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北安市第三醫院。
葉臨西下樓後直接打電話給司機, 讓他送自己來了這裏。這次案子的當事人,目前還在住院當中, 所以無法親自前往跟葉臨西面談。
對方在電話裏,聲音太過悲苦, 葉臨西動了恻隐之心。
所以她幹脆自己跑了一趟。
畢竟這是她正式工作以來負責的第一個案子, 雖然跟她設想中的非訴項目完全不同,但也是全新的挑戰。
葉臨西自己其實也有種隐隐的興奮。
市三院是綜合性醫院,到了大門口已是人頭攢動, 因為外來車輛無法在門口停太久, 葉臨西直接在門口下車。
葉臨西一路往裏走, 一直走到住院部附近。
對方已經将住院的房號和床號都發給她了。
不過葉臨西對這邊不太熟悉, 還特地找人問了下, 這才直接往三號樓走過去。
一直到了六樓,她從電梯裏走出來, 剛走沒幾步。
突然一個不太确信的聲音喊道:“葉…葉律師?”
葉臨西回頭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人站在對面,一臉猶豫的望着自己, 對方身上還背着一個嬰兒背帶, 背上顯然是個小孩子。
“請問你是?”葉臨西也迷惑了,因為她并不認識對方。
女人一臉激動,趕緊上前:“葉律師,我是王文亮的老婆曹芸,亮子讓我在門口迎迎你,說你快到了。沒想到您真的親自過來一趟了。”
或許是對律師這個職業天然的敬畏,曹芸說到最後, 不由從你變成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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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葉臨西本身并不能讓人産生平易近人的感覺,剛才曹芸盯着電梯看,葉臨西從裏面走出來的一瞬,她有點看呆了。
因為除了電視劇裏的人,她從來沒在現實生活中看過這麽明豔好看的人。
光是看着她,自己就有點兒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的感覺。
葉臨西并不知道對方心理想法,只是微了然的點頭:“你好,我是葉臨西。”
曹芸回過神這才手忙腳亂的把葉臨西往病房裏帶。
葉臨西在走廊的時候感覺還好,等一進了病房,差點退出去。
市三院是市裏的老三甲醫院,內部裝修陳舊不說,病房裏光線不足,更讓葉臨西無法忍受的是氣味。
葉臨西幾乎沒來過這種老舊的公立醫院,哪怕她真的住院,也都是私立醫院的頂級VIP病房,窗明幾淨不說,全天候的空氣淨化。
絕不會有一絲絲讓她不舒服的味道。
可眼前這間病房是幾人混住,葉臨西恍惚間好像聞到了臭腳丫的味道。
她拿出了畢生最大的忍耐度才控制住自己沒用手掩住口鼻。
饒是如此,在走到病房最裏面的那張病床,葉臨西如願見到自己的當事人王文亮。在對方熱情招呼妻子曹芸給搬個凳子後,葉臨西就眼睜睜的一張剛才還放着各種雜物的椅子,此刻被搬到自己身邊。
她:“……”
葉臨西低頭看着那張椅子,悄然深吸一口氣。
她真不是故意挑剔人家。
而是打小她就活的不夠接地氣,如今乍然讓她這麽接地氣,她真的做不到啊。
好在曹芸是個懂眼色,見她沒立即坐下,恍悟道:“這椅子是讓我放了東西落了灰,要不我給你擦擦。”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葉臨西一見對方主動提起這個話茬,如願以償的從包裏掏出濕紙巾,打開之後在椅子上擦了擦。
待她把濕巾扔掉後,椅子上的水漬也幹的差不多。
葉臨西這才坐下。
不過王文亮和曹芸兩口子似乎沒對她的舉動有什麽疑問。
兩人有些拘謹甚至是一言不發的等着葉臨西擦完椅子,大約是葉臨西的氣質實在太過驕矜和有距離感,是任誰看了都覺得她做什麽都理所應當。
待她坐下後,兩人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們實在是沒有錢,要不然也不會尋求法律援助,本來以為他們這樣的案子,不會有律師接手的。
可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給他們打電話。
兩人也顧不上懷疑對方,誠惶誠恐的說明自己的情況,生怕律師嫌棄麻煩不上門。
甚至王文亮都做出最壞的打算,要是律師真不來,他哪怕爬也要爬去見律師。
葉臨西主動道:“王先生,我是葉臨西。”
“我知道,我知道,您在電話裏說過,”王文亮趕緊點頭。
其實王文亮說起來跟葉臨西同齡,今年都是二十五歲,只不過他是個貨車司機,平時跑車風吹日曬,顯得整個人又瘦又黑。
本人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老成不少。
葉臨西拿出準備的錄音筆,冷靜道:“因為待會我們的談話,我可能會需要進行事後回顧,所以你不介意我錄音吧?”
