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溫錦柔離開了。

這是徐詣花費幾天幾夜後才終于接受的事實。

她離開得毫無預警, 卻仿佛蓄謀已久。

他甚至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毀了他送給她的東西, 又為什麽要在懷孕的時候離開, 明明他們已經快要結婚了, 明明她看起來那麽幸福。

徐詣報了警,自己也派出去不少人尋找, 都一無所獲。

說來可笑,這幾天的他甚至有種度秒如年的感覺。

一開始的時候也的确生氣,可漸漸的, 恐慌逐漸代替憤怒, 他害怕溫錦柔真的離開自己。

仿佛自從遇到溫錦柔之後,他的人生軌跡便有些不一樣,荒唐的喜歡上她,如今更是荒唐的害怕被抛棄。

男人躺在亂糟糟的卧室裏,昏暗的房間響起一聲自嘲的輕笑。

楊總助給他打來電話,還是沒有找到。

徐詣閉了閉眼,轉身靠近溫錦柔從前躺的位置, 似乎還留着她的馨香,似乎她并沒有離開。

他不會放棄的,縱然是找一輩子, 他也要找到她,也要問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公司的大項目最近總是出現高風險, 徐詣縱橫商場這麽多年,原本可以很好的解決這些問題,可因為溫錦柔的離開, 他幾次決策失誤,導致公司損失了不少。

公司員工對他的狀态十分擔心,楊總助小心翼翼的勸過幾次,卻惹來徐詣的勃然大怒。

他一方面對溫錦柔魂牽夢繞,一方面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魂已被她牽制,他一面恨她突然離開自己,一面又希望她只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或許等他回到家,她就會從卧室跑出來擁抱他,像往常一樣。

徐詣多少個無眠的夜晚都無數次的想,只要她回來,他什麽都不會追究,他們一定盡快完婚。

每一夜入睡之前,他都是如此祈禱的,可第二天醒來,床邊還是空空如也,他又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她已經離開的徹骨疼痛。

溫錦柔離開兩個月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徐詣的心被她帶走了,就連他向來冷靜的情緒也總是會因為溫錦柔三個字而徹底崩塌。

他變得喜怒無常,也變得失魂落魄。

他被一個外賣小妹抛棄的事在上流圈流傳開,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茶餘飯後笑話。

溫錦柔離開三個月之後,徐詣在處理項目風險時再次決策失誤,這次的後果來不及挽救,資金出現巨大的周轉問題,乘勝集團岌岌可危。

在努力一個月之後,前期策劃案上有可能出現的風險通通排山倒海而來,徐詣心神被溫錦柔分出不少,無法聚精會神處理危機,而最終的結果就是,乘勝集團倒閉破産,徐詣用自己全部身家還債。

他既失去了溫錦柔,事業上也一無所有,淪為普通人。

徐詣唯一保住的是麗陽別墅的房子,這是所有他和溫錦柔全部回憶的地方,而除了這個房子,他已一分錢沒有。

距離溫錦柔離開已經五個月。

……五個月。

她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再有幾個月就要生産了,他卻不知她現在在哪裏。

徐詣才突然意識到,他似乎從來沒有詢問過溫錦柔的家庭和背景,她懷孕有沒有人照顧她?生産的時候有沒有人會陪着她?他都不知道,也不了解。

幾個月前對她的恨在此刻都化為烏有,只變成險些将他淹沒的擔憂和心疼。

徐詣接下來全部的時間都用來尋找溫錦柔。

吳嫂并沒有離開麗陽別墅,徐詣從前給她的薪水十分豐厚,就算往後一分錢不給她,她也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裏,她也想等到溫錦柔回來,還想看一眼她和先生的孩子。

徐詣常常很早出門,傍晚回來,有時候是喝得爛醉如泥,有時候身上會帶着些傷痕,吳嫂不知道他都去幹什麽了,但很清楚的一點是,徐詣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徐詣。

溫錦柔的離開對他打擊太大,他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疑惑再到如今的祈求,只是祈求她能回來。

**

吳嫂将做好的夜宵送到徐詣屋裏,男人拎着酒瓶坐在落地窗前,眼神放空看着窗外黑夜。

吳嫂把吃的放下:“先生,吃點東西吧,你昨天就什麽都沒吃了。”

“拿走。”他嗓音嘶啞。

吳嫂抹了抹眼淚:“先生,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徐詣面無表情的喝酒。

再怎麽不能,他已經成這樣了,事業上的失敗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打擊,唯一讓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的是,溫錦柔到底要做什麽?

