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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像是要凝固,連風鈴都不響了。
整間卧室就只有溫祁的咳聲,一聲連着一聲,不停地放大,再放大。
保镖們隐忍的目光炯炯地籠罩而去。家主上位後,旁人見了都畢恭畢敬的,這還是第一個敢對他噴水的人,肯定是嫌棄他矮吧?簡直找死,家主可是非常好面子的!就算再矮也不能說,要憋着呀!
霍皓強面無表情,在咳嗽聲中沉默地盯着某人。
懷恩特額上滲出冷汗,小心窺探家主的臉色打算解釋兩句,但這時溫祁擡起了頭——他愣愣地瞪着霍皓強,驚愕不已。
擦,竟不知收斂!這夫人要夠嗆!
保镖們繼續盯,做好了随時聽從命令把夫人丢出門的準備。
懷恩特的冷汗更多,恨不得把溫祁的眼珠子挖出來。原以為這小子失憶後會變乖,誰知還是一樣麻煩,當初就不該買他,該死的!
他連忙要給溫祁拍背,想暗中掐一把好讓這小子回神。
溫祁沒給他們行動或開口的機會,維持着驚訝的表情轉向懷恩特:“你不是說我父親死了麽?怎麽喊他家主?”
懷恩特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因為這裏是霍家,他是霍家的家主。”
突然柳暗花明,心髒被颠得一上一下,他的聲音都有些虛,“……這不是伍德家,少爺。”
霍皓強問:“你們在說什麽?”
懷恩特收了收差點被震飛的三魂七魄,道:“回家主,我們少爺今天撞到頭,失憶了。”
霍皓強意外地看向溫祁,繞過餐桌走過去,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他的下巴,俯身逼近:“什麽都不記得了?”
溫祁站起身。
霍皓強随着他的動作擡起胳膊,俯視變仰視,頓時沉默。
保镖們:“……”
懷恩特:“……”
作死第二季?
溫祁臉上完全看不出故意的成分,禮貌地拉開一點距離,對他問了聲好。霍皓強看他兩眼,沒有較真,走到他對面坐下了:“叫我老公。”
溫祁裝傻:“嗯?”
霍皓強道:“你是我的九夫人。”
溫祁詢問地看着懷恩特,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便重新轉向霍皓強,認真打量。
霍皓強:“怎麽?”
溫祁道:“想試一試能不能記起點東西。”
“你才嫁給我,咱們這是第一次見面,”霍皓強解釋了選新夫人的事,見他聽得認真,道,“還有什麽想問的?”
“沒了,”溫祁頓了頓,“但我猜我以前肯定見過你,也了解過你,因為我感覺依我的性格,是不會随便嫁給從沒見過的人的。”
他望着霍皓強,目光熱情而火辣,“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嚯,這話說的!
保镖們開始對“起死回生”的新夫人刮目相看了。
霍皓強依然沒什麽表情,但明顯被取悅了,證據便是他吩咐家仆添了套餐具,決定陪新夫人吃飯,他說道:“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特別,表演的節目不是歌舞,而是裝作被拐賣的人,非說是不情願的,和那些人一點都不一樣。”
懷恩特心頭一跳,急忙暗中觀察溫祁。
溫祁想了想:“沒印象,可能我的想法和別人不同吧。”
霍皓強道:“嗯,我最喜歡有個性的人。”
溫祁一點也不羞澀,直直看着他:“我也是。”
霍皓強很受用,飯後提起了他們的婚事。夫人是新選的,他們還沒登記,婚禮也沒辦,霍皓強準備為他辦一場盛大而有個性的婚禮。溫祁萬分淡定,反正現在的名字不是他的,臉也不是他的,無所謂。
他道:“都聽你的。”
霍皓強“嗯”了聲,走到他的身邊,見他又要起身,便及時按住他的肩,握了一下他的手,霸道總裁式地宣布:“我今晚來陪你。”
這意思相當明顯,溫祁高興地把人送出門,心裏“呵呵”了聲,就這小身板還想上我?小爺不睡了你就是好事。
懷恩特見他望着家主的背影,道:“家主應該很喜歡你,據說選人的那天,他見過你之後,剩下的就都不見了。”
溫祁問:“那你說我今晚上了他,他還會喜歡我麽?”
