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溫夷秋鴉羽顫動幾分, 緩緩張開眼, 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偏一點, 看到輕晃的吊瓶。

她這才反應自己是在醫院, 昨晚種種浮現腦海,忍不住瑟縮, 窗外的光照得刺眼,她擡手想遮發現自己手無法動彈。

她側轉, 看到了陸修年。

他趴在床側,臉朝她的方向,雙目緊閉,眼角泛青, 頭發軟軟地顯得沒精神。

溫夷秋輕抿唇,微笑。

她記得, 昨晚昏睡過去前, 陸修年猶如神祇降臨,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當時她很想說:你來了。

可窒息帶來的痛苦讓她說不出話。

溫夷秋彎了彎眼, 擡起手想觸碰他時, 門口傳來動靜,護士走了進來。

“噓。”她以手抵唇。

護士意會,腳步放輕, 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吊瓶,小聲問:“感覺怎麽樣?”

溫夷秋回:“挺好的。”

停了會,又說:“脖子有點疼。”

護士低頭查看她脖子的傷, 經過一夜的調息痕跡弱了點,但還是很可怖。

“比昨晚好多了。”護士道,“脖子很脆弱,你這個再掐狠一點人可就沒了。”

陸成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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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夷秋回想還是後怕,如果陸修年沒來,她可能真的會被他活活掐死。

“你水吊完了,我幫你拔針。”護士擡眸看,吊瓶裏水到底了,她知會聲。

“好。”

溫夷秋靜靜看她操作,她手上是留置針,針頭粗,紮得深,護士娴熟拔出時帶出血,疼得她咬唇嘶了聲,手跟着顫。陸修年瞬間驚醒。

“秋秋!”他彈起身子。

“你醒啦。”溫夷秋想讓他多睡會,安撫道,“沒事啊,護士在幫我拔針。”

護士拔好,摁上棉簽,她說:“按個幾分鐘。”

陸修年伸手摁住,護士收好吊瓶和針管出了去,帶上門。他等人走了,目光轉向她稍有血色的面頰,才籲氣:“總算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夷秋搖頭,擡手揉他頭。

指腹傳來的溫熱讓他徹底舒心,沉澱一晚上的擔憂頃刻消失,陸修年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不停親吻,眼睛忽然就紅了。溫夷秋愣怔看他,細密的吻和他人一樣溫柔,微紅的眼底蘊含水色,很少見到他哭呢。

這樣的陸修年看着很好欺負的樣子。

溫夷秋壞心起,下巴微點,眼睛故意勾着他,“過來。”用他慣有的語氣。

陸修年:“……”

他初始不适應,溫夷秋輕笑,抽出雙手,留置針的針孔處血已經凝固。

她拍拍床:“你坐上來。”

陸修年神情呆滞幾秒,完全跟不上她的腦回路,見她眉頭直皺,趕緊聽話坐到床側。

溫夷秋很滿意,突然看到他襯衫上凝固發黑的血跡,臉一白:“你受傷了!”

陸修年低頭看了看,笑說:“沒有,這是別人的血。”

那應該是陸成的血,她放心,繼續剛才的事。溫夷秋伸手拽過他胳膊,把人往自己方向帶,另一只手精準勾住他的肩膀,後者沒料到她動作,身子猛地前傾,即将壓上時理智回籠,雙手撐到床側穩住。

距離驟然逼近,陸修年呼吸一窒。

他家秋秋很好看,眉眼、瓊鼻、紅唇都長在他心上,看着教人想入非非。

“怎,怎麽?”

“我想要欺負你。”

“……”

溫夷秋杏眼彎彎,指尖沒入他烏黑發裏,輕壓,順勢擡起下巴堵住他薄唇。

陸修年驀地睜大眼,唇上清晰傳來輕摩微咬,溫夷秋笨拙的描繪他的唇線,還膽大的試圖探往深處。一直以來兩人的關系都是他占主導位置,她雖然會沉迷其中,但始終是少了點什麽,這是僅有的親昵主動。

他享受她的主動。

溫夷秋沒什麽技巧所言,說是欺負,倒像是在玩,只會咬着一個地方。

偏偏陸修年還不回應。

她好像在親木頭。

溫夷秋不高興了,停了動作,噘嘴不滿道:“我欺負你都沒反應的嗎?”

