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杏仁茶
一行人行了整兩天,除了夜晚住宿泰半時間都在馬車度過,好端端的人硬生生悶出病來。
尤其霍川還對她很不友善,一直拿那張陰沉沉的臉面對她,讓宋瑜更加不敢同他說話。偏偏車裏只有他們兩人,饒是宋瑜這樣不愛熱鬧的人也扛不住,至今仍未想明白是哪句話招惹他生氣。
好不容易快到永安城,明朗說今日傍晚便能進城,她才長長松一口氣。
中午他們就近停歇在路邊,宋瑜迫不及待地從車辇躍下,直接朝後頭澹衫薄羅的馬車走去,恨不得逃得霍川遠遠的。明朗心情複雜地觑了一眼簾內,對園主略有同情。
這都兩天了……怎麽一絲絲進展也無。
宋瑜抱着丫鬟尋求慰藉,一壁訴苦一壁埋怨地觑一眼霍川馬車,模樣惹人憐愛。聽得薄羅忿忿不平,好似他當真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
澹衫在一旁鋪好地氈,取來食盒擺放在地,禁不住嗔了薄羅一眼,“少耍貧嘴,快來幫忙。”
薄羅吐了吐舌頭走上前,将食盒裏食物一碟碟擺放整齊。裏面有主食和點心,是從上一個城鎮帶出來的,都是合宋瑜口味的東西。相比之下霍川那邊便不怎麽好了,都是些粗糙的男人,随手包幾個饅頭燒餅便了事了,哪裏有她們精致。
是以明朗時不時向這邊投來目光,眼裏的渴望不加掩飾。薄羅對他視若無睹,霍川待她家姑娘不好,連帶着明朗也不招人待見。
中間甚至擺着一盤幹蒸鴨,香味順着清風飄到明朗鼻中,簡直讓人沒法忍受。他捏了兩下大腿才克制住沒湊過去,低頭看一眼手裏白面饅頭,往嘴裏狠狠送去一口嚼了嚼,愈發清淡。
澹衫細心,甚至給宋瑜裝了一盅百合粉。放了幾個時辰雖說有些涼,但甜香滋味仍在。
宋瑜吃了兩口一掃方才郁卒心情,眯起眸子滿足地嘆息,“馬上就到永安城了,我要吃那兒的杏酪,也不知這麽多年過去味道變了沒。”
她記得永安城的杏酪,是因為幼時宋邺談生意帶她去過一回,彼時她才七八歲。阿耶不能時常陪她,但每天回來都會為她帶一碗杏酪,宋瑜好似每天都在期盼中度過,不知是為那一碗杏酪或是為了父愛。
多年過去,她仍舊對那味道念念不忘,若是能再吃一回是再圓滿不過。
澹衫夾了一塊連魚豆腐到她碟中,“姑娘還記得那地方在哪嗎?”
宋瑜偏頭想了想,半響垂下眼睫,眼裏熠熠生輝的眸光漸次淡去,連鮮香的豆腐都變得寡淡無味,“那是阿耶買的,我也不清楚究竟在何處。”
Advertisement
那可難辦了,永安城這般大,要到哪條街上尋找呢?
難得時間不緊迫,用完飯後澹衫薄羅去後頭的溪邊清洗碗碟,宋瑜便立在路邊前後翻看謝昌給的圖紙。上面地形一目了然,從城門進入,轉入西大街行走到一間鐵匠鋪,再往東步行數百步是一間錦繡閣,後頭便是醫館。
位子這樣偏僻,難怪他說不好找。宋瑜已經将圖紙熟記在心,暗自盤算該如何說服那位醫者,她觑一眼遠處嶙峋山澗,眉目不展。
明朗啃了兩個饅頭意猶未盡,試圖去後頭溪水裏補兩條魚解饞,順道将陳管事一并帶去。兩名車夫不知在哪裏溜達,空蕩蕩的路邊僅剩宋瑜和霍川兩人。起初宋瑜并未察覺,直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咳嗽,她才偏頭看去。
霍川低咳不休,但身旁沒人照顧,他一時尋不着茶杯在何處。
宋瑜将圖紙收回袖筒,靜靜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抿了下唇上前倒杯茶遞到他跟前,默不作聲退到一旁。
他喝過水後果真好了許多,咳嗽漸緩。宋瑜以為他不知道是自己,怡然自得地觀看景色。
霍川就勢倚靠在身後樟樹上,閉目緩了緩道:“三妹,在你心中,何為溫和有禮?”