吳嫂嘆氣:“先生,杳城徐家來人了,老先生和老夫人讓您回去。”

徐詣的家族企業在杳城,父母都是杳城商業巨鱷。

吳嫂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徐詣的回答,再次嘆了一口氣:“先生,如果有一天你和小姐重逢,那時候你們的孩子應該已經出生了,你希望她和孩子看到你一無所有嗎?”

徐詣眼神一頓。

吳嫂轉身出去,把門關上,房間裏再次恢複冷寂。

現在已經是寒冬,房間裏就算開着空調,徐詣卻還是覺得冷。

他當然不希望溫錦柔和孩子對自己失望,溫錦柔跟着他這半年,一向是錦衣玉食,如果重逢後要她跟着自己過這樣的日子,是個男人都覺得窩囊,況且還有孩子。

徐詣緩慢擡手捏捏自己鼻骨,終于将手裏的酒瓶放下。

他們終有一天會重逢,他不會放棄尋找她,等再相遇的時候他會好好問問她為什麽要離開,然後……然後……

徐詣閉上眼,然後讓她一輩子都不能離開自己。

他已經無力再去想要怎麽懲罰她,現在的徐詣只求能和她快點重逢。

**

杳城徐家幾次三番派人過來,徐詣無動于衷。

他開始着手創業,從頭再來總是不容易,意味着所有的苦頭都要再吃一次,興許還會比上一次更加困難。

事實證明,徐詣這一次的創業的确比從前更艱難,因為資金周轉不過來,也因為人才方面的缺失,他變得束手束腳,任何一件事都從基層做起。

從前共事過的老總總會在各種各樣的基本看到徐詣的身影。

目前徐詣的團隊人并不多,只有幾個從前公司裏跟着他的忠實助理,員工也寥寥無幾。

只要看到他奔波的身影,從前有過接觸的老總們都會刻意停下來欣賞徐詣努力摸爬滾打的可憐模樣。

他和溫錦柔的名字幾乎在上流圈人人皆知,徐詣因為一個女人将自己搞得傾家蕩産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大家太樂于見到徐詣如今的慘樣。

**

大概半年,徐詣的新公司總算小有成就,但要和從前的乘勝相比還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而這個時候,溫錦柔已經離開他一年,他仍舊沒有放棄過尋找她,只要聽到有一點關于她的消息,他便立即放下手邊的事不遠萬裏趕過去,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

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不埋怨溫錦柔,他想,一定是從前的自己對她關注不夠多,太晚發現自己的心意,所以她要懲罰自己,等她氣消了,一定還會回來的,畢竟她也是這麽愛自己。

徐詣幾乎活在這樣的希冀和盼望裏,強撐着一副行屍走肉的軀體度秒如年的過着每一天。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在重逢的時候給溫錦柔一個和從前無二的物質生活,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庭。

他的家庭便是失敗的,他和溫錦柔的孩子一定不能像他那般。

他設想過很多未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溫錦柔的參與,直到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過去的第二年。

徐詣的新公司逐漸站穩腳跟,雖然仍然沒法和乘勝相比,但兩年內能做到如今的成果,仍舊讓商界其他人不可小觑,假以時日,徐詣一定能恢複從前的風光,甚至會比從前更好。

楊總助依舊是徐詣的助理,除了一部分從乘勝跟他到新公司的員工,徐詣還有一個創業夥伴,他唯一的朋友紀庸。

當時新公司的資金周轉困難,紀庸從杳城趕來,關鍵時候拉了他一把,紀庸便留在俞城陪徐詣東山再起。

從會議室出來,徐詣和紀庸先後走進辦公室,紀庸接過助理遞來的請帖放在徐詣桌上。

徐詣掃了一眼,靠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什麽?”

“我爸媽辦的交際晚會,請帖送到了。”

徐詣扯松領帶:“你知道我對這些沒興趣。”

紀庸:“別介啊,這都兩年多了,你還等那個溫錦柔?”

