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方才喧鬧的聲音仿佛一瞬間被拉遠, 氣氛霎時凝固不少,徐詣因為溫錦柔的眼神而身體僵直。
縱然自己什麽也沒有做過,但也猜得到她剛剛都看到了什麽, 想到她有可能誤會的事, 徐詣心神慌亂,連忙朝她走去。
溫錦柔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靠近,徐詣面色蒼白小心握住她的的手,溫錦柔不動聲色也不言不語。
“初初, 我沒有。”他嗓音沙啞, 緊緊看着她的眼睛,想得到她一點信任。
溫錦柔微微挑眉, “沒有什麽?”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根本不認識她。”
溫錦柔看向徐詣身後的女生, 對方怯生生地站在那兒,眼神與她對上時立即低下頭。
從穿着打扮可以看出是今夜參加時尚活動的受邀人員。
不過這些溫錦柔并不感興趣,眼神重新回到徐詣身上, 淡淡牽起唇角, “那又如何?”
她低頭,用力将自己手抽出來,慢條斯理地揉着手腕,聲音不急不緩,是她特有的溫軟冷靜,“徐總不就喜歡這一款的姑娘嗎?看起來單純,質樸, 溫柔,只會全身心地依賴你。”
徐詣安靜凝視着她,在她錯身而過時再次拉住她手,這次的力道輕了不少,“我不是喜歡這一款的姑娘,我只是喜歡你。”
“那很可惜,從前都是假的。”
“放手。”
徐詣偏頭看她側臉,今夜的她仍舊很美麗,是他從前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優雅矜貴,的的确确是一位富家小姐,不是他的初初。
很多次徐詣醉得快要失去意識之前都會思考,他愛的到底是會乖乖聽話的溫錦柔,還是愛過去那段時光?
他也曾以為,他太需要溫錦柔這樣的姑娘來愛着自己,可以讓他感受到被愛着的感覺。
現在才懂,是因為有溫錦柔的存在,他才需要去愛,才能因為這份愛感覺自己是活着的。
他愛她,早就融入進那半年裏的每個細節和每分每秒,不是愛她的聽話懂事,是愛她這個人,不管她如何改變,也還是她這個人。
可徐詣在她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縱然清楚這一點,可這樣的事實只要意識得深刻一點,他的心便會被刺得更疼。
大概他真是沒出息,她現在說的話,他無條件遵從,不想違背。
徐詣手指緩慢松開,颀長的身形有些落寞,低啞柔聲說:“別生氣,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溫錦柔根本不在乎,快走到那女生身旁時,對方趕緊将路讓開,一直低着頭,仿佛很害怕溫錦柔。
她擡頭偷瞄溫錦柔,發覺溫錦柔連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已經走遠,她眼神追逐過去,呆愣地看着溫錦柔窈窕婀娜的背影,哪怕同樣是女生,她也同樣驚豔。
這個看起來和她不相上下的姑娘,符合她對白富美所有的想象,對方身上從容沉靜的氣質,也許是她一輩子都修煉不來的。
還有……
她悄悄轉頭看徐詣背影,男人似乎被剛才那位小姐的話傷到,背影格外蕭索,縱然不看表情也能看出他的失魂落魄。
林曼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想了想,她走到徐詣身邊,小聲開口,“先生,對不起……”
她是個小演員,前兩年出道,因為演了一部網劇獲得些人氣,今晚能來參加這種時尚晚會,已經是公司能為她争取到的最好的資源,因此她也有些緊張,入場時找個地方透透氣,後來發覺快遲到,走得有些着急,沒想到會撞到這個男人。
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徐詣漆黑深邃的眼神,英挺矜貴的面容,她臉頰微紅,低頭輕聲細語,“先生,剛剛我也是被吓到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向那位小姐道歉。”
徐詣的心尚在低谷,心情格外不好,聽到這嬌滴滴的聲音,沒覺得動聽,只叫他分外厭惡。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投懷送抱的女人裏十有九個誰不是用這種态度對他說話?
在遇見溫錦柔之前,他從來都是讨厭,後來卻中了溫錦柔的招,只吃她這嬌滴滴的一套,別人再來,只覺得膩歪,前有珠玉,後面的人都會變成東施效颦。
林曼還趕着去參加晚會,現在已經遲到了,可不知怎麽的,如果要他把這麽落寞的男人拋在這裏,她做不到。
等了一會兒,徐詣終于看她一眼,只是這眼神十分陰鸷森冷,林曼笑容僵在臉上,愣了愣。
徐詣緩慢轉身面對她,因為男人壓人的氣場,林曼有些害怕的後腿一步。
徐詣眼神幽冷,“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林曼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委屈感,從進入這一行開始,粉絲和媒體總是用別人拉踩她,現在,她清楚的從這個男人眼中看出對自己的厭惡。
明明剛才面對那個小姐時,他還那麽謹慎小心,生怕惹她不高興的樣子,為什麽面對她就要用這樣冷淡高高在上的态度?
徐詣轉身離開。
林曼看着他背影高喊:“先生,剛剛是我沒看路,真的很抱歉。”
徐詣并沒有理會,林曼有些失落,不過卻也發覺,這位先生走過去的方向是晚會,難道他也在受邀的名單?
林曼咬了咬唇,保持着一段距離走入晚會,眼神追逐徐詣,發覺男人坐到了貴賓席,似乎對周遭的熱鬧都不感興趣,坐下後便摁着眉骨閉目養神。
難道還是因為剛才那位富家小姐而不開心嗎?想到他剛剛對那位小姐的讨好态度,林曼心裏愈發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責怪溫錦柔的狠心。
她鼓起勇氣,朝徐詣的方向走去,經紀人突然從身後喊她名字,林曼蹙了蹙眉,不情不願的回頭,經紀人走過來拉住她,“幹嘛呢你?”
