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偷兔子
鈴铛是一個十三歲小姑娘,從很小的年紀就被買進趙府做事,比起其他婢女跟着小主子繡繡花認認字,她更多時間跟在趙以墨屁股後面捉蟲子,沒有哪個女孩子是不怕蟲子的,她曾被吓哭很多次,五小姐威脅她,再敢哭就把人重新賣給人販子。
曾受夠人販子打罵的鈴铛不敢哭了,心裏委屈也憋着,後來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年一年,天長日久,面對蟲子她可以面不改色,能不顧髒地随意捏死,同一院子住着的諸英經常表示對她的敬佩,對她格外友好。
四小姐養的那只取名為娟娟的兔子毛發呈白色,紅紅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可愛,鈴铛打算挑一只和娟娟相差無幾的回去交差,一路在街上逛,街上獵戶賣的大多是野雞、灰兔、羊一類,偶爾出現一兩只狐貍和白兔,身上都帶着傷口,蔫頭蔫腦,看似養不活,她沒大看上。
鈴铛挑了一早上沒太大收獲,有點猶豫是不是随便買回去一只之際眼前一亮,街上的一個偏僻角落處是個粥鋪,粥鋪內客人并不多,牆角處放着一只裝兔子的籠子,肥肥的白兔子蹲在其中東張西望,那精神勁兒讓人一見心喜。
鈴铛上前去問粥鋪掌櫃的,這兔子賣不賣?
黃氏忙着給客人盛粥,忙得不可開交,哪裏顧得上什麽兔子不兔子,眼見拉住自己衣袖的姑娘沒半點吃粥意思,她當下把臉一拉,道:“我看你像個兔子,不吃粥就趕緊走人,別耽擱老娘幹活!”
鈴铛傻眼了,心想這人怎麽兇巴巴的,她買兔子又不是不給錢?但聽對方意思,這兔子不是粥鋪的?
眼珠一轉,鈴铛朝那籠子走去,目光四處一掃,她沒見誰來阻止,稍稍一猶豫提起籠子,從懷裏掏出一吊錢放置原本籠子的地方,第一次學別人不問自取她有點忐忑,步伐匆匆離開。
黃氏沒注意到所謂的兔子和籠子,依舊手腳麻利地給客人盛粥,待衣袖又一次被人從後面扯住的時候她怒了,聲音惱怒道:“你扯住我幹啥?去個茅房都要那麽久,是不是又偷懶啊!和你那病歪歪的娘一樣奸懶饞滑!”
十二歲的紀西長得高高瘦瘦,全身上下沒幾兩肉,兩腮有點凹陷,聽舅母又一次言語侮辱,不由得面色發冷,只問,“我的兔子呢!”
“什麽兔子?”黃氏壓根兒就不曉得紀西在卯時那會兒從山上抓回一只兔子。
“你把它賣了。”紀西心裏早有準備,拿起适才從地上撿起的一吊錢,道:“以後別碰我的東西。”
黃氏聽得稀裏糊塗,但見他手中的銅錢便想伸手去拿,“你打哪偷的?是不是從老娘房裏拿的!”
紀西抿唇,瞬間将一吊錢揣進懷裏,任憑舅母在背後如何叫罵仍舊轉身直走,半點逗留意思沒有。
黃氏忙于幹活,罵了一陣也便消停,直到見着自家男人才又一次唠叨,說的無非是你外甥手腳不幹淨,又偷錢。
用一根發帶綁住頭發的趙以墨身坐桌邊,聽鈴铛講述今早去買兔子的經過,面無表情道:“你回來的還是有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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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铛心覺委屈,不敢相瞞,如實相告道:“沒告訴兔子主人一聲就拿了兔籠子,奴婢心裏惴惴,一個不留神被偷了荷包,小姐給的銅錢都在裏面,奴婢追着那小偷跑了好遠的路……”
“結果荷包沒追回來,天色黑了才拎着籠子進府。”趙以墨口氣有點陰沉地幫婢女接沒說完的下半句。
鈴铛點頭,眼巴巴望着自家小姐,把荷包弄丢了,辦事不利,會不會被扣幾個月的月例呀?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拿了別人的兔子,別人拿了你的荷包,下次別這樣了。”趙以墨喝一口桌上的清茶,“時辰不早了,你趕緊送兔子去夏寒閣,省得趙老四明早又哭哭啼啼地講我說話不算數。”
諸英兩手捏着趙笙柯的肩膀,為她按摩,嘴裏小聲道:“隔壁屋的還沒睡呢,鈴铛才回來,我看她拎着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烤了吃味道一定不錯。”
趙笙柯曉得那兔子是趙老五給趙老四買來養着玩的,不能吃,但去看一看過個眼瘾也不錯,當下一起身朝屋外走去。
鈴铛手裏拎着兔籠子被趙笙柯主仆二人攔住,可憐肥肥的兔子一整日沒吃東西,蔫頭蔫腦,半點精神沒有,還得忍受趙笙柯白嫩爪子的騷擾。
趙笙柯借着諸英手中提着的粉色燈籠,眼尖地發覺兔腿似乎纏着一根紅色的線,她碰了一碰,兔腿一動,她碰了一碰,兔腿又一動,她好奇地問,“趙老五給兔腿纏上幹嗎?”
