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縷光

“你這只怪物！”裏惠終于發出了聲音，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光永和輝感覺到十分好笑。

光永和輝順着力道一路砍下去，砍斷了鬼一邊的手臂，地上蔓延開來的藤蔓，也被一瞬間砍到了底部。

少年站在了地上，腳下踩着軟趴趴的藤蔓，“你要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你……才是怪物啊。”

他的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似乎是詠嘆一般說出這樣有些悲傷的話語，話語中透出了一點兒輕微的同情。

裏惠的手臂緩慢的重新長出來，翅膀也重新編織出來，“你是怪物！你感受過吧……那種不被感謝的感覺！”

“你救下來的人們，用着恐懼的眼神看你！”裏惠張狂的笑起來，“他們都會恐懼你！遠離你！人性就是這麽可怕！”

光永和輝的身形一僵，就仿佛是對裏惠的話産生了反應，看起來好像有些動搖。

“獵鬼人！你要不要……加入我們？”裏惠沉靜下來，用手撥開自己眼前的頭發，終于顯露出來了整張臉。

那一直被遮擋住的眼睛，展露了出來。

眼睛裏面是被叉掉的下弦五。

裏惠居然是前任下弦五？

光永和輝的心裏一凜，面上卻裝作對裏惠的話語有着觸動的樣子，他的眼睛略微眯起，手中沒有動刀，只是斜斜的指向地上，他說話了：“你知道？”

裏惠心裏一喜，瞬間就放松了很多，她的面容看起來不再那麽扭曲：“我當然知道！”

如果、如果她把這個人拉到自己這邊的陣營，是不是能回到下弦的隊列裏面？

她心裏想着美好的情形，整只鬼看起來都稍微溫柔了一些，氣場也柔和了。

“你肯定，被誤解過吧？還因為斬鬼，差點兒被當成殺人犯吧？握着刀在路上行走，差點兒被警署抓到吧？”她的聲音輕輕的，卻意外的有吸引力。

光永和輝看起來更加的動搖了。

他點着頭，毫無攻擊力的一步一步往前。

鬼眼見着就要成為她的勝利，她高興的用藤條試探的圈住光永和輝，結果他真的沒有反抗，被拉到身前。

先前遠離的人們看到這一幕，瞬間就炸.了。

一時間什麽樣的話語都有。

眼見為實，這些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相信自己心中下意識的判斷，“他背叛人類了！”

可是那樣耀眼的如同烈日當空的少年，怎麽會背叛他們呢？他們不能理解。

是啊。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人，根本就不會背叛！

他們太過了解人間冷暖，也太過了解自己所要，也要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自己的職責是什麽。

“人類？未免範圍大了些。”光永和輝仍舊是面無表情的，但是嘴中吐出了讓人心寒的話語。

不過因為距離稍遠，光永和輝又沒有大聲的說，也就只有裏惠聽到了。

裏惠滿意的笑了一下，甚至還張開了雙臂，“來吧，加入我們！”

在天上不斷拍打着藤條編織的翅膀的鬼張開雙臂，雙腿全部都是鋪散開來的藤條，就像是這座藤條一般的山上的王者。

像是西方那邊的天使。

不過看起來并不像是正義一方的天使。

光永和輝已經被舉到了與她平齊的位置，這要比房頂高得多，甚至可以比得上有着三四層的旅館。

是時候了。光永和輝旋身削掉身上的藤蔓，“雷之呼吸·二之型·稻魂！”雖然方向不固定，但是在這種場景下來用實在是再好不過了，這是非常适合的一招劍技。

光永和輝從未想過要背叛人類，從前不會，之後也不會。

如同太陽一樣耀眼的人，那是什麽樣的人呢？是會溫和着與你笑着說話的人嗎？是實力強勁能斬殺惡鬼之人嗎？是無償付出從不在意別人中傷之人嗎？

那不是人，是神了。

裏惠疼得又開始叫.罵起來，“可惡可惡可惡！你們這些獵鬼人！該死的堅定！”

是哦。

獵鬼人就是這麽不可理喻的人呢。

如果沒有家人或者朋友戀人被殺害，怎麽會加入鬼殺隊呢？像是光永和輝這樣與鬼沒有恩怨加入鬼殺隊的絕對是少數。

可是他的确是那一種偏近于神的類型，他會溫和的笑，會安慰所有的人，但是他的情感也并不是很真實，他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露出的笑容是否是真的。

