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直角坐标 1
衣袖中湧入了風, 順着衣袖灌入些微涼意。
下墜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姜一柯便已經逼近了地面。
自他從二樓窗口跳下去後, 同學便一擁而上, 嘩啦圍住了窗口,争先恐後的向下張望:“天啊!!”
“厲害啊, 他不怕摔骨折嗎?!”
英文老師探頭向下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雙手合攏祈禱着,生怕出了什麽岔子。
不過對魔尊大人來說,這點小高度着實算不上什麽。
姜一柯稍稍調整了下落姿勢,在地上就勢一滾,将自高處躍下的沖力盡數消退。
他直起身子來,稍微拍了拍身體的塵土。
陽光沖破薄霧,自天際傾瀉而下,那灼灼光輝落在他掌心, 一如炙熱刀刃。
姜一柯冷笑。
——那幫人是真是嫌命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連本尊的人也敢動?
他們這棟教學樓正對着校門口, 因為是上課時間,小廣場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鋁合金制的電動折疊門早就被保安關上了, 一圈圈管材好似條白磷巨蟒, 将校門口盡數攔截,擋住了唯一的道路。
指望保安幫自己開門是不可能了,盡職盡責的保安叔叔已經沖了出來, 想要把姜一柯抓回去。
姜一柯盯着那門,忽然向後退了幾步,緊接着向着前方直直地沖了過去。
Advertisement
他速度極快,在接近電動門伸手扶住了管材,足間輕點,身體便驀然騰空。
修長的腿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潤弧線,再落地時,便已然身處校外。
姜一柯凝神觀察着街道,卻忽然落入了個有些尴尬的局面。
雖然氣呼呼地直接從教室跳了下來,又潇灑地翻過了學校的電動折疊門——
可是,自己要上哪去找楚年啊?!
面前是空空蕩蕩的街道,身後是保安叔叔的喊聲。
姜一柯在校門口吹着風,孤立無援,一時感覺無比滄桑。
……那幫黑衣人也不知道把楚年帶到哪裏去了,就算自己把他救下來了,那欠下的幾十個億該怎麽辦啊?
但呆站着也不是辦法。
姜一柯記得楚年家應該是在校園右邊,他只能先向着右側跑去,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随手找了根樹枝拎在手中,五指握着枝幹,手腕一翻便挽出個幹淨利落的劍花來。
那樹枝劃過空中,帶出一道淩冽的風聲。
姜一柯掂量着樹枝,稍有不滿。
手感不算很好,和自己在魔界時用的鋒然長.劍比起來遜色多了。
但眼下也沒有什麽別的替代品,勉勉強強能夠用一下吧。
還有就是,楚年到底招惹上了什麽浩然勢力?
自己用這個小破樹枝,要去打五六十個壯漢……
有點懸。
。
“你們應該就是最後一隊了。”
三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什麽被自己圍住的黑發青年神色絲毫不懼,反而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
其中一位男子向前一步,開口質問道:“你就是塵的手下對吧?這話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楚年答道。
他也懶得掩飾了,抱着手臂倚靠在了牆邊,神色冷漠:“領頭那個把你們的人拆成三個小隊,我沒說錯吧?”
男子警惕地看着被他們圍堵在角落的楚年,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也沒有去回答他。
楚年嘆了口氣,他伸出右手。
骨節明晰的手攏起四指,食指輕輕點了下自己的太陽穴部分:“你們不會仔細想想嗎?
“很遺憾,另外兩個小隊以及你們的領頭,已經——全軍覆沒。”
他聲音很輕,如霧似的散在風中,但每一個字都讓人不寒而栗、心驚膽顫。
“怎麽可能!”右側男人冷笑,“他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你真以為自己能糊弄我們?!”
