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厭女症

鄧易着蟹殼青地暗繡折枝曼荼羅紋深衣,束錦帶,外罩着藏藍廣袖對襟大氅,四方髻裏穿着一支羊脂玉圓簪。衣色沉悶,配飾樸素,神情淡漠但人美如春花綻放。他身後高案上,一盆暖室催開的芍藥花,花紅葉綠,正值怒放,看着竟是花不如人。

跟他同來的小厮,也算秀眉俊眼了,侍立他身後卻黯淡無光。

秋曳瀾進門,因為吃不準這小厮的來路,冷冰冰的和鄧易拌了幾句嘴,才領他去給阮老将軍請安。

阮老将軍連親外孫女都無法回應了,未來外孫女婿當然也不會更有面子。

鄧易雖然冷漠、脾氣也不好,還算尊老,面對神智不清的阮老将軍沒有流露出嫌棄之色,耐心的陪着他說了會話,親手給老将軍擦了兩次口水,走時還記得掖了把被子。

問題出在了他起身時這時候他手裏還握着給阮老将軍擦完口水的帕子。

專門伺候阮老将軍的丫鬟之一惜誓,恭恭敬敬的雙手來接,不慎碰了下鄧易的指尖。

這一幕秋曳瀾在旁看得清楚,惜誓絕對沒有故意挑逗的意思,都是湊巧但鄧易的臉色,刷的鐵青!他哆嗦着嘴唇怒罵了一句“賤婢”,跟着踉跄着朝門外沖去!從秋曳瀾身畔跑過時差點撞到了她都沒停步!

秋曳瀾愕然的跟上,就看到他出了房門後,直接撲到雪地裏,抓了把雪使勁擦着剛才被惜誓碰到的地方,那模樣就好像沾了什麽惡心的東西,連他一直漠然的神情都透着那麽的刻骨仇恨!

“……快去打盆熱水來!”秋曳瀾這才醒悟過來,康錦章死前似乎說過,鄧易特別讨厭女孩子……

呃,至于讨厭到這地步嗎?惜誓都委屈得快要嚎啕大哭了!

蘇合打了熱水來,秋曳瀾喊了幾聲沒喊動,索性令他的小厮把他扯進屋然後,前前後後換了七八盆清水,洗掉了一堆花露、胰子,差不多把一雙手的皮都搓掉幾層了這時候鄧易額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這才接過自己小厮遞上的絲帕擦幹手,可算沒繼續要水。

秋曳瀾松了口氣,這種心理上的癖好,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索性跳開:“快正午了,用飯麽?”

鄧易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好。”

于是這件事情過去了秋曳瀾趁喊人拿飯,叫蘇合去安慰下惜誓,然後到前院去喊幾個小厮來伺候鄧易……

不過小厮們還沒過來,接到鄧易登門這個消息的阮清岩倒是騰出了空,親自來請:“方才淩小侯爺在,因為正商議要事,叮囑過下人不許打擾。不想怠慢了鄧公子……還請去前堂一敘。”又假意呵斥了幾句秋曳瀾不懂規矩,沒有及時告訴他鄧易來了的消息。

但不等鄧易說什麽,阮清岩又講,“舍妹年幼無知,好在鄧公子寬宏大量不跟她計較。”

鄧易不喜歡說話,對此哼了一聲,也就順水推舟的跟着阮清岩走了。

秋曳瀾在後面急得跳腳,又是打手勢又是讓春染上去拉,好歹把冬染留了下來:“前面有蓬萊月,怎麽能讓鄧易知道?!”

怠慢鄧易最多就是招呼不周,有淩醉先一步登門,說是疏忽也沒什麽誰都知道阮将軍府這些年來的敗落,下人做事出現差錯并不奇怪。這個不能怪到初來乍到的阮清岩頭上。

可怠慢鄧易是因為在跟淩小侯爺商議怎麽給個妓。女捧場,這個可不僅僅是蔑視鄧易這麽簡單了。

無論是阮王妃的孝期還是阮老将軍的卧病在榻,阮清岩在這眼節骨上跟風塵女子有來往,那性質和秋孟敏這次是一樣的,就是不孝!谷太後一黨要抓到這現行,不笑死才怪!怎麽說鄧易總是谷太後同黨啊!

好在冬染道:“郡主您別擔心,公子到現在才過來,就是在送蓬萊月姑娘呢!如今前面就只有淩小侯爺一位。”

“這淩小侯爺也真是的。”秋曳瀾放下心來,不免順嘴埋怨幾句,“大過年的,招呼都不打一聲跑上門,自己來了也就算了,帶着蓬萊月算什麽?!”你就是拉贊助,也沒必要非把蓬萊月帶上吧?阮清岩給錢擺明了是看你面子,又不是真為了蓬萊月!

秋曳瀾剛才躲窗棂後看得清楚,阮清岩對蓬萊月很客氣,偶爾也順着淩醉說幾句調笑的話,但眼神裏那是半點沉迷都沒有這表哥志向很大,從他特意選擇薛暢做座師,就可以看出來他對于自己的仕途那是早就規劃好了,這種人最明白“書中自有顏如玉”的道理,怎麽可能輕易被美色迷惑呢?

