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喝酒

最終他們還是一起去了百花樓。

待到了百花樓，顧閑才發現百花樓裏不止有花滿樓, 還有一個原随雲。

原随雲微笑着對他們颔首示意。

桌上擺了許多酒菜, 是花滿樓家裏的仆人特地來百花樓做的, 因為今日來百花樓喝酒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些。

——至少對于花滿樓自己而言，同時招待四個客人的确算很多了。

除了花滿樓自己, 還有原随雲，陸小鳳，顧閑和宮九, 牛肉湯則是留在了半閑居, 陪一臉懵懂的晴朗看家。

陸小鳳對此表示十分遺憾。

他覺得牛肉湯很可愛, 不管是她的名字，還是她的人, 他都覺得可愛極了。一個年輕、美麗, 活潑又驕傲的女孩子, 在很多人眼裏都是很可愛的。

酒桌上共有五個人, 只有一個人不喝酒。

陸小鳳對宮九道：“除了你以外，我還有一個不愛喝酒的朋友, 他不僅跟你一樣不喝酒, 還跟你一樣愛穿白衣。”

花滿樓聞言, 微笑道：“我想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陸小鳳道：“你當然知道他是誰，只因你也見過他。咦，這樣一想, 顧閑和宮九是不是也見過他？就在關中的酒鋪外面，上官飛燕那一次……”

顧閑眼前浮現出一張冰冷的面孔, 他問：“是不是西門吹雪？”

陸小鳳道：“不錯，他就是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

劍客似乎總是比別的武林高手更加嚴于律己，他們常常過着極有規律的生活，不喝酒，不賭博，不近美色，每個人都努力向着一柄利劍靠攏，恨不得與手中之劍融為一體，達到劍中有我、我中有劍的玄妙境界。

西門吹雪顯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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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閑由衷道：“看來西門莊主的确是一位自律的劍客。”

宮九聞言瞥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同樣是不喝酒，某人卻只誇西門吹雪自律，可見這人實在是偏心的很。”

陸小鳳哈哈笑道：“偏心？顧閑是你的朋友，他難道還能不偏心你，而偏心西門吹雪不成？”

宮九卻挑了挑眉，戲谑道：“誰說顧先生就不是西門吹雪的朋友了？”

陸小鳳喝酒的動作一頓，立刻看向了顧閑，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無聲的催促着顧閑，看來是對宮九的話很感興趣。

顧閑答道：“倒也稱不上是朋友，不過大約兩年多以前，我們在塞北有過一面之緣。”

陸小鳳稀奇道：“你跟西門吹雪？”

“是。”

當日他們陰差陽錯來到大周，困在塞北的一處山上，滿目都是皚皚白雪，顧閑還好，晴朗的身體卻漸漸有些受不住了。他們在雪地裏走了半天，終于看到了一座山莊，顧閑便去敲了萬梅山莊的門尋求幫助。

當時天還沒有黑，出來開門的是一位年邁的老管家，他看了一眼凍的小臉通紅的晴朗，很快就去請示了主人，之後就将他們迎進了山莊裏。

萬梅山莊，萬梅山莊，這座山莊裏的梅樹的确多的數不勝數，到了梅花盛放的季節，更是美的恍若人間仙境。

顧閑和晴朗只在萬梅山莊住了一夜。

那天深夜，顧閑始終無法入睡，只因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離奇、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他站在客房的門前，靜靜地對着滿園的梅樹發呆，卻忽有一個人，輕盈的踩着落滿白雪的樹枝掠了過去。

那是西門吹雪。

他們在銀白的月光下匆匆對視了一眼，當時的西門吹雪亦是沖他輕輕颔首，便飛掠過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梅樹林中。

他們的确見過，但他們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還遠遠談不上是朋友。

顧閑似乎對西門吹雪印象不錯，他拿起酒杯，道：“江湖人都說西門吹雪冷心冷情，我倒是覺得那位西門莊主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聽了這話，陸小鳳高興道：“不錯，他這個人雖然冷，但是一向很講義氣，你們知不知道西門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門的規矩？”

原随雲點頭道：“有所耳聞。據說死在西門吹雪劍下的人皆是該殺之人，有不少人認為這是替天行道，并對西門莊主贊賞有加。”

陸小鳳摸着胡子笑道：“是不是替天行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他這樣的人都不算性情中人，這世上就沒有真性情的人了！”

顧閑笑道：“江湖人也說陸小鳳是一個很仗義的朋友，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說一句陸小鳳的朋友好，遠比說十句陸小鳳好更加管用。”

陸小鳳大笑：“來來來，咱們幹了這一杯！”

接着就是一陣酒杯碰撞的聲音，宮九以茶代酒，喝的心安理得極了，陸小鳳好像看那盞茶杯不順眼似的，喝幹了酒就唉聲嘆氣道：“人一輩子這樣短，若是連酒都沒有喝過，豈不是太過遺憾了？”

顧閑聞言取笑道：“你是酒鬼，不意味着人人都是酒鬼。”

陸小鳳正色道：“做一個酒鬼有什麽不好，今朝有酒今朝醉，這世上除了傻子，就只有酒鬼沒有煩惱了。”