王文亮雖然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卻還是搖頭。
葉臨西點了點頭。
随後她從随身攜帶的包裏拿出了他這個案子的資料。
這是一宗保險争議案件,過程很簡單,就是王文亮在一個月前的駕駛當中,遭遇了嚴重車禍,被送往三院做了手術并且休養至今。
而之後他向保險公司報案,申請理賠他之前購買的一份人身意外傷害保險。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保險公司居然拒賠了。
說到這裏時,王文亮悲憤道:“當初買保險的時候,對方是我的老鄉,她說我是開小貨車拉貨的,路上總會有個意外什麽,就當花錢買個心安。我本來也舍不得花這個錢,但是架不住她一直來我家裏勸說,最後我老婆也擔心我,就讓我買了一份。”
葉臨西問:“你這份是在今年四月十一號買的?”
王文亮點了點頭。
他立即辯解說:“我知道剛買保險一個月不到就出車禍,确實是太巧合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誰想讓自己躺在床上一個月。這一個月我手術還有住院就已經花了十幾萬,而且還整整一個月不能賺錢。我們家就靠我一個人賺錢養全家呢。”
葉臨西輕聲道:“不用着急,你慢慢說。”
剛才還說的臉紅脖子粗,生怕葉臨西不信自己的王文亮,一下被她安撫住。
王文亮繼續說:“我手術清醒之後,保險公司的人也到醫院來跟我聊過,我都是如實說了情況,所以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拒賠。”
他說到這個時,顯得整個人很激動。
“當初他們讓我買保險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什麽只要路上出事了,保險公司肯定會賠償。還說買一份保險,全家保障,都是騙子,騙子。”
他的聲音過于大了些,惹得隔壁床上的一位大爺也插話。
“哎喲,小夥子,你說你也是的,連賣保險人的鬼話都能相信。誰不知道這些賣保險的,都是先從身邊的親戚朋友開始坑,你呀,肯定是被坑了的。”
“可不就是,人家看你出事了,肯定是随便找個理由就不賠錢了。”
住在最外面的那位中年男人也加入了說話的陣容。
因為這兩位家裏還有陪護,于是一時間,大家紛紛加入了對保險公司的聲讨當中。
“保險公司那麽有錢,它不怕跟你打官司的。”
“咱們小老百姓的,哪有那個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打官司上,況且那個律師啊,收費也貴的咧,到時候就算真的贏了,保險公司賠的錢估計也有一大半要進律師口袋。”
本來葉臨西還聽着他們說話,結果這會兒話題突然轉移到律師。
她不由眨了眨眼,倒是一旁的曹芸趕緊說:“沒有,沒有,葉律師是個大好人,她是來幫我們的,不收錢的。”
一旁的大爺驚訝的望着葉臨西:“喲,還有不收錢的律師。”
“小姑娘我看你長得這麽漂亮又年輕,你應該是剛畢業的吧,是不是拿他們這個官司練手呢?”
老大爺一針見血。
葉臨西輕扯了扯嘴角,要不是腦子裏還殘存着一絲尊老愛幼的念頭,還差點真要說出什麽,于是她最後沖着老大爺露出一個的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只不過她笑容裏暗藏着的“您可閉嘴吧到現在就聽你一張嘴吧嗒吧嗒的說個不停”這句臺詞,也不知道這位有沒有領會。
好在很快,病房徹底安靜了下來。
因為那位一張嘴吧嗒吧嗒個沒完的大爺,被護士推着去做檢查,而另外一位中年男人也由家屬陪着去樓下曬太陽去了。
此時曹芸背上背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
曹芸趕緊把背帶取下,又把孩子抱在懷裏,哄了半天也不見好。
王文亮着急說:“寶寶是不是餓了?”
