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風和

第94章 風和

電話裏荊牧說橙橙馬上就要出院了,他準備九月底帶着橙橙回臨縣。

“看了一下天氣預報,二十四號那天天氣不錯,溫度也沒那麽高,要不就那天吧,我送你們過去。”陸有時在電話這頭說。

那邊稍微沉默了一下,他聽見荊牧說:“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陳橙是明天,還是後天出院?我去看看她。”

荊牧:“明天出院。你過來不麻煩嗎,這幾天AT應該挺忙的。”

“沒事,那明天見。”

“嗯,明天見。”荊牧說完挂斷了電話。

第二天也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小姑娘在醫院裏住了不少時候,各種生活用品确實添置了不少,荊牧收拾了一個早上才大包小包地整理完畢。陸有時打了午飯過來,三個人吃完以後,他把行李都搬去了車上。

荊牧和陳橙走在後面,他們倆走得很慢,就像是飯後散步似的。

“小時哥哥會和我們一起回臨縣嗎?”橙橙問。

荊牧揉了揉她的腦袋,“後天,你小時哥哥開車送我們回去。”

“然後呢,和我們一起度假嗎?”

“人家要工作的,”荊牧擡眸看看不遠處在車邊等着他們的陸有時,又說,“應該是送我們到家之後就會回來吧。”

“這樣啊。”小姑娘點了點頭,尾音裏又說不出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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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荊牧的公寓以後,陸有時跟着忙上忙下地搬東西,完了又問荊牧:“這些東西要放在哪裏?我來幫你收拾。”

荊牧搖搖頭:“在醫院收拾的時候我都已經分過類了,有兩包直接帶去臨縣的不用動,剩下的我拿去洗幹淨收起來就行了。”

“是要洗的衣服嗎?我好像看見洗衣機在陽臺上,我拿去洗吧。”

“诶——”荊牧還沒來得及阻止,陸有時已經領着東西過去了,這忙前忙後的勁兒,簡直比剛過門的小媳婦還要殷勤。

橙橙也跑去了陽臺上,她種的花都在那兒。

陸有時把衣服洗衣液和柔順劑都放了進去,按了啓動鍵以後,湊到橙橙身邊和她聊天。

“這是茑蘿吧,都結了一輪籽了。”

陳橙正擡手摸着已經變成深褐色的豆莢,聽到陸有時的話擡頭沖他笑着說:“是啊,我要把種子都收起來。這可是春天的時候我親手種的,他們和我哥是同一天生日。”

陸有時笑了,“你哥生日的那段時間确實很适合種花種草。”

“對了小時哥哥,你去過臨縣的那棟別墅嗎,我好幾年沒回去過了,不知道那邊是不是還是以前的樣子。”

陽臺上有個小小的休閑區,陸有時坐在藤椅上說:“高中的時候經常和你哥去那邊玩,我小時候也去過,和他一起給茑蘿撘過籬笆。”

“我們那時候特別想要一個秋千,纏着我爸讓他給我們做,可那老頭嘴上答應得比誰都快,從來都沒時間來給我們倆弄。一晃這麽多年,也沒人再想着事兒了。”

“秋千?”陳橙睜大眼睛,“我也想要秋千,我記得院子裏那顆大栀子樹有一條伸出來的枝幹特別适合搭秋千!”

“沒錯,”陸有時笑着說,“我和你哥小時候還經常爬上去坐在那兒呢。”他接着說,“別墅裏的擺設都沒變過,還是以前的樣子,只是院子裏的花沒人打理都沒有了,現在只鋪着雨花石。”

“栀子樹還在嗎?”陳橙趕緊問。

“放心,那棵樹還在的。”陸有時想起來那棵在庭院裏孤獨伸展的樹,也有些惆悵,“畢竟是棵幾十年的老樹,也不舍得砍了。”陳橙一邊給花們澆水一邊說:“可惜現在是秋天了,要是春天的話,就可以回去把花都重新種起來,我也想搭籬笆。”

她頓了頓又說,“沒事,明年春天到了,再種起來也不遲。”

荊牧在連着陽臺的客廳裏倒茶,正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手上的動作沒注意,熱水溢出了水杯,燙到了他拎着杯子的手。

陸有時大概把自己的三魂七魄挪了一半擱在荊牧身上,荊牧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已經蹿到了跟前。

“燙着了,我看看,快把杯子放下。”陸有時從荊牧手上把水杯拿走放回桌子上,另一只手捉着荊牧被燙傷的手,“手指都紅透了,家裏有燙傷藥膏嗎?”