懷恩特差點咬到舌頭:“什麽?”
溫祁笑眯眯:“別緊張,說着玩的。”
懷恩特看着他。
少年勾着淺笑,漂亮的雙眼帶着幾分随性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銳氣,整個人的氣質都是一變,仿佛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忽然“蛻皮”,由裏往外滲出豔麗的色汁,迷人而危險。
他想起溫祁今天的随機應變,暗忖這人根本不蠢,估計之前是吃了不少苦又受了刺激所致,如今失憶,也就恢複了以往的性子,也不知本性如何、好不好掌控。
溫祁無視他的探究,轉身回屋:“我隐約記得我還有半年才十八歲,能領證麽?”
“按照身份證明的日期,您已經十八歲了,”懷恩特瞎編幾句把日期的事糊弄過去,告訴他登記是沒問題的,見他沒搭話,揣測一下他的心思,道,“少爺,我知道您現在可能對家主沒感覺,但為了伍德家……”
溫祁擺手:“我知道。”
懷恩特靜了靜,仍是勸道:“刨除身高,家主長得挺好的。”
溫祁心想長得再好,能有原主的未婚夫夏淩軒長得好麽?
他前世見過那麽多美人,還真沒幾個能比得過夏淩軒,哪怕他對夏淩軒沒感覺,也不得不承認夏淩軒确實養眼,何況原主和夏淩軒所在的國家比小小的聚星國強多了,排在世家前三的夏家更是霍家所不能比的,無論怎麽看,夏淩軒都能甩霍皓強十條街。
原主對夏淩軒傾心已久,自然不想被別人碰,這也是自殺的原因之一……溫祁想着,腦中閃過了夏淩軒的臉。
夏淩軒的性子很冷,對誰都冷冷淡淡,原主一個星期能與他說上一句話就跟中獎似的,可見有多難相處。
他們的婚約是雙方的母親私下定的娃娃親,能不能成,将來要看他們自己的意願。
也因此原主總是患得患失,加之太天真,于是當朋友說“夏淩軒對婚約好像不反感,興許對你也有想法,不如你逃一次婚試試能不能讓他注意你,也好把他的真心話逼出來”時,原主腦子一熱就同意了。
當然,原主沒傻到嚷嚷出來,只在離開後給夏淩軒發了條“我要逃婚”的消息,并幻想着夏淩軒能驚慌失措去找他,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如脫缰的野狗讓人猝不及防。
飛行器被偷、和護衛走散、通訊器丢失、個人賬戶被黑、莫名其妙上錯船……厄運一波接一波,後來船沉,原主被人販子所救,到了聚星國。
如今原主失蹤,夏淩軒于情與理都不能坐視不管,找是肯定要找的,只是不會太往心裏去吧?
溫祁笑着呵出一口氣,不準備指望那冷冰冰的未婚夫,道:“老公剛才說卧室要按我的喜好布置,想添什麽都行,你去弄架鋼琴。”
懷恩特反應兩秒才意識到他叫了霍皓強“老公”,趕緊領命而去。溫祁耐心坐着,等懷恩特找人把東西搬來,便挑了一個滿意的地方放鋼琴,這才出門散步。
霍家建得很大,初春時節,花園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溫祁拐過一個彎,聽見笑聲傳來,擡眼看過去。
只見霍皓強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左右各抱着個美人。
兩位夫人都在一米七左右,正嬌羞而努力地往他懷裏鑽,和白日的鬥雞樣大相徑庭。霍皓強那小身板幾乎要被擠爆,但他渾不在意,冷酷地摟着他們,似乎很滿意。三人皆穿着挂滿寶石的衣服,五顏六色,十分魔性。
溫祁後退一步免得被發現,笑着問:“辣眼睛麽?”
“……”懷恩特動動嘴唇,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畫面确實很難讓人直視。
他昧着良心道:“挺好看的。”
溫祁扭頭看他。
懷恩特鎮定道:“真的。”
溫祁回想與霍皓強的短暫接觸,又看看懷恩特這态度,終于肯定霍皓強還在中二期,而夫人們的穿着都是按老公的喜好來的。
他笑了:“成吧,那我弄一件更辣眼睛的衣服取悅他。”
懷恩特忍不住問:“什麽樣的?”