“有啊,可是你太笨了。”陸修年虛壓在上方,指腹揉她光潔的額頭,低聲笑道,“等你傷好了,我慢慢教你什麽是欺負,讓你學個明白。”

“……”突然就不想了呢。

“不過現在嘛——”陸修年眉尾上揚,愉悅道,“還是我來欺負你吧。”

溫夷秋輕眨眼,被他封唇。

陸修年的吻來勢洶洶,比她熟稔多了,不放一絲縫隙含住,放肆深入。

“咳咳——”

猛然出現的咳嗽聲,讓溫夷秋驚醒,唇上多出痛感,她嗔怪看向他,眸子尚有幾分迷離。

“陸!修!年!”溫旭震吼。

他們雙雙看向門口,除了溫旭,還有春雪、倪念和闵千州。溫夷秋驚呼一聲,推開陸修年,慌忙用被子蒙住臉,面頰燙得能煮雞蛋,操操操太丢臉了,接吻當場被抓,還是自家親哥,看來瞞不住了。

陸修年不以為意,指腹擦過唇角,似在回味,他直視衆人,淡定開口:“早上好。”

溫旭:“好你個頭,你給我出來!”

陸修年聳肩:“好啊。”

溫夷秋扒開被子,露出兩只圓溜溜的眼,看着陸修年和溫旭出去。

春雪她們帶了果籃。

倪念道:“快拉開吧。”

闵千州晃晃水壺,空的,提起道:“我去打點熱水。”不打擾她們姐妹。

說完,他出了病房。

春雪拉出板凳坐下,見她還蒙着臉,好笑道:“不就接個吻,怕成這鬼樣。”

“就是就是。”倪念附和,去扯被子,“千州說你受傷了,我看看傷勢。”

溫夷秋手松開。

倪念扒拉開被子,白皙脖勁上青紫掐痕清晰入眼,她倒吸一口涼氣,心疼道:“我靠!這個陸成是個傻逼吧,掐這麽恨是要你命啊!”

春雪蹙眉:“疼嗎?”

溫夷秋搖頭,又點頭:“還有點。”

看着姐妹心疼的眼神,她不争氣的開始冒眼淚,本來她醒來看到陸修年就想哭,可人比她先紅了眼,便只想欺負他。現在的她在兩雙擔憂的神情裏,憋不住似的,擡起身子撲向春雪懷裏嗚咽哭泣。

倪念受她感染,也抱着春雪哭。

春雪懷裏兩道泣音,無奈一手摟一個,不時安慰,眼睛也開始酸澀。

安全通道處。

溫旭顫着手指着他問:“你和我秋妹什麽時候開始的,發展到哪一步了?”

病床!接吻!

虧他幹得出來!

陸修年眯眼,唇彎:“幾個月前。”

他避開後一個問題,要是他回答全部,溫旭估計能立馬拿搶滅了他。

雖然溫旭給他加過油,但那個前提是他沒追到溫夷秋,現在不同了,板上釘釘的事,溫旭肯定糟心得很。

陸修年笑笑,拍幾下他的肩,正色道:“我的心思你也知道,我是真心喜歡秋秋,而且喜歡了很久很久。”

溫旭感嘆:“你們瞞得夠深啊。”

陸修年回:“她皮薄。”言下之意,不是我不願說,是溫夷秋不好意思。

溫旭挑眉:“怎麽着,要我幫你挑明?”

“不愧是好兄弟。”陸修年贊賞道,接觸到他不善的眼神,從容不迫改口,“不對,應該是二哥。”

“……”

溫旭呵呵幾聲。

陸修年回笑,适時轉了話題,問:“事情處理的怎麽樣?”