楚年道:“信不信可就取決于你們了,我只不過是例行公事地通報一下。”
中間男人神色似有動搖,他稍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的同夥,卻見自己兩個同伴都對此嗤之以鼻。
左側男人搖了搖肩膀,一副要開打的架勢:“就算這小子真是塵的手下,也不過是個高中生罷了。”
“就會耍耍嘴皮子,”右側男人接過他話,“怕是一拳下去就趴了。”
中間男人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楚年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神色閑散,好似布下天羅地網的棋手。
黑子白子皆已落定,局勢已定不可逆轉。他正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獵物一點點走進網中——
滔天巨網将猛然收緊,不留一絲一毫逃脫的機會。
只不過,方針很周密、計劃很詳盡,獵物也和預期中一樣自投羅網了……
就是,中途出了點岔子。
。
三個圍堵住楚年的高大男人對視一眼,好似确定了什麽、下定了決心一般,向楚年步步緊逼。
就在這時,後方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喂,看這邊。”
那聲音是明亮的少年音色,帶上了幾分不可一世的輕狂與張揚。
有人逆光而立,微光落在他發梢與肩側,一點點漏下,落入漆黑的眼中便融為幾點星芒。
“總算讓我找到了。”
楚年本身是懶洋洋的倚靠在牆上看熱鬧,但那清亮音色驀然闖入耳際,讓他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少君?
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楚年身子不自覺地前傾,五指攢緊,連帶着呼吸聲也急促了幾分。
姜一柯視線被那三個男子擋去了大半,但還是能從縫隙中望見好好站着,看上去完好無損的楚年。
沒事就好,他暗暗松口氣。
“原來是躲在這地方啊。”
姜一柯把目光放回擋路那幾人身上,揚起一個輕快的笑,“虧得我跑了整整兩條街。”
中間黑衣人有些不解:“可是這離你們學校也不遠啊?”
不小心跑岔地方、認錯路口、走錯方向的姜一柯:“……”
你難道要本座承認,自己不小心迷路了嗎?
我告訴你,不可能!!
姜一柯瞥了他一眼,冷聲道:“閉嘴。”
他因為跑得有些熱,便将穿在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打了個活結系在腰間。
姜一柯本就偏瘦,沒了外套罩着更是明顯。
他膚色極白,雙臂纖細,拿着一根木棍站在小巷口,像極了小孩被欺負恨了後,奶聲奶氣的威脅着大人。
“哈哈哈哈哈!!”左側男人爆發出一陣肆意大笑。
他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臂膀,目光憐憫:“小瘦子,呈什麽英雄呢?”
姜一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一寸寸冷下來:“哦?”
那男人看着姜一柯瘦弱的小身板,大笑到:“我告訴你,你這種不自量力的人我輕輕松松就——”
他的話沒有說完。
姜一柯從來信奉動手不動口,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
瞬息之間,姜一柯便已經迎面沖了過來。但他并沒選擇直攻,而是中途拐了個彎。
身子微微傾側,他直接踏上了牆面。運動鞋踩着水泥牆,而他整個身子都打橫過來,懸在半空中。
姜一柯沒有絲毫猶豫,緊接着,右足猛然發力,借着牆面的反作用力向着左側男疾沖而去。
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這身子缺乏鍛煉以及營養,根骨太弱,根本完全無法跟上自己的戰鬥與反應意識。
氣力與耐力方面無法相比,那便只能靠唯二的優勢——速度與靈敏取勝。
姜一柯轉眼間便已逼近,他沉氣凝神,在空中微調好姿勢後,便驀然出招。
同伴大喊:“小心!!”
但依然是來不及了。
右腿瞬息之間掃出,裹挾着凜冽疾風,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猛然打在了男人後頸處。
男人只感到脖頸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緊接着便意識不省,“咚——”的一聲撞到了牆上,昏迷過去。
姜一柯自半空中落地,小腿處因為用力過猛,微微顫抖着,有些站不穩。
他将将站定,便沒有絲毫停頓地向着剩下兩人迎了過去。
第一個人是因為自己突襲,而且恰好踢在了脆弱的脖頸處才一擊就倒,但剩下的兩人便沒那麽簡單了。
中間男人一拳揮來,姜一柯沒法躲閃,只能用那之前撿到的樹枝去擋。
誰料那樹枝完全擋不下男人的一擊,一聲清脆的“咔嚓”後便應聲而斷。
細碎木屑落在地面,姜一柯将斷枝扔在地上,直起手臂硬接。
那拳頭直接打在手臂上,疼得他向後退了幾步。
那人一擊得逞,複而再次出拳。
但姜一柯辨析出了他的出拳線路,擺頭轉身躲過了這一擊。
姜一柯将身子盡數放低,從男人身側掠至他身後。他伸手卡住男人脖頸,死死攬住對方手臂,緊接着弓背轉腰——
“碰——!!”
