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名

阮将軍府坐落在京城北面,是阮家現在僅有的府邸。

整座宅子因為種了太多參天松柏顯得有點陰森,高牆之內,反而感覺比外面被風吹着還冷。

秋曳瀾臉色陰沉的走出安置阮老将軍的屋子。

阮清岩今天不在家,好在他入嗣後雖然帶了一批人手進将軍府,但管家還是從前的阮安。所以秋曳瀾很順利的到了這裏看得出來,阮清岩對于阮老将軍的安置是花了心思的。

她身後這間屋子,地氣和暖,窗明幾淨又寬敞,裏面也收拾的非常整齊。地龍燒得暖暖的,陳設簡單,但東西都是用心挑選過的。高案上放着臘梅盆景,低一點的架子上有水仙花,芬芳滿室。

就是秋曳瀾現在走出來,衣角還染着淡淡的花香。

可被精心照顧的阮老将軍躺在錦被中那俨然骷髅、神智不清的模樣……雖然有他年紀大了以及生病的緣故,但秋曳瀾知道,最大的緣故,還是幽眠香。否則記憶中初秋時這位老人還親自給原身示範過一些武技,怎麽可能衰弱的這麽快!

“路老夫人不死,我心難安!”秋曳瀾咬着唇,心裏惡狠狠的想着她在裏面陪阮老将軍說了一盞茶功夫的話,單是給對方擦口水的帕子,就用了三條!

守在外面的阮安迎上來:“郡主,公子快回來了。”

“這麽早?剛才不是說要到晚上才回嗎?”秋曳瀾收起思緒,詫異的道。

阮安道:“老奴打發人去找了,公子聽說您來了,就提前回來。”

“阮伯,你這樣就見外了,萬一表哥有正經事呢?”秋曳瀾搖着頭,道,“既然這樣,那我到門口迎一迎吧。”

這不僅僅是她客氣,因為将軍府敗落多年,現在除了阮老将軍住的屋子跟下人的地方外,也就阮清岩的院子收拾了出來。至于待客的花廳啊前堂之類,全部沒弄,所以她出了阮老将軍的屋子都沒地方待。

阮安也知道這個緣故,客氣了兩句就陪她向前門走去。

主仆在門後說着話,沒多過久,門子叩門,說是阮清岩回來了。

秋曳瀾聞言,輕提裙裾,邊跨出門檻邊喊道:“表哥!”接下來她還要說話,卻聽臺階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嗔道:“阮郎,你家還有這樣一個小美人兒,怎也不跟深深說?難道還怕深深呷醋不成?”

随着媚酥入骨的聲音,緊跟在阮清岩馬後的一駕油壁車上,利落的走下一個綠衣少女及一名藍衣小丫鬟。

這綠衣少女大約十六七歲年紀,白裏透紅的鵝蛋臉,彎眉似蹙,眼如水杏,長得嬌俏可人。

她打扮也鮮亮:頭上梳着雙刀髻,兩支翡翠芙蓉簪子斜插,耳畔明月珠,腕上絞絲镯,像個富家小姐。但,看她主動下車,又主動跑到剛剛下馬的阮清岩跟前,緊緊挽着他胳膊、帶着毫不掩飾的敵意看過來的樣子……

秋曳瀾慢慢蹙起眉,疑惑而不滿的看向阮清岩:阮王妃去世,作為侄子的阮清岩有五個月的孝,現在才多久?居然就公然拈花惹草了?

阮清岩本來正答應着秋曳瀾那聲“表哥”要走上臺階,被那綠衣少女一挽手臂,頓時沉下臉來,側頭對她道:“這是我姑姑的女兒,今日過來探望我祖父的,你說話放尊重些!”

那綠衣少女被他這麽當衆一呵斥,臉色一僵,很下不了臺,就氣呼呼的甩了他手,只是等阮清岩走出兩步,眼中又流露出舍不得,重新堆了笑追上去:“哎呀,人家不知道嘛!所謂不知者不為罪……”

見阮清岩停下腳步,冷冷看着自己,很有逐客之意,那綠衣少女眼珠一轉,忙朝秋曳瀾行了個禮,笑嘻嘻的道:“奴家花深深,住城南‘飲春樓’,方才不知是表小姐,還請表小姐饒恕!”

秋曳瀾聽出她故意以将軍府這邊的身份,喊自己為“表小姐”,心裏一哂,淡淡道:“沒什麽。”

“阮郎……”花深深明媚的大眼睛一彎,可憐兮兮的看向阮清岩,“你看表小姐都不跟深深計較了……”

“你回去吧。”阮清岩神情平靜,心裏卻因為被表妹撞見自己跟個青樓女子暧昧懊惱萬分了,自然沒心情哄她,“早就說了不必你送了。”

花深深跟到門檻前,見阮清岩只管招呼秋曳瀾進去,還體貼的叮囑她:“以後別站在風口……怎麽在這裏等我?以後在屋子裏待着就是,難為還跟為兄客氣?”

“冤家!這麽狠心!”看着大門在自己跟前關閉,花深深恨恨的罵了一句,卻只得無可奈何轉身。

藍衣小丫鬟也忿忿然:“多少王公貴胄,想見姑娘您一面而不可得。這阮公子不過是區區一個敗落将軍的嗣孫,功名也不過舉人而已,能被姑娘當成入幕之賓,已經是祖上積德了!居然敢這樣怠慢姑娘!真是不知死活!一會回去後,跟那些個人透點口風,看他能不能活過明日!”

“閉嘴!”不料花深深聽着,卻是臉色一沉,喝道,“回去給我嘴緊點!敢胡說八道,叫人害了阮郎,仔細你的皮!”

小丫鬟吓了一跳,忙道:“姑娘,婢子是替您不平……”

“一個十二三歲的黃毛丫頭而已,別說她未必跟阮郎有什麽勾搭,就算有,難道你以為我搶不過她?!”花深深不屑的道,“回去給我打聽一下那小丫頭是什麽來路不許做多餘的事!”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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