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傅錦衡再次彎腰把人抱起來時, 突然騰空的失重感, 讓懷裏的人忍不住掀開眼皮,勉強看清眼前的人。
“狗男人。”
葉臨西輕聲說完,又往人懷裏蹭了蹭, 似乎是嫌他肩膀太硬。
傅錦衡本打算直接把她抱回床上,可沒想到卻聽到這三個字,他站在原地低頭看着懷裏的姑娘。
她身上穿着淺灰色真絲睡衣, 墨色長發随意披散着。
葉臨西這人是再追求時髦不過的,偏偏從不染發。
任別人吹的天花亂墜,誰敢動她的頭發就等着被打死吧。
不過傅錦衡很快又把注意力回到了剛才的那個稱呼上。
所以這是睡夢中吐真言?
只怕她平時在背地裏沒少這麽叫他吧。
待傅錦衡把人放在床上,原本他打算轉身去洗澡,可床上的人卻不老實,翻了個身還發出舒服的嘤咛。
傅錦衡又被她逗笑。
一想到自己把她抱到床上舒服的睡覺,卻只得來“狗男人”這個稱呼。
于是他低聲自言道:“沒良心。”
下一秒, 他傾身覆了過去,手指扣住她的下巴, 低頭吻住她的唇。
呼吸一瞬就被掠去, 深陷夢鄉的人, 也不禁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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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很快,葉臨西呼吸實在不暢, 伸手推身上壓着的人。
她又困又累卻還被搞突然襲擊, 所以勉強睜開眼睛的時候,恨不得打死對方。可傅錦衡在她睜開眼睛時,主動松開她。
“睡吧。”
他的手指在她的頭發上輕揉了兩下, 原本炸毛的小玫瑰,一下又溫順了下來。
她抓住他的手指,像是怕他再次作怪,就那麽輕輕握着。
直到再次進入沉沉的夢鄉。
過了不知道多久,傅錦衡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将自己的手指從她手心裏抽出來,這才轉身去洗澡。
第二天早上,兩人準時起床。
相較于傅錦衡的有條不紊,還需要化妝的葉臨西簡直是手忙腳亂,于是她見旁邊的狗男人那樣不緊不慢,不由有些氣惱。
随後她問:“對了,你公司不是高科技公司嗎?”
感謝傅錦衡之前發的兩次新聞鏈接,葉臨西現在也知道他公司的業務範圍,反正就是研發各種智能系統。
傅錦衡正在打領帶,偏頭看了她一眼。
葉臨西按住自己的眼睛,正在畫眼線,她一邊畫一邊說:“你說你們總研究什麽安保機器人有什麽意思?要不研究個化妝機器人吧,不是說女人的錢最好掙,這種化妝機器人一經推出,肯定會火爆的。”
她似乎還覺得自己這個點子非常的獨到,特地轉頭看向傅錦衡。
“你覺得怎麽樣?”
傅錦衡一臉“你在做什麽夢是不是還沒睡醒”,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來打發她。
葉臨西有些氣惱:“不識貨,等哪天別人推出這種機器人搶占了市場,你就知道後悔了。本來我提供這個點子,可沒打算收你什麽好處。你只要在産品上市發布的時候,寫一下感謝葉臨西小姐就好。”
還是總裁呢,一點都沒有商業敏感性。
葉臨西轉過頭繼續畫另外一邊的眼線,結果手一抖,眼尾往上翹。
所以化妝機器人到底什麽時候研發!!
等她收拾妥當下樓吃飯,剛坐下喝了兩口牛奶,對面的傅錦衡像是想起什麽,擡頭看着她:“你昨晚在…加班?”
他還是斟酌着用了這個詞彙。
畢竟加班這兩個字,跟葉臨西實在是搭不上邊兒。
葉臨西緊張的望着他,矢口否認道:“當然不是了。”
“我就是國外學的法律跟國內不太一樣,順便看看。”
她順手撥了下自己肩上的長發,有些心虛的低頭将面前的荷包蛋切開。
葉臨西骨子裏的虛榮心太強,明明當初申請哈佛的時候,累的她半條命都快沒有了,結果卻面上還要裝作雲淡風輕so easy的模樣。
以至于外面都傳聞,她能上哈佛是因為她爹給學校捐了樓。
呸!!
當初聽到這個狗屁傳言時,她恨不得立即找出這個傳謠的人,然後讓律師去告她!告她!告她!!
