人聊着天,一邊不經意地時不時掃一眼瞿寄淵,瞿寄淵與人相談甚歡,連以前他非常不待見的吳舉人,也是笑語晏晏。不再像以前那樣冷冰冰的,一臉不屑,臉上一直帶着笑。

李遠岫有點恍惚,不由得想這兩年瞿寄淵遇到了什麽?讓他改變了這麽多,,別人看不出來,他卻是明白得很,瞿寄淵臉上的笑一直都是假的,他的眼裏一點笑意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冷冰冰的。

瞿老爺這一桌算是比較安靜的,酒宴開始,李遠岫的酒量不好,一般不會主動碰杯,別人敬酒了,他也就意思一下,在座的都知道這麽回事,也就沒人勸酒,直到瞿寄淵過來敬酒,只是平常的恭敬态度,李遠岫将一杯酒直接喝淨了,瞿寄淵有些訝異,也有些擔心,只是面上什麽也沒顯出來。

薛卓跟在瞿寄淵的身邊,原本李小莊要跟着,薛卓以讓瞿寄淵介紹一些人為由搶了李小莊的差事,為瞿寄淵端着一壺酒,确實也順便認識了一些人,不過值得瞿寄淵介紹他的人并不多。

“這是薛刺史家的大公子薛卓,這是李縣令。”瞿寄淵敬了一杯酒,替薛卓介紹道,本來薛卓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可是偏偏他已經了知道李小莊和李遠岫那一層關系,李小莊總是防賊一樣防着他,他自然對李遠岫也待見不起了,更何況只是一個縣令而已。

薛卓拿着酒壺與酒杯,虛虛地抱了一拳:“李大人。”

李遠岫笑道:“薛公子。”

李遠岫舉起酒杯,薛卓卻轉了身對着瞿寄淵道:“瞿大哥,繼續敬酒吧?”

瞿寄淵的瞳孔縮了縮,什麽也沒說,掃了一眼李遠岫,李遠岫已經坐下了,并沒有看他們,但臉上的一抹譏笑還是能看得出來。

瞿寄淵答了個好,轉身向旁邊的白胡子老頭敬酒。

李遠岫臉有些燒,好一會才擡頭,這一擡頭卻正好見着薛卓和瞿寄淵說着什麽,大概是周圍太吵,瞿寄淵低着頭,薛卓貼着他的耳邊。

李遠岫覺得心一縮,手不自覺地握緊,他想控制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的發抖,李遠岫覺得自己不能再呆在這了,他轉頭和瞿老爺告了聲罪,轉身便從偏僻的小徑離開了瞿府。

瞿寄淵眼角看到了,臉上挂着的笑也收了,将薛卓手中的酒壺接過,喊了李小莊過來:“卓弟跟着我也繞了半天了,先歇會吧。”

薛卓還想跟着,但看瞿寄淵的臉色哪還有剛才的和顏悅色,一時也沒敢說話,李小莊看着沖薛卓就不耐煩,直接擋在了兩人之間:“哥。”

瞿寄淵也不說話,帶着李小莊就往下一桌去,他回來後就讓李小莊把稱呼改了,李小莊現在都是直接叫他哥,李小莊走近了些,在他耳邊輕聲說:“大哥讓人跟我說,他先回去了,我看他臉色不太好。”

瞿寄淵捏了捏酒杯,沒說話,臉上又帶了笑,一路敬酒。

作者有話要說:

唉,終于。。。見上了,先小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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