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清晨,溫錦柔穿上衣服下樓,聲音懶洋洋的喚:“吳嫂,吳嫂?”
走到廚房,看到徐詣在裏面忙碌,她倒是有些意外,“阿詣,你怎麽在這兒?”
徐詣看她一眼:“給你做早餐。”
溫錦柔:?
不是想毒死她吧?
她上前,明顯看出徐詣是第一次下廚,完全弄不懂章程,盡管他平時是一個穩重有條理的男人,但在做飯這方面,并沒有顯現出他一向的足智多謀。
溫錦柔笑了笑:“我來吧。”
“不用,出去。”
溫錦柔嬌嗔道:“可是你不會做飯,你看看周圍,好亂啊。”
徐詣掃了眼廚房,是挺亂的,兵荒馬亂的戰場一般,他将她拉遠些:“髒,你離遠點兒。”
溫錦柔挽着他胳膊問:“怎麽突然想給我做飯?”
徐詣笑:“想對你好,不行?”
溫錦柔一怔,彎起了唇,只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溫柔幸福,那抹藏得很深很深的得逞就留給自己慢慢品位吧。
“阿詣的心意我收到啦,讓吳嫂來吧。”
溫錦柔眼神溫柔的看向他已經做好的幾盤黑暗料理,心中一陣惡寒,這東西真要給她吃,她可真咽不下去,但……
她拿起筷子:“我想嘗嘗你做好的。”
徐詣皺着眉拿開她手中的筷子:“不用吃。”
被拿走筷子,但成功僞裝出一番深情,溫錦柔還算滿意,緊接着裝出一副可惜的模樣:“我想嘗嘗嘛,是阿詣好不容易為我做的。”
徐詣将手擦幹淨,以免手上碰到都污漬沾到她,擦幹淨後,擡手捏捏她臉頰:“不吃,髒,帶你出去吃。”
溫錦柔扁了扁嘴:“下次你不給我做菜啦。”
徐詣淡笑:“我會再學。”
男人牽着她走回衣帽間,找出衣服幫她換上,看她在鏡子前化妝,把她抱在腿上,語氣玩味:“初初最近是越來越嬌氣了。”
溫錦柔塗口紅的手停住,小心翼翼看他:“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得寸進尺?”
徐詣嘆氣,在她剛剛塗上口紅的唇上輕吻,聲線沙啞含糊不清:“我喜歡,喜歡這樣的初初。”
兩個人生活,她總不可能永遠這麽唯唯諾諾,他要教她自信起來,他徐詣的妻子,永遠可以有任性的資格。
“初初以後就是徐家太太。”
“可以不用怕任何人。”
“也不用怕我,我不會傷害你。”
溫錦柔滿足地微笑,“好。”
最近一段時間,徐詣真的在發生變化。
從前他對她還算不錯,但是近段時間更是明顯不一樣了,他雖從未親口承認愛她,但所作所為,任何一件都是從心出發的。
還不夠,她要聽徐詣親口說愛她,說非她不可。
男人根本沒有發現懷中人的心思,只一心沉浸在此刻的溫柔鄉中,他的确有些難以自拔了,從明白自己心意後,愈發喜歡和她相處。
徐詣問:“吃過早餐陪我去公司?”
溫錦柔有些不情願:“你公司裏的人總是議論我。”
“不會。”
徐詣少有會柔聲哄:“一些過份的人已經解雇,再說你現在已經是準徐太太了,怕什麽?”
她低着頭嘀咕:“還不是,戒指……都沒……”
徐詣低笑出聲:“想要戒指?”
她頭越來越低:“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徐詣擡起她臉:“不多。”
男人吻她額頭:“我最近太忙,沒顧上,之後會準備。”
溫錦柔甜笑着點頭。
“走吧。”
徐詣先帶她去吃早餐,倆人從餐廳出來,路過婚紗店展示櫥窗,溫錦柔駐足看櫥窗裏的婚紗,目露向往。
徐詣撩開她耳邊頭發:“進去試試?”
溫錦柔大夢初醒般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
矜貴的男人牽着個溫溫軟軟的姑娘走進高奢婚紗店,導購一看倆人穿着,立即眼前一亮,恭敬的走上前去:“先生太太,是要試婚紗嗎?”