他保護人類，不過是因為職責，在其位，謀其政。成為鬼殺隊的隊員，就要保護普通人，僅此而已。

就像他以前救下來的人，他也從來不會再去看望。

他對那些一面之緣的人們從來沒有付出真心，可是卻不妨礙他們對他心生敬仰而道謝、跟随。

因為光永和輝所做的事情，值得他們這麽做。

所以就算光永和輝可能不懂得這些感情，可是他們依舊跟随着他，就為了讓他感受哪怕一瞬間的溫暖。

被感謝了，心裏……會有暖流通過的。

光永和輝以前是別人心中的太陽，現在也會是。太陽就是不會奢求人們的回應，用自己的光去照耀別人的，光永和輝的情感略有缺失，他會不求回報的去做這一切。

只因為心裏的一個執念。

想要成為別人眼中的支柱，成為‘柱’。

人類之所以會被當做太陽，不光是因為他們如同太陽一般耀眼，更因為，太陽恒定，而人的生命很短暫，只是一閃而過。

在短暫的如同煙花般的生命之中，做出耀眼的事情，把自己的貢獻永遠留于歷史長河，其實這是最好的退場辦法。

而光永和輝就屬于這一類人。

不求之後能活多久，能幫助多少人，只是要作為自己，做出自己不會後悔的決定。

光永遠會戰勝黑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黑夜中只要有一點兒光輝就會燃起名為希望的種.子。

空中沒有借力點，就連唯一的借力點都被光永和輝自己砍斷了。

裏惠露出了勝利一般的笑容，立刻就催生出更多的藤蔓來包圍光永和輝。

“光之呼吸·三之型·光掣岩谷！”借用自己發出的劍技造出屏障，用自己的光之屏障借力，也未嘗不可，劍技活用，是光永和輝擅長的事情。

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此刻看去仍舊是什麽都沒有，但是在轉身的時候，裏惠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裏有火在燃燒，是裏惠最讨厭的那種人。

不管受到什麽挫折，什麽打擊，都會堅定的站起來，是堅不可摧的那種人。

到底為什麽，她在一開始還會以為自己能拉攏他呢？

＊

光永和輝在憤怒。

是的，盡管他的情感總是表現的不那麽完全，也不是很懂那些都是什麽感情，可是他能明白，看到鬼吃人的憤怒感，那種感覺是從心底升騰出來的，直接灼燒了肺部，順着氣管一路燒到喉嚨，嗓子發癢，恨不得啃噬鬼的肉，那種憤怒感讓光永和輝的大腦發懵，甚至會不能思考。

于是光永和輝知道了，這是憤怒。

然後他把這種感覺記在心裏，讓自己保持在憤怒的狀态下還能進行思考。

光永和輝變得無比冷靜，他能在憤怒的時候做出有利于自己的思考。

他成為了靠譜的同伴。

光永和輝用力用左腳在光之屏障上蹬出，直奔女鬼裏惠的臉面，而當他的身體逐漸因為重力往下落的時候，裏惠伸過來的藤蔓就是他最好的借力點。

他一直在用左腿，右腿暫時沒有用力，但僅僅是一條腿，光永和輝就可以在裏惠的攻擊內，毫發無傷。

剛才的那些傷，不過是因為要保護普通人的必要性，如果只有光永和輝自己，他怎麽能受傷這麽重呢？

不過是單腳行動而已，單腳就不能用光之呼吸的二之型了嗎？

從來沒有人說過，劍技只能用一只手使用，同理，也沒說必須要用兩只腳使用。

為了成為人民心中的支柱，光永和輝做過很多奇怪的、艱苦的訓練。

盡管他的外表看起來極其具有欺騙性，甚至有很多便利的地方，但是光永和輝為此還十分厭惡過，厭惡自己的容貌，厭惡別人對自己的另眼相待不是因為實力，而是因為容貌。

當外貌上的美已經超越了性別的時候，他們不會在意光永和輝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變.态的人也不少，總有一些人喜歡這種外貌，更有喜歡少年人的。

光永和輝曾經試圖劃花自己的臉，但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容貌是他自己的，為什麽他要去傷害自己去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通過訓練，他一樣能給他們教訓！

橫濱本來就是一個黑手黨猖狂的地方，黑手黨甚至是合法的，那麽這裏的人都很強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人們學會了對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忽視。

光永和輝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成功的為自己報仇了，他學成之後，把他們挨個打了個遍。

因為太過出色，反而在當時引起了黑手黨和官方的注意力。

還好在那之後不久，他就考上了好高中，然後……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大正。

＊

不過，他并不後悔就是了。

光永和輝掄起日輪刀，金色的日輪刀在這樣的夜晚裏，甚至有些晃眼睛，“有沒有受到驚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