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洗腳

送食的丫鬟從蕭晴他們所在的帳篷出來,被陳七巧一把拽住;

丫鬟斂衽作揖,對她颔首道:“見過長公主。”這丫頭本就是伺候陳七巧的,主仆間的熟絡自不必多說。

陳七巧攥緊手中的鞭子,問丫鬟:“送去的東西,他們可吃了?”

丫鬟聲音輕細,回道:“回長公主,那較醜的女子十分謹慎;奴婢出來時,她們連水也未曾喝一口。”

食盒中的吃食被陳七巧下了藥,吃下去雖無性命之憂,卻會使人皮膚泛紅,冒出如蛤、蟆皮似得疙瘩;陳七巧冷哼一聲,方才林銘聰瞧那女子的眼神不大對,心道:那狐媚子當真是厲害,勾引起她的驸馬來了?

“七巧。”林銘聰見陳七巧鬼鬼祟祟,便也跟了過來;卻聽見主仆兩人在讨論那兩名女子;心下思付,這陳七巧想是又要使壞了!他怎麽就納了這樣一個善妒的女人?半分沒有長公主的模樣!

陳七巧唯一能耐的,便是能上戰場,一身功夫不輸于軍中一些武将,頗有幾分巾帼不讓須眉的味道;偏偏就是這性子,太過于驕縱善妒。

帶着陳七巧回了軍帳,林銘聰才說:“你這脾性,到底何時能改?”

陳七巧扔了手中長鞭,往榻上一坐:“我是什麽脾性?我堂堂長公主,嫁給你做妾,你還要我怎麽着?我知道,你想娶的是那個小神童蕭晴,那些年頭不甚太平,她哪兒還能活到今日?”她哼了哼,又道:“再者,當年你們分離之時,她不過也才八、九歲,哪兒懂你的心思?就算沒死,怕也嫁了人。”

嘶……聽陳七巧這麽一提,林銘聰心中豁然一下明朗起來;方才那位姑娘,長得真像小蕭晴;尤其是那雙黑溜溜地杏子眼,連着那精致的五官!像!當真是像!

林銘聰大步流星走出軍帳,陳七巧氣得哼哼一聲,咬了咬嘴皮,騰身而起,取了鞭子跟着沖出軍帳;陳七巧這會兒當真是窩了一肚子火氣,恨不能将這男人打殘了帶回去!她一鞭子朝林銘聰抽去,好在林銘聰反應敏捷,否則這一鞭子落在身上,定是皮開肉綻。

他的身子在空中一騰,伸手握住陳七巧的長鞭,喝道:“陳七巧!你瘋了麽?”

陳七巧用力将長鞭一扯,收回手中:“對!我是瘋了!今天我就抽死你這負心漢!”

軍營之中頓時亂了起來,将士們紛紛湊過來圍觀長公主同林将軍打鬥;長公主那一鞭子抽在軍帳上,支撐軍帳的木頭便豁朗一聲碎裂;

薛辰逸和蕭晴正被士兵帶往陵王處,行至半路卻是瞧見這麽一副景象;陳七巧的長鞭如騰龍火舌一般朝林銘聰襲去,每一鞭都要命似得狠戾。

林銘聰看見蕭晴,心中頗為激動,陳七巧見自己相公瞧蕭晴那眼神兒,頗為不快,鞭子方向一轉,朝着蕭晴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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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辰逸眉頭一蹙,拉着蕭晴朝後退開,心道他們兩夫妻吵架,怎麽就将鞭子朝着他的阿晴揮了過來?那一鞭落在石頭上,騰起一陣白灰,空氣中立時竄起一股火藥味兒;

蕭晴被薛辰逸緊摟在懷中,她的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卻是道不盡的安全;她籲了一口氣,輕聲道:“将軍莫要露出馬腳。”

又是一鞭揮斥而來,這一鞭卻是被一位身着白袍的持劍男子擋開;白袍男子淩空挽了個劍花兒,陳七巧的鞭子便斷成了碎末;等那男子穩住了身子,看熱鬧的兵将紛紛跪地,齊聲道:“參見陵王!”

陳澤收了劍,對着妹妹喝道:“堂堂長公主,揮斥長鞭胡亂傷人!成何體統?”

陳七巧最是怕這個哥哥,受了哥哥教育,她咬住嘴皮兒,低頭不語;

陳澤持劍身,對着兩位“姑娘”道:“二位姑娘受驚了,是本王招待不周。”

聲音潤如玉,面容清俊、身材颀長,一對兒濃墨般的拱形眉,看起來溫潤儒雅,可骨子裏卻斂着剛勁之力;

多年不見,她的阿澤哥哥當真是英俊了,劍法也越發純青了。

陳澤瞧着蕭晴那雙漆黑的眸子,恰如沉入一潭清涼池水之中;這雙眸子,當真是有些像小晴兒;若她還活着,也同眼前這女子差不多高了吧?

陳澤設宴款待兩位來使,入席的有劉汛芳、蕭平、黎子盛,林銘聰未曾入席,被陳澤罰去了面壁思過;

礙于薛辰逸在身側,蕭晴也不好貿貿然同他們相認,讓她頗為傷感的是,竟沒有一個認出她來麽?

師傅啊,你連小晴兒都認不出了麽?