那一晚說過的話宋瑜早已忘了,他卻一直記到如今。
宋瑜怔了怔不明所以,“反正不是園主這樣的。”
霍川臉色登時一變,不再理她。
申末抵達永安城,一路上霍川都沒跟她說清此行目的。宋瑜只當他是為了商場生意,是故當車辇停靠在廬陽侯府門口時,她才驚愕地睜圓了雙目。
門口有仆從接應,擱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待遇,其中內情霍川焉能不知,禁不住心中冷笑。
明朗引他往前走了兩步,他忽地頓住詢問身後:“站着做什麽?還不過來。”
宋瑜在他身後踟蹰不前,擡頭望着頭頂的輝宏匾額,廬陽侯三個大字沉穩灑脫,遒勁有力。前方是朱漆大門,門口立着兩頭威武石獅,臺階下的閥閱已有好些年頭,高牆大院,令人望而生畏。
來之前她便覺得霍菁菁那封信有蹊跷,她道自己是侯府千金,可她從未跟自己表明身份。宋瑜不是沒往這方面想過,但都被否決了,只當她是為了騙自己出來而編造的身份。畢竟侯府的姑娘,怎能随意抛頭露面,并且沒有絲毫架子。
可如今猜測成真,霍菁菁是侯府三姑娘,她喚霍川為阿兄,那霍川便是……
宋瑜冷不丁抽一口冷氣,沒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府內一片寂靜,仆從皆穿缟素,隐約還能聽見靈堂裏傳來的沉重梵音。她雙腳定在原地,更是沒法踏入半步,“我要去找柳醫師……我看不如,改日……”
霍川蹙緊眉頭,不容她有任何争辯:“過來。”
他越是強勢,宋瑜便越是抗拒。憑什麽他說什麽便是什麽,一路上他都沒給自己好臉色,到了永安城還要欺負她?憋悶了好些天的委屈一觸即發,宋瑜忍不住後退兩步,“我不去。”
澹衫薄羅早在下車時便愣住了,尤其薄羅直直地盯着侯府大門久久不能回神,張口驚嘆。
她一直都是泥捏的性子,鮮少有出言反抗的時候,更別提态度如此堅決,是以霍川好半響沒出聲。他頓了頓,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語氣禁不住更強硬幾分:“三妹,你忘了答應我何事?”
宋瑜忙不疊搖頭,“我答應陪你來永安城,如今已經到了,園主不要強人所難!”
何況院子裏一看便是才出喪事,非親非故,她去了只會惹人不待見。霍川的意思她大抵能猜到一些,正因為如此才更加抗拒。她連丁點兒準備也無,耶耶的病情尚未有任何好轉,目下她實在沒有別的心思……
霍川放佛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在她行動之前已經吩咐明朗:“将宋女郎帶來!”
所幸宋瑜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在他出聲的同時踅身逃跑,不信他能當街抓人。明朗尚未行動,便看見宋瑜提着襦裙遠遠躲開,特意立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街口,一臉倔強地盯着這邊。
明朗面露難色,處于兩難之地,“園主,您将宋女郎吓跑了……”
霍川緊緊握着手中紫檀拐杖,臉色陰沉得吓人。
她一路上都乖巧聽話,幾乎讓霍川忘了她雖是小綿羊,但也有反抗的時候。她表面千依百順,實則內心千般不願,關鍵時刻出人意料。
真是個善于僞裝的姑娘……霍川下颔緊繃,情緒很差。
澹衫薄羅緊随在她身後,都是一臉複雜,素來話唠的薄羅此刻成了啞巴,半天不吭聲。
她兩手空空走在宋瑜身側,方才走的急忘了帶行李,只有腰上随身挂了個錢袋子。不只是她,連澹衫琢磨了許久都沒想通:“霍園主怎麽會是侯府的人……他莫非是廬陽侯的子嗣?”
宋瑜更是無從得知,她腦子全是混沌,理不清這錯綜複雜的關系。
霍川若真是廬陽侯之子,那他為何只身一人定居隴州?他的眼睛是為何瞎的,府裏去世的人是誰?
