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入職
元霄終于看到師荼過來了, 笑容不自覺在臉上綻放, 迎過來的步子都快了幾分。
“攝政王,你來了。”
柔柔的聲音帶着幾分讓人無法忽視的驚喜。
師荼的視線在那六十四根發簪上掃了一次又一次, 将心中暴戾的情緒一壓再壓。
鎮定, 冷靜!
不就是幾根發簪麽?
呵呵!
元霄見他看發簪,于是解釋說:“都是朕親手做的哦, 還跟送攝政王你的那根用的同一根小葉紫檀……”
卧槽!
師荼幾乎聽見自己天靈蓋被怒火炸裂的碎響。
最可氣的是,小皇帝竟然還一臉得意炫耀的表情, 他趕緊撇開頭, 扶住額,差點吐血。
“攝政王不舒服麽?”元霄趕緊扶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還苦口婆心說:“國事繁忙,攝政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那麽累, 晚飯三菜一湯怎麽行?怎麽也得十個菜, 才能均衡營養,你若是沒錢, 朕這裏還有, 改日讓禦膳房給你備點好的……”
“陛——下——”
你特麽不知道我是被你給氣的麽?
“嗯?”元霄當然不知道, 還瞪着無辜的大眼睛, 炙熱地看着他。
師荼忍了又忍, “請讓臣靜一靜……”視線還着重看了一眼她抓着的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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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在這裏好生歇着……”元霄松開他,回頭看到馮彧蒼白透着青灰的臉。
“馮侍中,你也不舒服麽?”
馮彧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臣想問一句, 陛下覺得發簪是來做什麽的?”
元霄有點懵,“發簪不都是來挽頭發的麽?”
“沒別的?”
馮彧的表情很嚴肅啊,元霄非常認真地想了想:“當筷子用?”
卧槽!
馮彧差點心血都給嘔出來了,所以,你找我幫忙時,壓根沒打算以身相許?也根本沒想過用身體誘惑我?全是我一個人在那兒自作多情?
看馮彧身體搖搖欲墜,元霄趕緊又将他也扶到旁邊坐下。
“你們身子不舒服,其實不來,朕也不會怪你們的。”元霄看着兩個美人兒竟然撐着病體殘軀來觀禮,稍稍有點內疚,但更多的還是開心。
他們來了,便說明宮學得到他們的認可,不管前朝還是後宮,都沒人再欺負得了這些漂亮的美少年。
王文啓跟一幹來捧場的老臣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感慨,小皇帝與攝政王、馮侍中的關系意外地好呢。
但看完全程的常桂,心裏涼了個透,默默地将他家小皇帝扶到旁邊,深怕那兩只猛虎沒忍住将給她生吞活剝了。
“陛下在這裏歇着吧,以老丞相那啰嗦的勁頭,儀式怕還要等好久才能結束。”
回頭就端來三壺茶,路過秦放身邊時,秦放問他:“發簪除了挽頭發還能幹嘛?”馮侍中分明有其他意思啊。
常桂心氣兒不順,“秦将軍沒喜歡過人吧?”
發簪能不能挽頭發,跟我喜沒喜歡過人有什麽關系?
元霄發現,宮學開學儀式結束時,師荼又恢複了那種愛答不理的态度,不僅如此,連原本要跟她告白的馮彧臉上的笑容也不再和煦,似乎也不想再搭理她。
元霄完全不知道兩個男人怎麽了,只感嘆,男人心,海底針啊,越是長得美的男人,心思越是無法揣摩,唉……
師荼與馮彧一起走回的昭陽殿,一路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到了昭陽殿門口,馮彧告辭要回門下省,師荼才啓口:“你也收到過皇上的發簪?”
馮彧頓住腳步,回頭看他,“若是我收到,攝政王要如何,沒收到,攝政王又要如何?”
馮彧向來是個春風和煦的人,很少表現出如此強勢的攻擊性,在師荼面前,這是頭一回。
師荼微微眯眼:“如果本王問你,你以前跟皇上有何淵源,你也定不會答?”
