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琉璃貓

十年前霍川母親唐氏撒手離世,那段日子霍川悲痛欲絕,卻又不得不隐忍着,在這侯府之中尋求一絲立足之地。

他的母親不能白死,他要為她争取最後的尊嚴與地位,不能就此罷休。

彼時他和唐氏也住在忘機庭,但只是個破舊不堪的小院子,地位更是偏僻,無人問津。忘機庭是後來重建時霍川改的,十年前它甚至連名字也無,卻幾乎承載了霍川整個幼年時期。

蟬玉行将入府,她怯懦沉默,不懂得讨好人,是以上頭管事都不大喜歡,便将她指派到忘機庭做事。霍川跟前唯一伺候的人便是她,但因他性情古怪,幾乎沒同她說過幾句話,寥寥幾句吩咐了事。

那時整個侯府都圍繞着霍繼誠一人轉,他年少有為,聰慧不凡,一出世便是衆星捧月的存在。相比之下,偏僻院落裏的霍川反而顯得愈加不堪,他是那樣驕傲自負的人,如何能忍氣吞聲?

不止一次試圖在廬陽侯面前鋒芒畢露,事後卻屢屢被侯夫人暗中加害。沒有唐氏護着他,他常常遍體鱗傷,霍川說到底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不懂得何為收斂,是以日子很不好過。

身旁無人,唯有蟬玉肯給他上藥包紮,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地勸他,“你做什麽非要同他比?原本身份就差了一截子,更應當安分才是。”

霍川斷然聽不進去,抿唇一言不發。

便是在這種朝夕相處中,蟬玉對他産生了不該有的念頭。他雖身份低微,不被侯府認同,但到底生得俊朗明潤,有如一塊蒙塵的美玉。少年稚嫩的臉龐逐漸長開,出現堅毅冰冷的棱角,也更為精致漂亮。

兩人年齡相仿,蟬玉動心是自然的。可惜只有她一廂情願,霍川從未将她放在心上過……她甚至破罐子破摔,夜晚獨自進入霍川房中,只着了一件輕透衣裳,被霍川得知罵了聲“滾”趕出去。

蟬玉愈加不甘,憑什麽伺候他兩年,他卻正眼都沒瞧過自己?憑什麽他可以這樣侮辱自己?

恰巧侯夫人身邊的人尋她,交代她做一件事情。蟬玉猶豫良久,終究沒忍住心動,如若他受傷後沒了驕傲的資本,是否會安安心心地同她在一起?

是以才有了日後那一出,霍川被人硬生生從閣樓推了下來。看似是他站不穩,實則有人在身後推波助瀾,那人是誰不言而喻。蟬玉沒想到的是,他非但受傷了,更是因此雙目失明。

然而究竟是好或不好?他看不見了,羽翼尚未豐滿便被折斷,雖為殘酷,但蟬玉并不後悔。

此後他果真哪兒都去不了,府裏無人照應,原本侯夫人也命令不準給他拿藥。但蟬玉曾偷偷給他送藥,全是治療皮外傷的,眼睛的事她絕口不提。

可惜霍川并不領情,他如何不知怎麽回事。他怪不得任何人,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天真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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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仰着頭看了許久,只見他臉色沉沉,下颔繃起沒有開口的趨勢。悻悻然松開,跽身往後退了退,“那就是真的了。”

她一想起後罩房糜爛的光景,便止不住渾身哆嗦,“我去見了蟬玉,她同我說了些話……我沒什麽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說罷蔫蔫地耷拉下腦袋,閉眼不願去想她最後倒下的模樣,可是始終在腦海揮之不去。面前是一團猩紅色,血腥味撲鼻而來,教人看了心頭發悸。那畫面在她心裏留下了陰影,短期內無法摒除,唯有自己慢慢消化。

霍川聲音清冷,“她同你說了什麽?”