一個身材壯實,高出不少的男人竟然倏忽淩空,被一個幹脆利落的過肩摔給狠狠砸在地面上。
男人倒地不起,姜一柯同時也快要耗盡了氣力。
他手疼腳麻,因氧氣不足而劇烈喘氣着,肺部傳來一陣陣針紮似的疼痛感。
眼看着右側男人已經向自己沖了過來,姜一柯咬咬牙,強撐着想要去硬接。
那右側男人咒罵了一聲,他竟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鋒白利器,向着他刺.來。
他速度很快,霎時便接近了姜一柯。眼看那刀刃要落到姜一柯身上之時,被人給硬攔了下來。
刀刃生生沒入肩胛,殷紅血液汩汩湧出,将白色襯衫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男人額頭,男人手心沁出了一層薄汗,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楚年咽下幾分上湧的血氣,聲音陰冷:
“滾。”
。
安全鎖已然被打了上去,那槍.身泛着冰冷的銀白色澤,望着不似僞品。
楚年道:“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男人顫抖着咽了咽口水,他松開握住刀刃的手,一步步向後退去。
待他退至小巷口後,便飛也似的掉頭就跑,留下兩個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同胞不管了。
楚年持.槍的手放下,他轉身去看姜一柯的情況,便見到對方呆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
楚年随手把那槍扔在地上,聲音中滿是歉意:“抱歉……一柯你沒事吧?”
“廢話!我、我肯定沒事啊!!”姜一柯有些語無倫次,“但你的傷——”
他撲上來想扶楚年,卻因為對方肩膀處的傷口而不敢貿然出手。
楚年瞥了眼,剛想開口說“小傷而已”,但這話到了嘴邊,卻默默地被他咽了回去。
姜一柯見楚年面色蒼白,坐都坐不穩,向着自己倒了過來。
他連忙伸手扶住他,讓楚年靠着自己胸膛。
楚年虛弱道:“對不起,我給你拖後腿了。”
姜一柯有些手足無措:“這這,這怎麽辦啊?我帶你去醫院?”
楚年靠在他肩膀處,弱弱說了句:“別去醫院,去我家就好。”
姜一柯點頭,他将自己外套披在楚年身上擋住傷口,接着扶着他慢慢站起來,兩人向外一步步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姜一柯忽然有點疑惑。
楚年那麽高挑的一個人,怎麽背起來一點也不重啊?
外面停着一輛黑色轎車,一人下車,恭恭敬敬地開了門。
他低着頭,假裝自己是給機器人,完全沒有看到楚年腳步虛浮、神色痛苦,然後粘着另一個男生走過來的場景。
姜一柯警惕:“這人誰啊?要打架嗎?”
楚年随口道:“我用手機叫的出租車。”
兩人在後排坐定,楚年轉頭面向姜一柯,聲音真摯,神色認真:
“剛剛真的是太感謝你了,你要是沒來,我…”
我可能會出手把那群人揍一頓,派人把他們捆結實了後扔回他們總部去。
楚年繼續道:“……我的後果不堪設想。”
姜一柯被他注視着,稍微有點不好意思:“沒事就好。”
他十分豪氣地拍了拍皮革座位,聲音朗朗:“你這麽瘦弱,一看就知道不會打架。放心,我罩着你!”
“瘦弱”的楚年柔弱地點點頭:“您真好。”
楚年叫的出租車十分高級,不僅司機不會對他傷口大驚小怪,甚至還有一個看起來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醫療箱。
楚年手法娴熟地處理了傷口,動作之快讓姜一柯目瞪口呆。
對此,楚年默默解釋道:“我以後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醫生,治病助人、救死扶傷。”
一旁開車的司機聽了這話,差點一骨碌開歪撞到河裏去。
老大他當醫生……
想想就好可怕啊!!!
