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剜出來可好?

“小賤。人!敢動我的麗兒?!不想活了嗎?!”秋語情呆了一呆,但她向來欺壓秋曳瀾習慣了,哪裏會這麽輕易被吓住?當下揚着蒲扇般的手掌就要沖上去救康麗章。

然而秋曳瀾眼都沒眨一下,白生生的指尖狠狠摳下!

冰涼的指尖虛觸在眼皮上時,已經讓康麗章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戰栗。此刻驟然使力,比從未感受過的劇烈疼痛更可怕的是那種被活生生剜去雙眼的恐懼這一刻向來沉穩多智的康麗章,腦中一片空白!

唯一清晰的那個念頭,就是怕!

巨大得無邊無際的恐懼!

磅礴如鋪天蓋地的驚怖!

而這時候,她的眼珠雖然被擠壓得仿佛金魚一樣凸出,卻仍舊未失光明。

因為下巴已經被卸去,康麗章無法出聲,但從她那扭曲到了連左臉還沒痊愈的傷疤都不顧的表情,也可以想象她此刻情緒何等激烈!

而下手的秋曳瀾神情平靜,在她耳畔輕輕的笑:“你看,反正姑母也不在乎這雙漂亮眼睛,不如剜出來給我收着把玩,好不好?”

秋語情聽得心頭一寒,不由自主住了腳。

眼睛不比皮膚上的傷痕,後者拿到玉露膏,還有痊愈希望。

前者一旦真被剜出,那康麗章這輩子都是個瞎子了。

不但是瞎子,而且失去眼珠後,空洞洞的雙目,再好看的美人都讓人毛骨悚然!

不管是心疼女兒、還是指望靠女兒得榮耀,秋語情都不敢讓康麗章冒這個險。她張着手,怨毒的看着秋曳瀾:“你這個歹毒的東西!竟敢這樣對待你表姐?!回頭老娘給你傳出去,叫你名聲臭到大街上去!看你以後還怎麽出門!”

“這話提醒我了。”秋曳瀾淡漠吩咐,“夏染過來,把康表姐的衣服給我扒了!”

聞言康麗章心頭氣一堵差點沒暈過去!

秋語情也氣得臉色鐵青,環顧左右零散的幾名家丁、以及管家阮安:“小賤。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拉下去!再拉去點!才露個肩膀算什麽?”秋曳瀾沒理會她,指使着夏染,“看看她身上有沒有痣或胎記之類……後街上那班潑皮無賴,不是最喜歡口花花女人了嗎?找一找她身上的特征,回頭透露給他們,就算實際裏睡不到,也夠他們吹噓好一陣的……畢竟康表姐雖然住在王府,實際上也就一民女,他們怕什麽!”

夏染笑吟吟的扯下康麗章的袖子,露出她大半個胸脯來,鵝黃色繡并蒂蓮開的肚兜,将白膩如脂的肌膚襯托得格外嬌嫩:“就算有王府做靠山,但如果他們把事情宣揚的滿城風雨,王府動了他們反而坐實了謠言。被那種人侮辱了,還不自盡殉節,家裏不是上下八輩子都臭到大街上去了?”

秋語情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顫抖着手指指着秋曳瀾,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見這情形,剛才夏染一動手,就把家丁趕到後面去的阮安嘆了口氣,出來圓場道:“康夫人,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吧!無論是郡主,還是令愛,都正當青春年華,何必為了一時氣盛,誤了她們一輩子?”

“老娘……”秋語情張了張嘴,還想放幾句狠話秋曳瀾是沒耐心了,扼着康麗章咽喉的手朝上飛快一推,把康麗章的下巴接了回去,在她耳畔森然道:“你只有說三句話的機會!”

康麗章毫不遲疑:“母親!聽她的!”

秋語情道:“可是這個……”

“如果您還想要我這個女兒的話!”康麗章俏麗的臉上,滿是狠色!

母女兩個對望片刻,秋語情遲疑着放下手臂、低下頭:“你想怎麽樣?”

“我不管楊王妃怎麽撺掇你們來的,從今日起,請康表姐在将軍府小住,給我做伴至于你,康姑媽,給我滾出去!從此都不許來登門!”秋曳瀾看了眼阮安,“阮伯心善,不忍康表姐被家丁看了去,我可沒這個好心!你不想從路邊十文店裏把你這唯一的寶貝女兒認回去的話……”

秋曳瀾聲音猛然一厲,“就給我看好了西河王府!”

秋語情臉色青白交錯好一陣,最後漲得通紅:“你要我留麗兒給你做人質,還要替你管着西河王府?!你莫非在白日做夢?!”

“你還有再說一句話的機會!”秋曳瀾在康麗章身後淡淡的道。

康麗章深吸一口氣:“沒了我,母親您只靠外祖母的疼愛,能鬥得過大舅母?!”

良久的沉默後,秋語情再次向女兒妥協,聲音也低了很多:“我以前……老跟你過不去,把麗兒留下來,萬一你也打她、欺負她怎麽辦?”

“你這擔的什麽心?什麽萬一?!”秋曳瀾詫異道,“不但你以前老打我、欺負我,你這女兒,之前還想奪我祖母跟母妃留給我的嫁妝哪!現在她落到我手裏,我肯定會打她、肯定會欺負她啊!”

“你!!!”秋語情差點沒被氣死!

康麗章卻朝她投去決絕一眼:“聽她的!”

跟着康麗章就挨了一個耳光!

在秋語情噴火般的怒視下,秋曳瀾若無其事的扼回康麗章的咽喉,淡淡的道:“我說了,你只有說三句話的機會。沒有我準許,誰讓你說第四句?”

