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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少年和他的貓
半大的少年站在光的盡頭,他雙手染血,一身狼狽,一雙能穿黑暗的眼睛直視将他團團圍住的人群,眼底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
這些人中絕大多數手握武器,看向少年的眼神除了忌憚,更多的是無法掩飾的興奮和志在必得。
不知是誰先開了槍,打破了僵局,鋪天蓋地的射線撲向少年。
這些射線能輕易切斷他的手腳,讓他肢體分離。
可他,卻笑了。
槍聲結束後,所有人開始瘋狂尋找少年的殘肢斷臂。
斑駁的光影中虛影一晃,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慘叫。
鮮血飛濺,高大的身軀被一只瘦小的手臂穿透,尖銳的指甲滴着血,手心裏是依然在跳動的心髒。
手臂驟然抽走,男人倒地,顯露出站在他身後的少年。
少年将手裏的血塊随手一扔,高端的武器沒能阻止他的腳步,他的速度快得只剩一道虛影,不時在人群中穿梭,讓其他人根本無法捕捉。
亢奮激動的氣氛驟然轉變,人群開始驚恐,倉皇四散。
一聲聲慘叫後,最後一人倒地不起。
小少年站在一地的鮮血和屍骸中,平靜得讓人不寒而栗。
畫面一轉,他雙手纏着繃帶坐在病床上,捂着被打的臉,濕漉漉的雙眼看向打他的男人,眼底滿是疑惑和委屈。
下一刻,他被緊緊抱住,耳邊是對方壓抑着痛苦和哽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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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答應我,忘記這力量,從今以後……做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是,爸爸。】
……
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聲音,很吵,肩膀被拍了好幾下,很煩。
許宴被迫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班主任超厚的鏡片,然後是鏡片下那雙衰老卻精明的眼。
“許宴,每次都是你,這次再不交作業,我要扣你學分了!”
許宴用手臂擋住過于強烈的光線,睜着惺忪的眼往周圍看,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這裏是仙女座1號星,由于地質氣候适合植物生長,常年被綠植和花卉覆蓋,是帝國最大的花卉交易中心,俗稱花都。
而他是花都大學藝術系美術專業二年級的學生。
木質長廊點綴在花海中,微風一吹,漫天的花瓣飛舞。
走廊各處,學生們各自找了滿意的角度對着花田寫生,只有許宴躺在花田旁的草坪上肆無忌憚地睡覺。
他身材颀長,衣袖随意卷起,露出一節結實有力的小臂,微皺的衣角一半塞進褲腰,一半露在外面,略長的頭發擋住了雙眼,襯得下巴上的胡渣更加晃眼。
全身上下都在诠釋“糙漢”倆字。
他的面前擺着一個畫架,純白的畫布已經被各種色彩塗滿,畫架旁的地上扔着大小各異的畫筆和各色顏料。
許宴揉了揉頭發,垂眸掩飾驚夢那一瞬間的無措。
勾起嘴角,胡渣中露出一個小酒窩,野中帶甜,矛盾中透着十足的壞男人氣息。
“老師,您是不是弄錯了?作業我已經完成了。”
學生們看到班主任走向許宴時就已經做好了圍觀的準備,聽到這話都和班主任一起朝他的畫架看過去。
“老師,許大神又畫了一坨粑粑,這次是紅色的。”
“不不,這明明是一根畸形的辣椒。”
“你們太俗了,不覺得這很像神話中奧斯戰神頭頂的皇冠嗎?”
一群學生圍過來對許宴的畫強行分析解讀——這是每次寫生課最讓他們期待的環節。
班主任瞪着畫布上的圖形,憑他的藝術造詣愣是沒看出這是個什麽鬼東西。
他氣得手抖,指着畫框看向許宴,“我讓你畫花,你給我畫的什麽?”
許宴彎腰将橫七豎八的畫筆扔進筆筒,随手把工具扔進工具箱,掃了眼畫布。
“花啊。”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又被其他人一頓嘲笑。
将畫框從畫架上取下來拎在手裏,許宴站起身看了眼笑得東倒西歪的其他人,嘴角輕揚。
“沒有藝術細胞的人,怎麽可能欣賞得了本大藝術家的畫?”
丢下一句,揚長而去。
作為真老藝術家的班主任氣紅了一張臉,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倒是說說誰沒藝術細胞?!”