“……”
馮彧默認了。
師荼微微揚起下巴,長吸了一口氣,連他都沒想到小皇帝招蜂引蝶沾花惹草的能力兇殘到如此地步。
“他也說了,發簪不過是挽頭發用的,送給誰都不稀奇。”
馮彧差點被梗出一口血,頓時變了臉色。
師荼卻還不肯就此罷休,“莫非馮侍中認為送發簪還有其他含義?”
馮彧又哪裏甘願示弱:“那攝政王為何當時收到發簪時會勃然大怒,又為何今日看到那麽多相同的發簪會義憤填膺?”
師荼:……
兩個人當了生死兄弟四五年,當年是為了共同的目的——拉小皇帝下馬——才聚在一起,而今日頭一回産生沖突,卻還是因為小皇帝……
激烈的電火花在四目之間奔流,桓煊聽到他家王爺的聲音迎出來,就看到這一幕。
“王爺,馮侍中,你們在做什麽?”
電火花就這樣被打了一個茬兒撇開了,馮彧躬身一揖,轉身離去,師荼也轉身回了昭陽殿,兩人同時在想同一個問題:小皇帝手裏可還有發簪,他還想送給誰?
元霄回到立政殿,看到盒子裏剩下的最後一根發簪,這都是她做的男兒款式,自己留着也沒用,便随手丢給秦放,“這個你拿去用。”
自己找的小葉紫檀,小皇帝送東送西,就沒想過送他,現在終于想起來了?
秦放倒不是說嫉妒什麽,但被小皇帝忽視,多少有些在意。
他本是将發簪插頭上的,但當天晚上,清淨園發生了一起盜竊事件,所有小葉紫檀發簪都不見了,他忽然覺得,這發簪背後該是有大文章的,于是取下來,收好,放進了自己将軍府第西苑書房最頂上的櫃子裏。
自己做的小葉紫檀發簪全被偷了,元霄心有惶惶然,滿星帶瘿的頂級佳品,市面上一支似乎能賣到一兩銀子,六十四根的确能賺一筆,但宮學學子的發簪跟送師荼他們的可不同,她是特地刻上了宮學标記的,只要那人不瞎就該看得到,若偷別人的東西拿去賣,最多罰銀坐牢,但偷皇帝的東西,那可就是死罪。
拿出去賣定然是不行的,難不成是皇帝禦賜之物有收藏價值,可收藏這麽多,總不能是來當柴火燒或者廁籌用吧?
師荼也覺得,這麽多發簪,做柴火燒了着實可惜,畢竟小皇帝做發簪時小手都磨出繭了,但要收藏,又覺得委實礙眼,幹脆鎖起來,塞到櫃子裏面。
謝瑜一宿沒睡好,小皇帝不僅做了一堆發簪,竟然還都送給了別人,那自己算什麽?
就算一個皇帝三宮六院,也不該如此“一視同仁”。
謝瑜氣郁得很,想找個人一起罵罵小皇帝,結果,他唯一能說話的阿姐一大早就去了宮廠。
自從小皇帝将宮廠交給她打理,這位阿姐像找到了人生目标,連每日起床都比往日更有神采,每日待在蓬萊殿,連千秋殿都可以不回,午飯晚飯有些時候都不給他做。
整個宮裏,好像就自己一個人游手好閑,連錦華宮那位沒事兒做還能籌謀天下,時不時搞點陰謀詭計,每個人似乎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獨獨自己,什麽也不是。
謝瑜越想心裏越憋屈,也無心吃飯,洗漱了一翻也去蓬萊殿散心。
誰知,原本以為應該很繁忙的宮廠,此刻竟然空空蕩蕩,就劉蘭芝帶着幾個高階管事在檢查配料。
謝瑜上前問,“人呢?”
劉蘭芝等人見得是他,福了福,“謝狀元不知,要辰時末刻才開工。”
“什麽?”
卯時初刻,各宮各殿太監宮女都開始勞作了,怎麽宮廠要辰時末刻才上工?拿得錢還比比人家多?
“那你們什麽時候收工?”
“申時末刻。”
卧槽,這叫上工?
知道真相的謝瑜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們這樣一天能掙多少?”