阮安再次圓場:“康夫人,康小姐留下來,即使受點小委屈,但性命肯定是無憂的。如果您繼續執迷不悟下去的話……康小姐現在沒了帷帽遮蔽,她臉上的傷,吹久了,恐怕玉露膏也……”

這話讓康麗章全身都是一震!擡起頭,死死的看着秋語情!那激烈的目光中,已經不僅僅是哀求、勸說這麽簡單,甚至已經有了怨毒……

秋語情被女兒這麽一看,心頭隐隐就是一顫,不由自主道:“好……那我先走……你們可不能太虧待了麗兒!不然……不然……”

見康麗章眼中恨意越來越濃,秋語情心中百味陳雜,又羞愧又不甘心,恨恨瞪了眼秋曳瀾,實在不敢繼續激怒她,嘟囔着随阮安朝側門走去……

“找個偏僻的屋子把她關起來,看好了!”見秋語情已經走遠了,秋曳瀾才放開康麗章,一把将她推得摔倒在雪地上,漠然吩咐,“哦,對了,記得找有炕的屋子,除了亵衣外,不要給她留任何蔽身之物!”

正在爬起來的康麗章一抖,想說什麽,摸了摸臉頰到底沒敢吭聲。

蘇合天真的問:“為什麽呀?”

“這康表姐主意多得很,咱們人手又少,剛才連個康姑媽都按不住,別一個不小心,叫送上門來的人質都跑走了。”秋曳瀾淡淡的道,“到那時候,又有不開眼的來打擾表哥!我沒功夫老是盯着她,只有讓她出不了門最穩妥!”

夏染親自帶了兩個喊回來的家丁,押着康麗章去關起來。

蘇合正興高采烈于今日又勝了西河王府一局,卻見秋曳瀾緊皺着眉頭在揉手腕,頓時吓了一跳:“郡主?!”

“沒什麽。”秋曳瀾再次暗暗感慨這具身體的孱弱她擡頭看到阮安回來,忙迎上去問,“康姑媽走了?”

“已經走了。”阮安點頭,看周圍除了蘇合沒旁人,忍不住輕責道,“下次郡主要做今日那樣的事情,暗示夏染或婆子失手就好,何必親口說出來?萬一落人口實……”

秋曳瀾安慰道:“反正無憑無據,傳出去我也不會承認的!”

阮安一噎,見她施施然就要離開,忙跟上去:“郡主您……能再去花廳那邊一下麽?”

“為什麽?”秋曳瀾詫異。

“……剛才淩小侯爺敲了咱們家側門,這位小侯爺至今還是個童生,仗着茂德長公主寵愛,向來不學無術。”阮安小聲道,“他來找咱們公子,肯定是吃喝玩樂那一套。以前也就罷了,如今春闱在即……”

秋曳瀾嘆了口氣:“明白了,這位該不會也是被誰派來的吧?”

“這個應該不至于,老奴看他倒像是手頭緊,想來跟咱們公子讨點銀子。”阮安為難道,“銀票老奴備好了,但老奴沒資格給他啊!”

“那我來給吧。”秋曳瀾暗罵淩醉不是東西,正月裏帶妓。女上門拉贊助也就算了,明知道阮清岩要考試,還跑上門來要錢就算阮清岩現在身份不如他,好歹給他砸了那麽多銀子,這分明就是完全不把阮清岩當人看!

但淩醉好像比她想象的還要不要臉秋曳瀾才走進花廳,客氣話沒出口,斜靠在上首錦榻上,拿着本來應該擺放在靠窗架子上的一只瓷瓶欣賞的淩醉,居然頭都沒擡的道:“今兒小侯爺我給你幫了那麽大的忙,打算怎麽謝我啊?”

秋曳瀾深吸了兩口氣,才忍住上去狠踹他幾腳的沖動,扯出一個假笑:“小侯爺,我表哥二月初九就要下場,如今在溫書,實在不好打擾,萬望見諒!”

“呃……”淩醉本來以為是阮清岩來了,一聽聲音不對,忙坐直了身子,擡眼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俏生生的小美人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秋曳瀾本來就長得天姿絕色,一雙桃花眼更是媚意天生,此刻臉色不豫的當戶而立,既有出水芙蓉的清麗自然,又有盛時牡丹的秾豔妩媚,真是難描難繪,只覺得美好無限。

哪怕是淩醉這種風月場上的老手,見慣美色了,都看得砰然心動!

一直到身邊伺候的俏麗丫鬟酸溜溜的掐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來,殷勤萬分的起身相迎:“是……寧頤郡主?”

“小侯爺萬福!”秋曳瀾不卑不亢的跟他見了個平禮其實淩醉因為不是世子,小侯爺只是尊稱,不算品級,是得給她見禮的。

但誰叫秋曳瀾這個郡主現在正落魄呢?

淩醉熱情的還完禮,見秋曳瀾掃過自己放下的珊瑚紅地粉彩花鳥紋蒜頭瓶,臉上一紅,忙喊丫鬟還回去,讪讪的道:“那個……我等了會阮賢弟,不見他來,就……”

秋曳瀾其實懶得計較他擅自拿東西下來看他不拿走就不錯了只想快點把錢給了、打發他走,免得耽擱久了,阮安不放心,最後還得驚動阮清岩。

所以直截了當道:“剛才管家說,上次小侯爺存了一筆銀票在這裏,這次想是來取的?不知道這數目對不對?”說着把一疊銀票放在兩人之間的桌上,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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