“差不多,陸成每個幾年牢獄之災是出不來的。”提到這個,溫旭想起好笑的事,“你做事真絕,那麽大劑量的偉.哥,山間別墅方圓寂寂無人,他連條狗都找不到。人進醫院的時候,那玩意算是廢了。”

“他活該!”陸修年冷言。

溫旭暗自慶幸和他是合作夥伴,不然以他的手段和溫家對橫,他家不一定比得過。

他早上得知陸成進醫院的消息後,打聽一番,從闵千州口裏得知陸成慘樣,渾身是傷,那地方更是血流成河,眼珠都要爆出。

陸成出事後,秦月日日以淚洗面。

溫家家大業大,她沒辦法權衡對方的态度,秦月唯一的希望全在陸俊偉身上,從醫院出去後直奔問鼎,卻被前臺告知他不在。

秦月還想着陸俊偉是不是去看溫夷秋了,當下接到電話,陸俊偉打的,讓她回家。

她心亮起,趕緊回去。

一進屋,秦月鞋都來不及脫,急切問李媽:“俊偉呢?”

“先生在書房。”

秦月點頭,往書房去。

青天白日的,裏面開了燈,光線刺眼,她擡手擋了擋,适應後看到陸俊偉坐在老板椅上,桌上攤着一張張照片。

秦月心裏想着陸成的事,顧不上看,“俊偉,你去溫家說說情,陸成他都這樣了,放了他吧。”

陸俊偉靜默不言。

秦月疾步過去,“陸成傷成這樣,坐牢會沒命的。”

“綁架,強.奸未遂,掐到人差點沒命。”陸俊偉列出陸成幾宗罪,聲線平淡望向她,“你告訴我,這樣的人應不應該坐牢,有必要求情嗎?”

“……”

“他得罪的是整個溫家。”陸俊偉陳述,“連我都要敬溫家三分,他敢直接綁了人家親妹妹。”

“……”

“溫家沒直接弄死也算是留了情面。”

“可陸成他——”秦月心不死,不要臉道,“都未遂了,有必要上綱上線嗎?”

“況且陸成的樣子你也看到了,那成個擺設,也得到應有的報應,再坐牢他真的會死在裏面。”秦月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攀附他肩想要靠近他,“陸成還小,不懂事,難免會犯錯,知錯能改就好。

你和溫董是好朋友,你說些好話,他肯定賣你面子,然後我們再親自上門道謝。溫小姐一定通情達理,要是溫家還是覺得陸成侵犯了溫小姐,結婚也不是問題。”

“再不濟,讓老爺子去求求。”

“秦!月!”

陸俊偉聽到這,推開她,震怒道:“陸成掐我爸脖子的賬我還沒找你算,你倒好,送上門來讨罵。”

秦月啞言。

陸成幹得蠢事她知道,她本意想讓他趁陸道省清醒簽股權轉讓書,沒想到他心性大,直接上手,差點把人送走。一環接一環,不曾想他又綁架溫夷秋,還意圖侵犯,秦月知道後,兩眼一抹黑差點昏厥。

“或者,你看看這是什麽?”陸俊偉拿起桌上的照片,沖她臉扔過去。

照片散在空中,秦月皺眉撿起一張,頓時吓破了膽,手指急劇顫抖。她又去撿其他的,所有的照片裏都有她,唯一不同是男人和地點。

秦月唇色發白,額間冷汗直冒。

她強裝鎮定:“這肯定是有人合成,故意害我。俊偉你要相信我啊。”

“我還有視頻。”

“要我放給你看?看看裏面是不是你?”陸俊偉幾日前收到照片和視頻,打開看差點氣倒,平日在他面前溫婉的女人匍匐在其他男人身下,還不是同一個男人,“秦月,你好大的本領,綠到我頭上。”

陸俊偉越平靜,後果越可怕。

秦月一朝事發,知道陸俊偉是不會救陸成了,她看着那張張照片,角度明确,她的臉清清楚楚,男人的臉卻只見輪廓。更甚至裏面還有幾張床.照,雖避開重要位置,卻清晰記錄她和別人酣戰畫面。

絕不是偶然拍的。

偏偏這個時候爆出,沒有幕後主使她不相信,秦月唯一想到的便是陸修年。

整個陸家,只有這個婊.子生得痛恨她們母女。

她咬牙切齒,美顏的臉上表情扭曲,忿然撕了一張張照片,攥着拳頭跑了出去。

你不仁,我不義。

誰也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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