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本書
宋澄郁悶了一段時間,到底是将這事扔到腦後去了。棉衣換成了春衫,轉眼也就六月初了。其間宋澄也跟着徐夫子探望過崔先生,崔先生的病自從撐過了去年冬日之後,身體就越來越好了,如今已可以下床在外面活動了。四月初的時候,還來了一趟書館。
祁钺半年間也頗有成就,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一日晚上,他帶着祁忱,拐了宋澄一起去花街逛。
宋澄天生就是個彎的,對女子完全沒什麽感覺,更何況如今他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子。祁钺剛剛十三歲,正是小孩子對性最朦胧地時候,一時好奇就帶着祁忱和宋澄一起去了。
祁钺去之前還特地洗了個臉,對着祁娘子的鏡子照了半晌,自認為儀容不凡,風姿天成,俨然就是美男子一枚,這才帶着宋澄出門了。
宋澄剛開始沒想到這祁钺是抽了什麽風,直到後來祁忱羞羞澀澀與他們會合,站在花街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的樣子了。宋澄看着滿街的花燈,亂七八糟的絲竹聲,還有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門口搖帕子,登時就哭笑不得了。
祁钺和祁忱也被這陣仗吓着了,他們倆暗搓搓看了眼對方,登時覺得不能在對方眼裏堕了威風,這次就算是從街頭走到街尾,他們也要走一回!
宋澄站在巷口不動,向着祁钺和祁忱努努嘴道:“你們去吧,我站在這裏等你們。”
祁钺一看裏面亂七八糟的,也不想将宋澄帶進去了,他拍拍宋澄的肩膀道:“乖,站在這等哥!”
宋澄點了點頭道:“我等你們一刻鐘,你們要是不出來,我就回家告訴你娘。”
“不能這樣啊!”祁钺一聲叫,又拉着宋澄的胳膊說好話,“你要是告訴我娘,我娘非打斷我的腿不可,這事可千萬不能對她說。”
宋澄不置可否,站在街口一出不起眼的地方不動。祁钺見說不通,便轉身和祁忱猶猶豫豫就走了進去。一路只見姑娘們身着紗裙,酥胸半露,一個個擡手就傳來一陣香風,出來尋花問柳的爺們一個個是左擁右抱往樓裏走。
祁钺和祁忱剛走進街裏的時候,尚且四處好奇地偷偷看看,祁忱看見一位姑娘的胸,還偷偷指給祁钺看,祁钺瞧見了,跟着臉唰地一下子就紅了。可是兩人再往裏面走了幾步,便有姑娘向着兩人有意無意地揮手,甚至伸手去抓兩人的胳膊。
祁钺登時就僵硬了,他直直地轉過半截身子看了祁忱一眼,只見祁忱也吓僵了。
祁钺再轉眼一看抓着自己胳膊的濃妝女人,吓得“哇”的一聲轉身就跑。祁忱見老大跑了,還站什麽,也是跟着就跑。濃妝女子看着兩個跑遠的小公子掩唇笑了,轉身進了樓。
宋澄站的地方隐蔽,後來他又蹲了下去,外面完全看不見這旮旯裏還蹲着個人。
祁钺本來就慌了神,跑出來正要喚宋澄,卻發現看不見宋澄的身影了,這下可給吓得不淺。這可是花街,人來人往的宋澄不會是被拐子拐走了吧,還是被那個姑娘給拐進樓裏去了,這可不得了了啊!祁钺覺得這天是要塌了,他放聲大吼:“澄子,在哪呢?快出來啊!”
祁忱給他哥的反常有點懵,他伸手指着街角處露出的白色衣角道:“不是在哪呢麽?”
祁钺定睛一看,這宋澄,果真在原地好好待着呢。祁钺是自個兒抹了一把冷汗,虛驚一場!他長出了一口氣,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将宋澄抓了起來,好好看了一番道:“你怎麽蹲這裏了?”
宋澄指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道:“人太多了,我靜一靜。”
祁钺緩了一口氣道:“走吧會吧,夜色也深了。”宋澄點點頭,與祁忱二人就回去了。
祁钺往回走的路上,宋澄就一直離祁钺遠遠的,下意識的保持着距離,話也不多。等祁忱回家了,祁钺才攔着宋澄想問話,可是宋澄卻遠遠躲開了。
“怎麽了澄子?”祁钺問道。
宋澄搖了搖頭,祁钺一臉懵逼。宋澄其實聞見了祁越身上帶着的那種淡淡的屬于花街的脂粉香,劣質而又俗氣。祁钺對于宋澄而言,那就是個童養夫。祁钺尚且幼稚的行為,對于宋澄來說卻是一件不小的事情,這至少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祁钺,他是個直男。
宋澄是又郁猝又嫌棄祁钺,總覺得祁钺從花街中走了一回之後,身上就沾上了他不喜歡的味道。
宋澄一路沉默着回去了,祁钺更是一頭霧水。可是讓祁钺更慘的事,還在後頭。祁钺剛剛進門,就被鼻子尖的祁娘子聞出了味道,祁娘子氣急,逮着戒尺就是好一頓收拾。
平日裏祁娘子不過是拿着掃帚打幾下,終究是手下留情的。可是今日,祁娘子牽着祁钺的耳朵,就将祁钺逮到了父親的靈位前。
祁娘子對着祁钺喝道:“跪下!”
祁钺哪見過他娘被氣成這樣,一下子就跪在了他爹的靈位前。祁娘子雙手顫抖得指着祁父的靈位質問道:“祁钺,你認得這靈位上的字嗎?你知道這是誰嗎?”
祁钺不敢開口,只連連點頭,祁娘子伸手向着祁钺的背上就是一戒尺:“他是你父親,他是大宋的将士,保家衛國忠貞良儉,他一輩子都沒去過花街。你是他的兒子,你說說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祁钺只覺得臉上灼熱,羞愧的無顏面對自己已經戰死的父親,他嗫喏道:“娘,我沒進去,就站在外面看了看,真的。”
祁娘子又是一戒尺,一下不停住又接了兩戒尺,她問道:“小時候徐大哥給你說的見微知著的故事,可還記得?”
“記得。”祁钺慚愧地低下了頭。
“今日你才十三,就敢去花街外面張望,想要窺竊其中奢靡淫|亂,等你三十歲呢,是不是想要在楚館安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就是做不到大的,修身總是要做的吧?你說你怎麽就這般沒出息,去那放蕩之地!”
祁娘子手下半點沒留情,打在祁钺的身上,也打在自己的心上,祁娘子的眼淚是不住的流:“你爹去的早,就你這麽一個獨子,全是我一手帶大的。你不學好,你沒出息,你讓娘百年之後有何臉面去見你爹?有何臉面去見祁家的列祖列宗!平日裏闖禍都是小事,小孩子難免調皮搗蛋些,娘想着你長大了就會好了,可是你竟然去青樓楚館之地,祁钺啊,你這是在将娘的心挖出來揉碎!”
祁娘子的戒尺是半點沒留情,一下下落在祁钺的肉上,可是祁钺不敢想平日裏那樣大哭大叫,他娘在哭啊,他從沒見過他娘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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