這個名字讓徐詣身體一瞬僵硬了不少,他沒說話,臉上表情逐漸變得緊繃。

紀庸說:“放心,不是給你介紹姑娘,整個商圈誰不知道你癡心不改,成天惦記着那個女人,這是讓你陪我去,我爸媽要給我相親。”

徐詣:“你自己去。”

紀庸笑了笑:“怎麽,怕遇上你父母?”

“我至于怕他們?”

從徐詣離開家開始,就很少和徐家夫妻聯系,明明是一家人,卻相處得像仇人似的,少說也幾年沒見過面了。

紀庸癱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你報答兄弟的時候到了。”

徐詣睜開眼,眉心蹙了蹙:“只這一次。”

紀庸:“行,明天出發杳城。”

**

紀家的晚會請帖送到了溫錦柔手中。

她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手裏拿着這張請帖安靜打量。

溫裕笙坐在一旁喝咖啡,“打聽了,徐詣也會參加。”

溫錦柔把請帖放下:“他肯定會來,紀庸是他朋友。”

溫裕笙盯着她看半響,想在她臉上找出一絲波瀾,然而沒有。

雖然他也想看到徐詣倒黴,但是這兩年聽了太多關于他過得如何如何慘的消息,都有些麻木甚至有些同情了,溫錦柔始終冷漠得眉頭都不皺一下。

溫裕笙忍不住想,之前她和徐詣在一起的半年對她到底意味着什麽?

他當時怕自己小妹受委屈,還特意打聽過,徐詣對她很好,剛開始的時候雖然有些冷淡,但漸漸對她越來越好,到後期更是百依百順。

“玉落,你有喜歡過徐詣嗎?”

溫錦柔沒有睜眼睛:“哥哥問這個問題很多次了。”

是啊。

他問過很多次了。

她的回答從來都是否認。

溫裕笙突然覺得徐詣很慘,愛了她這麽久,找了她這麽久,可對方根本從來沒有将他放在心裏過。

他問:“紀家的晚會你要去嗎?”

溫錦柔:“要去的。”

“你不怕遇上他?”

溫錦柔聲音有些懶:“也是時候重逢了。”

兩年裏她聽過太多關于徐詣的消息,關于他的破産,他的一無所有,他滿世界瘋狂的尋找她,後來不知為何又再次沉澱下來重新創業,在短短的兩年內重新在商界擁有一席之地。

溫錦柔知道徐詣不會輕易被打垮,他這樣的男人,聰明才智一樣不缺,想成功是易如反掌的事。

兩年,她看似遠在天邊,其實近在他眼前,他所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溫錦柔都知道,她冷眼旁觀他的痛苦,看他因為失去自己而受盡折磨,也像那些嘲笑他的人一樣,欣賞他狼狽摸爬滾打的模樣,而現在,她就要重新站在他面前,明目張膽的去嘲笑他。

溫裕笙有點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他從小到大都有些弄不明白溫錦柔到底在想些什麽。

“徐詣到底怎麽得罪過你?”

溫錦柔沉默良久,“那實在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哥哥以後會知道的。”

溫裕笙:“但是,這次晚會俞城不少人都會參加,你曾經在俞城露面過,一定會有人認出你。”

溫錦柔不大在意:“認出便認出吧。”

**

徐詣和紀庸到達杳城。

剛從機場出來,徐家派來的人已經等在出口,見到徐詣和紀庸被助理簇擁着出來,趕緊帶人迎上去:“先生。”

徐詣眯起眼看了看面前的幾人。

紀庸拍了下他臂膀,笑着說:“看來你家老頭老太太今天是一定要見你一面了。”

徐詣:“有事?”

“老先生和老夫人要見您。”

“不見。”

“老先生說,您想找的那位小姐,他們或許知道。”

徐詣步伐停住,緩慢轉身,冷凝的眼神在幾人臉上掃了一圈,許久後咬牙切齒地開口:“最好不要騙我。”

這兩年他聽到這樣的話無數次,哪一次沒有希望落空?甚至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了,除非溫錦柔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紀庸揚眉:“既然如此,我也陪你去一趟,我也想知道我未來嫂子在哪裏。”

倆人跟随這幾人回到徐家,幾年沒有回來,這裏并沒有什麽變化,仍舊冷冰冰沒有一絲人氣。

徐老的身體似乎不好,遠遠便聽到咳嗽聲。

徐詣和紀庸走進正廳,徐老和徐老夫人擡眼看過來。

徐詣離開家的時候是二十四歲,如今他已經三十二,這幾年未曾回家一次,也未曾過問過父母雙親。

盡管好些年沒見面,但雙方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激動,彼此都很冷靜,冷靜得甚至是淡漠。

紀庸不覺得奇怪,越是什麽都有的家庭,有時候越是缺失親情。

徐老夫人開口:“回來了,坐吧。”

徐詣冷聲問:“我的初初呢?”