他說的話也很有幾分道理，顧閑嘆息道：“你這個酒鬼倒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很。可某些酒鬼，我卻只希望他這輩子都不要再喝酒了——一邊喝酒一邊養病，怕是養一輩子也養不出什麽成果來。”

陸小鳳了然：“我知道這個酒鬼是誰了。”

他也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總算還是肯喝藥了，這總是一件好事，楚香帥功不可沒，下回可得好好誇誇他。”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一拍大腿，對宮九道：“你不喝酒，那青衣樓的那麽多好酒豈不是都浪費了？”

宮九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懶洋洋道：“若我沒有記錯，你似乎已經把青衣第一樓的好酒都喝光了？”

陸小鳳皺眉道：“那麽大的青衣樓，難道真的只有那麽幾壇子酒？”

宮九微微一笑，道：“看來酒鬼不一定都是糊塗鬼，酒鬼裏頭也是有聰明人的。青衣第一樓的确有一個酒窖，裏面的好酒随便哪一壇都是上千兩的美酒，你若是想喝，過幾天我讓人送來半閑居，你盡管來喝就是。”

陸小鳳若有所思道：“半閑居？”

他看了一眼顧閑，又看看微笑着的宮九，道：“你們感情倒是好。”

沒有人說話，兩個人臉上都帶着淺淺的笑意，既不否認也不肯定。

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原随雲笑眯眯的作壁上觀，陸小鳳作為詭異氣氛的制造者，假裝什麽也不曾察覺到一般悶頭喝了口酒，還是花滿樓開口轉移了話題：“顧閑，你明天是不是還得去給李夫人診脈？”

顧閑嗯了一聲，笑道：“我也很想不醉不歸，只是明日還有病人等着我去診脈，就不喝太多了。”

花滿樓溫聲道：“沒關系，咱們這裏只有陸小鳳不醉不歸就可以了。”

…………

……

顧閑等人從百花樓出來時已是深夜。

陸小鳳今晚要留在百花樓過夜，所以從百花樓出來的人只有顧閑、宮九和原随雲。

原随雲率先和他們道了別，心情不錯的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顧閑和宮九則都是向半閑居的方向走。

顧閑是要回家，宮九是要把牛肉湯接走。

街上幾乎已經沒有了行人，沿街的鋪子也都早已關門落鎖，一路上靜悄悄的，只有落葉的沙沙聲和秋夜的風聲。

他們并肩走了許久，顧閑忽然道：“九公子。”

宮九随意的應了一聲。

顧閑淡淡點出：“你其實也并不想與我做多親密的朋友。”

宮九勾唇笑了笑。

“看破不說破，顧先生這樣體貼的人，原本是不該說這樣的話的。”

他執起顧閑的一只手，湊到自己唇邊，吻了吻素白的手指。

“我覺得顧先生很有趣，這便足夠了，顧先生呢？”

顧閑笑了笑：“我亦是覺得九公子十分有趣。”

宮九道：“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終于走到半閑居，顧閑伸手推開了緊緊閉上的木門，二樓立刻傳來一聲堪稱凄厲的尖叫，幾欲刺破耳膜。

“晴朗？”

這個尖叫聲顧閑覺得十分熟悉，正是自家師侄的聲音。

晴朗聽見他的聲音，委委屈屈的沖樓下喊道：“師叔。”

顧閑皺了皺眉，立刻走上了二樓的書房，宮九也跟在顧閑身後一起上了樓。

樓上的書房裏，只點了一盞微弱的燈，一大一小兩個姑娘就圍着微弱的燈光相對而坐，晴朗看見自家師叔時竟然高興的泫然欲泣，二話沒說就撲向了顧閑。

顧閑不解的接住撲到自己懷裏的晴朗，溫聲詢問道：“怎麽了？”

晴朗沒說話，說話的反而是牛肉湯。

“我給她講了幾個鬼故事而已。”

顧閑：“…………”

晴朗瑟瑟發抖道：“師叔，我跟你說——有一種鬼，它會專門在別人睡覺的時候過來偷偷數你的頭發，如果天亮之前你的頭發就被鬼數完了，那你的靈魂就會被鬼帶進地獄裏去。”

顧閑無奈的摸摸她的頭：“不會，數不完的。”

晴朗道：“可是，如果真的數完了呢？”

顧閑只能反問道：“鬼無緣無故帶你下地獄做什麽？”

晴朗道：“這或許只是它的愛好呢？”

顧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直沉默着的宮九倒是先笑了起來：“不錯，它死都死了，還不準有點愛好麽？”

牛肉湯嘿嘿笑道：“我以前聽了這個故事，可是吓得好幾天沒敢睡覺。不過現在一想——哎呀，怎麽可能數得完嘛。”

始作俑者都這樣說了，晴朗卻還是固執的認為鬼是可以在天亮前把人的頭發數完的，就算數不完，萬一數到一半時自己醒了，跟鬼四目相對，那豈不是更加可怕？

還不如在夢裏被帶走呢。

顧閑對此表示十分頭疼，牛肉湯倒是高高興興的挽住宮九的胳膊，對他們揮手道：“明天見！”

顧閑無奈的一笑，溫聲道：“明天見。”

作者有話要說：

寫不出日常了，還是提前進入劇情吧_(:з」∠)_

本來以為這篇文可以寫到一百章，現在看來還是想太多了qwq

謝謝爸爸們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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