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林中響箭

重渡溝是一條溝。

這裏綠樹成蔭，竹林成行，四季蒼翠如凝，甚至将旁邊的河也染綠了。

溝中有村，村中有杏花園和竹林苑，每年春天，杏花滿園，如雪如幻。每年秋天，杏子滿枝頭，無人采摘，落滿河岸，慢慢發酵，故而，滴翠河水中都有股清酒的味道，這裏的杏花酒是最有名的。

故人莊是百曉生居住的地方。

而洩憤崖則是他傳授聞停遠劍道的地方。

在百曉生看來，聞停遠雖然是練武奇才，但已經過了練武的最佳年紀，所以無法練成大宗師的境界。

幸好，聞停遠還算聰慧，也算勤快，能夠很好地将傳授給他的劍法融會貫通。

洩憤崖有一條淩空而下的大瀑布，瀑布前有一塊突出的石臺。

每天早上，聞停遠都會精赤着上身，對着飛流直下的瀑布迎空飛刺，朝着百曉生。

以前在給武俠劇跑龍套的時候，聞停遠抱着技多不壓身早日争取到路人甲的角色，曾經跟着劇組的武師和替身練過簡單的飛縱騰挪之術，小有成就，自認身手可比甄子丹急追李連傑，要對付百曉生這個老頭子簡直易如反掌。

可事實卻偏偏相反。

那百曉生雖然邋裏邋遢的，但毫無疑問，是個用劍高手。

無論聞停遠揮出的劍招有多狠辣，百曉生都能輕松化解，一擊，劍尖便指在聞停遠的喉前。

這個時候，他就會指出聞停遠的問題所在，諸如身體的節奏，出手的速度，招式的配合，以及如何吸收大瀑布那種飛流直下的氣勢化用于自己的劍招中。

他所傳授的“鐵劍十三式”可以說凝聚了劍道中的精華之所在，總結起來包括“對壘”、“出騎”、“鋒露”、“挽雨”、“擊燈”、“破甲”、“鳥渡”、“摧城”、“焚天”、“燃星”、“碎魂”、“君臨”、“奕劍”。

“對壘”是入門招式，最為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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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奕劍”則是劍道的最高境界。如果能夠練成的話，據說可以達到禦劍而飛、千裏之外去人首級的地步。至于說千裏之外能不能取人首級不知道，但聞停遠卻眼睜睜地看着百曉生摘葉飛花，射落正在枝頭□□的小鳥燒烤晚餐。

聞停遠雖然過了練武的最佳年齡，但畢竟有從劇組武師那裏打下的底子，再加上本人聰慧和辛苦，如是幾個月練下來，“鐵劍十三式”的劍招倒也被他練得娴熟，其進步之快令百曉生也大感驚訝。雖然在氣勢上還差了些火候，但好脾氣的百曉生倒也不怎麽逼他。除了每日的例行基本功訓練之外，他會和聞停遠躺在大青石上喝着用瀑布水鎮得冰涼的“杏花酒”佳釀。

“杏花酒”雖然這重渡溝的每戶人家都會釀，但是，都不如百曉生的夠濃，夠味，這全都是聞停遠的功勞。聞停遠是個經過現代酒場熏陶過的人，所以，利用腦袋裏那點兒關于酒的這是對原有的“杏花酒”進行多次脫水濃縮，進而制成現在讓百曉生也贊不絕口的“杏花釀”——這是聞停遠為改進過的“杏花酒”所取的名字。

喝了經典“杏花釀”，吃着聞停遠準備的從不重樣的下酒菜，百曉生對他的指導更加上心。拆招的時候，更加狠辣。舉手投足之間使出的抽、挑、撩、撥、斬、刺、掃、劈……之術讓聞停遠幾乎只有招架之功，而無挨打之力。

每次劍被擊落之後，聞停遠的身上就會多出一條疤痕。

聞停遠想燒點兒鹽開水給傷口消消毒，卻又被百曉生給趕到那飛流直下的大瀑布底下接受巨大水流的沖擊。

百曉生的意思是，讓他觀察大瀑布的勁道，如何将這大瀑布的天然之力化入到自己的劍道之中。

也是聞停遠嘴欠，随口嘟囔了一句：“靠，你不會是想讓我把這大瀑布給打得倒流吧。”