徐詣和溫錦柔皆是一怔。
溫錦柔紅着臉偷看徐詣,聲音透着嬌意:“我們還沒結婚呢。”
她說這句話時,徐詣眸色深邃的看着她,情不自禁收緊掌心裏的小手,“快了。”
導購一聽,心中大定,“先生太太不如看看這一款?”
導購小姐讓人拿出鎮店之寶,由兩名導購将婚紗展開。
徐詣坐在沙發上,見溫錦柔已經看呆,低頭笑了笑,“就這款,幫她試試。”
溫錦柔腼腆的笑笑,坐到他身邊:“好多鑽石啊,肯定很貴。”
“結個婚好像也沒必要這麽費錢。”
徐詣只問:“喜歡嗎?”
溫錦柔點頭。
他擡頭随意摸她頭發:“喜歡就去試,老公有錢。”
溫錦柔愣愣看着他。
徐詣挑着眉,漫不經心看她的耳根飛速蹿紅,直到導購小姐幾次三番喚“太太”,她神志被換回。
徐詣拿起她手背輕吻:“去吧,我想看看初初穿婚紗的樣子。”
溫錦柔被導購領到簾幕後面換婚紗。
偌大的鏡子裏,她看着這身美麗婚紗穿上她身。
真惡心,第一次穿嫁衣居然是穿給徐詣看。
兩名導購幫她穿好,其中一名導購擡頭時看到溫錦柔冷漠的眼神,愣了愣,可再看,溫錦柔又變成剛才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仿佛剛才一瞬間那麽可怕的人不是她。
導購暗自搖了搖頭,看錯了吧,怎麽會有準新娘用那麽厭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婚紗?
簾幕被緩緩拉開,徐詣慢慢擡眼,溫錦柔也将狀态調整到最佳。
兩個人的視線不期而遇。
溫錦柔慢慢彎起唇,笑意溫軟,眼神靜谧,仿佛她站在那裏便是美好本身。
徐詣怔愣住。
他其實有想象過溫錦柔穿婚紗的樣子,但幻想中的美麗絕對及不上此刻的萬分之一。
從前,徐詣覺得自己的婚姻一定會和利益挂鈎,他妻子的身份只是他的合作夥伴,但似乎從遇見這個姑娘開始,他便一次次的打破自己底線。
溫錦柔并不是特別的,就像戴優苒所說,她看起來好像只有一張臉,可徐詣跟她在一起是從未有過的輕松,他們之間沒有商場的爾虞我詐,沒有利益的角逐,只有愛。
他終究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需要這種愛,也需要擁有去愛的能力。
徐詣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失焦,尚在愣神之中。
溫錦柔問:“阿詣,好看嗎?”
沒有等來回答。
她疑惑的垂眸看身上的婚紗,突然聽到“咔擦”一聲,擡頭時,徐詣将手機收了起來,說:“很美。”
溫錦柔抿唇,徐詣起身緩步走過來,攬她入懷:“就買這身怎麽樣?”
“好。”
付款後,徐詣讓人将衣服送回麗陽別墅,帶她回公司。
大多數人還不知道徐詣已經決定娶溫錦柔,但是身為徐詣助理的楊總助卻是知道,從前是小心對待溫錦柔,現在更是恭敬異常。
公司員工雖然不明白楊總助怎麽像個太監似的,但是一想到之前被解雇的那些同事,個個都閉緊了嘴巴不敢亂說。
到公司後徐詣有個重要會議,溫錦柔在辦公室等他。
一個小時後,徐詣被一群助理簇擁着走進辦公室,楊總助将一份策劃遞到他桌上:“徐總,根據股東們的票選結果,這次的大項目會用這個策劃。”
溫錦柔把泡好的咖啡放在桌上,眼神不動聲色的落在桌上這份策劃上。
她在國外學的是商學,對策劃後期的實施更是有異于常人的敏銳觀察力,這份策劃案的确很優秀,可問題也很多,容易出現許多不可估量的風險,一旦控制不好,市場就會出現問題。
溫錦柔顧着看策劃案,沒注意聽楊總助和徐詣說了什麽,她看完策劃案時,楊總助已經點頭走出去。
徐詣看向她,“看得懂這個?”
