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暗戀[二]
顧晨想來想去覺得他和徐放的偶遇大概只是碰巧而已。
周二下午沒課,吃完飯顧晨沒處可去,他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晃蕩了幾圈,便回了宿舍。而又一次湊巧的是,他的幾個室友居然全在裏面。
顧晨每天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徐放的身上,平時和室友們交流得特別少,雖說沒什麽大矛盾,但關系實在很一般。
顧晨的室友一共有五個。
寝室長叫曲佑祥,他年齡最大,上大學之前就已經滿二十歲了。大概是年長一點,他的心智相比同齡人要成熟穩重得多,有擔當,有責任心,還挺會照顧人。顧晨第一天來學校,床鋪就是他幫忙鋪好的。
睡在顧晨隔壁床的叫楚諾,是個陽光開朗的大帥哥。他這人跟誰都自來熟,即使面對一個悶葫蘆,他照樣能夠唱出一場雙簧戲來,他可以自問自答,自說自話,絕不會讓氣氛冷場,他是寝室裏和顧晨交流最多的一個人。
而和顧晨幾乎沒說過話的人叫向亦玮,他是本地人,很少住校,上完課就直接走人,總給人一種神神秘秘的感覺。
顧晨曾聽人說過,他的父親在政府任職高官,他的母親是本市知名房地産開發商,他既是官二代又是富二代,上學放學都有豪車接送,穿的用的全是奢侈品,他的人生就是一個大寫的“壕”字,每天想着法子巴結逢迎他的人數不勝數。不過他本人倒不是特別張揚,身上雖然纨绔氣息不重,但骨子裏的優越感卻是與生俱來的,他有才有貌,有錢有勢,他所擁有的一切在無形中拉開了他和大家之間的距離,令他無法讓自己變得平易近人。
顧晨知道他後臺硬不好惹,平時看見他了,總是刻意地避開他。就像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自己是平凡的大學生,而他的光芒太耀眼,似乎在人生的起點上已經低他一等。
不知是不是一直小心翼翼地回避向亦玮的緣故,顧晨發覺他對自己不太友好,每次對上他的目光,顧晨總能在他的眼裏看到一絲輕蔑的味道。
最開始顧晨還以為這只是一個錯覺,他和向亦玮基本上沒有往來,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對他抱有敵意。直到被另外兩個室友有意無意的針對刁難,顧晨才明白,他們這是在合夥排擠自己。
剩下的兩個室友也是本地人,他們是向亦玮的跟班,一個叫蔣俞峰,一個叫黃琦。聽說他們是靠着向家的人脈關系才考入這所重點大學,校方順便把他們和向亦玮安排在同班同寝室,這麽做,大概是為了方便向亦玮任意差遣吧。
閑暇之時,顧晨仔細琢磨過向亦玮看不慣他的原因。而經過反複的觀察思考,他還真找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整個寝室六個人,除了顧晨,其他五人平時聊天三句話離不開女人。說白了,他們是直男,顧晨是GAY,而且還GAY得很明顯,自然不受人待見。
顧晨是個極其注重儀表的人,他會在襯衫裏面穿緊身背心,他會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他會将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他會敷面膜保養自己的皮膚,每次出門他還會在身上噴一點男士香水。
他有點小潔癖,平時受不了“髒亂臭”的現象出現在他身上。而男生的寝室大多數都是髒兮兮的,為了眼不見心不煩,他在他的床鋪四周圍了一圈簾子,只要回到寝室便把自己關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基本不和其他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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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他這樣的性格并不讨喜,所以被排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家經常開玩笑說他GAY裏GAY氣的,他對此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這種沉默就是默認的态度,讓向亦玮那夥人認定了他是個GAY,并且是個很娘炮的GAY,從而在看他的時候不自覺地戴上了有色眼鏡。
顧晨不喜歡回寝室,他讨厭虛與委蛇,讨厭勾心鬥角,讨厭一切複雜的東西。
向亦玮雖然從沒在明面上針對過他,但是蔣俞峰和黃琦時不時的冷嘲熱諷,令他感到厭惡。
他一想到要和這三個人共同生活四年,就有種操蛋的感覺。
他私下裏給他們取了一個直白又惡俗的外號——Z大三賤客。
因為這哥兒仨是本地人,又是賤字輩的,正好可以湊成一個組合。
由于向亦玮不住校,他們三人很少同時出現在寝室裏,像今天這樣全寝室人都到齊了,還真是挺難得一見的。
顧晨剛踏進寝室,就聽見他們正在讨論某某系的系花。
不由自主地翻了一個大白眼,顧晨倒不是鄙視直男,但是這群人除了議論女生很難再有別的共同話題。
看見顧晨回來,三賤客之一的黃琦首先陰陽怪氣地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對另外兩人挑了挑眉。
當顧晨經過蔣俞峰身邊時,他很有默契地伸出腳,打算把顧晨絆一跤。
對于他們這種幼稚的行為,顧晨全當沒看見,繞過蔣俞峰走到了自己的床鋪前。
身後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顧晨正好聽得清清楚楚。
他本不想在意太多,可拉開床簾的動作不受控制地僵在空中。
須臾,咬牙強忍下來,脫鞋上床。
“唰”地一下關上簾子,顧晨将自己埋進了被子裏,他承認他很慫,他還為自己的隐忍退讓找了一個很慫的借口。
他不願将矛盾明朗化,他違背家人的意願來到這裏,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起碼在徐放畢業之前,他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待在這所學校裏。
室友們又開始讨論起先前的話題,顧晨懶得聽他們瞎叨叨,戴上耳機準備聽歌,卻突然聽到黃琦提到了徐放的名字。
只要是有關徐放的事情,總能輕易而又強烈的觸動顧晨的神經。
他立刻摘掉耳機,豎起耳朵偷聽。
只聽黃琦憤憤道:“你們說大三的徐放究竟哪點好?不就是長得帥一點嗎?我辛辛苦苦追了一個月的小妞,今天居然告訴我她看上徐放了?什麽鬼?”