百曉生道：“對，我正有此意。什麽時候你把這瀑布給打得倒流了，你的功夫什麽時候就練成了。”

聞停遠：“當我是紫龍呀。”

不管他是紫龍還是星矢，反正在百曉生在洩憤崖的大青石上躺下來，一邊吃着烤黃山羊肉一邊喝着經典“杏花釀”的時候，聞停遠則要忍受着被水流快被沖成傻逼的憤怒，還要扯着嗓子給這個老變态講述關于“黃飛鴻大戰鐵蜈蚣”、“五鼠鬧東京”、“西門吹雪與葉孤城決戰于紫禁之巅”、“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故事。

作為用劍高手，百曉生對于聞停遠口中所講的同樣以劍聞名江湖的西門吹雪、中原一點紅等人雖然很感興趣，但聞停遠卻覺得他對用槍的高手的興趣更高。而在聞停遠的記憶中對用槍的江湖高手卻知之甚少，而且用槍的高手的結局好像都不怎麽好，《七種武器》中王大小姐的霸王槍算一個，卻敗給了更興趣的聰明的丁喜，最後嫁給了丁喜——這個結局還算是圓滿的，相比于下面幾位。鐵槍楊鐵心，家破人亡，妻子被奪，兒子也成了大漢奸，最後落得橫屍街頭；玉面銀槍羅成是個帥哥，在隋唐十八條好漢中那是杠杠的，可最終還是沒落得個善終。用槍用得好的還有哪位呢。《士兵突擊》中的成才？根本不是一個領域的。《北洋水師》中的清兵？那是大煙槍。西門慶，那是淫槍……這哪跟哪兒呀。

百曉生本來是打算想從這些用槍高手中了解一些關于用槍的訣竅的，可是，每次卻會從這些用槍高手可悲的結局中找到某種快感。

在聞停遠看來，近乎變态的百曉生肯定對槍有種扯不斷的關聯，比如自己以前本來是用槍高手，結果被一個比他強的高手給打敗了，并被警告以後不許用槍，所以才對用槍的人有種與生俱來的反感。當然也有可能是百曉生以前的馬子就是被一個用槍用得好像西門慶那樣的小白臉給奪跑了。再比如說……

還沒等聞停遠繼續說下去，百曉生就一躍而起，對聞停遠開始新一輪的攻擊，打得他連連逃竄。

怪不得這裏叫做洩憤崖。

媽的，原來自己就是給這個老變态洩憤的。

聞停遠一邊逃一邊如此腹诽。

從一開始的第一招還沒使完就被百曉生追着滿地亂揍，到漸漸地可以勉強接了他的三招不敗，到最後可以一邊被他追着揍還可以一邊給他将《廢都》裏那些被框框住的此處省略了多少字。

聞停遠口才好，又是演員出身，所以，每次都以聲情并茂、形神兼備的故事伺候得百曉生心懷大慰。

每天晚上，是聞停遠最休閑的日子。

這個時候，百曉生不再逼着聞停遠練武，而是讓他給自己燒飯。

大魚大肉聞停遠做不來，可是，家常小吃倒是得心應手。什麽手擀面、打鹵面、紅燒牛肉面、西紅柿雞蛋面，變着花樣地來，簡單的飯食喂得百曉生心滿意足。但讓聞停遠感到奇怪的是，為什麽在這個世界會有西紅柿這種東東。百曉生的回答是，這得感謝那位富家山莊的鳳南天大爺。據說這些西紅柿呀、茄子呀、葡萄呀、韭菜啊、番薯呀，是鳳南天從西方聖域帶回來的。在經由恐懼到好奇，再到受到中州民衆的熱捧，只用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憑着這些稀裏糊塗的東東，鳳南天在短短數年的時間成了中州最富有的人。據說，這中州從南到北生意場上的收入，十成中有七成都落入了風南天的口袋中。所以才有傳聞說，在兩年前那場“金黃稻穗黃金血”的政變之後，景平帝為了恢複民生，甚至都得想這位富甲天下的老爺子借貸。

聞停遠不知道他所說的這些事情是真是假，但是，他卻從這位鳳南天的身上感覺到了沈萬三的意味。

有一天，百曉生不知道去了哪裏——應該是溜到山下去青樓洩憤去了。聞停遠也無心練功，便對着飛流直下的瀑布将“鐵劍十三式”依次使了出來。劍光過處，只見飛浪亂起，波浪滔天。