不難聽出話裏有一些緊張,不是心虛,只是難免有人搬弄是非,引人誤會。彼時他放過了蟬玉,沒想時隔多年,她又使了同樣的手段。兩人之間沒有舊情,更無須顧念,況且這次傷的是宋瑜,他從不介意讓別人見識到陰狠毒辣的一面。

前院丫鬟許多,他們新婚沒幾日,霍川起初并不知蟬玉仍在。畢竟多年過去,理應許了人家才是。是昨日宋瑜出事,猛一聽到這個名字,才覺得異常熟悉。

宋瑜擡起濕漉漉的眼眸,眸中碧波微漾,身子止不住發顫,“她要我看……那雙手……”

霍川沉默,坐在塌沿伸手欲抱她,纖細脆弱的身子沒有掙紮,乖巧地蜷縮在他懷裏。這才察覺她渾身都戰戰兢兢,霍川大約能想到是怎麽回事,臉上冷冽陰鸷,手上動作卻格外溫柔。他找到她的雙目,手掌輕輕蓋上,“別害怕,三妹。別怕,忘記她。”

宋瑜搖搖頭,她沒法忘記,“她喜歡你,大約喜歡了許久,所以才那麽厭恨我……可是、可是我哪裏錯了……”

她确實想了許久,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不聰慧不睿智,就不能嫁給霍川嗎?婚姻原本就不是這麽衡量的,感情更不能,兩情相悅已是莫大的不易,何必糾纏旁枝末節。

霍川下颔抵在她頭頂,緘默許久,冷聲開口:“同你沒關系,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聲音過于冷漠,宋瑜忍不住掰開他手掌,露出一雙疑惑的水眸,“你們究竟有何淵源?”

潛意識裏覺得霍川不想提起此事,但她耐不住好奇,想一探究竟。

霍川并非不願意說,只是多說無益,何必給她徒增煩惱。更何在他認為,蟬玉根本不足一提。

既然宋瑜這麽問了,他漆黑的眸子緩緩睜開,眼前是沒有盡頭的深淵,他在此處徘徊多年,此刻娓娓道來。

霍川的話不多,三言兩語便将一件事交代清楚。說到他受傷一事,更是一筆帶過。

他說時輕松,甚至帶着難以言喻的嘲諷,可聽在宋瑜耳裏只覺得心疼。那麽光芒萬丈的一個人,忽然變被拉入了深淵,從此世界再無光彩,被迫活在陰暗的角落,該是何等殘忍。

宋瑜坐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詢問:“所以你要報複侯夫人,報複侯府?”

室內丫鬟都被屏退了,靜悄悄的只有他兩人。宋瑜表情嚴肅,明知答案是肯定的,仍舊想問個清楚。

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自己竟全然不知。

霍川不欲多言,嗯了一嗯倒在美人榻上,作勢休憩。

宋瑜心裏裝着事,無論如何是睡不着的,況且早上起得晚,這才午時不到……睡什麽睡?她僵硬着身子被霍川攬入懷中,直勾勾地盯着他堅毅的下颔,胡思亂想。

若真如此,他要如何做?侯府出事對他一點好處也無,何況她呢……她也是手段之一嗎?

她在懷中不安分地動來動去,霍川哪能睡得着,煩躁地揉了揉她頭頂,“同你沒有關系。”

宋瑜猛地頓住,不明白他為何輕易便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然而下一瞬,霍川陰測測的聲音便傳來,“不過三妹,你若是做了辜負我的事,下場一定也不好過。”

宋瑜抖了一抖,沒有出聲。

旋即被他翻身壓在身下,霍川的呼吸近在咫尺,端是要将她逼到絕境的架勢,“聽見了?”

他重量不輕,宋瑜被他壓得喘不上氣,嗚咽一聲搖搖頭,“聽到了,你快起來。”

不知他是哪兒不對勁,好端端的提起這檔子事。蓋因宋瑜今天不打對勁,大抵是被蟬玉刺激了,對他分明是親昵的,卻莫名有種疏離之感。霍川心中陡然生出不安,迫切地需要她保證。

然而聽不到想要的話,霍川沒打算放過她。

宋瑜無可奈何,“我不會的,我最怕死了。”

音落霍川毫不留情地嗤笑,大概是覺着她傻,“誰說讓你死了?”

