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安然捧着手心裏的蛋, 小心翼翼地就怕磕了碰了。

許宴從旁邊拿過外套給他披上——這是早就準備好的,帶着他回卧室。

安然往前走了一步, 警惕地看向他, “以後不準再吃蛋, 雞蛋鴨蛋什麽蛋都不行。”

許宴摸了摸鼻子, 心裏生出一丢丢愧疚感, 本來是想偏安然自己爆馬甲,結果欺負過頭了, 把人給吓的, 就怕他弄錯, 把蛋崽給煮了吃了。

“是是是, 我這輩子都不吃了行不行?快回去床上躺着。”許宴摟着人往外走, 忍不住又嘴賤了一句,“你剛生了寶寶, 不能着涼的。”

生完寶寶要坐月子,不能着涼不能吹風,這點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安然滿心滿眼都是蛋崽,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麽。

回到床上, 許宴不知從哪裏弄了個小窩,圈起來像個鳥巢。

“這是我給蛋崽做的兒童床。”

他家寶寶跟別人家的不一樣, 個子有點小, 踹口袋裏能帶随身攜帶的那種。

安然捧在手裏不放,基于許宴惡劣的行為,他現在有理由相信蛋崽離了他就會有生命危險, “你離蛋崽遠點。”

被讨厭了,嗚嗚嗚……

許宴湊過去,在蛋崽上親了親,對着蛋崽說:“小蛋崽,你快告訴爸爸,是誰給你洗香香的?”

當時發現這顆蛋後,結合之前安然的反應和許心在說的那些話,許宴很快就反應過來。

剛出生的蛋崽外殼上還殘留着些許血跡,可把許宴給心疼壞了,給安然處理了傷口,确認不嚴重後,又把蛋崽給洗了,一直坐在旁邊等到安然快醒了才搞了那出惡作劇。

“洗?”安然眼前自動浮現出蛋崽被放進燒開的水裏煮的畫面,吓得手抖了抖,“你用多熱的水洗的?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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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寶不會已經熟了吧?!

安然不安地反複确認,當手心傳來寶寶微弱地情緒波動後,他才放下心來。

還好,沒熟。

許宴被他這過激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把蛋崽放在鍋裏,最多也就是稍微放在案板上一下下。”

“案板上也不行!”安然嚴令警告。

許宴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錯。”

說話間,突然傳來急切地敲門聲。

“應該是橘子來了。”許宴将安然的衣服整理整齊,“你先把耳朵收回去,頭發也……”

安然卻直接對着感應器打了個響指,“進來。”

門打開,橘子火急火燎地跑進來,“許宴,快帶我看看長官……”

一句話沒說完,他看到安然手心裏那顆小小的蛋,藥箱砸到了地上,剛好砸中腳背,痛得他嗷嗷直叫,痛哭流涕。

許宴特嫌棄,就怕他吵着老婆孩子,“被砸一下不至于哭成這樣吧,你好歹也是beta。”

“誰說我是因為這個哭的!”橘子用袖子抹了也把淚,把藥箱提起來走過去。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殿下的孩子,沒想到孩子出生了,還出生得這麽順利。

橘子檢查蛋崽的時候,用了一種特殊的光照射蛋殼,這會兒許宴才發現上面竟然有銀白色的暗紋。

橘子聲音都在顫抖,“是、是純血。”

純血的安家人會被奉為君主,類似于神子,受異人國民衆朝拜和信仰。除了純血外,君主通常壽命很長,力量強大,外在表現為出生時蛋殼上有銀白色紋路,獸型毛發純白無雜質,人型銀發銀瞳,不過他們也可以進行僞裝。

哪怕在安家,生出純血的概率也很低,安息之前的君主和他相差了将近一百歲。

從前,安家只要有純血誕生,那就是全國性的大事,舉國狂歡,還會召開隆重的降生大典,将蛋放在獸神殿中洗禮三天,以求獸神保佑異人國風調雨順。

蛋崽是第一個不是出生在異人國的君主。

可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

安然的心沉了又沉,眉宇間染了愁容,“檢測性別。”

聽到安然的話頓時從激動中回過神,臉色也變得不好。

只要是純血君主,進入第一次求偶期前就要在冷家找到自己的伴侶,alpha還好,找不到大不了打光棍,只要平時注意不要被其他omega的信息素煽動,戰戰兢兢地也能過下去。