“若是一般的小工,不熟練的時候一天七八十文總有的,熟練起來,一兩百文都可以。”
謝瑜噴血,勞資就算得個官職,只怕也沒你們一天賺得多。
“而且,我們午時還能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吃吃飯,睡睡覺,以前哪能這般清閑自在?”回答的工頭那一臉得意啊,梗得謝瑜直接說不出話來。
以前他就诟病皇宮之中蠅營狗茍,跟朱雀大街的排水渠一樣,什麽髒東西都往裏面傾倒,而現在的宮廠明明白白,幹幹淨淨,每個人都安居樂業,也難怪阿姐這麽喜歡待這裏。
“這麽短的工時,謝狀元是不是也很吃驚?我們也想多做些時辰來着,但陛下給我們辦了一個學習班,每天還得學識字算術……”
謝瑜:……
這回他着實驚訝了,小皇帝不僅要清淨園的學東西,還讓宮廠的人學東西,清淨園若是男寵後宮,總不能宮廠也是,是不是自己真誤會他了?
看到欣欣向榮的宮廠,看到這些原本在皇宮最底層艱難度日,如履薄冰,惶惶不可終日的宮女太監如今臉上明媚的笑顏,謝瑜覺得說不定小皇帝還真是個可塑之才?
一顆火星子在少年胸間燃燒起來,謝瑜急匆匆離開宮廠,往立政殿去,他決定跟小皇帝好好談談人生,在經過清淨園時,忽然看見草叢裏有一抹熟悉的暗紫,在陽光下滿星帶瘿的質地特別閃亮。
拾起一看,竟然是根簪子……
起床時,聽說清淨園的簪子被偷了,曾經自己的也丢失了,現在他們都沒了,而自己卻撿到一根,這像是天意,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
那麽是他的,便終究會是他的,誰都搶不走!
聽說攝政王身體不适,今日都沒去上早朝,元霄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到了,便讓禦膳房做了早膳送去昭陽殿。
阿姐說得沒錯,師荼這人的确重情義,他恨小皇帝不過是因為小皇帝曾經對他犯下的那些罪孽,若自己能代替小皇帝改邪歸正,對他好點再好點,說不定是能打消他的念頭。
“俗話說,一日之計在于晨,攝政王,早上要多吃些,才能保證一天充沛的精力,你要為國事操勞,日理萬機,吃飯可馬虎不得,你看,這幾日你都瘦了……”
元霄一邊布菜,一邊跟師荼唠叨。
師荼理也未理,只在那邊看奏折,元霄都将菜布好了,也不見他挪動一下尊貴的屁股,這就太沒面子了。
師荼不動,元霄自己動,又蹭到他案前倒了一盞茶,放在他手邊,以一種講八卦的吃驚的聲音說道:“攝政王聽說了麽?朕送給清淨園那些孩子的發簪都不見了,有人說是喜好小葉紫檀的怨靈顯靈,神不知鬼不覺地将那些發簪卷走了,也有人說是被偷了,可誰那麽厲害能把幾十人的東西一股腦兒都偷掉,還不驚動一個人?”
元霄說得口幹舌燥,師荼就有本事不吭一聲甚至不給她一個眼神,還能拿着朱筆,有條不紊地批閱奏折,那字還寫得挺好看。
元霄:……
這男人怎麽這麽難哄?
就在這時,謝瑜過來了,不是找師荼的,而是找她的。
昨天謝瑜從宮學怒氣沖沖跑了,元霄也去千秋殿哄過他,但這位比師荼脾氣還大,直接閉門謝客,連見都不見。
此刻謝瑜主動找上門來,元霄自是高興的,“阿瑜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可是有急事跟朕說?”
這小聲音驚訝中透着歡喜,甚是刺耳,元霄磨了一刻鐘都不曾看她一眼的師荼,終于側目瞅了她一眼。
元霄只感覺背脊骨被冰錐子戳了一下,知道他倆不對付,趕緊拉起謝瑜,告辭道:“攝政王記得好好吃飯,朕就先走了。”
這下師荼握朱筆的手落不下去了,眼巴巴看着人離開,仔細回想了一下,小皇帝有這樣牽過他的手麽?