冬染笑着安撫她:“興許是蓬萊月姑娘想見咱們公子……反正那些都是逢場作戲的人,如今也打發回去了。郡主您別生氣,這些事情公子應付得過來呢!”

見冬染一再保證阮清岩完全敷衍得住眼下的局面,秋曳瀾全沒用武之地,陪了會阮老将軍,只好回綠薔苑裏找事做。

但正月裏除了走親戚外,是一年中最清閑的時候。

周媽媽提起這個就難過:“自從老将軍戰敗、咱們王爺戰死沙場後……”

秋曳瀾耐着性。子聽完她的訴說,得出結論就是:秋家、阮家在權勢上的敗落,以及秋孟敏母子的故意使絆子、加上阮老将軍遭受打擊後一直閉門謝客,所以現在她在京裏根本沒有親戚可走……

“這樣不行,這樣一點人脈都沒有!”秋曳瀾嘆息,“難怪表哥都淪落到請名。妓做中介……做中人的份上了……周媽媽您把咱們家按理可以走動的親戚好友列一列,回頭我來看看。”

周媽媽喜道:“現在正月還沒結束……”

“現在不太好走動啊!”秋曳瀾扼腕,“太後跟皇後都約了元宵節後的朝會之戰……呃,我是說秋孟敏的事情現在敏感得很,別讓這些人以為我是替江皇後去做說客的,或者以為我狐假虎威、去找他們麻煩啊!這樣還怎麽恢複舊交呢?”

周媽媽覺得很可惜:“那要什麽時候能走動呢?”

“不急,反正不來往又不是一天兩天的,我也得熟悉下近況,挑一挑頂用的人家不是?”秋曳瀾說到這裏,想起來周媽媽不識字,就自己坐到書案前,讓夏染研了墨,讓周媽媽口述,她來記。

謝天謝地,原身的技能都留了下來,包括毛筆字……

結果寫着寫着,秋曳瀾不慎碰到書案下面,就聽“咔嚓”一聲,書案側面居然滑出一個小小的暗屜!

衆人都是一愣!

“是表哥放的嗎?”秋曳瀾詫異問春染、夏染。

春染跟夏染對望一眼,搖頭道:“打理公子內室的是秋染和冬染,婢子們以前也沒進來過。”

“該不會是阮家以前的人放的吧?”秋曳瀾看了眼暗屜女孩子巴掌大小的琉璃盒,這琉璃盒質地非常好,晶瑩剔透,裏面裝的東西一目了然像是一團幹草。

秋曳瀾感到好奇,心想即使是阮清岩放的……反正都被看到了,再看幾眼……應該沒問題吧?

她索性把放下筆,拿出琉璃盒仔細端詳。

春染她們因為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不是阮清岩、又能不能給秋曳瀾看,就都沒作聲。

秋曳瀾打量那琉璃盒片刻,發現裏面不是幹草,而是幹花,看起來像菊花。原來的品名顏色,現在是不好判斷了,但年代應該比較久,而且也不像經過嚴謹工序後用來收藏的樣子。

“這東西……至于需要珍藏?”秋曳瀾看不出這幹花裏有什麽蹊跷,搖了搖頭,放了回去,示意周媽媽繼續。

到了傍晚的時候,阮清岩過來了。

秋曳瀾問他淩醉跟鄧易,阮清岩道:“淩小侯爺回去陪他的母親茂德長公主了,至于鄧易,他想留下來,我叫人給他收拾了翠微閣住。”

翠微閣離綠薔苑那叫一個遙遠阮清岩防着鄧易的心思昭然若揭,不過,就是讓鄧易住這綠薔苑,以他對女性的厭惡來看,有問題的也應該是他吧?

秋曳瀾心裏正在吐槽,忽然阮清岩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偷聽的開心不開心?”

“呃……”秋曳瀾朝他讨好的笑,“下次不會了!”

阮清岩非常幹脆:“大家閨秀怎能壞了規矩?!把《女則》抄寫百遍!元宵節前交!”

……忽然有種不想要表哥的沖動怎麽辦?秋曳瀾秒速轉移話題:“對了對了!表哥你書桌暗格裏的東西,是哪來的?是不是你的?”

阮清岩面容還真一僵:“你怎麽找到的?”

“不小心碰了下就彈出來了。”秋曳瀾無辜的道,“那盒子裏裝的幹花是什麽呀?”

阮清岩深深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是‘泥金報喜’。”

見秋曳瀾一頭霧水,他眼中閃過失望,“你在西河王府沒見過嗎?這是菊花中的名品,色澤燦如泥金。因為名字喜慶,以前姑姑出閣,還在嫁妝之列……我記得你住的那院子裏應該種着好幾株。”

沒等秋曳瀾接話,阮清岩已恢複了常色,淡淡的道:“好了,還有其他事沒有?沒有的話,你快點去抄寫《女則》吧!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做這種有失大家閨秀身份的事情……後果你自己想!”

這才幾天啊!你怎麽就從好哥哥變成教導姑姑了?!是因為熟悉了就露真面目了嗎?!

秋曳瀾各種悲憤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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