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67

我愛她。

在片刻的怔忪後，陶然發現自己居然在忍不住腦補，如果葉子是對宗穎同學說出一句“我愛你”，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不過，以葉子的性格和她現在的這種心思，大概……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吧……

好一會兒，陶然才再一次開口，“那麽，為什麽，你不告訴她呢？”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微微笑着，盯住葉筱菡的目光卻是平素裏少有的銳利。

陷入自己情緒的葉筱菡并沒有發現好友的不同，她輕輕地搖搖頭，聲音裏有一絲自嘲的意味，“告訴她？然後呢，連朋友都做不成嗎？桃子，你知道的，在大部分人眼裏，咱們這樣的人，始終都還是異類啊……”

是啊，她知道的。

她怎麽會不知道？

開朗如陶然都不禁苦笑起來，都說這是“前所未有的開明開化”的年代，但實際上，她們因為并不“從衆”的取向，日子總歸是要比其他人過得更加艱辛一些的。

就這麽沉默了許久。

漸漸恢複的葉筱菡率先起身，給了陶然一個“不用太擔心”的微笑，再一次往廚房裏走去，“我先去把吃的做了，不知不覺都這個時間了，你餓不餓？”

陶然緊跟着她走進廚房，笑容早已重新明豔起來，“還真有點兒餓了，來來來，葉子大廚，給我一個打下手順便偷師的機會吧！”

葉筱菡有片刻的恍惚，總覺得……宗穎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雖然事實證明，哪怕已經“鍛煉”了這麽多年，她連“打下手”的工夫都只是馬馬虎虎的程度，更別提什麽“偷師”了，甚至為此，她還半真半假地感嘆過不只一次，“小葉子啊，我發現我真的是被你寵壞了，哪天真的離開你恐怕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怎麽活下去了……”

類似的話，宗穎其實常常挂在嘴邊。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Advertisement

這些話，于宗穎，大抵只是對朋友對閨蜜的無意識的依賴，略帶了些撒嬌的成分。

于葉筱菡……卻總是像用一根羽毛，在她心間輕輕地撩撥……

陶然發現，葉筱菡又走神了。

這半天的時間裏，她已經走神了無數次。

大概是又想起了宗穎吧。

這個傻姑娘啊……

這麽多年，一定把那份喜歡，或者說，愛，掩藏得很辛苦吧。

可是啊，喜歡一個人，是最最隐藏不了的啊，哪怕一個舉手投足，甚至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已經足夠洩露一切的心思。

她看着葉筱菡，只靜默了片刻，“诶，葉子，這個糖桂花醬要不要處理一下？”

葉筱菡因了她的話迅速地回過神來，“不用啦，那個等下才會用到，你先去幫我接點水過來吧。”

作為一個“幫廚”，陶然明顯要比宗穎稱職得多，于是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除了桂花涼糕之外，葉筱菡還做了其他的兩菜一湯，依次擺在桌上，又擺好碗筷之後，也是顯得像模像樣的。

飯桌上，兩個人默契地繞開了進廚房前讨論的話題。

于是交談的氣氛也漸漸地輕松了起來。

直到葉筱菡收到了宗穎發來的短信，簡簡單單的一行字：

“今天有事，晚上就不回去了。”

葉筱菡看着自己的手機，良久地失了神。

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經暗了下去的手機屏幕上映出自己過分蒼白的臉，一時間竟讓人覺得有些驚心。

發現異狀的陶然停下了筷子，“怎麽了，葉子？”

葉筱菡揚了揚唇角，解鎖手機，直接把短信頁面給陶然看，“今天早上去超市的時候，見到了陸帆……”

聽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但是陶然明白，這姑娘啊，恐怕是以為宗穎去和陸帆約會了吧……

陶然有心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她起身繞過餐桌，站到葉筱菡面前，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葉子。”

許是她的語氣太鄭重，葉筱菡擡頭看她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陶然盯住她的眼睛，“确實，對于我們而言，很多時候，把真實的想法宣之于口，最有可能面對的，就是別人不解的，甚至惡意的目光。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從此失去她連朋友都沒得做’和‘眼睜睜地看着她最終和別人走在一起’，雖然可能前者确實更痛苦一些，但後者也是一把刀子啊，只不過是一把鈍刀子而已。”

葉筱菡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看着她，目光卻漸漸地起了一些變化。

陶然只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而且，照你之前說的，宗穎同學和你的關系，這麽多年的交情，哪裏是說斷就斷的？我覺得……最壞的結果也只是她一時間确實不能接受，但想通之後，朋友總歸還是朋友的吧？”

還會……是朋友嗎？如果她知道自己多年的閨蜜竟然是抱着這樣的心思看待自己的話？

從這樣的角度，陶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葉筱菡眼神裏的掙紮，“所以……為什麽不争取一下呢？葉子，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剛剛好你想要，別人就直接送到你手裏的事？為什麽，不至少努力一次呢？你看，這麽多心靈雞湯都說，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不去嘗試的話卻一定會後悔，雖然這件事也不全然能用這個來衡量，但是……總比這樣讓那把鈍刀子一點點地戳着好吧？”

陶然俯身，把自己的視線調整到和葉筱菡平行的角度，“而且，你就沒想過，萬一呢？萬一宗穎同學只是遲鈍地沒有意識到女生之間還可以有另外一種感情并且這種感情是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呢？這樣錯過的話，不是太可惜了嗎？”

葉筱菡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很快就黯淡下去，“桃子……如果說這些我都想過呢？尤其是……”她笑了笑，卻顯得更加落寞，“可是，我不能帶她走上這條路啊……”

陶然沒有再勸下去，她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默默地吃完了飯，默默地和葉筱菡一起收拾整理好了廚房，然後，借口困了回到房間躺下。

她看了看卧室關着的房門，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編輯了一條長長的短信，發送出去。

好一會兒才收到回複，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明白”。

陶然看着手機屏幕，淺淺一笑，然後，飛快地按下了删除鍵。

葉子是個非常堅韌的姑娘，只是她，不夠勇敢。

所以也只能……

第二天一早，葉筱菡和陶然同時被敲門聲吵醒。

葉筱菡跑出去開了門，站在大門口的，竟然是宗穎。

她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憊，但眼神裏的光亮竟然讓人覺得移不開視線。

葉筱菡忽地有些無措，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似的想問一句“你不是有鑰匙嗎”卻被眼前的人搶了先。

“對不起，”宗穎說，“讓你等了這麽久，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