謝瑜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牽着手,不管臉上怎麽裝,耳根子就是不聽使喚地紅了,萬千情緒在心頭湧動,甚至升起一絲希冀,若能這樣一直走下就好了。
元霄怕師荼又跟謝瑜吵起來,是以拖拽的姿勢想把謝瑜拽出去,忽然發現斜後方的人越走越慢,不禁回頭,結果直接撞進後面人的眼眸裏。
“昭陽殿的大門很窄,陛下非得這樣擋道麽?”
不知何時,師荼也出了主殿,正好跟在他們後面,只是那位腳下生風,眼看就要超過他們,卻被他們擋住了前進的道路。
元霄幾乎條件反射地甩開了謝瑜的手,往旁邊退了一步,讓他過去。
師荼躬身一揖,倒也沒失了臣子的禮數,直起腰大踏步離開。
這麽快出門,自己給他送來的早飯根本沒吃吧……
元霄心裏有些失落。
“陛下不用怕他,這是皇宮之中,他不敢對陛下怎樣?”謝瑜看看元霄的手,這一松開,便再也找不到理由牽上……
“阿瑜,你不懂。”
擺擺手,元霄也有些幽怨,自己慫就慫,你們瞧出來了還非得說破,朕不要面子的麽?
我慫那也是有充分理由的,我總不能說原著裏小皇帝就是在皇宮裏剝皮剔骨,而沒一個人救他,哪怕說替他求個情放過他什麽的。
如果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種結局,那最後,可有人願意站在她面前,真心護她周全?
乍然之間,謝瑜在元霄眼裏看到一種勘透事實的通透和落寞,這是小皇帝身上從未有過的情緒,心裏忽地有些不是滋味。
伸出手,想牽住他,告訴他,終有一天,他會成長為參天大樹,為他遮風擋雨,終有一天他會鏟除威脅他的所有東西,讓他可以高枕無憂……
就小小少年郎的手還有三寸就握住他最想握的那只手時,元霄突然轉了身。
“阿瑜一大早來找朕可是有事?”元霄這才想正事來。
謝瑜不動聲色地收回空落落的爪子,捏了捏,回道:“陛下不是想讓我進宮學麽?我同意。”
“……”
幸福來得太突然,元霄差點沒跟上。
“你、你終于想通了?”
“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要在禦前行走,輔佐陛下。”
只要不在前朝為官,禦前行走就行走,想輔佐就輔佐,元霄覺得并沒有什麽大礙。
“好,朕答應過要封你做翰林院大學士,随時陪王伴駕。”
這個朝代并沒有“禦前行走”這個官職,但翰林院本身搜羅的就是陪王伴駕的人,雖有官職,但其實并不享朝廷俸祿,運氣好,讨得皇帝高興了,賞賜之物倒是不少的。
但元霄可沒無恥到讓謝瑜靠她的賞賜過活,他的月奉她早就想好了。
“從今日起,你便是宮學院監,月奉二十兩,如何?”
二、二十兩?後宮貴妃也就這月奉了吧?
謝瑜差點驚訝出聲,但在小皇帝面前,他不能表現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似得,所以他淡定得很,問:“王丞相月奉多少?”
“他不領宮學月奉,只拿朝廷俸祿。”
謝瑜怎麽會不知道王文啓的俸祿,當朝一品大員,俸祿清晰明白。
一千兩百畝職田,每月八兩奉錢,七百石祿米,可配備仆役九十六人,光這些人朝廷每月給的錢就有二十兩,若是開府儀同三司,額度更高……
這些東西加起來,當然不能比,但是單單每個月月奉,二十兩,卻是比朝堂大員更高,即便是折算職田祿米,他這月奉也能相當于二三品的大員了。
上比不了有開府權利的攝政王,但總能跟只是三品銜的門下侍中馮彧相提并論了。
他問只想看看自己在小皇帝心裏,跟同樣在宮學的王丞相孰輕孰重,但結果,只有自己是小皇帝自己開錢養的,換句話說,以後,他就是小皇帝的人了。
什麽攝政王,什麽門下侍中,你們領的不過是戶部的銀子,誰稀罕!
“良田美宅這些,朕暫時還沒有,還是得等收回戶部以後再說,阿瑜不介意吧?”