他來這裏的目的只是為了溫錦柔,否則一秒都不想多呆。

徐老夫人冷笑:“我不用這個女人騙你,你是不是準備永遠不回來?”

徐詣眸色沉下來,轉身時徐老夫人立即站起來:“徐詣!你敢走!”

徐老的咳嗽聲愈發重,“你這個不孝子!”

徐詣腳步沒停,快到門口時,在面的人走了進來,是戴優苒。

“徐總,好久不見。”她笑着打招呼

徐詣是何等聰明的人,看到戴優苒在這裏,再聯想到今天的事,只一瞬便想通。

果然,徐老夫人的嗓音傳來:“戴小姐不知道比那個溫錦柔好多少倍,你也年紀不小了,是時候娶妻生子了,我們這次叫你回來就是想把你和戴小姐的婚事訂下來。”

如果沒有遇見溫錦柔,徐詣娶誰都無所謂,可已經有了她,除了娶她,他任何人都不想要。

徐詣回頭看父母,眼神沒什麽溫度和情緒,他們之間向來捆綁的都是利益,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要我娶她?”

徐詣嗓音低涼:“不如等我死。”

徐老夫人氣得臉青:“你!”

“你大逆不道!”

徐詣冷瞥了戴優苒一眼,擡腳離開。

戴優苒兩年前已經被徐詣拒絕過一次,沒想到溫錦柔離開這麽久了,他還等着那人,還不願意看自己一眼!

她不服氣的追出去,身後徐老夫人憤怒的喊聲和徐老的咳嗽聲交織,這次見面依舊不歡而散。

“徐總。”戴優苒追出來,徐詣仿佛将她當空氣,絲毫不搭理。

她的尊嚴一次一次的被踐踏,怒不可揭的吼,“徐詣,你混蛋!”

徐詣已經上車,戴優苒看着車開走,憤怒得将自己手裏的包包朝着車子離開的方向打過去。

兩年前她放棄了,這次可不會輕易放手,得不到的,她就非要證明自己可以得到!

**

紀庸在車裏笑得不行。

徐詣掃了他一眼,他咳嗽一聲,端正态度:“你家老爺子老太太怎麽這麽多年一點沒變,總是逼你做不喜歡的事。”

的确如此,徐詣的家庭就像大多數富豪之家的獨生子一樣,他從小就像提線木偶,按照父母制定的人生軌跡長大。

因為是徐氏集團的繼承人,所以他必須事事優秀,在他印象裏,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母一次鼓勵和溫暖,得到的都是責罰和批評,仿佛不管徐詣做得如何好,他們都不滿意。

他們只想控制他,不論是他接觸了什麽人,交了什麽朋友,做了什麽事,他們都必須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違背了他們的意願,徐詣總會得到教訓,要麽是被罰跪,要麽是被禁食,要麽是挨一頓打。

表面上他是風風光光的大少爺,可是實際上,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被控制的,被掣肘在父母變态的控制欲之下,直到離開這個家,他才得以好好喘一口氣。

再回到這片土地,徐詣心情并不好。

紀庸拍拍他肩膀:“明天就是晚會了,今晚好好休息。”

徐詣嗯了聲,閉上眼:“明天之後我會立刻離開杳城。”

紀庸知道他讨厭這裏,點了點頭。

**

夜幕降臨,杳城的秋夜有些涼。

紀家的晚會如約舉行,場面盛大隆重。

溫家的車緩緩駛入別墅,溫裕笙和溫錦柔都坐在車裏,他轉頭看了眼溫錦柔的側臉,笑着說:“今天很漂亮。”

溫錦柔抿笑:“我什麽時候不漂亮?”