曹芸把孩子放在他懷裏,低聲說:“我來沖奶粉吧。”
曹芸将孩子奶瓶找了出來,又倒了熱水在瓶子裏。
随後她把旁邊堆着的一堆雜物裏找出一罐奶粉,待奶粉的蓋子打開後,裏面空空如也,曹芸拿奶粉勺在裏面挖了半天,總算挖出一勺。
随後她小心翼翼把罐子裏剩下的奶粉,沿着奶瓶口輕輕往裏拍。
王文亮在一旁問:“還夠嗎?寶寶現在喝奶粉都需要四勺的。”
他有些着急,手掌還在拍小寶寶的背,試圖安慰饑餓的孩子。
“奶粉我還沒得及買,就先這麽喝一頓吧,”曹芸輕聲細語道。
葉臨西默不作聲的在一旁看着。
只是莫名,她覺得有點兒心酸,可是卻又那麽一絲溫馨。
因為他們給她的感覺,是真正的一家人。
待孩子終于吃上奶粉,王文亮這才得了空閑說:“葉律師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耽誤了你的時間。”
葉臨西搖搖頭:“沒關系,小孩子要緊。”
她并不算特別喜歡小孩的人,一想到嬰兒這種生物,需要在她身體裏呆上十個月,并且會限制她穿高跟鞋還有穿好看的衣服,她光是想想就覺得恐怖。
滿腦子也只剩下抗拒。
因此哪怕她跟傅錦衡結婚,兩人也絲毫沒有要生孩子的打算。
她不着急,傅錦衡看起來也不着急。
不過她想起資料上內容,盯着曹芸懷裏正在吃奶的小寶寶看了兩眼,這才輕聲問:“資料上說寶寶有先天性心髒病對吧?”
王文亮痛苦的點頭。
王文亮是家中獨子,但是就在三個月前,他的獨生女王夢涵被查出了先天性心髒病,需要一大筆手術費,而這筆錢王文亮是如何都掏不出來的。
因為在今年年初時,他父親在老家因為腦梗進了醫院,在ICU住了好幾天,一天一萬的費用将這個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壓塌了一半。
現如今王文亮還欠着一大筆外債。
這也是保險公司拒賠他的原因之一,因為他有足夠的動機騙保。
雖然在買保險的時候,他這些家庭狀況就已經客觀存在了,可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并不在意,因為主要王文亮本人符合保險投保的範圍,他們就會追着求着讓他投保。
至于之後的理賠問題,那就不屬于業務員要負責的問題。
當然保險公司也不會因為這些主觀臆斷,就做出拒賠的通知。
葉臨西看過王文亮的拒賠通知書,上面明确寫出,保險公司經過調查,有明确的人證物證,并且在車禍現場的勘驗也發現,車禍的主因是王文亮本人的駕駛不當。
根據王文亮的供述時,當時他開車到這個路段,結果突然竄出一只野貓。
他是為了躲避野貓,這才發生車禍。
但當保險公司要調取他車上的行車記錄儀時,又發現行車記錄儀早已經損壞,并且是人為損壞的痕跡。
所以在葉臨西問到車禍當天具體的情況時,王文亮激動道:“葉律師,你真的要信我,當時真的是一只野貓突然竄出來,我緊急剎車不當才造成車子側翻的。”
“保險公司的人非說,因為行車記錄儀壞了沒有證據能證明有野貓出現。”
“行車記錄儀為什麽壞了?”突然,葉臨西開口問道。
王文亮原本激動的聲音像是被人一下按掉了電源,整個人呆坐在床上,待他回過神時,黑瘦的一張臉居然能看出一絲紅暈。
葉臨西望着他,突然她伸手關掉了錄音筆。
她安靜的望着王文亮,輕聲說:“我是你的律師,你的利益就是我想要争取的,所以我們兩個是站在一邊的。”
葉臨西并沒有講什麽深奧的法律大道理,她只是簡單的告訴對方,他們兩個是利益共同體。
王文亮雖然學歷不高,但卻很容易理解這段話。
他重重點了點頭。
于是葉臨西進行到了她想要的下一步,她語調平靜道:“所以你做過任何一件跟騙保有關的事情嗎?”
房間裏變得格外安靜,剛才還努力裹着奶嘴的寶寶,終于在吃飽後進入甜甜的夢鄉。
半敞着的窗戶,傳來一絲絲風。
是熱的,沒有吹散房間裏的炙悶,反而越發惹人煩躁。
與外面略有些嘈雜的走廊相比較,這裏被封存成了一個結界。
終于,有一個聲音輕輕打破了這片寂靜。
“有,我有做過。”
“葉律師,真的太麻煩您了。”曹芸一路送葉臨西到了樓下。
臨走的時候,她一直對着葉臨西鞠躬,弄得來往行人不停朝她們這邊看過來。
葉臨西雖然性子是驕縱了些,卻又見不得別人跟她這麽客氣。
“不用再送了,有什麽情況我們再聯系。”
曹芸望着她欲言又止,還是葉臨西停下來,直接說:“你還有什麽情況要補充嗎?”
