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Act 2. Brother (2)
哥哥會很傷心的。”
易浩迪眯了眯眼睛,英俊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懷疑。
“真的嗎?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易維清拼命點頭。松散的長辮子散開了,烏黑的秀發如瀑布般傾瀉在清瘦的肩背之上。
易浩迪不說話了。
他出伸手幫易維清把長發勾到耳後,動作溫柔又輕緩。
弟弟緩和的态度讓易維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輕輕搭住易浩迪的胳膊,仰着臉看着弟弟,那對高山湖泊般總是含着水汽的瞳仁顯得憂愁可憐。
易浩迪臉色一沉,那股莫名的火氣以他的理智和冷靜為燃料燒得愈加猛烈。
忽然間,易浩迪猛地出手大力把易維清推到門外。易維清倒退幾步跌坐在地板上,一只拖鞋狼狽地落在一邊,飄逸的裙擺往上掀開露出了勻稱修長的小腿。
哪怕是遭到了弟弟肢體的推搡,易維清也只是溫順地坐在地上不會站起來推回弟弟表示不滿。他用祈求似的目光望着易浩迪,弱質而毫無底氣地說:“浩迪……你怎麽能推哥哥呢?”
易浩迪看也不看他進屋拎了行李就往外走,還把掉了顆扣子的制服摔在易維清身上。
“告訴那個洗衣服的蠢貨,跟這件爛衣服配套的襯衫領帶褲子鞋子我都不要了!我現在就回學校買新的,不要拿這種破事來煩我!”
哥哥會哭的吧。
他一定從來沒受到過這樣的惡意。
易浩迪有些後悔把話說得這麽重。可是一想到哥哥那對黑亮的瞳仁中含着水汽的楚楚可憐的樣子,易浩迪的心立即被灼熱的火焰反複煎熬。
于是,他腳步匆匆逃跑似的離開了,留下易維清呆呆地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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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崗的侍衛連忙跑過來扶起易維清。他幫大少爺整理好裙子,又彎腰撿了拖鞋。易維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侍衛單膝跪在地上想幫他穿拖鞋,易維清搖頭拒絕了。
侍衛只好把拖鞋放回地上,易維清拎起裙子自己穿上了。侍衛蹲在地上,看到飄逸的裙擺下易維清姣好的小腿和纖細的腳腕一閃而過。
侍衛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腦勺,出言建議:“大少爺,要不要跟老爺……”
“不,不用麻煩爸爸了。”易維清當即拒絕。
他跟父親的關系始終不親密,這不是他單方面地與父親冷戰,這些年來,易明德本人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要與兩個兒子親近的意思。實際上,自從沈心茹死了以後,易明德跟任何人都不親近。
侍衛露出憤憤不平的表情,易維清溫和地說:“沒關系的呀,兄弟之間打打鬧鬧是很正常的,這點小事算什麽?”
“大少爺,你,你就是太……唉,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
侍衛微微躬身,伸出左邊胳膊要扶易維清。
易維清樂意給這位殷勤體貼的侍衛一個當騎士的機會。誰料,他剛把手搭上侍衛的胳膊,就聽見樓梯那裏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兩人擡頭望去,易浩迪不知為何去而複還了。
“浩迪,你回來了?”易維清高興極了還未來得及說下面的話,易浩迪就橫沖直撞地奔過來硬生生撞開易維清和侍衛搭在一起的手。
“浩迪你怎麽了?”易維清莫名其妙地問。
易浩迪一言不發地沖回房間,屋裏丁零桄榔一陣亂響。
很快,易浩迪又從房間出來,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忘記拿東西了。”說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易維清望着他腳步匆匆的背影,心裏有說不上來的失落和自卑。
“大少爺?”侍衛殷勤地擡起了胳膊。
易維清搖搖頭,和善地說:“謝謝你,但還是算了吧。”
于是,易維清抱着制服回了房間,侍衛的眼神略顯遺憾。
兩個少爺都走了,侍衛盡職盡責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絲毫不知二少爺一下樓就找到管家把他開除了。
對于易氏二少爺未來的家族繼承人來說,趕走一個侍衛實在算不了什麽,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還有多少可惡的家夥在貪婪地窺視那個懦弱不知反抗的家夥。
易浩迪面色陰沉地坐在車上。窗外熟悉的景色飛快地閃過,他的腦子裏都是那只搭在其他alpha胳膊上的手。
“可惡……這個不知檢點到處勾引人的笨哥哥……”
易浩迪在咬牙切齒地嘟囔着些什麽,吓得前排的司機屢屢踩油門,加快速度把二少爺送到學校。
直到第二天開始上課,易浩迪還是不爽地黑着一張帥臉。周圍的同學很是好奇,尤其是易浩迪的同桌。她是一個開朗高挑的女alpha,名叫徐雅玟。徐家世襲勳爵爵位還把控着帝都的船運生意,算是難得的既有頭銜又有財産的大家族。
富家子弟們來學校上課一方面是學習知識,更重要的是要開拓人脈,為未來繼承家業做好準備。易浩迪能與徐雅玟做同桌,于兩個家族而言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因此,易浩迪對包括在徐雅玟內的同學們都很熱情也很講義氣,哪裏像對哥哥那樣随心所欲任意妄為。
下課以後,徐雅玟用鋼筆戳了戳易浩迪的胳膊,促狹地問:“你怎麽一大早就拉這個臉啊?誰惹你生氣了?”
易浩迪皺着眉頭,簡短地答道:“我哥。”
“你哥?” 徐雅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語氣特別誇張,“不是吧!你哥不是那種留長發穿裙子的傳統Omega嗎?他怎麽敢惹你啊?”