最後，他居然借着鐵劍的彈力躍到了瀑布的頂端。

從這裏望出去，視野開闊，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遠方。

他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人背着一個包裹，在林木和石峰中不斷跳躍，用以躲避山路間追擊的馬隊。

那人披着一件寬大的褐色麻布鬥篷，亂糟糟的長發用一根紅色的布帶緊緊紮着。

由于離得太遠，看不清面目。

但聞停遠卻隐隐地看出來，背在那人背上的，并不是什麽包裹，而是一個人，一個孩童。

那個孩童的臉上不禁沒有驚恐，甚至還從包裹中鑽出半個腦袋，沖着聞停遠樂了樂。

聞停遠虎軀一震（最近在看黃易，滿眼都是這個詞）。

但他來不及細想。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追擊着他的馬隊上。

那些馬隊，馬上純黑色的胡馬，騎士則是一身的黑色武士服。

江湖中，很少有這樣精湛的騎術，可以在山中如此随意奔馳。

有此修為的，要麽是北胡敕勒，要麽是軍中的騎兵。

他們無意傷人，只是緊緊綴在那人身後。

那人有時會回頭，用一張長弓對黑色騎兵進行遠射。

每一次放弦，馬上必有一個騎士跌落。

聞停遠分不清究竟誰是好人壞人，單純只能以人數多寡的角度來判別，認為黑騎不是好人，逃跑的射手是弱者。

他正想跑過去助人為樂幫助射手截擊黑騎，可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密林中突然一陣“咄咄咄咄”的急嘯聲！

無數的弩箭飛出，朝着黑騎射去，在馬身和人身上發出一陣陣勾魂奪魄的聲響。

弩之急，箭之勁，前所未見，所以，黑騎被射了個手足無措，紛紛墜地。

只見領頭的騎士在箭雨中飛挪騰閃，最終在路邊的一塊大石後躲過一劫。

而他的馬，則發出一聲慘嚎之後，一個急沖，跌落山崖之下。

他所帶領的數十黑騎，在第一陣箭雨之後，就死傷大半。

落馬之後，立刻被接踵而至的箭雨奪取性命。

而那個原本被聞停遠視為弱者的射手，則在這場箭雨中消失了身影。

弩，依然在響。

箭，接踵而至。

第二波箭雨噼裏啪啦地射在那位黑騎首領躲避的大青石上，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及傷者的慘呼聲。

聞停遠突然覺得郁結。

他開始對那黑騎同情起來，并對暗處埋伏的射手憤怒。

他覺得不能再讓這些暗箭傷人的家夥嚣張下去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黑色鐵劍插在身後，然後，四處看了看，抓住一根藤子，試了試牢固程度，剛想飛出，又松開手，解下腰帶，蒙住自己的嘴臉。武俠劇中行俠仗義的大俠好像都是要蒙面的，要不然怎麽能顯現出他的神秘性呢。

聞停遠蒙好面，重新拽住長藤，淩空下垂。

只見他的腳尖兒在懸崖上輕輕一點，他的整個人便淩空飛了出去。

朝着對面的山路。

這是一招險棋。

如果是以前的話，這種極限運動他是萬萬不敢玩的，可是現在被百曉生連着揍了好幾個月，不僅武功有所長進、體力有所長進，膽識和跟着長進了不少。所以，酷愛冒險的聞停遠就這樣淩空躍了出去。