“沒幹什麽。”
“那怎麽現在才來?”
林曼拉住經紀人的手,“楊姐,我剛剛因為害怕遲到,太着急了沒看路,撞到了那位先生的懷裏,他看起來很生氣,我想過去道歉。”
經紀人楊姐順着藝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徐詣時,眼神頓時變得謹慎,“你撞到了徐詣?”
林曼一愣,徐詣……
是他的名字嗎?
她臉上微熱,趕緊低頭:“嗯。”
楊姐沒注意林曼的心思,盯着徐詣的表情分析,“他心情的确看起來不好,你還是不要去觸黴頭了,這男人可不好惹。”
“他是誰啊?”
楊姐拉着她走遠,“從前的俞城首富,後來破産了,現在又東山再起,這兩年的商界新貴,總之咱們招惹不起,也別去招惹。”
林曼心不在焉的點頭,原來他這麽厲害啊……
**
紀庸坐回徐詣身邊,身上沾了不少脂粉香水味,徐詣擰眉不悅地看他。
紀庸笑了聲,“你剛剛好像離開了,怎麽又回來了?”
不用徐詣回答,紀庸看到了入場的兩人,姜止和溫錦柔。
男人儒雅随和,氣度不凡,美麗不可方物的姑娘溫順地挽着他的胳膊,唇角挂着淺笑,光影下,兩人仿佛一對璧人,各自端着一杯香槟,被圍攏在人群之間。
談話的內容自然聽不見,卻能清楚的看到兩人左右逢源,如魚得水的與衆人交際。
紀庸明白了徐詣突然回來的原因,有溫錦柔和姜止在這裏,他怎麽可能放心離開,又怎麽可能甘心離開?
他轉頭看徐詣,發覺對方面色已是慘白,很明顯的是,他拳頭攥得太緊,身體在發抖,以此來控制自己沒有立即沖上去将那兩人拉開。
因為憤怒和壓抑,徐詣攥緊的拳頭上的青筋駭人,兩頰咬肌緊繃,紀庸看到他眼中的紅血絲,覺得可怕,默默将身體往旁邊挪,距離他稍微遠一些。
溫錦柔和姜止與衆人交談大約幾分鐘後,兩人入座。
位置在徐詣和紀庸的前排,徐詣的方向只能看到她一個後腦勺。
姜止扶她坐下,她淺笑着道謝。
兩人如此的親昵,徐詣已不是憤怒妒忌那麽簡單,看得雙眼通紅,呼吸也逐漸有些急促,再也忍不了,猛地站起來。
紀庸趕緊拉住她,“別沖動!你這樣上去只會招她恨,更讓他覺得姜止好。”
徐詣頭昏腦脹,直勾勾的盯着溫錦柔對姜止淺笑的側臉,嫉妒快要淹沒他了,可笑的是,他的确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跑上去質問了。
紀庸的話拉回他一絲意識,可她竟然對別的男人笑得如此溫柔美麗,刺疼他的眼睛。
徐詣抖着手胡亂的拉松領帶,垂下眸不再看,怕再看一眼,他會又會做出什麽不得溫錦柔原諒的事。
他重新坐下,聲音嘶啞:“你說得對,我不能惹她生氣。”
徐詣端起桌上的烈酒一口吞下,紀庸蹙眉,終究沒去攔着,徐詣一杯接一杯的喝。
這場晚會,他從頭到尾沒有與旁人多說一句,只一個人喝悶酒。
紀庸看不下去他這樣,見溫錦柔走出晚會,也放下酒杯,沒有驚動徐詣,追出去。
溫錦柔知道有人在後面跟,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聽到紀庸的聲音:“溫小姐。”
溫錦柔這才回頭,目光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地将紀庸打量一遍,唇角彎起習慣性的笑容,“紀先生有事?”
“聊聊。”
“我們之間有什麽可聊的?”
紀庸走近,“當然有,關于你和徐詣,關于我們接下來要合作的項目,關于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我似乎。”
她沉吟思考幾秒:“不感興趣。”
紀庸也料到了,溫錦柔哪裏是她看起來這麽柔順好說話的,心裏山路十八彎,彎彎繞繞多着,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徐詣耍成這樣。
紀庸曾經也有些看不下去徐詣那高高在上的模樣,總巴不得誰能給他個教訓。
然而這兩年,他看過太多徐詣失态的模樣後,甚至是希望他回到從前,至少沒有遇見過溫錦柔。
這姑娘根本就沒有心,哪裏懂得心疼人?不把人搞死就算好的。
溫錦柔不準備與他多說,打算離開。
紀庸突然冷笑,“溫小姐,多年前徐詣是有錯,可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已經懲罰他了,就不能放過他嗎?何必如此記仇?”
溫錦柔慢騰騰轉身,眼眸擡了起來。
溫軟和善的溫錦柔看多了,偶然見到她如此冷冰的眼神,紀庸愣了愣。
她走過來,眼神直直看着紀庸,“放過他?”
“我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
“我是把他公司搞破産了嗎?”
“這些,我做過了嗎?”
紀庸沒明白她想說什麽。
她的确好像什麽也沒做,可又仿佛什麽都做了,縱然沒有殺人放火,可對徐詣的态度足以将他千刀萬剮無數次,他公司會破産,也是因為他那段時間失去了她,思緒混亂才沒能力挽狂瀾。
“你的确沒有做,可你不覺得,你輕而易舉,已經捏住他的命門了嗎?”
溫錦柔譏諷地笑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還有二更,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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