其他人默默收拾東西,不敢吱聲。
老師,他說的藝術跟您說的藝術,恐怕不是一個玩意兒。
最後一節課,許宴的個人終端裏突然接收到一份來自班群的文件。
打開,裏面是一份性別鑒定表和入伍申請表。
在帝國,alpha僅占總人口不到1%,為此,到十八歲就會被強制征兵入伍,先進入軍校學習,之後按照考核成績分配歸屬。
精英留在軍部分配到各大軍團,一般的分配到各個星球成為駐軍的一員,少數差到天怒人怨的打回老家,成為配種大軍的一份子,為帝國下一代做貢獻。
當然,也不是所有alpha都會被征去,體質或心理素質沒達到征兵要求的會被踢下來,但這群人會成為當地政.府重點照顧的對象,争取在第二年被征上,第二年不行就第三年……直到過了三十歲才能從這個循環中解脫。
在這樣的征兵體制中,逃脫征兵命運的alpha幾乎沒有。
相對的,天生體質較弱又有固定求偶期的omega不需要入伍,beta則可以自願入伍。
班主任背着手施施然地從外面走進來,在熱鬧的讨論聲中扶了扶鏡框。
“一星期內,所有人填好表格發給我,老規矩,和學分挂鈎,不要抱着僥幸的心理。”
班裏僅剩的兩個alpha抱頭痛哭,其他人也不輕松。
雖然一出生就決定了性別屬性,但少部分人會在二十五歲前經歷二次分化,改變性別。
每年四月進行一年一次的征兵,所有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人都要重新檢測基因,檢測結果直接存入帝國基因庫,沒人能作弊。
班主任看向坐在最後一排角落裏的許宴。
“許宴,尤其是你,周末,不,明天你就去檢測。”
其他人齊刷刷地往他那裏看。
如果說班裏誰最有可能二次分化,那人一定是許宴。
無論從外形還是性格,他都跟omega完全不沾邊,非要說還有什麽的話,他橙花味的信息素倒算是小清新。
可這種小清新放在他身上非但沒給他增加一點omega的氣質,反而和那一身粗糙碰撞出了奇異的魅力,讓omega們臉紅心跳,alpha們欲罷不能。
許宴正在欣賞自己的大作,突然被點名,他特別無辜的看過去,“我是omega,純的。”
聲音裏還帶着一丢丢委屈。
班主任對他的賣乖不買賬,“我管你是純的還是混的,後天我要看到你提交的報告。”
坐在旁邊的alpha趙越拍拍他的肩膀,抹着淚,“去檢測吧兄弟,找回真正的自己。”
許宴:“……”
公共懸浮車上只有零星幾個人,許宴坐在靠窗的位置,托手看向窗外。
車裏播放着新聞簡報——
【蟲族已經進入休眠期,安全起見,請廣大市民不要獨自前往蟲族頻犯的地區……】
【榮耀軍團已于18號上午抵達軍工星,至此所有出征的軍團全部回歸,正式迎來長達兩個月的休戰期……】
【近日,有人匿名舉報一omega僞裝成alpha進入軍部,事發時已是中校軍銜,目前當事人已經被撤職查辦,案件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在帝國,omega和alpha一樣金貴。
鑒于omega的體質和頻繁的求偶期,法律雖沒規定omega不能參軍,但就算足夠優秀,進入軍部也只能從事文職後勤工作。
許宴打了個哈欠,“整天打打殺殺的,粗魯。”
到站,他拎着畫框下車。
路的盡頭有一獨棟民宅,老舊但面積很大,外牆上爬着風車茉莉,有一些垂在角落的秋千上,栅欄上倒挂着薔薇,前院的地面上鋪滿厚厚的一層花瓣。
這裏是許宴的家。
剛走進去,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少年歡快的叫聲。
“許小花,你的快遞!”
許宴轉頭看去,是莘言,鄰居張嬸家的孫子,一個性格活潑的omega,前不久剛過十四歲生日。
莘言踩着栅欄,動作敏捷地爬上去,朝許宴揮了揮手裏拿着的包裹,“您的快遞正在由專線快遞員莘言進行派送,請簽收~”
看到他手裏拿着的東西,許宴表情微變,壓了壓帽檐,接過來,順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不要叫我的綽號。”
莘言揉揉發疼的額頭,“小花哥,為什麽你的快遞會寄到我家,你也太迷糊了吧?”
許宴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糖塞到他手裏,“喏,快遞費,你可以回家了。”
“別以為一顆糖就能打發我,我已經長大了!”莘言邊說邊雙眼發亮的把糖塞到嘴裏,一本滿足。
回去的時候,莘言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對許宴說:“過幾天就是百花節,奶奶說你家就你一個人,讓我叫你來我家一起吃飯。”
許宴拿着包裹的手不自覺握緊,對他揮揮手,“我最近忙沒空去,你幫我謝謝張嬸的好意。”
“年年都這個借口,聽都聽膩了。”莘言小聲嘟囔着走遠。
等人走後,他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在原地駐足許久才往房門走。
剛邁進去一腳,耳邊突然聽到窸窸窣窣地聲音,他警惕地往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只小貓崽正在花瓣裏撲騰。
它看起來只比成年人的手掌大一些,毛色雪白沒有一絲雜質,藏在□□色的花瓣中很難發現。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小貓崽頭上頂着花瓣,水靈靈的大眼睛看過來,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喵嗚……”聲音輕而細,嬌嗲嗲的,聽得人心尖發顫。
手一松,畫框和包裹掉到了地上,許宴腳步一轉快速往它跑去。
“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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