蔣俞峰:“那些女生不是把他奉為校草麽?我覺得他長得還沒有咱們向哥好看。對了,我聽說電子工程系的系花因為徐放和她交往了兩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她的男友這幾天到處放話準備找徐放的麻煩。那男的也是本市的,還打算叫社會上的人來幫忙。”
黃琦:“是嗎?随他們鬥去吧,如果把事情鬧大了,那就有意思了。”
曲佑祥:“這事我也聽說了,我覺得徐放很無辜,那系花單戀他,他早就拒絕了。系花氣不過,就和自己的男友攤牌,然後徐放無辜躺槍。”
楚諾:“哈!有些女生實在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
顧晨又把耳機塞進耳朵裏,點開他最愛的搖滾,男歌手用神經質的唱腔快意地宣洩着青春期的躁動與不安:我就是要把自己浪費掉,他說,就當所有的神經都不存在,與其在社會中一天天的變老,不如趁着年輕徹底地燃燒……
原來有這麽多人喜歡徐放啊。
顧晨心想着自己什麽時候也能放肆一回。
學會說不,懂得拒絕,敢于反抗,積極争取自己喜歡的東西。
……
一首歌無限循環的播放,直到把自己聽睡着。
在夢裏,顧晨回到了高中。
他拉着從小玩到大的小夥伴來到高三一班的教室門口,指着坐在最後一排靠窗位置的男生,獻寶似的炫耀。
“看見了嗎?他就是徐放,我最喜歡的人,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徐放的相貌确實出衆,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
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顧晨便覺得世界是安靜的,時間是靜止的。
那天陽光正好,一縷縷金絲般的光線透過貼着彩紙的玻璃窗,幻化成一圈圈七彩的光暈。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光暈中,像一幅靜态的油畫,有着別樣的美麗。
就是那一瞬間的驚豔,竟讓顧晨夢了三年。
每次夢醒後,一半歡喜,一半憂。
正如在一個個寂寞的夜裏,他想着徐放忘情地自渎,雖然過程是美妙的,然而發洩過後,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空虛的深淵。
那種從身到心從裏到外的空洞感,如同一個可怕的黑洞,無論你多麽盡力的滿足它,無論你在裏面塞多少東西,你始終填不滿它。
整整一下午顧晨都是在床上度過的,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清醒的時候想着徐放,睡着之前想要夢見徐放,就像中了一種名為“徐放”的毒一樣,比罂粟更毒、更讓人欲罷不能。
北方的深秋,天黑得特別早。
當顧晨從床上爬起來,再踏出宿舍樓的時候,校園主幹道上的路燈早已亮起。
中午他把大部分的肉都讓給徐放吃了,現在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而這時候食堂已經關門了,他只好去校外覓食。
顧晨有個習慣,他走路時總愛低着頭想事情。
他的母親曾多次提醒他,讓他改掉這個壞毛病。低頭走路,那是缺乏自信的表現。可他卻不以為然,他從未想過改變自己,就像室友笑話他GAY裏GAY氣他照樣要敷面膜一樣,他不覺得他做錯了什麽,又何須強求自己去迎合他人?
來到校門口,一個不經意間的擡眸,一道高大的身影闖入了顧晨的眼簾。
顧晨頓下腳步,詫異地看着他,臉上布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迎面走來的人分明是徐放!
臉還是那張臉,但他的穿着打扮,以及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包括眼神、神态,全都變了。
印象中的徐放是一個沉穩內斂的人。高中時,他即使每年都被評上三好生,每次都考年級第一,他也從不張揚。到了大學他更是如此,甚至比以前還要沉默、低調。
就拿他的穿衣風格來說,他的衣服都是中規中矩的,以黑灰二色為主,十分符合他那惜字如金的高冷形象。
可是,眼前的他居然穿着一件極具時尚感的朋克皮夾克,下身配着一條挽腳牛仔褲和一雙深棕色短靴,整個人看上去個性十足,透着股桀骜不羁的味道。
他将頭發全梳到腦後,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棱角分明的臉龐,毫不遮掩地展示出自己的優點。
顧晨不由得想到了一個詞——狂傲。
這個明明和徐放完全不相幹的形容詞,此時卻能精準的用在他身上。
他為什麽這麽打扮自己?
是受刺激了嗎?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怎麽變得那麽奇怪?
顧晨直愣愣地盯着他,滿心都是疑問。
由于看得太專注,擦肩而過時,一不留神對上他投過來的目光,顧晨竟然忘了避開。
四目相對,心髒忽地跳到了嗓子眼。
顧晨想躲避,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因為徐放突然對着他笑了。
嘴角微揚,笑得邪氣又勾人。
顧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徐放,對方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陌生,讓他感到害怕。
而更可怕的是,徐放冷不丁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腦門,并且沖他眨了下眼睛。
“嘿,沒見過帥哥嗎?”
低沉磁性的聲音恍若穿透時空而來,沖破了耳膜,直擊大腦最深處。
顧晨有點暈。
他、他是被妖魔附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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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