溫裕笙挑眉:“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髒兮兮的,一點不漂亮。”

這話勾起溫錦柔的回憶,她一向冷靜的眼眸溫柔下來,握住溫裕笙的手:“這麽多年謝謝哥哥。”

溫裕笙拍拍她手背:“你現在是溫家的小姐,是爸媽掌心裏的寶,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

“沒有想了。”溫錦柔垂眸淡笑,模樣和往常無異,依舊溫軟柔和,可溫裕笙知道,她還是沉浸在從前的痛苦裏,她還沒有走出來,她的眼中從來沒有對未來的向往,有的只是多年不改的冷清和寂靜。

她看起來永遠那麽溫柔,像是最完美的洋娃娃,她甚至把千金小姐的優雅和矜貴刻進骨子裏,卻還沒有把從前那個灰暗的自己從心中送出去。

溫裕笙不止一次的猜想過,是否在她還沒有來溫家之前就和徐詣有了糾葛?要不然她在溫家這麽多年,他怎麽不知道徐詣曾經得罪過她?

車停下,到他們出場。

下車之前,溫裕笙溫聲說:“不管怎樣,玉落,爸媽和大哥都會護着你的。”

溫錦柔輕聲:“嗯,我知道。”

車門被接待生拉開,溫裕笙先下車,手伸過來,溫錦柔笑着彎腰下車,挽住他胳膊。

從前那個在徐詣面前怯弱唯唯諾諾的溫錦柔不見了,璀璨燈光下,她笑容溫婉,儀态萬千的同入場的闊太千金們打招呼。

現在的她是溫玉落,溫家的掌上明珠溫二小姐。

晚會中央,徐詣端着酒杯落座。

紀庸從應酬的人群裏逃脫過來,“今晚你死對頭也會來。”

徐詣緩慢搖晃着杯中紅酒,聞言眉梢微挑:“溫裕笙?”

“是。還有他那個妹妹,被溫家保護得跟個什麽似的,很少出來見人,今天也帶出來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麽天仙絕色,藏得這麽嚴實。”

徐詣輕嘲地一笑,似乎毫無興趣。

晚會愈發的熱鬧。

溫玉落和溫裕笙進入晚會時,見到不少俞城的熟人。

當然,當對方看到她時,臉上的表情可謂十分精彩。

短短十分鐘,關于溫二小姐就是徐詣前女友的消息不胫而走,溫玉落緊接着被一群千金小姐圍在一起。

紀庸順着所有人目光看去,看到人群裏溫裕笙身邊的姑娘,眼睛立即看直了,伸手拍徐詣:“我去,溫裕笙妹妹可以啊,果然天姿絕色,快看快看!”

徐詣淡淡蹙眉,在好友的催促下,漫不經心的掃過去一眼,也就是這一眼,令他血液瞬時凝固,神魂剎那颠倒,整個人愣在當場。

他魂牽夢繞兩年的人,現在正儀态萬千的站在他死對頭身旁,一群千金小姐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她。

有人問她:“溫小姐,我剛剛聽見俞城的人都在傳言你是徐詣女朋友,還聽說你自從回國後就跟在他身邊。”

溫錦柔淺笑不語。

還有人問:“是真的嗎?”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過嗎?跟他在一起這麽久又為什麽離開了?”

“徐詣當時那麽事業有成,那麽英俊多金,溫小姐,你都沒有動過心嗎?”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關于徐詣女朋友的事早就成了人人津津樂道的八卦,誰都想打聽到第一手的猛料。

而且剛剛那幾個俞城闊太說得頭頭是道,仿佛已經認定溫玉落就是溫錦柔。

她們想知道溫玉落是否真有這麽一段過往,更想知道她為什麽跑去送外賣還被徐詣看上了,這故事的曲折離奇勾起她們無限的好奇心,大家都十分期待的看着溫錦柔。

溫錦柔若有所思,“不好意思。”

“你們說的這位徐詣,我認識嗎?”

紅着眼眶正疾步朝她走來的徐詣再次愣住:“………”

溫錦柔眼眸微擡,穿過衆人,眼神與徐詣對視上,輕輕柔柔的一眼,是他熟悉的溫柔和嬌韻,只除了,她唇角慢慢勾起的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一階段火葬場開始,評論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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