宋瑜睜開緊閉的雙目,拘謹不安地觑向他,“那你……方才還說……”

下場不好過,在宋瑜眼裏與死亡無異。她道行尚淺,跟霍川耍心眼兒只能是吃虧的份兒。

霍川想了想,他斷然是不會看着宋瑜送死的。要懲治她的方法有許多,不過他只對一種有興趣。

侯夫人下令将蟬玉埋在城外一處後山,侯府泰半下人埋葬于此。一草席一個坑,無人送行,草草了卻殘生。

澹衫薄羅知曉是她害了宋瑜後,臉上神色說不出的複雜慚愧,尤其得知她死前恫吓宋瑜,更是羞愧難當。薄羅跪在她跟前,低着頭認錯:“是婢子不該,讓姑娘陷入那等境地……更不該,濫做好人……”

澹衫跪在她身旁,“婢子有錯,請姑娘責罰。”

宋瑜順了順糖雪球被毛,短短一日它已經跟宋瑜混熟,待在她懷裏安逸得緊。

說不怪罪是假的,再不小懲大誡一番,恐怕她二人便再不将宋瑜放在眼裏了。宋瑜低斂下眸,念在往昔主仆情分上,“去佛堂前跪兩個時辰,我會找人看着你們。另外這月的工錢扣半,去吧。”

澹衫薄羅沒有二話,惕惕然道了聲是便退下。比起上回跪了一宿,這懲罰算得上輕的,姑娘已經待她們算好了。

桌上菜式逐次撤去,宋瑜卻一口也沒動,她現在一點胃口也無,能忍住不反胃實屬不易。

糖雪球還小,吃不得肉一類的食物,恰好府中後院養着一只母羊,剛下過小羊崽。是以宋瑜便每日吩咐人擠一些羊奶送來,糖雪球約莫餓了,便喝得精光。它小小的身體窩在宋瑜手心,吃飽喝足懶洋洋地休息。

宋瑜便維持着這個姿勢,不敢動它,實在忍不住了便會戳一戳它的小肚子。力道很輕,它極低地咪嗚一聲,仍舊沒有睜眼。

霍川有事出去了,順道去端王府詢問如何養貓,大約到傍晚才回來。

宋瑜一個人跟貓玩得樂此不疲,反正她是傷患,沒人會趁這時候尋她麻煩。期間侯夫人和太夫人分別來了一趟,都知道了早上的事。雖不知裏頭情意多少,但宋瑜仍舊做出一副感動模樣。

她将親眼目睹蟬玉推搡陳琴音的事情說了,太夫人聽罷唏噓不已,“真個家門不幸……”

宋瑜低頭抿了下唇,她沒告訴兩人原因,不想惹是生非。

偏偏侯夫人十分精明,決計不會輕易罷休,“那蟬玉是個膽小怕事的姑娘,因在府中時候長,我對她有幾分印象。無人指使斷不敢輕易做出此事,想必這背後定然還有一人。”

宋瑜霍地擡頭,對上她意味深長的視線,心頭一窒。

她将霍川害了還不夠,如今還打算嫁禍到自己頭上嗎?宋瑜臉上瞧不出情緒,她迎着陸氏視線坦然一笑,“若真如此,定要将那人找出來,不能讓大嫂平白受驚。”

陸氏微一滞,神情淡淡,“說的極是,不過如今死如對證,要找起來恐怕不大容易。”

宋瑜沒有接話,她現在開口,等于把此事攬到自己身上。可她實在沒那精力管旁的事,索性皺着眉頭低聲呻.吟,果不其然,太夫人的注意轉到她身上,“可是頭疼?你這孩子也真實在,結結實實地摔在頭上,恐怕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

說罷便要命人喚郎中,被宋瑜攔住:“不妨事的,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可能有些累了。”

此舉果然見效,太夫人頭一回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同你母親這就走,你好生休息。聽說早晨出了事,這才趕來看看你。”

宋瑜颔首,乖巧十足,“謝謝太夫人關懷,孫媳定會早日康複,屆時再去看您。”