他剛剛有注意到溫錦柔盯着這份策劃看,那種陌生的感覺再次出現,他覺得眼前這個人,是距離他很遙遠的溫錦柔。
溫錦柔笑着搖頭:“看不懂,就是想學。”
徐詣把她拉進懷:“學這個做什麽?”
“大家都說我什麽都不懂,我才想學,以後做你的賢內助不好嗎?”
徐詣笑:“好,忙完這個項目我教你。”
溫錦柔點頭:“剛剛你們在說什麽?”
“沒什麽,開會時不少股東反對用這個策劃,這個策劃案的确有高風險,但是投資項目,只瞻前顧後是打不了勝仗的。”他一手締造屬于自己的商業帝國,有估量風險的能力,也有處理風險的經驗,對于股東們的擔心,徐詣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什麽時候實施?”她問。
徐詣見她感興趣,多說了一句:“策劃案既然已經通過,今天就會立即實施,最近都會很忙,會晚回家。”
“我還是會等你。”
徐詣嗯了聲,“也不用太勉強自己,困了自己先睡。”
溫錦說:“好。”
徐詣下午果然便忙碌起來,讓司機先把溫錦柔送回家。
婚紗已經送回來,不止婚紗,還有徐詣訂的戒指,都一起放在了他們的卧室。
溫錦柔沒興趣多看一眼,躺在床上盤算接下來的事,興許是想的事情太多,腦子逐漸有些昏沉,一直睡到傍晚。
而徐詣還沒有回來。
溫錦柔也明白,一旦是大項目,有時候整個公司連續加班幾個月或者熬幾個通宵都是常事。
她走進正廳,找來吳嫂,讓她準備着一些夜宵,如果徐詣回來餓了,還可以随便吃點。
**
吳嫂正在廚房忙碌,溫錦柔百無聊賴在看書,門外傳來一陣聲響,是門鎖扭動的聲音傳來。
吳嫂走出去查看,聲音傳來:“先生怎麽喝成這個樣子?小姐,小姐快來。”
溫錦柔慢條斯理的放下書,慢條斯理的穿上拖鞋,再慢條斯理的走過來。
徐詣喝得雙眼泛紅,他不讓吳嫂碰,朝溫錦柔伸出手,嗓音有些嘶啞:“初初,過來。”
溫錦柔走過去扶住他,憂心地問:“怎麽喝這麽多?”
徐詣半摟着她:“應酬。”
“吃點東西嗎?我讓吳嫂做了。”
徐詣嗓音混着酒氣,将她抵在懷中:“吃什麽東西,吃你就夠了。”
這話讓吳嫂趕緊溜之大吉。
溫錦柔有些佩服徐詣,都喝成這樣了還有力氣把她抱起來,抱進卧室扔在床上。
“阿詣,你今天有些奇怪。”
他壓身過來:“哪裏奇怪?”
溫錦柔心想,就像一個急不可耐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
“平時不見你這麽急。”
徐詣吻落下來,笑着說:“今天酒桌上,我跟所有人宣布要娶你。”
那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原來向所有人宣布他的喜歡是如此惬意。
他沒去管別人的祝福是真心還是假意,對于祝福的酒一律照單全收。
但想到家裏還有她,還是保持着一絲清醒回來,想告訴她這個消息,他的初初如果知道,一定高興得不知所措,她就是這麽容易滿足的姑娘。
溫錦柔是真切的愣住了,徐詣能為她做到這份上,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別怕,你會嫁給我。”
他嗓音更顯溫柔:“初初,說你愛我。”
徐詣的吻逐漸落在她頸側,溫錦柔面無表情的承受,看着天花板輕柔問:“那,阿詣愛我嗎?”