想得腦仁發疼都沒得出任何結論,宋瑜偏頭正欲同澹衫說話,猝不及防對上一位男子探尋目光。其中不乏驚豔和興趣,她這才有所警覺,低頭觑一眼身上衣裳,紅襦白牡丹束胸裙,她甚至脂粉未施,着實稱不上豔麗……
然而不止那位男子,街上泰半人目光都被她引來。以往在隴州未有所覺,蓋因衆人道聽途說業已習慣,初來乍到永安城,她的容貌實在引人垂涎。
宋瑜心中不安,讓薄羅澹衫守在兩側,顧不得尋找那名柳醫師,先尋好客棧安頓才是正經。
薄羅身上拿着錢袋,數額不多但足以撐上幾日,剩下多半銀錢都放在另一個包裹裏,然而那個包裹卻落在車辇上。澹衫手裏提了個包袱,裏面是宋瑜這幾日換洗的衣裳和一些護膚藥膏,這對宋瑜來說再重要不過,甚于金錢。
東大街看着相對安全清淨,宋瑜便挑了一間地段熱鬧的客棧,要了兩個房間。客棧外頭恰好對着鬧市,來往商販行人絡繹不絕,間或有議價争執聲傳來,以往宋瑜會覺得嘈雜煩悶,目下卻覺得再動聽不過。
正因為吵鬧才足夠安全,否則地位偏僻,她連求助都毫無辦法。
在客棧裏換了身不大顯眼的衣裳,宋瑜這才走出客棧,按照謝昌圖紙所畫前去尋人。
畢竟天子腳下,永安城委實比隴州繁榮昌盛得多,街道兩旁的鋪子賓客盈門,陳列這種稀奇玩意兒,更有許多不曾見過的女子脂粉。宋瑜看得心癢,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一定進去好好研究一番。
她穿過了兩條街道,在西街一個偏僻角落尋到那位名為柳荀的醫者。
此處雖不好找,但前來治病的患者卻一點不少。外頭長凳幾乎坐滿了人,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子在招呼衆人,端茶遞水很是親切。
宋瑜走上前去問詢:“請問柳荀柳郎中可是在此?”
小童子停下手裏動作,偏頭看她:“師父在裏面替人診病,請女郎稍等。”
宋瑜沒有辦法,只得與外頭的人一塊等候。
足足過去一個時辰才輪得上她,宋瑜随着小童子走入內室,折屏後頭坐着一位年邁的老者,約莫有六七十,須發發白。宋瑜拿出謝昌為她寫的書信,連同一棵百年人參一并送上去:“冒昧拜訪,請柳老先生見諒,實乃家父病重不愈,特來求助于您。”
柳荀将那封信讀完,默聲不語地擄了擄花白胡須,随即又打開檀木盒子,仍舊未有動容。他低聲喟嘆,這才徐徐出聲:“你的來意懋聲都已在信中說明,并非我不願意,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宋瑜目露疑惑,“老先生此言何意?”
一旁的小童子将東西歸置齊整,忍不住接話道:“師父前些年染上風寒,腿腳很不便利,怕是沒法同女郎走恁長的路。”
宋瑜這才意識到他一直坐在交椅上,自覺這個眼神十分不禮,連忙收回斂眸道:“回程路上有車辇搭乘,定不會委屈了老先生……”言罷微微一頓,軟聲帶了些懇求,“家父已卧榻多年,走投無路,唯有您能救治……”
聞言柳郎中笑了笑,“小姑娘,天下之大,能人異士何其多,你怎麽知道唯有我能救你父親呢?”
宋瑜是個活絡的人,眸子轉了轉很快道:“因為謝郎君道您懸壺濟世,是個不可多得好醫者。方才我在外頭見到不少疑難雜症,您能醫治他們,必定也能救我父親。”
柳荀略有松動,“如你所言,我若是同你前往隴州,那些病人可就沒人診治了。他們之中不乏有患急病者,沒人幫助一樣會喪命,我若是救了你阿耶,便要舍棄他們許多人,女郎認為如何?”
醫館不大,能替人治病的郎中統共就他一人,小童子不過負責抓藥收取診金,尚未出師。
難道偌大的永安城僅這一家醫館?宋瑜斷然不信,但又不能出言反駁,她為難地看向柳郎中,“我若是能尋來一人到醫館幫忙,老先生可願随我回隴州?”
柳荀向她看來,笑容和藹:“懋聲三日內給我寄了兩封書信,這孩子多年未與我聯系,無論如何我都得給他幾分面子才是。”
這便是答應了,宋瑜心裏一輕,綻出笑意:“多謝老先生。”
後頭還有人在等候,她不好做多耽擱,告辭離去。
回去路上步子明顯松快了些,她本以為老先生會很難請,未料想是個如此通情達理之人。說書人道醫術高超的郎中都有怪癖,不近人情,看來并不盡然。
然而轉念一想,卻又犯了難。她該到哪裏尋一個懂醫術的人幫忙呢,難不成去別的醫館撬牆角?