可如果是omega君主就不行了,omega的求偶期太過強烈,根本無法躲避。

安然運氣算好的,誤打誤撞遇到了許宴,可蛋崽呢,它要是個omega,又得去哪找個冷家人。

冷家已經滅門了,哪怕讓冷風再生一個,也不能給蛋崽當伴侶。

橘子拿出特質的檢測儀器對蛋崽進行檢測。

等待的時間,一分一秒都非常難熬。

“沒關系的,蛋崽他可是我的孩子,一定會繼承我的好運氣。”許宴拍拍安然的手,安慰他。

安然撫摸着溫熱的蛋殼,有了孩子的喜悅被這事沖得幾乎不剩。

他經歷過改造的痛苦,絕對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經歷同樣的痛苦。

半個小時到了,結果出來。

夫夫倆和橘子緊張地手心冒汗。

【omega概率為99.99%,alpha概率為0.01%,beta概率為0。】

空氣凝滞了。

“怎麽會這樣……”橘子的眼角又劃出了眼淚,剛才是激動蛋崽的降生,而現在卻是心痛,不都是說苦盡甘來嗎?為什麽殿下苦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卻還是omega!

安然痛苦地閉上雙眼,整顆心都揪了起來,痛得差點窒息。

許宴蹙着眉,将安然圈到懷中安慰,“會有辦法的,別難過。”

“真的會有辦法嗎?”安然聲音沙啞低緩,透着絕望。

許宴包住他的手,“會有的,我們有這麽優秀的醫生,十幾年時間還不夠他們研究出解決辦法嗎?”

橘子離開後,安然沉默許久才在許宴的安慰下漸漸平複,他打開終端用特殊網絡給安釋發了視訊。

很快,床前的空地上出現了安釋的立體影像。

安釋的視線從許宴身上掃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兒婿。

正想着說兩句,餘光卻看到了安然身前的小窩,窩裏放着一顆蛋!他眼睛一亮,“兒子,這顆蛋是?”

安然垂眸,看着蛋崽的眼神充滿父愛,“我生的,是omega純血。”

“omega……”安釋的臉色驟然一轉。

“父親,他們的研究有進展了嗎?”

安釋沉默了許久,艱難地搖頭,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只能按照當初給你設定的模式來,運氣好的話也許……”

父子倆愁容滿面,雙雙陷入沉默。

許宴看不下去了,他可是剛有了孩子,這種沉重的氣氛是怎麽回事?

“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蛋崽剛出生呢,要是感覺到大人們都不高興,肯定以為自己被讨厭了,說不定正在蛋殼裏哭呢。”

安然想說蛋崽現在可還不會哭啊,可這個念頭剛閃過,他就看到蛋殼上銀光一閃,就好像附和許宴的那句話,微微扭動來一下,表示“我在聽哦”。

許宴眼睛一亮,捧起小窩,食指輕輕點了點蛋殼,“蛋崽,你也不想讓爸爸和外公不開心對不對?”

安家父子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蛋崽,果然蛋殼上的紋路又是一閃,扭動了一下,這次比剛才幅度小了一些,好像在說“寶寶累了”。

許宴寶貝得很,恨不得直接揣進懷裏,不過怕被安然家暴,勉強壓抑了這個沖動。

“剛出生就能做出回應,資質很好。”安釋笑了笑,笑容卻發苦,“然然出生一個星期後才有回應。”

許宴看看蛋崽又看看安然天生清冷的臉,心說可能不是不能回應,而是懶得回應,等了一個星期混熟了才回應什麽的,這很安然。

畢竟孩子已經出生,再愁也沒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晚上,許宴将蛋崽的小窩放在枕頭上,不知從哪裏弄了一塊特別柔軟布料,連夜縫了一條小被子蓋在蛋殼上。

許宴拍了拍自己娃兒的殼,“小寶貝,睡覺覺。”

安然和他一左一右靠在蛋崽兩邊,“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許宴心口一跳,突然緊張起來,“這……還是你來吧,畢竟是你生的,你優先。”

安然看看小被子下的蛋崽,眼神柔和,“我們那都是alpha爸爸起名的,你不是學霸嗎?”

許宴托着下巴思考,“咱們寶寶有個藝術大觸爸爸和将軍大佬爸爸,未來不可限量,必須要起個霸氣狂拽酷的名字。”

安然挑眉,慢條斯理地點頭,“比如?”

“許傲天,許龍騰,許天霸,許霸天,許霸霸……”

聽他報出一個名字,安然的眉頭就蹙起一分,聽到後頭連眼睛也危險地咪了起來。

許宴越報越心虛,聲音越來越小,“許蛋生,許蛋花,許、許多多……”

安然食指勾着他的下巴,語氣涼涼,“你确定?”