實在是這位狀元郎的臉色連她都看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但拿這二十兩月奉跟王文啓比,那就真有點自取其辱了。
少年人的自尊心她還是要顧及一下的。
當即兩人就回了立政殿,元霄親自寫了诏書,直接發門下省審議。
一刻鐘後,這份诏書就放在了馮彧案頭。
一般诏令都是中書省由中書令王文啓監督起草,給門下省審議,再由皇帝或攝政王批準交給尚書省對應部門去執行。
中書省起草的诏書又是由王文啓跟攝政王師荼一起商讨出來的結果,這次小皇帝自己下诏書要給謝瑜封官,并未經中書省,若是其他官職,他倒是可以壓一壓的,偏偏是個翰林院學士這種既無實權,甚至連俸祿都沒有的閑職,自己不通過,連理由都找不到,自己若通過,那謝瑜豈不是名正言順地能留在小皇帝身邊,每天在立政殿踩螞蟻玩都沒人能說句閑話去。
馮彧郁結了半晌,突然醒悟,自己糾結什麽,這不是最後還要攝政王批複麽?他不想在小皇帝身邊放人,難道師荼就想?
于是他準了,這份诏令便自然而然傳去了昭陽殿。
師荼看完,半天沒落下去筆,那個“可”字,是他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的。
起身,問桓煊,“皇上和謝瑜現在在何處?”
很快桓煊問到消息回來答複:“剛去清淨園。”
元霄帶着謝瑜在宮學熟悉環境,剛繞完一圈,正在看丙班和丁班的人比賽蹴鞠,謝瑜剛去茅房,元霄就見得師荼帶着桓煊過來,身後跟着兩名玄風軍将士,此二人,一人手裏抱着一口兩尺見方的箱子。
元霄揚起手要打招呼,師荼卻忽然轉了身,也不知道到底是沒看見她,還是故意要避開她的。
師荼對身後的人吩咐了什麽,兩名将士便将那兩口箱子放到地上,并招呼人去領東西。
元霄想了一下,端了端皇帝的架子,信步上前,“攝政王是來送東西的?”
“嗯。”師荼應了一聲,不冷不熱,關鍵是全程都沒看她一眼。
元霄想再說話,宮學的總管事過來了,師荼對他比對她這個皇帝熱情大度多了。
“這箱是毛筆和硯臺,各六十四份,人手一份。這箱是墨錠和宣紙……”
元霄站在旁邊,看着玄風軍當着管事的面清點物品,聽着師荼交代。明明很簡單的事,有必要交代那麽詳細麽?
跟一個管事能說得沒完沒了,對朕就一個“嗯”字打發了。
元霄心底莫名積了些怨氣,站在那兒不說話也不走。
“陛下還有事?”師荼突然問她。
元霄趕緊擡起小臉兒,心裏好像有很多事,可就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欲言又止,終究吐出來,最後只得說:“沒事。”
師荼微微颔首,轉身往主殿走去。
桓煊抓抓後腦勺,沒搞明白,既然他家王爺是要去主殿的,明明進正門就是主殿,為什麽要繞到主殿後面的蹴鞠場,還害得本來在主殿的大管事也往這邊跑一趟,這不,還得把東西再搬回主殿去。
元霄眼巴巴看着師荼離開,感覺自己被徹底忽視了,怏怏地坐在蹴鞠場邊,也沒心情再去看蹴鞠。
謝瑜回來,沖她揮了揮手,元霄懶洋洋地擡起手,就在此時,一道勁風襲來,元霄轉頭,就見一只鞠朝她激射而來。
“陛下!”
謝瑜往這邊跑,元霄想躲但已經來不及。
忽然,一只大手護住她腦袋将她往懷裏一裹,另一只大手穩穩抓住飛射而來的鞠,但那只鞠并沒有就此消停,竟然還在手心不停旋轉,直到“噗呲”一聲,五根手指插進鞠裏,它才得以停住……
如此強勁的沖擊力?若真是砸到腦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謝瑜吓出一身冷汗,有一剎那,腿都在發軟,差點跪在地上。
他剛立志要做小皇帝依靠後盾,然而在他遭遇危險時,護在他身邊的卻是……
元霄并沒有看到鞠的來勢,只感覺在千鈞一發之際,某個人将她護得滴水不漏,擡頭,就見那道迷人的下颌線,胸口怦然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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