這種極限運動不僅要有膽魄，更要抓住時機，因為稍有不慎，便會成為那些埋伏在灌木叢中的弓弩手的活靶子。

幸好這裏綠樹成蔭，濃密的枝葉遮住了大半個天空。而埋伏者本身有隐匿在灌木叢中，并沒有注意到淩空躍下的聞停遠。

聞停遠落在一棵長長的竹子上。

聞停遠抓住竹梢，讓竹身彎下去，彎下去，彎下去，然後，突然彈起。

聞停遠的身體再次飛起。

如是幾次，借助竹子的彈力，聞停遠躍到了埋伏者隐匿的灌木叢上方，隐入灌木叢中。

其中一名全身也同樣隐匿在黑色長袍裏的箭手剛剛将一支三棱破甲錐射進那黑騎首領躲避的青石中，突然覺得小腹處一涼。

低頭，只見一柄黑色的劍鋒從灌木叢的後面刺了出來。

握劍的人，有着一雙黑亮的眼睛，銳利，帶着些許的緊張和恐懼。

血，噗的一下噴出。

他想哀嚎，提醒同伴，可是，聲音卻在喉間消失。

聞停遠得手之後，立刻轉移位置，隐身到一塊草叢下面，從草縫中尋找新的目标。

如是幾次，有十數名射手在無聲無息中被殺。

射出的箭雨，慢慢稀疏下來。

射手隐藏的方位，突然被一種恐怖的氣息彌漫。

那原本躲在青石後面的黑騎像是得到了某種其實，立刻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一躍而出，淩空的當兒，用随身攜帶的短弩予以還擊。他早就在大青石後面看準了那些伏擊他的射手隐匿的方位。

所以，一旦出手，一擊而中。

在躍入灌木從之後，丢到短弩，拔出佩刀的後背刀進行肉搏擊殺。

鮮血起！

樹葉飛散！

由挨打變為打人！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所以，這些已經失去了先機的人開始變成待殺的羔羊。

聞停遠也從暗處飛身而出，加入到屠殺的行列中。

這是他初次展示自己這幾個月來練習“鐵劍十三式”的成功，力道把握不準，所以他雖然不想殺人，可是，依然有不少人被誤殺，即使沒死，也被那位手持大刀的黑騎首領擊殺。

兩個人就像是秋天奔走在田野中揮舞鐮刀進行收割的農夫。

聞停遠有些心寒，覺得自己初入江湖就變成了嗜血的殺人狂魔，按照現代法律，這得坐多少年牢呀。

想到此，手中鐵劍突然松懈。

而斯時，一把快刀從灌木叢中飛出。

急斬聞停遠脖頸。

聞停遠暗叫一聲不好，舉劍相迎。

刀鋒劍芒相撞在一起。

聞停遠喉頭一甜，差點兒吐血。

而黑衣罩身、黑巾蒙面的刀手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兩個人同時打了個趔趄。

黑衣人雖然在與聞停遠對峙，可是，餘光卻在打量着整個戰場。

他知道在聞停遠加入戰場之後，原本占有優勢的他們此刻卻已經完全處于下風。

黑騎全軍覆沒，而自己一方也只剩下自己。

對方這個用劍的小子緊緊盯着自己，那用刀的黑騎首領殺完自己的最後一個兄弟也開始朝着自己逼來。

他知道大勢已去。

所以，突然舉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那黑騎首領沖着聞停遠大喊一聲：“留活口！”

聞停遠出劍！

想将那黑衣刺客的刀擊落。

可是，還未碰到對方的刀，卻見眼前白光一閃。

黑衣刺客原本抹向自己脖頸的刀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朝着聞停遠斬了過來。

聞停遠收劍，相迎。

可是，刀光突然消失。

那黑衣刺客跟着淩空躍起，飛向竹梢。

身體彈起，越向遠處的竹子。

如是幾次，他的人便消失在茫茫竹林中。

用的是跟聞停遠一樣的輕功身法。

所不同的是，聞停遠是越過來對他進行擊殺，而此刻卻是借此逃走。

那黑騎首領提着刀，紅着眼，打算沖上去。

聞停遠大喊：“兄臺，窮寇莫追！”

黑騎首領這才做吧，沖着那黑衣刺客逃跑的方向狠狠地唾了口痰，罵罵咧咧地道：“呸，沒膽鬼！”

然後，收刀，沖着聞停遠一抱拳，朗聲道：“管他媽媽嫁給誰，今天要是不是你小子出手，俺老雷這一百多斤今天算是交代這裏了。你他奶奶的，還真行呀！真是萬分感謝呀，快把這見鬼的面巾摘下來，讓俺老雷看看俺的救命恩人長什麽樣子。”

聞停遠救了他，他卻出口不遜，真是豈有他的此理。

可是，聞停遠卻從他的粗口中聽到了真誠的感謝。

聞停遠抱拳還禮，道：“老兄……”

結果，他話還未說完，那人卻沖着倒在山路便仍然在□□着的一個屬下大聲道：“我說老王，這麽些繡花針，不會把你個老小子給射慫蛋了吧。如果你還沒死，快他奶奶的給我滾起來，看看咱們的兄弟傷亡了多少，然後，給跟在後面的兄弟發煙火令。”

