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咖啡糖
看起來, 盡管包括負責人Randy和Doris在內,港城魔術俱樂部的大部分會員, 都和關子烈的關系很好, 但也不排除有例外情況。
譬如甄昱,他比關子烈大兩歲, 是著名魔術師甄遠的獨子, 甄遠這些年在業內的人氣地位和所獲獎項, 均被關肅全方位吊打,兩人始終針鋒相對——父輩的關系惡劣,子輩當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不過先前聽關子烈提起, 父親關肅常年在外忙于事業,再加上學校裏關于他母親早逝的傳聞, 他們父子倆的感情其實也并不和睦。
在這樣孤單又複雜的環境中成長, 天曉得他要經歷多麽漫長難熬的時光, 而他現在盡管性情冷淡孤僻,骨子裏卻依然單純善良, 真的不容易。
唐安斓坐在醫院的走廊裏, 等待着關子烈縫合傷口出來,在此期間, 她順便給鐘曉笛打了個電話。
“喂, 曉笛啊?”她和顏悅色, “你要的魔術紀念品,我已經給你買回來了。”
電話那邊的鐘曉笛,聲音聽上去萬分震驚:“你買回來了?你買了什麽?!”
奇怪, 那裏根本就不可能有紀念品展銷會啊。
唐安斓繼續微笑:“買了我親手簽名的、歌星魏嘉言的盜版CD。”
“……”
“還有見了面就會贈予你的、親切的兩巴掌。”
鐘曉笛立刻意識到陰謀敗露了,求生欲令她趕緊賠笑:“哎呦斓斓,不要這樣嘛,我也是為了你好,想要多給你創造和關子烈單獨相處的機會。”
“你有那閑工夫多寫兩首歌,別總給我出馊主意了。”
“好的好的,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愛你哦麽麽噠~”
唐安斓無奈挂斷了電話,她向來對自己這個閨蜜沒脾氣。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鐘曉笛,正跟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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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絲絨蛋糕和卡布奇諾已經端上了桌,鐘曉笛叉了一大塊蛋糕,滿滿當當塞進了嘴裏。
程骁坐在對面,挑眉端詳着她:“好吃嗎?”
“當然,有人請客什麽都好吃。”
“我請着客,還要聽你對小級花谄媚讨好,我的耳朵做錯了什麽?”
鐘曉笛鄙夷地翻了個白眼:“那是我和斓斓交流感情的方式,你懂什麽?再說了,換成關子烈質問你,你指不定怎麽狗腿了。”
“不可能!”程骁義正辭嚴地反駁,“我跟你不一樣,我可幹不出那事兒!”
說話間,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是那首關子烈的專屬鈴聲《Monster》——他的怪獸兄弟。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頓了頓,終于還是在鐘曉笛看好戲的眼神裏,猶豫按下了接聽鍵,“阿烈?”
“嗯。”關子烈應了一聲,平平淡淡且開門見山地問他,“是你撺掇鐘曉笛,讓她騙唐安斓去魔術俱樂部的?”
“……”
“你聾了?”
程骁連忙喝了口咖啡壓壓驚,他小心翼翼捧着手機,瞬間切換獻媚模式。
“哎呀阿烈,你聽我說~我這不是怕你思念成疾,想讓你和小級花單獨見一面麽!看在兄弟也是關心你的份兒上,你就不要生氣啦~”
關子烈懶得搭理他:“……下不為例。”
“好的好的,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愛你哦麽麽噠~”
程骁生怕關子烈改主意,迅速挂了電話,然後一擡頭就迎上了鐘曉笛揶揄的目光。
鐘曉笛冷笑:“某些人奴顏婢膝的程度,根本也不次于我啊,還要不要臉了?”
“那怎麽能叫奴顏婢膝呢?你這一看就不是好學生,亂用成語,我這屬于為了兄弟的幸福忍辱負重。”
“快閉嘴吧你。”
程骁極其不爽:“你吃着我的喝着我的,還罵我,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她振振有詞:“是你主動約我出來的,又不是我求着你。”
“……”
“而且看這意思,你好像還另外有求于我。”
事實證明,她猜對了。
程骁一副“你腦袋瓜子怎麽這麽靈”的表情,他端着咖啡杯很是尴尬,半晌才斟酌着言辭,委婉詢問。
“嗯……我主要是想咨詢一下,你朋友圈發的鏈接。”
“什麽鏈接?如何判斷一個男生是不是人渣的那個鏈接?”
“……是青春街道音樂狂歡節的鏈接!”
青春街道位于港城西面城郊,被稱作“不夜樂天堂”,白天關閉,晚上十點開始則是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且每三個月舉辦一次盛大音樂節,淩晨兩點開始狂歡到早晨六點,那裏會聚集各類有音樂夢想的年輕人,據說音樂節內部的門票限定500張,極其難搶,而演出者都是網上有名的音樂人。
鑒于門票的獲得方式非常公平公正公開,純靠手速,加之主辦方嚴防死守黃牛黨,無法通過特殊渠道購買,因此縱然是有錢有勢的程少爺,也是一票難求。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求助鐘曉笛。
“你對音樂狂歡節感興趣?我還以為那只是小衆音樂人們的Party呢。”鐘曉笛笑了,“你去那裏幹什麽?體驗生活?”