蕭晴對着上位的陳澤道:“如今兩軍的共同的敵人是霸占信都的匈奴人,薛将軍此番遣我前來表達合作之意,兩軍一同攻入信都;入信都後,哪方先斬殺匈奴大将,信都的控制權便歸誰,陵王意下如何。”

陳澤粲然一笑:“本王也正有此意。”陳澤欣賞薛辰逸,一心想拉他歸入自己麾下,這一遭可是個好機會;入主信都後,兩軍必然會掙個你死我活;屆時,陳澤便派遣精銳水軍再潛入信都,将薛辰逸困在裏處,逼迫薛辰逸歸降;

若姓薛的不降,便不留活口,否則後患無窮;

打着這個主意,他們也要對待使者好一些;即使,薛辰逸派來的使者是兩個女人。

期間,蕭晴偷偷觑了幾眼父親;許是久年沙場,磨就了蕭父一身浩然,他鬓染銀霜,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席間蕭父并未出聲,只是無聲坐在一側;乍眼一看,當真是老了許多。

劉汛芳面容未改,只是多了兩撇八字胡;比起兒時,現在的師傅倒是更加沉穩;蕭晴又打量了一眼黎子盛,當年的黎家胖少爺已然蕩然無存,現在的黎将軍生得十分魁梧,似乎兩根手指都能将她給拎起來。

同陵王交涉的過程十分順暢,幾乎沒什麽阻礙;薛辰逸對陵王的印象也有了些許改觀,這陵王渾身透着股讀書人的儒雅,方才揮劍之時,卻又如大漠雄鷹一般;

劉汛芳一直打量着齊軍派來的兩位女使者,貌美的看着親切,倒沒什麽可疑之處;卻是那貌醜的,從開席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他也實在猜不出薛大将軍這是搞的什麽幺蛾子,卻覺莫名其妙;

黎子盛曾與薛辰逸打過近戰,記得薛辰逸的面容;他一向話少,只坐在一旁聽旁人說;他偷偷觑了一眼薛辰逸,眼熟,當真是眼熟,可是在哪兒見過?

隔了好一會兒,黎子盛才搖頭,他見過的女人不多,別說那貌醜無鹽的女子了。

薛辰逸方才同黎子盛對了一眼,覺對方眼神有些利,趕緊埋下頭;

蕭晴端起酒杯,敬了陳澤一杯:“陵王賢名,小女子早有耳聞,今能代齊軍前來,見陵王一面,是我之榮幸;這杯,敬您。”

說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端的是豪邁;一杯枇杷酒下肚,只覺腹中有火灼燒般,卻是滾燙;

陳澤瞧着這姑娘言行舉止落落大方,面上看不見一絲的畏懼之色,他道:“姑娘來我軍中,難道不怕麽?”

蕭晴搖頭:“怕什麽?陵王賢德,親民如子;總不至于同一個平民女子計較罷?”

這馬屁拍的恰到好處,陳澤很受用;倒是薛辰逸心裏有些不太自在,早知他的阿晴兒能言善辯,這會兒子卻拍氣人馬屁來了?他打量了一眼陳澤,見他一身的白,卻是像個書生,眸中生了幾分不屑。

恰恰他那不屑的眼神落入陳澤眼中,便直接将話鋒轉落在了他的身上,聲音輕和:“這位姑娘從頭至尾沒說過話,可是嫌棄我們招待不周?”

薛辰逸抹了胭脂的紅唇微微一勾,端的是萬種風情,聲音偏偏又刻意妩媚:“陵王多慮,小女子是擔心說錯了話。”

他這一開口,讓帳內的男人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貌醜無鹽,聲音又是這樣……

直到宴席結束,也沒人認出蕭晴來;入夜後,陳澤給了二人一頂帳篷;

薛大将軍男扮女裝,當真是個麻煩的;洗漱過後,蕭晴坐在帳中的書案前,觑了一眼他:“将軍,您可有什麽兄弟姐妹?”

同薛辰逸相識這般久,卻是沒聽過他提過家裏的事兒;她覺得應當問問,将軍平日從不提家事,聽他寥寥提過母親,卻也是一帶而過;

薛辰逸不知蕭晴為什麽突然這樣問,點頭道:“有個不争氣的弟弟。”

“将軍的弟弟,定當是個威風凜然的小将軍罷?”她用手撐着腦袋,瞧着正在鋪被褥的薛将軍;好一會兒,将軍才停下手中活計,對她道:“今晚就委屈你同我睡一張床,你睡裏邊。”

與男人同塌而眠,萬萬不可,她擺手道:“将軍軀體尊貴,您睡榻,我睡地上便可。”說着便抱了被褥,在牛皮地毯上鋪開;薛辰逸将她一把提了起來,将她摁坐在了榻上,語氣強硬:“你是未來的薛夫人,與我同塌而眠是遲早的事兒,害什麽臊?”

唔,将軍手勁兒不小,當真是弄疼她了。

薛辰逸端來一盆熱水,放在榻前;他蹲□,用寬厚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腳跟,輕巧地替她脫了繡花鞋;隔着一層布料,他輕柔的捏着她的腳;

蕭晴是受寵若驚,将軍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真是難消化。

薛辰逸擡頭問她:“腳疼麽?”

蕭晴愣愣點頭,今個兒行了這麽久的路,當真是疼了:“疼。”

見她腳上磨出了泡,薛辰逸好一陣心疼,當即将她那雙玉足摁進熱水中,用手指給她揉捏着;

到底是個武将,勁道大,穴位也拿捏的十分準确;蕭晴低頭看着将軍,問他:“給女人洗腳,将軍不覺得有損顏面麽?”

薛辰逸将她一雙玉足從水裏撈出來,正經道:“若是夫妻,就不必在意這些;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懂嗎?”

蕭晴嗤笑一聲,真是個不要臉皮兒的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QAQ。。。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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