說完了，用鞋底蹭了蹭刀上的血，還刀入鞘。

那個被他稱作老王的人，雖然已經收了很重的傷，但依然将這人的命令有條不紊地執行下去。

而那人，這才轉身繼續跟聞停遠寒暄。

在問起發生這場伏擊戰的起因的時候，那粗魯的黑騎首領先是猶豫了一下，但随即釋然道：“哎呀，管他媽媽嫁給誰，我才不會跟俺的救命恩人說假話的。實話跟你說吧，我就是帝都兩衛之一的權兵衛的統領——雷千嘯。”

見聞停遠一臉迷茫。

他是個屌絲，從小到大沒跟官員打過交道，他平生見過的最大的官兒還是鄉裏管計劃生育的副鄉長。而權兵衛統領這個職位，好像比副鄉長大了不止一點兩點，所以，聞停遠不知如何答話。

“小生有禮了。”——這是窮酸見到千金大小姐。

“嗨，小妞兒，Your room or my room？”——這是流氓見到□□。

“參見青天大老爺。”——這是這是秦香蓮去開封府告狀。

“你個大傻逼，還要給傻逼織毛衣。”——這是在罵街。

聞停遠自負實力兼偶像派，此刻也有點兒不知所措。

見他愣着，雷千嘯有點兒不爽，猛然一拍他的肩膀大聲道：“我說兄弟，你不會沒聽說過權兵衛吧？不會沒有聽說過俺老雷吧？”

聞停遠先是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最後又點了點頭。

點頭，是因為他隐隐約約大約好像是聽誰提起過這“權兵衛”這個東東。

搖頭，是因為他确實沒有聽說過雷千嘯是誰。

最後一個點頭，是他好像聽誰說過雷千嘯來着。

在點頭與搖頭之間，他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鄉巴佬，沒見過世面。

雷千嘯罵完之後卻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又一拍聞停遠的肩膀，力氣大得差點兒沒把他胳膊給卸下來，道：“哎呀，沒聽說也好。你要是聽說了俺們老雷的名頭，說不定就不會跟俺老雷這麽說話了。不妨實話跟兄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呢，是因為我手下的兄弟發現了那位傳說中的聖域叛徒的行跡，一路跟蹤到這裏。我本來想替紅衣首相清理門戶的——想必你是知道的，滿薩裏雖然是我大遠朝的宰相，卻偏偏是正宗的聖域門下子弟，與我們權兵衛向來不和。如果我能夠将那個聖域的叛徒抓住扭送到他面前的話，就可以當面羞辱他一通替陛下出口惡心了。”

說到這裏，他的口氣突然沉了下去，道：“誰知道追到這裏，卻被那些紅衣狗們給打了埋伏。損失了好多兄弟。”

聞停遠立刻發揮他實力派演員的演技，陪着嘆了口氣，道：“唉，大概這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請節哀。”

雷千嘯一笑，道：“對對對，就是這麽個理兒，螳螂捕蟬，呸呸呸，管他媽媽嫁給誰的黃雀在後。”

他沖着那剛剛逃走的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再次唾了口痰，繼續道：“那個老小子雖然蒙着臉，可我從十裏之外就能聞見他身上那種濃濃的走狗氣息，他奶奶的，想他向不負在帝都的時候怎麽說也是一條響當當的好漢來着，沒想到今天卻成了只會躲在龜殼裏偷偷摸摸搞偷襲的龜孫子，我呸！”

聞停遠有好幾次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的話茬。

雷千嘯也感覺到了，看着聞停遠道：“兄弟，看你身手不錯，不如加入到我權兵衛如何？不瞞兄弟你說，加入我們，好處大大的，我們每天過的日子就是喝酒泡妞打神兵衛，何其優哉游哉。”

聞停遠又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裝瘋賣傻道：“哦，那個什麽，我該回家吃飯了。”

說着，轉身就走。

雷千嘯一怔，随即道：“沒膽鬼！”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朝着聞停遠扔了過來，道：“兄弟，以後到了天中要找我或者碰上什麽麻煩，只要拿出這個令牌就行了，在帝都，無論是誰，都要給俺老雷幾分薄面的……呸呸呸，管他媽媽嫁給誰，這次我們和神兵衛各有損傷，要不然，那個紅衣狗肯定會笑掉大牙。哈，老王，收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