姜一柯渾然不覺,甚至由衷地贊嘆了一句:“哇,好偉大的夢想。”
。
身為大哥,姜一柯可謂是十分盡心盡責。他把自己負傷的小弟楚年一路扶到家裏,讓楚年躺在床上歇息。
楚年家十分幹淨整潔,所有東西都分門別類的放好,望着便感覺井井有條。
姜一柯讨厭黑暗的環境,他在征得楚年同意後,繞着家裏走了一圈,将所有大燈盡數打開。
楚年虛弱地躺在床上,姜一柯順手把被子扯過來,呼拉他身上。
他拖了張椅子過來,在床邊坐下,煞有其事道:“你好好休息。”
楚年感激地點點頭。
姜一柯看着楚年閉上眼睛,靠着枕頭好像是睡着了。
只是,為什麽這人睡覺都不摘眼鏡的啊?!
姜一柯偷偷伸手,戳了戳眼鏡框,但害怕弄醒他,所以默默地把手又給收了回來。
他趴在床頭處,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楚年,趁機打量起他來。
實話說,楚年這小子的相貌……還不賴。
眉眼清俊,輪廓分明,在人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皮相了。
姜一柯百無聊賴地坐了會,他趴在柔軟的床鋪上,竟然也是有點困了。
剛才那一戰已經耗費了他所有心神,踩着身體極限的邊緣在走,一不留神便會全數潰散。
一股脫力感從靈魂深處湧來出來,從剛剛開始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好似落入了棉花之中。
姜一柯打了個哈欠,他迷迷糊糊地說了句:“楚年……我睡一小會哈。”
然後,他枕着自己胳膊,沉沉地睡着了。
。
姜一柯睡的很沉。
他沒有注意到,方才一直裝睡到楚年睜開了眼睛。
楚年用手撐着後背,讓自己稍稍坐起來一點。
姜一柯趴在床邊沉沉地睡着,呼吸平穩,纖長細密的鴉睫微微地顫動,落下一片柔和的陰影。
楚年低頭去看他。
目光在對方眉宇之間描摹而過,像是執了一杆細豪工筆,将每一絲每一寸都描摹于心中。
他輕聲道:“……少君。”
那聲音極輕極淺,不一會便消散在了空中。
仿佛鼓起了所有勇氣,楚年伸出右手,五指搭在姜一柯地發間,順着柔順的墨發撫了撫。
他動作很輕很輕,收斂了所有力度,仿若對方是這世上獨一無二、永不可替代的珍寶。
楚年想要去碰碰他臉頰,卻又在中途改變了主意,将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來。
姜一柯枕着手臂的頭忽然歪了下,黑發簇簇滑落,柔柔地撓在自己手心。
楚年愣愣地望着他,忽然笑了。
他一貫是不愛笑的,面上永遠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疏離。
也怪不得同學們背地裏喜歡喊他冰山臉,或者大冰塊之類的稱呼。
這一笑便像是卸了甲、融了霜,光落進墨染眼眸,卷斂了所有繁複心緒。
只可惜唯一能看到的人,目前正睡的死沉死沉,一時半會醒不來。
。
楚年在床上呆坐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後,他移開點被子,輕輕地從床上走下來。
他繞到另一邊,彎腰俯身,将睡着的姜一柯打橫抱起。
睡死過去的姜一柯絲毫沒有察覺,他乖順地靠在楚年懷中,呼吸平穩。
他身子很軟,觸感溫熱。
楚年将姜一柯抱到床上輕輕放好,拉了張鴨絨被将他蓋上,細心地将被角掖好。
姜一柯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不自覺地嘟哝了一句:“唔……”
那聲音軟糯無比,帶着濃濃困意,讓在旁邊掖被子的楚年顫了一下。
姜一柯似乎睡的很舒服,陷落在柔軟被褥間,滿足地蜷起身體。他将柔軟的被子拉近一點,團在懷中抱着。
楚年不動聲色地揉了揉眉頭,他拉開椅子坐下,拿出手機發信息。
房間裏一時很安靜,靜谧的只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
楚年面無表情,噼裏啪啦打了一堆信息,直接群發了出去。
發好信息後他拿着手機起身,走到了窗前。
剛才還露着陽光的天空,此時此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楚年撥通一個電話,将電話放置耳旁。
“老師您好,我是楚年。”他垂下眉眼,望着窗外的雨滴,“……抱歉讓您擔心了,我沒事。”
“姜一柯同學也沒事……對對,我認為可以……”
雨意漸濃,将他說話聲逐漸吞沒,融入連綿不絕、彙流成溪的雨滴中。
和學校老師請假後,楚年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嘟嘟”幾聲後,有人接起了電話。
楚年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他垂下眉眼,輕聲道:
“——談談?”