荊牧想收回手卻抽不出來,“沒事,紅了一點而已,我拿水沖沖就行了。”

“對,得先把溫度降下來,不然搞不好要長水泡。”陸有時說着把荊牧拉去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之後,捉着他的手放進了冰涼的水流裏。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荊牧燙紅的指尖上,神色專注透漏着隐忍的心疼。那神色透過眼前的鏡面,全部落在了荊牧的眼裏。

不過是被開水燙到了指尖而已,這算什麽傷什麽痛?荊牧其實沒有多大的感覺,若是放在平時他一個人的時候,哪怕是被美工刀劃出了口子,他也不過就是按部就班地消毒止血而已。

不會覺得痛,只會因為耽擱了時間而感到麻煩而已。

可當有一個人痛你所痛,傷你所傷,比你自己還把你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難受放在心上時——再麻木的人也會像寒冰落在陽光裏,不知不覺就融化開了。

陸有時擡眸,兩人的目光在鏡面中相撞,他看見荊牧正皺着眉,“疼嗎?是不是很疼?手指還紅着——燙傷最難熬了,家裏有常備藥嗎?要不我還是去買管藥膏回來。”

疼……真的疼。

十指連心,荊牧居然會因為被開水燙到,而疼得難以自已。

還好,那鏡子裏的人,并沒有因為這點小小的燙傷紅掉眼眶。

“不疼,”荊牧終于抽回了手,他用紙巾擦幹指尖的水珠說,“再過會兒就好了,出來吧。”他說完,率先從洗手間裏出去了。

陸有時的手還是濕漉漉的,他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在心裏對自己說道——不能心急,千萬不能心急。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陸有時以他優秀的反應速度率先站起來去開了門,門口站着一個小姑娘,以陸有時的身高,他低下頭只能看見一個潔白的發旋。

方久久仰起頭,有些費勁兒地望着陸有時,然後她幹脆往後退了一步,脖子終于不用仰得那樣高了。

“你好,請問這裏是陳橙的家嗎?我是她朋友,聽說她今天出院所以過來探望她。”

“噢,請進請進。”陸有時從裏面喊了一聲,“橙橙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橙子從房間裏出來,看見方久久馬上喜笑顏開,“久久!”

荊牧給兩個小姑娘拿了一些小餅幹,又給久久倒了杯飲料,讓她們兩進房間裏聊天。

橙橙還賊兮兮地把門給帶上了。

客廳裏只剩下了荊牧和陸有時兩個人,一時間安靜得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尴尬。不過陸有時并不覺得尴尬,他也不怕尴尬。

陽臺上的烘幹機轉完了圈圈,發出工作結束的嘀嘀聲。陸有時把衣服拿出來,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他說:“我特別喜歡烘幹機弄幹的衣服,小時候咱們家不是也用烘幹機嗎?我每次在咱媽邊上幫她疊衣服的時候,都特別想躺進衣服裏滾上兩圈。”

“不過那時候膽子小,一直也就只是心裏想想沒敢付諸實踐。”

荊牧正疊着浴巾,柔軟的布料上還帶着柔和的溫度,确實讓人想撲進去蹭一蹭。他聽陸有時說起以前的事情,竟然也隐瞞地升起了一些懷念的心思。

“你現在也滾不了了。”他說着看了看陸有時那人高馬大的塊頭,居然也勾起了嘴角。

陸有時委屈地癟癟嘴,“這都是牛奶的鍋,我也沒想過自己會長這麽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年以後身體張開了人會顯得更加結實,荊牧總覺得陸有時比高中那會兒還要高了一些。他記得陸有時高三畢業的時候已經192了,現在怕不是195都不止。

“挺好的。”他說。

房間裏,陳橙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只玻璃瓶子,裏頭有無數黑褐色菜籽兒一樣的東西。

“這就是我想請你幫的忙。”

方久久接過那只小玻璃瓶,她仔細打量了一下裏頭的東西,“這是油菜還是什麽的種子嗎?你是想讓我幫你種?”

橙橙搖搖頭,她從自己書桌下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只紙盒,在裏面鋪了一下兒緩沖用的藍色紙屑,把那只小瓶子放進去以後,還從自己的書裏拿出了一封夾在裏頭的信,一并放了進去。

小心包好之後,她把盒子裝進了紙袋裏。最後她給了方久久一張便簽紙,久久接過來掃了一眼,當即明白了。

“嗯。”她結果紙袋放進了自己的書包裏,“放心交給我吧。”

“嘿嘿,我就知道你是最靠得住的了。”

久久一挑眉,一本正經道:“那還是必須的。話說回來,你後天就走嗎?”

“嗯,是啊,我哥說後天天氣好。”

“我那天得去學校報道,然後馬上就要軍訓,估計沒有半個月也出不來學校。臨縣遠不遠?等軍訓結束了,我周末去看你吧。”久久說。

橙橙想了想說:“開車過去大概兩個小時。不過坐大巴的話到了車站還得轉公交,地方不太好找的,你還是別一個人過來了,路上不安全。”

久久點點頭,“嗯,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荊牧留了久久一起吃晚飯,晚飯之後陸有時主動告辭,順便把小姑娘一并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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