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天子又如何
每個人所用的箭矢都帶有不同的标記,射中獵物後自有跟随在後方的侍衛将獵物撿起來, 帶回紮營的地方。
看到遠處的侍衛打馬過來, 夏治頓時緊張起來,在林放的小臂上拍了拍:“快放朕下去, 有人來了。”
“怕什麽?”林放瞥了眼遠處, 低聲道, “都是我的人,沒人敢嚼舌根。”
夏治滿臉黑線,嚼不嚼舌根是一回事, 關鍵是他覺得丢臉啊!好好地出來打獵,本來還想騎在馬背上潇灑一回,結果弄成這個樣子, 別提有多洩氣。
林放大約是看出他精神不濟,索性抱着他下了馬, 将樹下的落葉弄走,環着他的腰席地而坐。
夏治都快成了他手中的木偶, 已經被擺布的沒了脾氣,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又想幹什麽?”
林放将他背後的箭筒取下來扔到旁邊, 一手摸到他腰側, 指尖稍稍用力,替他揉着酸疼的肌肉,低聲道:“還疼嗎?”夏治閉着眼睛趴在他肩膀上, 懶洋洋地哼了一聲, 也不知道究竟疼不疼。
林放到底是習武之人, 力道拿捏的十分準确,夏治正好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間,感覺腰間僵硬的肌肉又酸又麻,舒服地快要喘起來,他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發出那些可恥的聲音。
許久沒有放縱,夏治身體裏憋着一股火,連着幾日又被那個青禾刺激的頭昏腦脹,一時之間頭腦發熱,就浪過了頭。
剛開始的時候,他是爽的分不清東南西北,恨不得死在林放手裏,後來身體的顫抖已經成了條件反射,甚至隐隐作痛,可是林放真豁得出去,直接埋首在他腿間,夏治原本還鐵了心要推開他,然而心理上的極大滿足讓他失去理智,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哪怕被這把刀割得肉疼,也要一邊嚎叫一邊贊一聲:“爽!”
“林放。”夏治眯着眼睛低聲喊了句。
林放:“嗯?”
夏治:“朕早晚有一日會死在你手裏。”
“臣也是這麽想的,”林放嗤笑一聲,“不過皇上是飽死的,臣卻是餓死的。想你三宮六院,又收了一個青禾,還不知如何逍遙快活,我倒是過成了苦行僧,成日裏就等着你賞口肉吃。”
夏治腦海中一個激靈,登時坐直了身體,皺眉道:“朕何時虧待過你,你只說昨夜,朕難道沒讓你痛快?”
他的屁股蛋子到現在還疼,要不然也不至于連匹馬都爬不上去,白白丢人,這人倒好,放下碗就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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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勞什子的三宮六院,朕又沒碰過她們,也值得你拿出來說事?”夏治哼道,“倒是你,再與那青禾眉來眼去,朕便真的收用了他。”
“你敢!”
“朕乃是天子,有何不敢?”
林放被他氣笑了,按在他腰間的手指驀地收緊:“天子又如何?”
夏治張口結舌道:“是你說的,九五之尊,天!子!威!儀!”
林放:“臣那是哄你高興,皇上還當真了?”
夏治傻眼了,被他那指尖在腰間一捏,半邊身子都軟了,直接栽倒在林放懷裏,欲哭無淚。所以說,他為什麽要穿到這個操蛋的地方當什麽皇帝,除了成天受氣被人盯着屁股,就沒一點福利。
果然,童話裏都是騙人的,他不可能是他的王子!
侍衛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四野寂靜,唯有秋風掃動枝葉,透出一點沙沙的聲音。
夏治軟綿綿地躺在林放的膝蓋上,胳膊肘上擦出了兩道紅痕。他雙目失神,眼眶發紅,渾身乏力,用樂觀主義精神想一想,這也算是與林放打了回野戰,不虛此行。
暮色漸漸籠罩整片山林,風聲漸起,林放将他身上的衣服收拾妥帖,抱着他上了戰馬,另一只手牽着夏治那匹馬的馬缰繩,慢吞吞地往營帳那邊走去。
營帳邊已經生起篝火,夏治遠遠看見了,拍了拍林放的手臂,林放便将他放到另一匹馬上,兩人齊頭并進,晃了回去。
福秀早已等了半日,瞧見他家主子,連忙迎了過去,可是再一細瞧,不由得納罕,這出去打個獵,衣裳怎麽皺成這副模樣?
夏治進了營帳,便叫福秀準備熱水,他要沐浴更衣。福秀手腳麻利,熱水早就備着,片刻功夫便讓小太監填滿了浴桶。
夏治剛剛脫掉衣裳,身後便傳來一聲驚呼:“皇上!”
他吓了一跳,轉頭喝道:“叫喚什麽?”