電話另一旁是個粗犷的男聲,不可置信地吼道:“這是電話內線?!你是誰?怎麽打進來的?!”
太吵了。
楚年蹙起眉頭。
他快步走出房間,将房門小心翼翼地關上,盡可能地不吵到熟睡的人。
楚年随手從衣架上拿了件黑色風衣套在身上,把兜帽拉下來蓋住了頭發。
緊接着,他踏着四溢的水汽,沒有拿傘,只身一人闖入了蒙蒙細雨中。
身形漸行漸遠,與白茫霧氣融為一體。
。
姜一柯醒來時,懵了。
他抓了抓頭發,糊糊塗塗的,有點沒反應過來四周陌生的環境。
嗯???
本座這是在哪裏?
頭發因為睡着而有些蓬亂,姜一柯一遍揉着自己柔軟的黑發,一遍睜着眼睛觀望着周圍。
這又高又大、裝滿的高端書冊時書櫃絕對不是我的,這房間裏堆疊整齊的資料也不像是我的手筆。
目光轉了一圈後,最後落到了某個坐在邊的人身上。
楚年望着他,聲音中帶上了幾分笑:
“醒了?”
姜一柯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無比潇灑帥氣地幫楚年揍了敵人後,跟着他回了家。
他震驚了:“我什麽時候睡着的?”
楚年道:“剛剛而已,沒多久。”
“不是,”姜一柯十分困惑,“但我怎麽躺你床上來了?”
楚年:“……啊。”
姜一柯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我會夢游嗎?”
還是個精準夢游,夢游到把楚年給踢下床,然後把床鋪地據為己有。
自己不愧是魔尊,夢游都這麽霸道。
楚年一直在床頭旁的椅子上翹腿坐着,一臺輕薄的筆記本電腦擱置在他膝蓋上。
姜一柯偷瞥了一眼,便看到楚年電腦屏幕上一大堆錯綜複雜、紅紅綠綠的線條,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見姜一柯醒了,楚年便不看電腦了。他将筆記本合上,随手擱置在床頭櫃上。
楚年将放在一旁的牛奶推過來一點,屈指在玻璃杯上敲了下,道:“給你倒了杯牛奶。”
那牛奶似乎是剛剛熱好的,還冒着一兩絲熱氣,袅袅地升上屋頂。
楚年又變魔術似地掏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打開蓋子遞至姜一柯面前,聲音淡淡:“還有一些小點心,都是不同餡的。”
楚年太了解他了,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看起來好好吃啊。
姜一柯盯着那點心盒子,有點饞。
但他忍了忍,義正言辭地把東西推了回去,嚴肅道:“楚年同學,我不能要。”
楚年又推給他:“買給你的。”
姜一柯神情嚴肅,道:“楚年啊,你不能這樣亂花錢的。”
楚年很是不解:“?”
姜一柯恨鐵不成鋼地嘆口氣:“楚年啊,你忘了你們家裏欠了幾十個億嗎?”
楚年:…………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家欠了這麽多錢。
姜一柯語重心長地教育楚年:“我和你說,不能這樣亂花錢的,幾個億可不是小數字啊。”
楚年有些無奈:“你從哪裏聽到的,我家欠了幾十個億?”
姜一柯道:“他們說的啊,還說你被五六十個壯漢給拖進小巷子裏暴揍了一頓,打斷好幾根肋骨奄奄一息——”
不過,他話說到一半,自己停住了。
楚年這身形完整、能跑能跳能打電腦的,怎麽也不像是斷了肋骨的人啊?
而且那傳言中的五六十個壯漢,我怎麽就只看見三個?
楚年等姜一柯說完,才慢吞吞地接過話:“你覺得這話可信嗎?”
姜一柯有點心虛:“但你家幾十億的債呢?”