侯夫人雖有不甘,但太夫人已經發話,便不能強留。末了她淡淡觑一眼宋瑜,其中意味令人捉摸不透,“傷好後去琴音那兒一趟,她感念你救命恩情,常常挂在嘴邊念叨。”

宋瑜惕惕然道了聲是,目送兩人離去。

糖雪球還不會走路,據說才生下來四五天,四肢沒有力氣,軟綿綿地倒在錦褥中。

宋瑜不敢給它洗澡,但又擔心它身上生虱子,是以只讓它在自己小窩裏鬧騰。薄羅扒開看了看,回眸笑着說:“姑娘,這是只公貓!”

她和澹衫佛堂前跪了兩個時辰,原本蔫蔫的毫無生氣,走路都不利索。休息一會兒她便恢複活力了,只有澹衫膝頭青紫一片,站都站不起來。人和人果真是有差異的,宋瑜不無感慨。

恰巧霍川從外頭回來,正值午飯時間,外頭桌上擺滿菜式,湯都涼了宋瑜也沒動筷。她晌午便沒吃東西,也不覺得餓,薄羅勸了許多次就是沒胃口。目下正興趣盎然地喂糖雪球喝羊奶,它白絨絨的小爪子動了動,被宋瑜調皮地輕捏住,上下一晃。

果然糖雪球生氣了,翻了個身不再理它,也不再吃東西。宋瑜這下慌了,她只是想跟它示好而已,何必生氣呢?

宋瑜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腦袋,不知該如何是好。府裏有養過小貓的,都說才出生不久的小貓離開母親很難成活,她為此憂慮不已,對它益發上心。以前家裏沒養過這種小動物,因為阿母對動物皮毛過敏,稍微近身便渾身發癢。

宋瑜幼時不知道何為過敏,偷偷撿了一只巴兒狗回來。因為跟着阿耶出門,路上看見它被人遺棄,很是可憐,便悄悄地藏在衣服底下帶回家中。

養了三五天,宋瑜給它洗澡梳毛,同吃同睡,關系一下子親密不少。彼時宋瑜才七八歲,對一切小動物都有莫大的好奇,連宋琛都不舍得讓他碰。後來一日龔夫人到她房中小坐,僅僅兩句話的工夫。

因為空氣中殘存着巴兒狗的毛發,龔夫人尚未走出房間,便渾身泛起紅斑,止不住發癢。

宋瑜彼時吓壞了,以為阿母得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病,哭啼不休。此後不必龔夫人說,她自個兒就乖乖地把巴兒狗送人了,送人那日哭得驚天動地。她舍不得,可是沒辦法,阿母和小狗她只能選一個。

一直到今日這願望才得以實現,她自然盡心盡力地照顧,興趣全被糖雪球吸引過去,連霍川走到跟前都忽然不覺。

直到不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聽下人說你今天沒吃飯?”

宋瑜蹲在地上,懷裏抱着糖雪球,仰望他的姿勢格外累人。後來乖巧地點了點頭,負隅頑抗,“我不是很餓,可能是早晨吃得多了。而且……一點胃口也沒有。”

未說出口的那半句,她不願提起,每提一遍便要回想一遍,胃裏翻江倒海。

霍川不聽她解釋,讓丫鬟抱走她懷裏的糖雪球,踅身往外走,“吃過飯才能同它玩,否則我便将它送人。”

說着人已到了外室,飯菜涼了,只有讓下人重新熱一遍。

宋瑜踱步跟在他身後,癟癟嘴不大高興,好像心愛的玩意兒被人搶走了。轉念一想霍川今日出門目的,眼眸熠熠生輝,湊到他跟前好言好語地詢問:“你幫我問到了嗎?糖雪球該怎麽養?他們都說我養不活的,我才不信,糖雪球一定能健健康康長大。”

霍川舉箸,慢吞吞地夾了一筷子八寶肉放入口中,“忘了。”

其實何曾忘記,端王見他對此上心,還以為遇到了知己,特意為他寫了一章養貓日常方法,樂意至極。霍川怎麽可能告訴他不是自己養,而是媳婦要養,這種牽線搭橋的事情,少做為妙。

上回霍川所說眼睛會随着日光變化的貓,端王已經命人去尋了,并承諾找到後定會好好感激他一番。霍川本欲婉拒,事後想想不失為聯絡的好機會,是以便暫時應了下來。

宋瑜把他的話當真了,頓時希冀的小臉蔫了下來,哼哼唧唧坐到一旁,“算了,你一點也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霍川禁不住挑唇,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三妹不吃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如何能照顧一只貓?”