此舉并非行不通,宋瑜思忖一路,在一家脂粉鋪子前停住腳步。
不必想也知道姑娘此刻心裏想的什麽,澹衫尚未來得及出聲阻攔,她已然舉步邁入店內。
滿目琳琅,除了胭脂水粉外還有一些發簪花钿,宋瑜一個個挨個看過,愛不釋手。她手底下這盒梨花玉容粉看似很好,有淡淡梨花香味,聽聞店家說用後能使皮膚嬌嫩,面容姣好。她一時心動便買了下來,另外還有香身白玉散,白牙散,滿載而歸。
店家熱情,另送了她一支簪花步搖,宋瑜笑眯眯地接過道了聲謝。
從店裏出來後,與宋瑜的愉悅形成反差,澹衫在後頭愁眉不展。她摸了摸癟下去一半的錢袋,開始琢磨日後幾天該如何度過,依照姑娘這樣散財如流水的速度,不出兩日她們便要打道回隴州了。
她的苦惱宋瑜全然不知,正欲回到客棧嘗試一番方才所買,便見樓下大堂遇見一位熟人。
霍菁菁坐在距離門口最近的一張桌旁,特意等她似的,見她回來便一躍而起來到她跟前。不顧宋瑜反應挽住她的手,語氣抱怨,“阿瑜,我信上不是說了請你到我家來,你為何不去?”
她才從家裏出來,眼圈紅紅,一副才哭過的模樣。然而她哭不是為了宋瑜,而是大兄暴病過世所帶來的打擊。
這幾天家中陰氣沉沉,每人都心情沉重,她更是悲恸。
無論霍菁菁多麽不願意面對,她的大兄都走了,再也不能疼她愛她,在她做錯事時替她隐瞞……思及此霍菁菁鼻子一酸,又要落淚,可她不想在宋瑜面前哭,是故忍得雙眼通紅,看着惹人心疼。
宋瑜不知其中內情,對她隐瞞身份本有幾分怪罪,目下她一哭便沒轍了,掏出絹帕手足無措地遞到跟前,“你別哭呀……我都沒怪你三番兩次地騙我,你哭什麽?”
兩個模樣俏麗的姑娘立在樓下難免引人注目,宋瑜顧不得其他,帶着她便到路上客房去。
甫一進入屋中霍菁菁便忍不住放聲大哭,撲倒在宋瑜身上哭得心酸,一面哭一面口齒不清地述說:“阿瑜……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怕你跟我疏遠……我大兄走了,日後再也沒有人跟我親近了……”
宋瑜無助地看向澹衫,原來今日在侯府門前所見的白事……是她的兄長。
她抿了下唇,不知該如何安慰,替她拭去臉上淚水,“你還有霍園主,他也會疼你的……”
誰知話音剛落,霍菁菁反倒哭得愈加傷心,她搖搖頭解釋:“不一樣……二兄跟大兄不一樣,二兄他只恨我們……他從來沒将我當過家人……”
霍菁菁平日裏看似沒心沒肺,實則心如明鏡。她一些事情看得很是透徹,即便霍川肯接受她,也從沒拿她當過妹妹,只是感激她當年出手相助罷了。霍川的心是冷的,怎麽都沒法捂熱,她早在多年前就知道了。
可惜宋瑜不能明白,她下意識咦了一聲頗為不解,“為什麽恨你們?”
霍菁菁驀地噤聲,抽抽噎噎不再多言。她接過宋瑜手裏絹帕,好不容易止住淚水,一雙杏眸卻哭得紅腫。
大抵裏面有什麽內情,她不說宋瑜便不好多問,唯有讓澹衫去準備茶水。
客 棧裏沒什麽好茶,味道不如自己家的清香。宋瑜給兩人各倒一杯,想了想出言解釋:“廬陽侯府正在辦喪事,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我一個外人去了總歸諸多不便,只 會自找麻煩。再說此前沒有同你父母支會,怕是會唐突他們,若是改日做足了準備再去也是不遲。更何況我另有事情在身,住在侯府恐怕處處受限,不能随心所 欲……菁菁,你若真是為我好,就別強迫我去。”
侯府的事情她不願意往深了想,但隐約能猜到一些。霍川對那裏很是排斥,越到永安城越加明顯,他甚至對廬陽侯府厭惡至極。再加上霍菁菁那一句話,她大抵知道霍川在府中地位尴尬,不受待見。
那他帶自己前去的用意……宋瑜連忙摒除腦內荒唐念頭,啜了口茶強自鎮定心神。
她話說到這份上,霍菁菁自然不好做多勉強,“那你住在這兒安全嗎,可否要我命兩個仆從來保護你?”