只可惜也沒人敢在她面前說。
葉臨西總也不能滿大街去澄清她不是靠爹,她是真的靠自己考上的哈佛。
這種事情讓一向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葉大小姐做不出來,就連現在都是這樣,明明她就是在惡補保險法的知識,偏偏要裝作只是随便看看。
大概她只想假裝自己是做什麽都輕松的天才。
而不是需要靠着努力才能成功的普通人。
偶爾葉臨西也會覺得自己做人太累,可是讓她一下子放下完美包袱,她也做不到。
所以裝着裝着,倒也習慣了。
葉臨西憂郁的看着盤子的荷包蛋,突然覺得做人真累。
她忽的擡頭看向對面的傅錦衡。
都怪這個狗男人!
今天葉臨西的司機已經找到了,是個年紀四十來歲的中年司機,姓孟。
所以不用再蹭傅錦衡的車,跟他坐一輛車去公司,葉臨西心情一下舒暢了不少。
到了律所,離上班時間還有五分鐘。
不過她到了自己工位上的時候,今天工位上的人明顯齊了不少。
昨天沒到的人,今天似乎都到了。
于是又是一陣相互見面,大家對新人倒是都挺客氣的。
唯一有點兒酸溜溜的大概就是之前團隊裏唯一的那位姑娘。
江嘉琪昨晚就知道團隊裏新來了一個女律師,徐勝遠還一直在微信群裏說這女的怎麽怎麽好看。
本來女人之間關系就微妙。
之前團隊裏都是男的,江嘉琪作為唯一的姑娘,自然得了不少優待。
什麽新人跑腿打雜的事情,她都沒做多少。
她也習慣了在團隊裏衆星捧月的日子,結果突然又來了一個女律師,據說還特別特別特別漂亮。
昨晚徐勝遠在群裏說的時候,她心底就特別不服氣。
能漂亮到哪兒去,無非就是會化妝又會打扮。
說不定還整了。
心底雖然這麽想着,但今天江嘉琪上班的時候,還是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自認為美到絕對不會輸給對方。
她還特地提前二十分鐘到律所,果然對方沒來。
江嘉琪端着自己從樓下買來的咖啡,悠然的等着對方到來。
結果葉臨西出現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起了個大早化的全妝,以及特地選的衣服都成了笑話。
如果說之前沒看見真人,她還有一別苗頭的念想。
可在看見葉臨西的那一瞬間,江嘉琪突然明白了其他人的驚豔。
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争輝。
以至于葉臨西什麽都沒做,她自己先産生了一種不自量力的惱羞成怒。
此時再說話時,難免帶着酸味。
江嘉琪:“昨天我沒上班真的太虧了,都沒能第一時間見到葉律師,難怪都說我們團隊裏來了一個超級大美人,以後我們大家可都有眼福了。”
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隐晦,甚至有種很低級的挑釁。
大家都有眼福?
葉臨西到底是來當律師上班,還是給專門給同事看的?這不就是差點指着葉臨西說她不過是個空有一張臉的花瓶。
葉臨西本來昨天還覺得這個團隊,除了老板很難搞之外,其他同事最起碼看起來很和諧,都是脾氣好又對新人很和善。
昨天陳銘提到江嘉琪時,葉臨西心底暗笑他的直男交友準則,不過事後她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杞人憂天。
萬一人家性格是個天真善良可愛的小天使呢。
奈何,好的預感不準,壞的倒是一來一個準。
葉臨西目測整個團隊的男人加起來,估計都不如這一個能給自己艹戲份。
因為葉臨西坐在自己位置上之後,江嘉琪已經獨自演完了“對新人的明捧暗貶”,以及“對團隊其他人的拉攏撒嬌”這兩場戲份。
聽着她左一句“我們還去吃上次那家餐廳吧”,右一句“我不管反正你得請客。”
生怕葉臨西不知道,她在這個團隊“團寵”的地位。
葉臨西什麽頂級戲精沒見過,豈會把這種低級小白蓮放在眼中。
至于對方要是真的敢做點什麽,她倒也不介意教她做人。
論公主病大小姐脾氣,葉臨西也沒輸給過別人。
只不過初來乍到,她勉強壓着自己的脾氣,只要這個江嘉琪只是個愛表演的戲精,她也不介意時不時看她表演一番。
好在很快上班,大家也各自去忙。
葉臨西把材料準備好,正好前臺過來,說道:“葉律師,你有快遞需要簽收一下。”
葉臨西點頭,跟着前臺一塊過去簽收。
她一走,江嘉琪就嘀咕道:“怎麽快遞還送到公司來呀,不知道這是上班的地方哦。”
一旁的男同事聽着,也沒吱聲。
不過再傻的也明白了,團隊裏的這兩個姑娘只怕是不太對付。
結果沒一會,葉臨西帶着兩個工人過來,江嘉琪好奇的轉頭望過來。工人把巨大的箱子擺在過道上,葉臨西站在旁邊看着他們拆開。
“這什麽呀?”江嘉琪嘀咕。
旁邊的徐勝遠倒是突然低呼了一聲:“卧槽。”
“怎麽了?”