“不是,”曹芸搖頭,可是随後她伸手捂了下臉頰,似是強忍着淚意:“葉律師,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們。”
“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今天的奶粉不是我忘記買了,是我們連奶粉都買不起了。”
葉臨西怔住。
雖然她也知道非洲兒童連飲用水都沒得喝,可是在她生活的周圍,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連孩子的奶粉都會買不起。
以至于她乍然聽到這話,有種不知該說什麽的手足無措。
況且眼前這個姑娘的年紀,甚至還比她小。
曹芸擦了下眼淚,可是眼睛裏的淚水反而越擦越多。
或許人就是這樣子,如果從一開始就忍住,或許能一直忍到底。但情緒的宣洩口一旦被打開,就會如洶湧的浪潮般,徹底沖塌原有的心理防線。
“我女兒還那麽小,就得了先天性心髒病,可是我們連給她治病的錢都沒有。我公公每個月在老家的藥費就要三千,現在我老公又出車禍,我真的拉了臉把能借的人都借了。葉律師,我們真的很需要這筆保險賠償款。”
“真的,我們真的很需要很需要。”
如果但凡有一點幫助,她也不至于一個人背着孩子,留在醫院裏照顧受傷的丈夫。
許久,葉臨西低聲道:“我知道,我一定會竭盡我所有的努力。”
法律從來不是行俠仗義的工具。
可這一刻,葉臨西卻有種她應該做點什麽的感覺。
這是她從進入法學院到畢業,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感覺。
一直到葉臨西上了車,整個人心緒都還沒徹底緩和過來。
有時候比起富有,貧窮帶來的沖擊力會更加震撼。
衆生皆苦。
到了酒店餐廳的時候,葉臨西的情緒都沒那麽高。她随便點了東西之後,拿出手機,也不知怎麽的,就翻到微信上傅錦衡的對話框。
都說貧窮夫妻百事哀。
可是人家患難夫妻還見真情呢。
她和傅錦衡這種表面夫妻,要是真等哪天她家破産了或者他家破産了,只怕各自飛的比誰都快吧。
等等,要是傅錦衡破産了……
葉臨西思考了下這個可能性,到時候她還是個富婆,而傅錦衡是個只有一張臉的狗男人。
哼,看他表現吧。
要是他能溫順乖巧又聽話,那她也就勉為其難繼續跟他在一起好咯。
葉臨西想着漸漸來了情緒,于是她發了條微信過去。
葉臨西:【吃過了嗎?】
沒想到傅錦衡沒有回複,而是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她接通後,又說:“現在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你吃飯了嗎?”
對面沒說話。
葉臨西自顧自道:“你要是懶得離開公司,要不我讓餐廳的人給你送一份。”
畢竟她現在每天能這麽舒服的吃飯,也是因為這個狗男人的心意。
禮尚往來嘛。
反正最後簽賬買單的那個還是他。
終于傅錦衡開口道:“臨西。”
葉臨西:“嗯?”
傅錦衡語氣若有所思道:“你最近是又看中什麽了嗎?”
葉臨西:“……”
下一秒,她就立即反應過來,傅錦衡這是在懷疑她無事獻殷勤,是因為又想禍害他給自己買什麽東西。
她當即嗤笑出聲。
笑話!
她葉臨西堂堂泰潤集團的大小姐,一個行走的碎鈔機,難道就非得圖謀點什麽才能對他好嗎?
難道她就不能只是單純想關心他一下嗎?
葉臨西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溫和又客氣:“不好意思,是我問錯了。”
是她的錯,因為他壓根不配得到本大小姐的關心。
對,他不配!!
你就老老實實當個賺錢的工具人吧!
葉臨西挂了電話,正要跟姜立夏吐槽這個狗男人有多麽多麽不知好歹,可是她第一個字還沒打在屏幕上,對面的位置上有個人影落座。
她擡頭看過去,就見穿着修身西裝的男人安靜坐下。
“你怎麽會在這裏?”
葉臨西震驚的看着傅錦衡。
可是對方絲毫沒有詫異,反而輕笑着打量了她的表情,許久才施施然道:“我上次說過,這個位置是我長訂的。”
但是不僅限你一個人使用。
這句話他沒說,但是葉臨西已經明白過來了。
合着他每天也會過來吃午餐?
因為這間酒店離他公司确實不遠,所以這個操作完全是可行的。
突然,葉臨西有種自己被套路的感覺。
于是她故意說道:“怎麽就這麽離不開我,連午飯都非得跟我一起吃。”
本玫瑰寶寶的魅麗看來是真的擋不住呀。
葉臨西略有些諷刺的想着。
可就在她以為狗男人又要說出什麽刻薄的話反諷時,突然對面輕嗯了一聲,還有緊接着的話。
“是啊,想一起。”
——就這麽離不開我,連午飯都非得跟我一起吃。
——是啊,想一起。
葉臨西突然別開自己的臉,眼神飄向窗外。
耳根微熱。
狗男人幹嘛突然這麽直接?
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葉臨西微抿着嘴唇,可是心底卻有點按不住的小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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