易浩迪眯了眯眼睛,懷疑地看着徐雅玟:“你怎麽知道他留長發穿裙子?你見過他?什麽時候?在哪裏見的?”
徐雅玟笑道:“我沒見過他但我聽說過他呀,這年頭可沒有這麽乖巧聽話的Omega了。現在人人都要獨立要人權,有些貴族家的Omega男孩把長頭發全都剪了,還積極地參加網上搞聯名活動呢。”
易浩迪冷嗤一聲:“不知廉恥。”
徐雅玟用肩膀撞了撞易浩迪,擠眉弄眼地問:“你哥哥是不是長得特別美性格特別溫柔啊?”
易浩迪惡狠狠地說:“關你什麽事?他是我家的Omega!”
徐雅玟大喇喇地搭着椅背,悠哉悠哉地翹着二郎腿:“那又怎樣?他早晚都是要嫁人的,那時他就不是你家的人而是他丈夫家的人了。”
易浩迪更加煩躁了,随口答道:“那還早着呢。”
徐雅玟沒心沒肺地說:“不早了不早了,你哥哥都十七歲了,我聽說他要參加今年的社交季呢。”
易浩迪很不爽地說:”這也是聽說那也是聽說,你到底從哪裏聽來這麽多事情?“
徐雅玟道:“是我哥哥們在家裏說的呀。唉,我要是能大兩歲就好了,這樣我也能去舞會跳舞了。”
易浩迪下意識地反駁:“我從沒有聽家裏提起過社交季的事情,我想我爸爸不會去那種場合的。”
言談之中,alpha好鬥争強的基因被點燃了。徐雅玟開始跟易浩迪擡杠:“你爸爸去參加舞會你也不會知道啊,難道他去哪裏還得向你彙報嗎?我們還沒到跳舞的年紀,大人們怕我們分心,自然不會跟我們說舞會的事情。”
易浩迪攥緊拳頭,指甲嵌入了掌心:“就算易維清去參加舞會又能怎麽樣?有哪個笨蛋能看上他?”
徐雅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哥哥早就名聲在外了。大家都知道易家有一個特別漂亮的Omega,從小當寶貝養在家裏外人根本見不着。我哥哥們說今年社交季一定要去看看易家的Omega究竟長什麽樣子。啧,你哥哥今年會跳舞跳到腳酸吧?我也好想跟他跳舞啊。”
易浩迪一把揪住徐雅玟的衣領,面孔漲紅了:“易維清是我家的Omega!”
徐雅玟嗤笑一聲,懶懶地倚在椅子裏:“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哥哥們聊你哥哥的時候被我的父親聽到了。父親叫哥哥們馬上閉嘴不許再肖想你哥哥,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易浩迪瞳孔縮了縮,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徐雅玟湊到易浩迪耳邊,壓低聲音道:“我爸爸說,王室的人對易維清很感興趣。”
易浩迪的手松開了。
他難以置信地追問:“你是說……王子殿下對易維清感興趣?是哪個王子?大王子還是二王子?”
帝國的女王陛下登基已經二十年。女王只有一個alpha兒子,一出生就被冊封為大王子,即帝國王位的第一繼承人。女王的親弟弟親王殿下的長子被冊封為二王子,也就是王位的第二繼承人。
不過,自從百年前的革命以來帝國就實行着君主立憲制。真正掌管國家實權的是軍部,王室只是國家的象征,女王的權力受到法律嚴格的限制。擁有頭銜的皇室成員成年後可以在議會中領個閑職但不能擔任要務。他們的人生軌道便是繼承家族的莊園和土地然後安安逸逸地過一輩子。
徐雅玟整了整衣領,慢悠悠地說:“當然不是大王子殿下。那個病秧子養病都來不及哪裏顧得上娶老婆?是二王子殿下的人在打聽你哥哥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王室的人最喜歡你哥哥這種名聲幹淨出身清白的‘大小姐’。”
易浩迪語氣古怪地說:“王室這一百年來已經被軍部徹底架空,除了頭銜他們還剩下什麽?等到親王駕崩,二王子能繼承到的財産或許都沒有我多吧。”
徐雅玟反問他:“頭銜不就是一切嗎?你再有錢也只是個老百姓而已,遇到了王子你還不是得乖乖下跪連他的臉都不能擡頭看一眼嗎?你父親費盡心思培養出一個完美的Omega不就是想攀上金枝玉葉嗎?”
易浩迪不說話了。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年輕英俊的臉龐被無法抑制的妒火燒得沖動而扭曲。
徐雅玟也沒料到易浩迪會如此反感哥哥的婚事,連忙安慰他:“若是二王子殿下真的跟易維清求婚,你的哥哥就是王妃了,易家就能輕松跻身貴族行列,帝都再也沒有人敢說你們是暴發戶了,這樣不是很好嗎?等到你繼承了爵位,可要好好感謝你哥哥的獻身哦。”
易浩迪握緊了拳頭,失神地搖頭:“不是的,他不是我哥哥……”
“呵。”徐雅玟嗤笑一聲,随意地翻開課本不去管他的傻話了。
易浩迪脆弱地趴在課桌上,把臉深深地埋進胳膊。
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當你在你的天國裏看見我苦苦掙紮的可笑姿态,你是不是也會如此嗤笑我?
神明啊,如果你能夠指示我如何斬斷兄弟之間無法斬斷的血緣,我願意奉獻出我的一切終身做你虔誠的羔羊。
可惜,命運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
如果你從未用那憂愁而清澈的瞳仁注視着我,或許我還有機會逃離你致命而危險的吸引力。
可是當我睜開眼看到你的那一刻,一切都無法回頭。
親中之親,血中之血。
唯獨這一點,我付出一切都無法改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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