早晨的事吓着她了,霍川能夠理解,但不吃飯是萬萬行不通的。何況看她的架勢,似乎有将自己餓上三天三夜的趨勢,若是他不回來,她就打算這樣耗着?霍川聽到丫鬟禀報不無生氣,原本就受着傷,不吃飯哪能行。

宋瑜氣鼓鼓地瞪着他,心裏道了許多遍他是“言而無信的小人”。多等一天便多一分危險,萬一糖雪球抗不過今晚呢?

只見霍川将一碗白米飯推到她跟前,眼瞅着就要掉到桌下,宋瑜眼疾手快地扶穩。他徐徐道:“将這吃完,我便遣人再問一趟。”

但見還有商量的餘地,宋瑜雖不滿,唯有照做。

飯桌中央繪蘭草白瓷盆中是紅紅的剁椒魚,宋瑜只掃了一眼便胃口盡失。她目下看不得這種顏色鮮明的菜式,命人撤了下去,專心致志地扒拉面前那碗米飯。

她雙頰撐得鼓鼓囊囊,小松鼠一般,迫不及待地将霍川吩咐的吃完。擡眸觑一眼他,只見他不疾不徐地用飯,兩人姿态千差萬別,相形見绌。他即便雙目失明,也抹煞不掉骨子裏拿驕矜貴氣的本性,舉手投足都令人唏噓驚嘆。

宋瑜看得怔怔,直到霍川停箸問道:“吃完了?”

宋瑜連忙将口中米飯咽下去,悶悶地回了一嗯。

霍川緩緩從袖筒裏掏出折疊整齊的宣紙,一手摁着滑到她跟前,“這裏頭是一些養貓的技巧和方法,還有忌諱事項,你照做便是。”

他語氣平坦無瀾,但嘴角卻是上揚,或許連自己都沒察覺如此寵溺。

宋瑜眸色登時發亮,他說忘了原來是騙自己的,驚喜地打開匆匆浏覽一遍,十分滿意。禁不住撲到他懷中笑彎了眉眼,鬥膽在他下颔上輕輕碰了碰,“多謝夫君。”

霍川斂眸,順勢握住她腰肢,看來此行十分值當。

此後幾天宋瑜沉浸在養貓大業中,勵志要将糖雪球養得白白胖胖,康康健健。

可惜她分了太多的精力給糖雪球,以至于無暇顧及霍川,時常将他忘在腦後,連說話都敷衍居多。兩人好不容易獨處一會兒,她懷裏便卧着一只貓,那天晚飯她的主動,倒成了唯一的親昵。

霍川自然很不痛快,不止一次想将糖雪球提走送人。

他的舉動尚未來得及實施,端王府已經派人送來請柬。昨日端王尋着那只稀罕的貓,給它起了個十分貼切的名字,琉璃。貓的雙眼确實跟琉璃一般,流光溢彩,美輪美奂。

端王愛不釋手,每天最常做的便是在太陽底下觀察它的眼睛,如此癡迷境界,也算世間少有。

今日他便迫不及待地邀請霍川前去,邀請他就算了,偏偏請柬上還寫着宋瑜的名字。

端王上回成親沒能前往,今次為了表示感謝,特意補送了一份賀禮給兩人。恰好想到新娘子國色天香的容貌,便順道一起邀來,權當舉辦一場家宴。

霍川捏着這封請柬,眉頭微蹙,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

若是可以,他只想将宋瑜養在閨閣中,只是他一個人的,誰也不能看見。

然而明朗十分貼心地将日期也念了出來,五月二十五,就在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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