“沒有啊,兔子買來的時候就這樣。”鈴铛有點心虛,稍稍後退把兔籠子從對方手中躲開,“奴婢趕着去給四小姐送兔,就不和六小姐多說了,奴婢告退。”
趙笙柯摸摸鼻子,摸下巴自言自語,“這兔子不像是準備來賣的,倒像是誰剛養的,腿上的紅線還很幹淨,看上去沒綁多久,也不知那兔子主人為何就舍得割愛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鈴铛給的錢多呗。”諸英提着的粉色燈籠附近圍了一圈尋光找來的蚊子。
“大半夜的,別提鬼。”搓搓手臂上的疙瘩,趙笙柯打個哈欠,“走,回去睡覺。”
趙寒婷十分喜愛鈴铛給買的兔子,高興之下給出不少打賞,讓鈴铛回去買點心吃。
鈴铛笑的合不攏嘴,連連稱謝,說下次還幫四小姐買小動物養着,街上有不少的漂亮小狐貍。
聞言,趙寒婷眼睛亮閃閃的,平日她極少出門,當真不知街上還有狐貍這等可愛小東西。
……
昨夜一見鈴铛買回的肥肥肉兔子,趙笙柯心喜,被勾起饞瘾她琢磨去外面吃點新鮮兔肉。
和鈴铛那種婀娜多姿正常體态相比,趙笙柯胖了不只十圈,未免走在街上被人認出是趙老六,對鏡梳妝一番,身穿寬大無袖的外衣,頭罩面紗,裹得嚴嚴實實顯得有點賊頭賊腦。
她每次出門都捂得十分厚,仿佛做賊一樣的行為讓諸英牙疼,現在這季節還好,再待幾月便要入夏,那個時候出門難道也要捂得嚴嚴實實一絲風不透?會捂病的。
“小姐,衣服穿太厚,也會不顯身材的。”諸英盡量挑着詞用,不去刺激自家小姐那敏感的小心靈,事實上穿得過多,很顯胖。
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趙笙柯聞言撇嘴,搖頭道:“你不理解胖子的心情,我是多麽希望肉長在你身上啊!”
諸英簡直欲哭無淚,小姐這絕對是嫉妒。
趙府雖矗立于偏僻的街道,但兩扇朱紅色大門前仍舊無可避免時不時地有人路過,趙笙柯出門不願被外人瞧見,遂走後門,後門那裏絕對安靜,除了外出采買的婆子和往來的奴婢小厮,很少能碰見外人。
趕巧趙寒婷同樣打算今日出府,同樣是将自身裹得幾乎密不透風,二人一經碰面皆是一愣,趙寒婷柔柔弱弱地問,“六妹妹因何出府?”
趙笙柯默默地抿唇,總不能說嘴饞你手上提着的兔籠子裏的肥肥兔子吧?“出去随便逛逛。”
極少出府的趙寒婷眸子一亮,喜悅道:“那一同走如何?我很少出去,幾乎認不準路。”
誰願意帶你這個喜歡哭鼻子的?
心裏如何想的嘴上自然不能如何說,趙笙柯點頭道:“好吧,只要你別亂走,走丢別怪在我頭上。”
“放心,走丢我會怪在顏藝身上。”口中如此說道,趙寒婷主動和她并肩而行。
總是被言語背黑鍋的婢女顏藝悲催一笑,趕緊跟在自家小姐身後。
能讓喜歡窩在家裏的趙寒婷出府必然有原因,趙笙柯一問之下才知,聽鈴铛說街上有賣可愛小狐貍的,趙寒婷想親自過去看一看,最好買回一只,和兔子作伴。
趙笙柯當即就張大了嘴,面紗吸進口中,連忙咳嗽兩聲,道:“狐貍和兔子是天敵,怎麽能作伴,別是作伴不成搞成了互相殘殺,弄得一地狐毛兔血!”
“啊?”趙寒婷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不知道啊,可是好喜歡狐貍,要不分着養呢?”
你別哭,就算是拿去同院住着的趙老三那屋養着都沒問題!
趙笙柯想擺出一副深沉狀,奈何擺不出來,最好只好雙手一攤道:“你別把對動物毛發過敏的老爹忘記就成。”
趙寒婷想要捂臉,她真的忘記了,但話不能如此說,她委屈的一癟嘴,“養小動物我向來很小心,從沒讓它們跑出夏寒閣。”
“可你經常沾着它們身上的毛到處走。”手一指對方袖子上沾的兔子毛,趙笙柯毫不客氣道:“且白色的毛不易讓人瞧出,我看你最好離老爹三丈遠。”
“那日後豈不是不能同在主院用膳?”趙寒婷覺得她們太過小心了,她養兔子多年也沒見老爹過敏幾次,口氣有點不滿,又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我開玩笑的。”明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很可愛,偏偏成了趙寒婷專用,趙笙柯對此翻一白眼,再也不擺哭的神态。
街上獵戶賣的大多是野雞、灰兔,趙寒婷對此不喜,且有好幾處獵戶賣的狐貍毛色都不純正,所謂雜毛太多,又身上傷口過多快要死了的樣子,根本讓人提不起買回去養着的興致。
眼見她逛起來沒完,走走停停,問來問去,特意空着肚子沒用多少早膳的趙笙柯有點急了,她急着去客棧吃新鮮兔肉,哪裏有什麽時間買狐貍。
趙寒婷手中絞着手中帕子,猶豫好一會兒才同意讓對方先行離開,末了把手中兔籠子遞過去,道:“我看六妹妹挺喜歡它的,便先幫我拿着,我拎着它走來走去的也不好,它都累蔫了。”
确定不是送給我吃的?
趙笙柯咂了咂嘴,點頭,拎着兔籠子轉身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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