楚年将椅子挪過來一點,好整以暇地坐在他面前,悠悠道:“第一,我家沒有負債,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
姜一柯有些驚喜:“那就太好了。”
楚年“沒”了債,哭笑不得地點點頭。
他緊接着說:“第二,我有錢,起碼可以包你一輩子炸雞的那種有錢。”
這麽厲害?
姜一柯在心中感嘆一句,有錢就是有底氣啊。
他默默聽完楚年說話,乖順地點了點頭。
楚年剛以為他把事情都解釋清楚了,結果姜一柯沉默了一會,忽然又冒出了一句:
“诶,那個借債公司老總的小情人,真的認識道上大佬嗎?”
楚年:“…………”
姜一柯不好意思道:“我有點好奇嘛。”
楚年将手搭在姜一柯肩膀上,輕輕拍了下,嘆氣道:“借款公司老大沒有小情人。你要是困,就再睡一會。”
姜一柯盯着他,狐疑道:“我又沒受傷,反倒是你……”
楚年道:“我沒事。”
他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白色襯衣一絲不茍,只是身上還帶着些微水汽,像是剛沐浴過。
姜一柯又撲通一聲倒回去,他陷落在被子中,将被子拉上一點,蓋住大部分面容。
被子外面就留了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楚年轉。
姜一柯小聲道:“你們家被子好軟啊。”
和棉花糖似的,
軟乎乎地蓋着很舒服。
。
楚年說他給學校請好假了,姜一柯便心安理得地在床上多賴了一會,一直賴到下午放學時間才回家。
慕曛之前來了一趟,主要是被楚年吩咐去給姜一柯拿書包的,順便和楚年簡要地讨論了下最近的局勢。
姜一柯背着書包,晃悠在回家路上。
只不過當他回到小姨家時,屋內的氣氛十分凝重。
小姨夫和他兒子肖峻坐在沙發一側,而小姨坐在旁邊的一個椅子上,有些不安地看向姜一柯。
小姨夫咳了幾聲清清嗓子,嚴厲地質問到:“姜一柯!!聽說你今天逃課了,沒有去上課?!”
——逃學?
姜一柯剛想反駁說我去了學校,便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因為趕忙去救楚年,好像真的翹掉了一天的課。
小姨他們怎麽會精确地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去上學,姜一柯氣呼呼地瞪了肖峻一眼,肯定是他告的狀。
這小子肯定對本座懷恨在心,天天盯着要抓我把柄!
肖峻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也不看向姜一柯。
姜一柯深吸口氣,幹脆利落地承認了:“對,我今天雖然去上學了,但中途離開校園了。”
小姨夫聲音冷冰冰的:“能耐了你,居然還敢逃課?!”
他猛然站起身子來,揮手想去打他,結果手臂在半空中被小姨給抱住了。
小姨使勁地搖了搖頭,懇求到:“……你別這樣,一柯還是小孩子。”
小姨夫一把摔開小姨的手,小姨被他推得向後踉跄了幾步。
小姨夫面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對着姜一柯說到:“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是有原因的,”姜一柯忿忿不平地說,“我跑出去救人了!”
姜一柯道:“有幾個校外的人找楚年麻煩,我聽說之後,便跑過去幫忙。”
小姨夫愣了愣,對這個“借口”很是不屑,沒有一絲一毫要相信的意思:“就這樣?你想糊弄我們也不找個好點的借口?”
無論姜一柯怎麽試圖解釋,小姨夫都不願意相信他,打心眼裏認定姜一柯肯定是逃學出去玩了。
小姨三番兩次地幫姜一柯開脫,但收效甚微。小姨夫蠻橫地扣掉了姜一柯的晚飯,說是作為逃課的懲罰。
要不是姜一柯在楚年家吃了一堆東西,他晚上就得餓肚子了。
姜一柯晚上便呆在自己房間裏,只是氣都要被小姨夫給氣飽了。
憑什麽不給吃晚飯?!
憑什麽不相信我?!
越想越氣,越想越難受,姜一柯感覺自己要爆炸了。
。
第二天的跑操時間,姜一柯神色恹恹、無精打采地站在隊伍中。
自從昨天後,同學們對他的态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沒想到班級裏最沉默寡言、懦弱膽小的學生,關鍵時刻這麽霸氣啊!
卸鎖踢窗的一連串動作,不要太潇灑!
那身手還用說嗎,肯定是練過的!