“這個牌子的椅子我搜了一下,價格最低的三萬八。”
“不是吧,我看看什麽椅子?”
哪怕他們當律師,又是做着外人看來高大上的非訴業務,可畢竟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哪怕再奢侈,買個三千八的椅子都覺得對得起自己的老腰。
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看見一張三萬八的椅子。
“咱們寧par辦公室那張椅子是多少錢來着?”
“好像是兩萬多吧。”
他們實在沒想到寧以淮這種揮金如土的人,居然也有一天會在花錢這件事上輸了。
雖然他們都知道葉臨西這樣的姑娘,看着就驕矜,一副不是凡土能養出來的性情模樣,可這一下還是重新塑造了他們對葉臨西的認知。
工人手腳很快,迅速裝好了椅子,葉臨西試了試沒問題。
對方又把拆下來的垃圾都帶走,服務那叫一個到位貼心。
葉臨西重新試做了一下椅子,覺得跟律所配的辦公椅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
很快,葉臨西發現周圍的不對勁了。
她轉頭看着臉上紛紛挂着“目瞪口呆”四個字的同事,微蹙着眉心,“公司應該沒有規定不允許自備椅子吧,我昨天有問過的。”
“沒有。”
“沒有。”
“确實沒規定。”
大家紛紛搖頭,然後又趕緊低頭去忙自己的事情。
江嘉琪心底不知多惱火,她認定葉臨西買這張椅子就是故意炫耀、出風頭,甚至她還隐隐覺得葉臨西是為了壓她一頭。
女人在自戀這方面,總是誰也不輸誰。
于是她惡向膽邊生,抱着厚厚一摞資料,直接走到葉臨西桌子旁邊。
待她将資料放下,聲音甜美道:“這個是待會開項目會要用到的資料,就麻煩你去複制一下,對了,順序我都整理好了,千萬別弄亂。”
江嘉琪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新人進來,誰不是從端茶倒水、打印複印這些雜事開始做起來的。
葉臨西垂眸看着面前這一摞資料。
随後她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稍轉過身,跟江嘉琪正面相對。
葉臨西沒有直接開口,反而是目光在江嘉琪的臉上緩緩流轉。
透着一股審視的打量。
周圍的氣氛莫名都變得安靜下來,連鍵盤敲擊的聲音都不知從何時消失。
直到葉臨西輕啓紅唇:“我沒空。”
她個子本就比江嘉琪高,又穿着尖細高跟鞋,光是從身高上就有種壓倒性的優勢。更何況她神色冷淡,整個人都散發着淩人的氣勢。
江嘉琪還未開口就先矮了一頭。
她剛想強撐着說,新人就該幹這些,難不成新人一進來就想直接上手負責案子嗎?
好笑。
可是她的話還開口,葉臨西已先說話了。
葉臨西:“我現在要去見當事人,這個案子是寧par昨天親自交給我的,所以”
寧par親自交給她的案子?
怎麽可能。
江嘉琪滿臉不可置信。
葉臨西聲音微頓時,伸手将桌子上那一摞厚厚的資料重新拿了起來,待她手掌往前一送,輕輕一松。
厚厚一摞的A4紙“啪”的一聲重響。
砸在了江嘉琪的工位上。
“自己印吧。”
最後這一句話,猶如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江嘉琪的臉上,一時之間她羞憤難當,竟是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朵根。
特別是臉上火辣辣的燒。
周圍徹底陷入了死寂。
這次不僅沒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就連呼吸聲不由都被放輕。
葉臨西扔完資料,拎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包,連眼神都沒留給對方一個,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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