許宴:“不是挺好的嗎?”

安然調侃,“真難為你一次想出這麽多名字。”

許宴:“……”冥冥之中好像有誰告訴我這些名字。

“算了,不着急,慢慢想吧。”

許宴将人抱過來,很委屈,“都不行嗎?”

安然被氣笑了,“不行!”

小被子下的蛋崽亮了一下,表示同意。

兩票對一票,好吧,那他再想想。

第二天一早,許宴感覺床上有什麽東西膈着他,迷迷糊糊地往那裏一摸,瞬間清醒,冷汗直流。

他猛得坐起身,抖着手把手從衣服裏伸出來,果然是蛋崽,它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小窩裏滾了出來,竟然貼着他肚子。

這一晚上他不知道壓着蛋多少次!

“沒事的沒事的,咱們蛋崽最堅強,不會這麽容易破的。”許宴緊張地轉着手裏的蛋翻看。

安然被他的動靜弄醒,看許宴大清早的折騰蛋崽,也跟着坐起來。

“你這樣轉它要暈了。”

許宴轉過頭來,差點哭出來,“安然,我把孩子給壓了,你快看看孩子還活着沒?”

安然緊張地把蛋接過來,一番查看,松了口氣,“沒事,它睡得很香,還沒醒呢。”

許宴哭喪着一張臉,“太吓人了,我以後睡覺都不敢翻身了。”

安然好笑地拉住他的手放在蛋殼上,“你自己去感受,是不是能感覺到微弱的波動。”

許宴仔細去感應,果然有波動從手心傳來,那種父子連心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吃早飯的時候,橘子過來對蛋崽例行檢查,聽他們說到早上的插曲,對許宴好一陣嘲笑,嘲笑完了扔給他一本新手異人爸爸育兒經。

給自己放了一天假,許宴懷揣着蛋崽在休息室看育兒經。

這才知道,原來omega的信息素有助于寶寶蛋生長,alpha的信息素則有助于寶寶破殼,所以在異人國,都是omega生蛋,alpha孵蛋的。

寶寶蛋感受到來自alpha爸爸的信息素,會遵循本能去靠近,所以昨天晚上不是蛋崽從小窩裏摔出來,而是它睡迷糊了,自己滾進他懷裏的。

“放心吧,蛋崽的蛋殼硬得很,你用狙.擊.槍都不一定打得穿,放心壓沒事。”

早上橘子丢下這句話就走了,可許宴卻對這句話非常懷疑。

蛋崽明明這麽嬌小一枚,脆生生的,感覺輕輕一捏就會碎啊,怎麽可能槍都打不進去?

生完蛋後,安然的信息素穩定了很多,許宴也從他口中知道了另外一個秘密。

“你是omega?!”

安然慢條斯理地穿着衣服,“孩子都生了,有這麽奇怪嗎?”

“可你生的是蛋啊。”許宴驚了,他以為異人alpha也能生。

安然打好領帶對着胸前戴着孵蛋帶的許宴說:“我注射過改變性別的藥劑,但實驗失敗了,只有人型體現出了alpha的特征,但本質上還是omega。”

安然把冷家和安家的關系,以及後來發生的事都和他說了一遍。

許宴之前有聽冷風提到過一些,現在安然又告訴了他另外的一部分,他總算能将所有事情連在一起,總算知道安然非要轉變性別的理由,也知道安息到底是個多瘋狂的人。

“為了自己愛人的死而殺光冷家全族?他瘋了吧?!”什麽仇什麽怨啊。

安然垂下雙眸,手指無意識地把玩着袖口,“安息是我叔叔,這樣說來,我是你仇家的親戚,你……”

許宴湊過去,在他臉上咬了一口,“說什麽呢,上一輩的恩怨是上一輩的事,我爸都沒有遷怒你,更何況是我,別整天瞎想些有的沒的。”

生了蛋,一身輕松的安然元氣滿滿,吃了飯就準備複工,可把許宴給急的。

“不行,生了孩子要坐月子。”

安然:“……我生的是蛋。”

許宴:“蛋遲早會變成孩子,四舍五入等于你生了孩子。”

要放在平時,在家休養個把月也無所謂,可現在是戰時,雖然最緊急的時候已經過去,但現在也不能松懈。

最後還是橘子以他的長篇大論說睡了許宴。

安然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噙着笑,“今天起,蛋崽就交接給你了。”