程骁難得認真地回答她:“這次狂歡節,我非常喜歡的一位音樂人也會去。”
“噢……你還有喜歡的音樂人啊?”
“我為什麽不能有?”他步步追問,“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幫我搞到一張票?我真的想去,可我也是真的搞不到票,加多少錢都買不到。”
“我幫了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程骁一聽有戲,頓時大喜,趕緊表态:“大不了事成之後我随你差遣,怎麽都行!”
“那你承包我接下來半年的甜點供應啊?”
“沒問題!我天天送你們班去都沒問題!”
鐘曉笛滿意一笑:“行,我知道了。”
“那狂歡節門票的事兒……”
“用不着門票,我跟主辦方挺熟的。”她說,“到時候我刷臉,你直接跟着我進去。”
“……”
關子烈掌心的傷口縫了整整40針,醫生叮囑了一堆話,告誡他按時換藥別沾水,且近期要好好保護右手,避免一切劇烈活動,否則很可能再度裂開。
兩人提着一兜藥離開了醫院,唐安斓從旁邊的小店裏買了兩杯熱飲和一袋咖啡糖,她陪他坐在路邊長椅上,許久無言。
她能感覺到他不是很開心,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直到關子烈先行開口。
“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他指的是不久前,甄昱在魔術俱樂部說的那番話,關于關家,也關于他的父親。
唐安斓茫然擡眸:“沒有啊。”
“……真的沒有?”
“真的啊。”她說完頓了頓,神色古怪,“等等,難道你認為我應該問點什麽?”
關子烈注視着她,沉默良久,終是搖了搖頭:“不,算了。”
唐安斓剝開一顆剛剛買的咖啡糖遞到他嘴邊,她與他對視半晌,忽而展顏一笑,又軟又暖,和她揍人時果斷的模樣全然不同。
她說:“你可能覺得,我應該對你的家庭背景存在疑惑,需要積極地問點什麽,才顯得合情合理?”
“……”
“但其實你就是你,除了你這個人,我對其他事都不感興趣,所以你不說,我也不會問。”
她對他擁有最發自本心的評價,她堅信自己的判斷,不希望被任何外在因素所幹擾,更不屑于從別人的口中了解他。
咖啡糖的味道,最開始會微微泛苦,可過不了多久,随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濃厚甜意,一直蔓延到唇齒之間。
關子烈含着糖沒說話,他低下頭,撥了一下自己被風吹亂的短發,将剎那間的所有情緒都藏在了眼底。
他心懷感激,當然那種心情,除感激之外還有幾分複雜的深意,但他不知從何講起。
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她詢問的準備,可她最後僅僅是一句輕描淡寫的“不感興趣”,現在看來,那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重要。
生平第一次,他感覺自己徹底擺脫了父親關肅的陰影和光環,有人真真切切把他當作獨立的個體來看待——在她眼裏他只是關子烈而已,這就夠了。
聽得唐安斓又問:“你疼不疼?”
“還可以。”
“什麽還可以啊,被刀割傷了怎麽會不疼?”她懊惱地嘆了口氣,“你右手受傷,做什麽事估計都很不方便,在學校是不是連寫字也困難了?”
關子烈道:“我小時候是左撇子,左右手都能寫字。”
“喔,聽說左撇子的人都很聰明。”
“不如你聰明。”
這大概算是誇獎,唐安斓悄悄彎起了唇角:“謝謝,下禮拜我再陪你來醫院拆線吧?”
“不必了。”
“诶?你自己能搞定嗎?”
關子烈看了她一眼,複又平淡移開了視線:“你挺忙的,還要照顧朋友,我不好打擾。”
唐安斓琢磨了半天,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燕淮,她頓感哭笑不得。
“你說燕淮啊?我跟他又不是天天呆在一起,打擾什麽?”
“你跟他關系很好?”
“對啊。”她坦然點頭,“我倆七歲就認識了,十二歲那年他家失火,我還救過他一命,所以我倆算生死之交了。”
手中那杯熱飲正在慢慢變涼,關子烈的神情陰沉晦暗,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唐安斓等了很久,她試探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語調溫軟地問:“關同學,你在生氣?”
“……沒有。”
“你明明就在生我氣。”她一本正經,“我哪裏做錯了?你覺得我沒有把你當朋友嗎?”
“……”
“你錯了,在我心裏,你早就是我朋友了,跟燕淮的意義是一樣的。”
如果她沒把他當朋友,當初就不會在小巷裏公然對抗謝飛,也不會在校內得罪海钰,今天更不會怒揍甄昱——想想看,她為數不多的使用武力,或多或少都是因為他。
這莫非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其實道理關子烈都懂,但自己明白,和聽她親口講出來,感受是不同的。
他眸底冷意漸融,看她的眼神亮了幾分,像有星光浮動。
他低聲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沒錯。”
“那為什麽還稱我為關同學?”
關同學,聽起來永遠客套生疏,就像她對待其他人那樣,看似溫柔親切,實則隔着遠遠的距離。
唐安斓愣了:“那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關子烈起身,他垂眸從她的袋子裏又拿起一顆咖啡糖,凝視片刻,悠然回答。
“你可以效仿他們,叫我阿烈。”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21點準時更新,長章,是大甜甜!
想看唐安斓關子烈的,想看程骁鐘曉笛的,都有糖!
PS:這倆CP名叫什麽好聽,我還沒想好,誰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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