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Piece.11

Piece.11

李嫣的房間和一般孩子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差別，牆上挂着各種獎狀，書桌上也全是學習資料。書櫃裏也是滿的，裏面是一些課外知識，而且每一本都有被翻過多次的痕跡。

只是對于一個小學生來說，這樣的學業太重了。當然，對比于英國和美國而言。

不過奈傑爾對這些并不驚訝，畢竟他小時候就愛看書，在別的孩子還在外面玩泥的時候，他已經捧着莎士比亞開始看十四行詩了。當然，在別的孩子已經會玩兒槍并且瞄準率高達百分之五十的時候，他還在看書。

沒有去翻書桌上的東西，只是眼睛掃着外面能夠看到的，畢竟奈傑爾時刻保持着自己的紳士風度。

窗臺的角落裏放着一個玻璃相框，上面落滿了灰塵，但還是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班級的合照。年齡和現在似乎沒有相差很多，奈傑爾估算，也就是一到兩年前的照片。“李夫人，請問我可以看一下這張照片嗎？”

林芳從廚房探出身子，遠遠的望着奈傑爾指向的地方，可是她并沒有看清那是什麽，只是覺得孩子的東西應該都不會太重要，随口答應着。

得到許可，奈傑爾掏出手帕擦幹淨了上面的灰塵。這張照片看起來沒什麽，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小孩子們也是有小團體的。孩子們雖然排成幾排照相，但三三兩兩靠的很近的，自然是能看出來的。

當然，這樣也就更能看出，這個班級裏面，誰比較被排斥。

比如李嫣，再比如那天見到的小男孩。

林芳的飯菜已經做好了，悶在鍋裏等着到時間去接李嫣。蕭彰跟在她屁股後面詢問着一些問題，老實的婦女并沒有多想，回憶着半猜半答。

威爾就比較閑在了，坐在客廳裏挺直着腰板兒，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在暖黃色的燈下看着格外好看。随意的打量着這間小小的房子，卻沒有發現太多關于“溫馨”二字的代表物，屋子裏的擺設雖然顯不出來，但總覺得內在裏少了什麽。

回憶起奈傑爾在中國的別墅，威爾摸着下巴思考着，難道中國的家庭裏都是這樣的嗎？為什麽感覺不到那種一家三口的溫馨感呢？奈傑爾家可能是因為家裏很少住人，但這裏……難道是因為男主人的逝世？

“李夫人，請問一下，您知道您女兒的交友情況嗎？這個男孩子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奈傑爾拿着那張照片出來，詢問着正在削蘋果的林芳。

林芳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麽奈傑爾會覺得這個男孩子會是自己女兒的朋友。“這個男孩子呀，我只見過幾次，不清楚啊。”

奈傑爾笑了笑，沒有再問，而是繼續在房間裏參觀。屋子不大，威爾不好意思跟在奈傑爾後面，就瞪着眼睛盯着他的身影，看着看着不自覺的笑了笑——不虧是我的奈傑爾，就連背影都這麽好看。

将整間屋子都繞了一圈，終于在林芳的卧室內看到了唯一一張還留有李德林的照片，是一張結婚照，樸實的就好像普通合照一樣，兩個人也并沒有新婚的那種幸福。

蕭彰在那邊問的實在沒什麽可以問的了，奈傑爾才從裏面出來，禮貌的和林芳告別。

“有什麽收獲嗎？兇手有可能是林芳嗎？我看着人挺老實的。”剛下了樓，蕭彰就連珠炮似的追問。

“不是林芳，我覺得……李嫣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奈傑爾皺着眉頭，将他在房間裏看到的一切線索歸整了一下，告知蕭彰。

“首先，林芳是一個樸實的女人，相比起她的女兒李嫣，從智商上比對，她的精準犯案力是非常小的。要知道，歷史上任何一個連環殺人犯都擁有超高的智商和情商，這才是他們不被抓住的最大前提。其次，林芳的表現，如果都是表演出來的，那她大概可以拿奧斯卡了。而與她對比的李嫣，世界已經欠她一座小金人了。其三，與四名被害者的關聯——第一被害者李德林，和兩人都有關聯；第二被害人何畏，有可能做過李嫣的家庭教師，相比起林芳，他和李嫣的關聯更多一些；第三被害人蔣東軍，他是李嫣學校的醫務老師，相比起家長，和學生的相處時間還是最長的；而第四被害人張燕，和林芳沒有任何關聯，但在她自殺的前幾天曾去過李嫣的學校。”

因為奈傑爾是用中文和蕭彰解釋的，可憐的威爾只能幹瞪眼，纏在奈傑爾身上不起來以撫慰自己受傷的心。

“你怎麽判斷出李嫣智商高的？還有，你說李嫣的表演？”蕭彰對于一些細節不理解，第三條他還勉勉強強能接受。

“我去過兩個人的房間，林芳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以及家庭主婦，她的房間裏只有和生活相關的東西，沒有任何業餘生活，她的人生就是圍着家庭打轉的，根本沒有分出一絲空閑去填補內心的向往。李嫣不一樣，她的房間裏有很多與學業無關的書。”