他們看着隊伍中的姜一柯,目光中充滿了崇拜,自動給他帶上了一個“”高深莫測的武林高手”的光環。
姜一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跟着隊伍慢吞吞地走着。
陸遙特地從隊伍後面繞了上來,拍了拍他肩膀,說到:“姜哥,你昨天可真的太帥了!聽說你真的救到了楚年,還把幾百個壯漢給揍趴下了?”
……怎麽一天功夫,五六十個壯漢就變成了幾百個?
你們傳謠言,也不能閉着眼睛瞎說數字啊,起碼得參照點現實邏輯吧。
姜一柯默默嘆氣:“确實是幫了楚年一把,但沒有幾百個人那麽誇張,只有三個而已。”
說完後,姜一柯擺擺手,制止了陸遙的進一步提問:“你別提這事了,我都快被煩死。”
陸遙愣了:“诶,為啥?”
姜一柯嘟囔道:“我家裏不信我,非說我故意逃了一整天的課。”
“啊……”陸遙又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慰,“這個沒辦法,有些時候家長就是特別固執,你說什麽他們都聽不進去。”
姜一柯默然地點頭。
隊伍一路走下樓梯,來到籃球場處。
只是以往的“奪命跑操”音樂聲,不知為何沒有響起。
而體育老師指揮着各個班級依次排隊着,瞧着不像是要跑操,更像是周一時升旗的架勢。
姜一柯疑惑道:“今天不跑操嗎?”
陸遙探頭探腦,試圖去看到前面場景:“不知道啊,可能是要宣布什麽事情吧?”
陸遙猜的很準,在所有班級站好後,南城一中的校長走到了演講臺上。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從上一次年級統考的成績開始講起,然後拽到高考的迫在眉睫,最後又洋洋灑灑地開始展望美好未來。
校長還在臺上激昂頓挫地演講,姜一柯在原地站的腿麻。
他跺了跺腳,讓自己感覺好受些。
‘這校長一旦開始演講,’姜一柯默默腹诽,‘怕是能連續講上一天一夜。’
他苦不堪言地站着,小腿酸痛,只想趕快回教室繼續睡覺。
不過自己班級後面忽然傳來一連串低聲細語,許多不同的說話聲疊起來,聽起來有些吵嚷。
怎麽了?
姜一柯疑惑地轉身向後往去,便見楚年從隊伍最後面,遠遠地向自己走來。
。
他穿着正式的冬季禮服,雙腿筆直而修長,衣領嚴絲合縫地扣到最低端。只露出一小段冷白的脖頸。
冬季禮服端的是優雅大方,寥寥幾筆,便見他的一分好身段給勾勒出幾分。
同學們十分自覺地給楚年讓出道來,在他身後交頭接耳,興奮地議論着。
楚年轉眼之間便靠近,他來到姜一柯身旁,微微站定。
姜一柯詫異道:“怎麽了?”
楚年道:“和我來,我帶你上去。”
他思索片刻,補充解釋道:“待會有一個小儀式,我們兩都得上臺。”
姜一柯奇怪:“要我上臺幹什麽?”
楚年頓了頓,買了個關子:“你上去便知道了。”
說着,他将自己右手遞給姜一柯。
骨節分明,五指修長,可以望見清晰的紋路線條。
姜一柯一時鬼迷心竅,将自己手搭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肥肥的一章~留評的小可愛們都有紅包和作者的抱抱!
下面是感謝時間:
霸王票感謝名單:
感謝 cerulean 的手榴彈
感謝 ceruleanx5、皮子蝦x3、琳x2、37379718x2、20681462x2、铙鼓動諸鄰、絨絨絨、水美可、歐的草莓、方圓之間 的地雷
營養液感謝名單:
感謝 洛白x54、麻雀x40、長夜山崗x10、小藤原x10、皮子蝦x10、小月土子x7、司南卷兒x6、酒析-x5、桃貝兒x5、蝦七七x5、哎x4、αβηx3、沒對象省流量x2、嗷嗚ao、未時、食言 的營養液
——感謝以上所有小可愛們,鞠躬!——
辣雞作者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沒人要你的)
還有所有願意支持《魔尊》,願意看到這裏的小可愛們,我愛你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