徐詣低聲哂笑:“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
“我想聽你說。”溫錦柔拉着他衣服撒嬌。
“愛你。”
“我愛你。”
他笑得有些無奈,卻也溫寵,托着她的頭将她溫柔抱入懷,在溫錦柔耳邊低聲重複:“初初,我愛你。”
溫錦柔露出真切的笑容。
徐詣有些怔愣,從前她的笑是溫軟,是嬌怯,是欲說還休,現在這個笑卻如罂粟帶着難以名狀的致命吸引力。
他也的确淪陷進去了。
這一晚是從未有過的蝕骨入髓。
可他到入睡之前也沒有聽到那句從前很容易就聽到的“阿詣,我愛你。”
某種潛意識裏,徐詣覺得自己仿佛正在墜崖,在墜入深淵,甚至正在落入地獄,可他意識漸漸渙散,終究還是睡了過去。
清晨醒來時,溫錦柔還睡在旁邊,他松了一口氣,果然都是噩夢。
男人在她額頭落下早安吻,依舊給她留下一張便利貼,輕手輕腳穿上衣服出卧室。
他離開後,溫錦柔睜開眼,側頭拿過便利貼,上面寫着:[睡醒給我打電話,乖乖在家等我。]
真是抱歉啊徐詣。
這一次,她不會乖乖聽話了。
之後幾天,徐詣都很忙碌,卻仍舊百忙之中抽空給溫錦柔打電話,詢問她每天做什麽。
公司在忙項目,她去公司他也并不能陪她,也不忍心讓她獨自無聊的呆一天,只讓她留在家裏。
溫錦柔最近胃口不好,吳嫂念叨過好幾次,除此之外,徐詣十有**打電話過來,她都在睡覺,似乎比往常更嗜睡。
他有些擔憂,準備回家看看,正好接到吳嫂打來的電話,她驚慌失措的在電話裏說:“先生,你快回來看看吧!”
徐詣甚至沒耐心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按耐着莫名的心亂立即離開公司。
到家打開門,吳嫂立即走過來:“先生,你快去卧室看看。”
徐詣以為溫錦柔出事,步伐紊亂的沖進卧室。
裏面一團亂,他送給她的禮物被毀得七七八八,她收藏起來的那一匣子便利貼都被燒成灰燼,他們的婚戒被錘子敲得歪七扭八,她的婚紗也被剪成一塊一塊的碎片。
桌上有她字跡寫下的一張便利貼,是她留給他的第一張便利貼,寫着:[徐詣,永生不見。]
徐詣厲聲:“誰幹的!”
“初初呢?”
“誰進來過?”
他嗓音無比嘶啞恐慌,抖着手拿着這張便利貼,逃避似的不願多看一眼,心裏雖然有一個可能在瘋狂滋長,但他不信,不信她會這麽狠心。
吳嫂連忙搖頭:“沒人進來過,這幾天只有我和小姐在家,今天早上小姐出去後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過,剛剛我收到這條信息。”
吳嫂把自己手機的短信拿出來,徐詣看上面的信息,是溫錦柔的電話發來的,說:[吳嫂,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我要走了,再見。]
徐詣立即給她打電話,電話撥過去竟然已經是空號。
他大腦一片空白,突然而至的壓抑窒息感席卷心髒,叫他呼吸急促,抖着手慌忙拉松領帶。
昔日溫情,處處都有他們回憶的卧室被毀成眼前這番雜亂的景象。
她留下的這張便利貼和這條短信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永生不見?
到底意味着什麽?
徐詣的手機突然響起,他以為是溫錦柔打來的,并沒有看清是什麽電話號碼,接起來便急聲問:“初初,你在哪裏?”
那邊楊總助愣了一下,說:“徐總,項目出問題了,我們需要您召開緊急會議處理風險,各股東已經在會議室等你了。”
徐詣拿下手機發愣。
吳嫂在旁看着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猶豫着該不該告訴他接下來這件事。
想了想,還是覺得先生有權利知道,她拿出一支驗孕棒,“先生,這是我在小姐的洗手間找到的。”
徐詣僵硬的垂眸,看到驗孕棒上面的檢驗結果時,血液仿佛都快要凝固。
吳嫂帶着哭腔的聲音說:“小姐懷孕了,但是她消失了。”
在今日之前徐詣從未體驗過心痛是什麽感覺,卻在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雖生猶死,痛徹心扉。
桌上有她字跡寫下的一張便利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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