“或許是因為李嫣只是一個小學生，所以你覺得她得到很多獎狀并不稀奇，因為難度并不高。不過其中有一些是奧數的獎狀，報考類別是初中級。她的房間有一張班級合照，從站位分布上來看，她和一個男生被同學們孤立。從面部表情來看，男生是因為自卑等負面情緒選擇與他人保持距離，而李嫣在合照的時候是笑着的，禮貌的，有距離的笑。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在老師那裏也頗得喜愛，她不可能沒有能力去維系和同學間的友好，只可能是她不想去建立。”奈傑爾頓了一下，回憶起與李嫣的初次見面，“記得我們去學校調查的那一次嗎？那個時候我見過李嫣，是她将老師叫走的，表現的像個品學兼優的乖孩子。第二面，是在醫務室的外面，她說自己的照片遺落在了醫務室，現在想想，裏面虛假的成分頗多，至于那張照片，上面可能有這起案件的線索。而後在操場上的再見，她似乎是在和那個男生生氣，隐忍着怒意，盡量用柔和的方式去勸解別人。在同齡人之中，她的情商應該算是高的了。還有，你記得那盤威脅的錄像帶嗎？從微表情來看，李嫣的恐懼是真實的，但現在想來，有人讓母女二人拍攝這種東西，母親會不告訴自己的女兒是演戲嗎？沒有哪個母親會冒着吓到孩子的風險去賺取小小利益的。所以，他們兩人還需要再調查……”

蕭彰聽得犯迷糊，但礙于奈傑爾的面子，表面上認同了那些推斷。盡管他根本就不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會殺人，還是這種有謀劃性的殺人。

“明天我去學校調查一下那個小男孩，希望你能找位警察陪同我。至于林芳母女的資料，就拜托你了。記得，我要全部資料，哪怕是鄰居間的家長裏短，我也需要。”奈傑爾拍了拍蕭彰，将重擔交給他，帶着自家大金毛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奈傑爾和說了一下自己的推斷，以及未來的打算。因為語言不通的關系，可憐的威爾最近萎靡了不少。而且威爾有警察獨有的對于犯罪的肖想，有時候還能給奈傑爾提供一個靈感。盡管那種适合有些少，但奈傑爾也不得不承認，大金毛其實還是有些用處的。

威爾踩了剎車，将車子停在路邊，将身子低下，抱着方向盤看着奈傑爾，“其實……我真的有些預感。只是，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來……”

奈傑爾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奈傑爾，你知道的，警察這種工作總是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變态人物。在那個家裏，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上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在紐約，一個猥亵女兒的繼父家裏。小女孩只有十歲，非常可憐。她的母親知道後，趁着男人睡着，一槍打死了他，然後僞裝成入室搶劫……當然，最後還是偵破了，只是帶走那個女人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威爾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奈傑爾皺着眉，親生父親猥亵女兒的案例非常少，但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當然，他的确寧願沒有這個可能性。

“奈傑爾，你有沒有懷疑過尤彌爾做事的正确性？”威爾突然發問，在有那樣一個懷疑的時候，他就開始反思這件事了。

奈傑爾擡手摸了摸萎靡的威爾，“威爾，你是一名警察，我相信你明白的。就算這些人是罪惡的，也不能由另一個人去剝奪他們的生命。法律或許并不完善，甚至有很多的漏洞讓壞人鑽空子，但你也不能否定它的正确性。這個世界太多的事情，并不能單純的站在情理或者法理的方面去看了，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有兩面性。就好像一個平衡的天平，你站在情理上去看，那麽天平就會偏斜到情理上去，但你站在法理上，那天平就會是法理那一邊更重。而我們，是司法人員，所以我們只能站在法理的這一邊，縱使你覺得，這樣太不通人情了……”

威爾明白這些，畢竟他早就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只是看到尤彌爾的這些複仇劇，讓他開始産生了一些懷疑罷了……那些懷疑，并不只有這些表面上的，還有更深層次的。

謀劃犯罪有那麽多種類，他為什麽偏偏選中了複仇劇？而尤彌爾的指向，明顯是奈傑爾，那是不是代表着，尤彌爾其實是在向奈傑爾複仇，所以才将他卷入一場又一場的陰謀中？

這一刻，威爾無比希望這些不過是自己幻想小劇場中虛無缥缈的東西。

松開方向盤，緊緊抱住奈傑爾，将這個人圈在自己懷裏。

沒關系的，就算是這樣，也還有我在這裏保護你。威爾嗅着奈傑爾發間的清香，心中默默起誓——我發誓，我會永遠守護你，做你的騎士。

作者有話說：完結前例行查錯，錯字語法小bug已改，放心看~17.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