然後,許宴感覺自己成了孕婦。

每天走到哪,蛋崽不離身,誰要是靠近他肚子都會緊張,每次經過擁擠的地方會下意識地護住肚子,就怕磕着碰着。

在休息室呆了兩天,實在無聊得長草,他就給自己設定了時間表,固定時間給孩子讀小兒書,玩游戲,散步。

輪到他值班的時候他就把蛋崽用布巾抱着放在口袋裏。

過了半個月,蛋崽大了一丢丢,日常回應變多了,可那蛋殼卻紋絲不動。

“一般需要三到五個月不等。”橘子給蛋崽量完體圍說:“資質好的也會提前,聽說殿下小時候兩個半月就破殼了。”

許宴用手指踢了踢蛋崽,以安然的标準,蛋崽也還需要兩個月才能破殼,那時候這邊差不多能清繳完畢了。

外面戰火連天,許宴卻窩在房間裏孵孩子,安然甚至不知從哪裏給他弄了一大堆零食。

他看着各地的監控畫面,随口打開一袋,竟然是核桃。

他不太喜歡吃,但捏碎核桃的殼很解壓。

于是許宴邊看監控邊捏核桃殼,小碟子裏很快放滿了核桃肉。

咔嚓一聲,許宴奇怪地看過來,他剛才沒捏啊。

往桌子上一看,吓了他一跳,蛋崽不知時候蹦到了桌上,跳起來往一個核桃上砸,又是咔嚓一聲,核桃稀巴爛了,直接變成了粉末狀,金屬桌上都留下了一個不淺的凹槽。

許宴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胸口碎大石。

被蛋崽這麽不輕不重地砸一下,估計得斷好幾條肋骨。

許宴把它抱回來,它又自己跳回去,不知道是想幫爸爸砸核桃還是看着好玩自己也想玩。

許宴覺得大概率是後者。

這麽多天下來,他已經明白了,蛋崽就是個皮孩子,特別皮,除了睡覺其他時間就閑不下來。

要是他不給它安排點什麽事情做,它能從房間這頭滾到那頭,最後沾一殼子灰回來。

“一身怪力,還特皮,不知道遺傳了誰。”

許宴說完,接收到安然看過來的視線,莫名從中體會到了什麽,“你不會想說是我吧?”

“不然呢?”

安然除了偶爾會表現出黑心的屬性,平時都很穩重,這麽看來蛋崽确實不像他。

幾句話的功夫,蛋崽就從手邊失蹤了。

兩人放下飯碗左右看看,很快發現了躲在那盤白饅頭中間的蛋崽

還知道玩躲貓貓了,那你就躲着吧。

許宴和安然很有默契地假裝沒看見,夫夫倆恩恩愛愛地互相夾菜,唠着家常。

許宴餘光注意着蛋崽,故意說:“蛋崽最近越來越懂事了,爸爸累了知道給爸爸捶肩,還會轉圈圈逗爸爸開心,真是個好孩子。”

蛋崽克制地動了動,蛋殼上的紋路亮得驚人。

安然夾了排骨到許宴碗裏,板着臉,“是嗎?我怎麽好幾次看到它灰蒙蒙的從床底下溜出來,還在浴室裏玩水,在廚房霍霍蔬菜,太調皮了。”

蛋崽偷偷埋到饅頭後面,紋路又暗了下去。

許宴和安然對視一眼,無聲地笑笑,“那是它在幫我掃地,打掃衛生,洗菜呢,它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寶寶了。”

蛋崽又冒出了個頭,悄悄從饅頭上挪下來,一滾一滾回到許宴手邊,蹭蹭他的手背,又滾到安然手邊蹭蹭。

皮膚相觸的時候,安然感覺到了蛋崽的情緒。

許宴好奇地湊過來,“它說什麽了?”

安然摸着蛋殼輕笑,“它向我保證,再也不調皮了,你來做見證。”

許宴笑得不行,把蛋崽抓起來吧唧了一口,“真乖。”

到了後期,安然安排許宴去了作戰部隊。

許宴單兵作戰能力可能不錯,可團隊作戰的經驗卻很少,想要快速融入新團隊,高效配合,就要和不同的團隊合作,積攢經驗。

一個月後,花都和蟲族戰争結束,安然調派了特別後勤組和當地駐軍聯合對戰場善後,其他人全部撤離。

而許宴作為實習生的任務也已經完成,要回軍校了。

作者有話要說:許小花:媳婦說了,那些名字都不行。

蛋崽:是誰給本大王起那種名字的,自己站出來……賞一個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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