福秀道:“皇上受了傷,奴才馬上去叫太醫。”
夏治望着胳膊肘上已然結痂的血痕,臉色一黑:“不用。”
福秀只當他家主子不想張揚,谄媚道:“那奴才去叫世子?”
“不用!”夏治氣的牙癢癢,怎麽也想不通,當初那小皇帝怎麽就留了這麽個蠢貨在身邊伺候,真是一點眼力價都沒有,專會往他傷口上撒鹽。這林放來了還得了?他究竟是洗澡呢,還是被人洗?
福秀被夏治轟了出來,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恰好林放領着侍衛在營帳四周巡查,看到他的異樣,問道:“福秀公公又挨訓了?”
福秀到底膽子小,擔心他家主子出事,将林放拉到一個角落裏,偷偷摸摸說道:“世子,奴才發現皇上受了傷,可是皇上既不讓奴才叫太醫,又不讓奴才叫您過去。”
林放眉梢一挑:“手臂上的傷?”
福秀驚訝地豎起大拇指:“世子料事如神。”
林放笑而不語,轉身帶着侍衛繼續巡查,只留下福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今夜衆人會聚在一起縱酒高歌,好好熱鬧一番,用夏治的話說,這就是給皇帝和各位大臣放個小假期,只不過套了“秋獵”的名頭而已。
夏治将身上清洗幹淨,又換了一身柔軟的便服,這才松了口氣。從營帳內出來,便由福秀領着往篝火處走去。
林放坐在夏治下首,夏治甫一落座,就從他臉上看出一點隐約的笑意,頓時皺了皺眉,笑屁!他低頭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的,一點問題都沒有,不知道他腦子裏又想到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笑的如此不懷好意。
從宮內帶來的美酒早已注滿酒杯,獵來的新鮮野味已架到火上,篝火映着每個人的臉,各個都像在臉上抹了一層紅色的油漆,異常惹眼。
夏治的目光繞場一周,說了些勉勵朝臣的話,随即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水一入喉,差點嗆得他直接吐出來,他連忙閉緊嘴巴,硬生生把這刺鼻的酒水全數吞下肚,嗓子眼裏頓時火辣辣的疼,從四肢百骸竄起一陣熱意,身上立刻起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原本微帶涼意的皮膚此時泛起溫熱。
夏治輕輕咳了一聲,面上已如火燒,頓時對這烈酒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朝臣受到激勵,自然連呼萬歲,夏治不得不跟着又喝了兩杯,整個胃裏都快燒起來,一只手勉強撐在桌子上,腦子已經開始發暈。
林放本來只當他心情好,此時才察覺到不對勁,夏治端着酒杯的那只手不停發抖,分明不勝酒力。
“青蘭。”
林放使了個眼色,青蘭立即會意,悄悄将呈給夏治的酒壺裝上甜水,把原本那只酒壺換了下來。
福秀又給夏治倒了杯酒,夏治胃裏開始打哆嗦,望着底下士氣高昂的大臣,硬着頭皮端起酒杯,一仰頭便灌進嘴裏。這一回喝到的卻是甜絲絲的涼水,火辣的喉嚨頓時熨帖,清清涼涼的舒服極了。
夏治滿足地嘆了口氣,眼角餘光朝林放的位置掃過去,見他朝自己舉了舉杯,嘴角帶着隐約的笑意,當即明白過來,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暖意,連手肘上的傷口仿佛都不疼了。
林放擡手,仰頭,酒杯緊貼着薄薄的唇,酒水入口時,喉結發出輕微的顫抖。夏治盯着他滾動的喉結,一時間出了神,手掌撐在下巴上,旁若無人地看着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皇上……”福秀正給夏治斟酒,一擡頭便瞥見這一幕,當即大驚失色,偷偷打量了眼朝臣,見他們還未發現,連忙小聲喚道,“皇上,皇上……”
此刻他家主子卻像是魔怔了,兀自盯着林世子,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林放,”夏治暈暈乎乎地朝他招了招手,順便打了個酒嗝,“你過來。”
林放微微眯起雙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夏治見他不肯動彈,直接從座上爬起來,兩步一晃地溜達到他跟前,腳底一崴,整個人撲到他懷裏,嘟囔道:“走,回營帳。”說着便勾住他的脖子,踉踉跄跄地拖着人往回走。
喧鬧的場面剎那間陷入死寂中,柴火燃燒時發出“噼啪”的爆裂聲,頓時将衆人驚醒。
福秀欲哭無淚,磕巴道:“皇上與林世子有要事相商,各位繼續,繼續,呵呵。”
衆人:“……”你以為我們是傻的?
衆臣不敢喧嘩,偷偷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後妃身上,後妃們面面相觑,低頭望着繡花鞋尖,唯獨徐貴人膽子大,斟滿酒杯,高高舉起,痛快道:“姐妹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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