宋瑜思量再三,點了點頭。
這正是宋瑜擔憂的,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若是碰到歹人可一點招架之力也無。霍菁菁的幫助對她來說很是及時,她自然不會拒絕。
“那我傍晚便命人過來,在此期間你還是別出門了,就在客棧待着比較安全。”霍菁菁不放心地叮囑。
宋瑜捏了捏她手心,轉頭讓薄羅去準備一盆冷水,最好摻雜些許冰塊。
霍菁菁問她做什麽,她便沒好氣地道:“給你敷眼睛消腫,省得回去後旁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不多時薄羅端着銅盂進來,臂彎上搭了一塊巾栉。
宋瑜讓霍菁菁躺在床榻上,将巾栉蘸濕後擰幹,折疊整齊後蓋在她眼睛上。“別動,一會兒便好了。”
霍菁菁嗯了一聲,這些天她哭得太多,眼睛确實幹澀難受。難道有歇息的時候,索性阖目小憩一番。
醒來後眼上巾栉已經除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名的東西敷在臉上。她碰了一碰,是調成糊狀的香粉,有淺淺的丁香花味,清涼舒服。
霍菁菁起身環顧室內,宋瑜正坐在桌後研究香粉成分,察覺到她醒後起身走來,“我給你臉上塗了一層香粉,能夠護膚悅色。你這幾日哭得太多,對臉上顏色委實不大好……我一時手癢,便沒忍住自作主張了。”
霍菁菁擺了擺手,“不礙事,我卻覺得舒服得緊,整個人都精神煥發的。”
宋瑜算了算時間,便讓她到一邊洗淨臉上粉末。果真比原來要滋潤清爽許多,霍菁菁心情也跟着好轉,拉着宋瑜的手不肯松開:“阿瑜,你懂得可真多。若是二兄能早日娶你進門便好了,這樣我便日日都向你讨教這些……”
宋瑜笑容僵住,婉拒她道:“日後再說。”
送走了霍菁菁後,宋瑜也有些疲乏,躺在床榻休息。因晚上要試一試新入的白玉散,宋瑜便命薄羅澹衫二人清洗浴桶,裏外都擦拭得幹幹淨淨。
她前兩日路上颠簸,舟車勞頓尚未調整過來,一覺便睡到暮色昏沉。睜開眼窗外一片暗昧,天邊殘留了些許暗紅霞光,照得室內昏昏沉沉。
宋瑜喚了兩聲,無人應答,她唯有親自下床到桌邊點亮燭燈。
果真不見澹衫薄羅的影子,這兩人不知去向何處,她正欲下樓尋找,直棂門已被推開。薄羅神情古怪地提着一個食盒走入,後頭緊随着澹衫,見宋瑜已經起床忙到跟前,“姑娘何時醒的?方才我們下去你還睡着,便沒點燈,可是讓您害怕了?”
宋瑜點點頭,确實心有餘悸,“你們下去做什麽?”
澹衫阖上門折身道:“是霍女郎送來的兩個仆從,說是能暫護姑娘安全,目下已經安頓好了,就隔着幾個房間。咱們若是有事,高聲呼喚他們便能聽見。”
原來是為此事,宋瑜心下了然,不由得對霍菁菁多了幾分感激。
她偏頭注意到薄羅手裏提的食盒,“這是什麽?”
薄羅将其放上圓桌,神情複雜地看了澹衫,末了認命地嘆息道:“這是霍園主一并送來的,說是要親手交給姑娘。”
聽聞霍川名字,宋瑜臉色稍變,下意識便将食盒推開,“我不要。”
薄羅好言好語地請求,“姑娘先看看吧。”
說着替她打開盒蓋,好歹送到跟前來了,若是看都不看一眼,那該多麽可惜。
然而她看清食盒內容後霎時愣住,裏面只擺着一個青瓷釉繪蘭草的小碗,碗裏是宋瑜心心念念許久的杏酪。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