溫祁道:“過幾天你就知道了,我順便也送你一件。”
懷恩特道:“……我就不用了,少爺。”
溫祁道:“你不是覺得好看麽?”
懷恩特沉默。
溫祁笑道:“走吧,別打擾他們。”
懷恩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看一眼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一下午很快過完,天色變暗。
霍皓強說到做到,晚上去了新夫人的住處。溫祁已經洗完澡,正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衣坐在窗前彈鋼琴。
夜風浮動,吹起少年額前的發,他勾着笑,閉眼彈着一首悠揚的鋼琴曲。
霍皓強慢慢停住腳,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望着他,只覺少年身上散着一股華貴而神秘的氣息,混着琴音和窗外的花香一起勾住神經,引着人不由自主地墜入夢境。
溫祁落下最後一個音,側過頭含笑看着他:“好聽麽?這是我家鄉的曲子,表達的是渴望撲進心愛之人懷裏的心情。”
霍皓強被蠱惑了,酷酷地對他伸開雙臂:“過來。”
溫祁挂上甜蜜的笑,熱情地跳起來沖向他。霍皓強被他一撲,猝不及防向後栽倒。溫祁摟着他,全部的重量往下一壓,只聽“砰”的一聲,霍皓強狠狠坐在地上,尾椎骨與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頓時慘叫:“啊!”
保镖們和懷恩特連忙沖進門:“家主,怎麽……”
他們的話卡住,只見家主坐在地上,九夫人坐在他的懷裏,睡衣滑下一點露出潔白的肩膀,很是香豔。霍皓強只叫了半聲,就因為面子強行忍住了。溫祁則解釋一句他們沒站好,然後不好意思地攏了一下睡衣。
衆人不敢打擾,退了出去。
溫祁轉回目光,愉悅地盯着霍皓強滿頭的冷汗,估摸他的尾椎骨不是折了就是裂了,起碼得躺大半個月,熱情地在他懷裏扭扭腰:“老公~”
霍皓強疼得臉頰一抽,倒吸了一口氣。
溫祁停住:“老公,你怎麽了?”
霍皓強沒開口。
“老公,你的臉色好像有點白,”溫祁緊張地撲向他,“老公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說句話啊老公!別吓我啊老公!”
霍皓強被他一撲,瞬間沒忍住:“嗷!”
保镖們在外面默默聽着。
“哎喲,好像挺激烈。”
“我怎麽覺得那是慘叫……”
話未說完裏面又傳來一聲“嗷”,保镖們神色一變,踉跄地沖了進去。
霍皓強是被保镖們擡出去的。
身旁還跟着一位雙眼發紅的、驚慌失措的新夫人,然而新夫人太羸弱,沒走兩步便因受不住打擊而暈了。霍皓強不幹了,吩咐懷恩特照顧好夫人,這才肯走。
人群呼嘯而去,帶起陣陣驚呼。懷恩特留在原地抱着暈厥的溫祁,額頭突突直跳。
為何事情總是不順!
好不容易盼着家主和溫祁要有發展,誰知竟出了意外,也不知這次會不會惹麻煩。他皺着眉,認命地把溫祁抱回房,吩咐女仆在外面守着,忙去看家主的情況了。
溫祁聽着關門聲,懶洋洋地翻個身,打算睡一覺養精蓄銳。
半夢半醒間,他恍然聽見房門被用力推開,神智猛地清明。
他躺着沒動,感覺一群人沖進了門,其中摻着女仆和懷恩特阻止的話語,但這絲毫不起作用,很快有人粗魯地掀開了他的被,緊接着一盆水就澆了下來。
溫祁上輩子叱咤黑白兩道,好幾年沒受過這種待遇了,他“幽幽”轉醒:“……你們幹什麽?”
床前站着的是大夫人的貼身管家,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五官在燈光下泛着刻薄的光,對身後的人吩咐道:“把他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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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