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唐門游學4

葉長箋聽得耳邊風聲呼嘯, 心裏不免想到, 他才剛想着做壞事,報應就來了。此去前山路途遙遠,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曾照彩雲歸設有高階防禦結界,應龍靈力被縛, 無法擅自闖入,這下他真是不死也得殘。卻在千鈞一發之際,他腦中猛然浮現了唐将離的身影,葉長箋腹中提氣, 朝天奮力大吼, “唐将離——!”

只聽得“叮”一聲, “刷刷刷”幾下, 從天邊飛來一顆流星。

還不待他眯起眼細看, 眼前便已是唐将離放大的俊臉,下降之勢瞬間停滞,他被後者牢牢地抱在懷裏。

葉長箋驚嘆一聲,“哇,你是順風耳麽?”

他的神色沒有半分慌亂, 反觀唐将離, 俊美的臉上覆霜含雪,眉頭緊蹙, 淡金色的眼眸亮得出奇, 眼裏滿載着痛苦之意。

他這幅糾結的模樣連向來自诩沒心沒肺第一的葉長箋也看不下去, 正欲出聲安撫他,只聽他道:“以後……”

“以後不論你做什麽……”

“我都不會……”

他的聲音低沉澀然,神情蕭索,似是含有無限傷心。

葉長箋豎起耳朵道:“不會什麽?”

唐将離卻閉了嘴不語,只緊緊抱着他,禦劍往上。

葉長箋道:“該不會是以後我殺人放火,無法無天,你都不再管着我了吧。唐将離,這可不行啊,你都是要做宗主的人了,得拿出點一派之主的威風來呀。”

“你可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曉我真實身份還敢管着我的人哦,要再接再厲呀。”

唐将離喃喃道:“只要你沒事……只要你沒事……”

葉長箋心想,他确是不止一次對唐涵宇動了殺心,後者雖然有錯,可罪不至死。

Advertisement

他前世将這些修仙弟子想得太好,今生卻将他們想得太壞。

葉長箋道:“唐将離,你罰我繞着曾照彩雲歸跑上幾百圈兒也行,要不你罰我游水吧,我從這兒游到雲水之遙好不好。我告訴你,我還有個綽號,叫浪裏小白龍,我游水游得可快了!”他洋洋自得。

前世野渡舟老沒少罰他繞着整個風鈴夜渡游水,他時長與沈默情、晏無常、白夜心比試,每每都是他得第一。

回答他的是唐将離在雨夜裏,輕柔地印在他額間的一吻。

葉長箋怔了一怔,随即幽幽嘆道:“唐将離,你都是要做宗主的人了,怎麽能在斷袖子的路上一去不返呢。”

兩人經過方才跌落的地方,地面上掉落着一盞白色燈籠,幽幽地發着昏黃的光芒。

原來唐将離與唐若依同來送飯,正巧見到這一幕,唐涵宇等人已經被唐若依帶了回去。

葉長箋道:“唐秋期生性跳脫,天賦異禀;唐涵宇雖然莽撞驕縱,但不失骨氣。兩人年歲尚小,仍可雕琢,你好好管教他們。”

他想到澄湖邊以死相迫,唐涵宇仍舊不願對他求饒。

兩人都是可塑之才,唐門也不算後繼無人。

他前世身死過早,若說遺憾,便是未繼承野渡舟老的志願,将風鈴夜渡發揚光大。

唐将離徑自馭使飛劍到了“已然琴瑟起”的竹苑。

葉長箋忽然出聲道:“唐将離,我跟你說件事,你別訓我。”

“何事?”

唐将離禦劍往下。

葉長箋道:“我骨頭好像斷了。” 他臉上若無其事,還挂着淡淡的笑意。

方才兩人跌落山崖之際,葉長箋臨危拽緊了唐涵宇,致使自己的右臂脫臼。

唐将離這才細看他,葉長箋的右手臂無力地垂着,小臂與胳膊呈詭異的角度,已然錯位。

唐将離豈不知斷骨相互挫軋的劇痛有多無法忍受,可眼前之人的神情卻沒有一絲痛苦。

唐将離的臉上猶如覆了一層千年不化的寒霜,抱着他踢開了竹苑的大門,将他輕輕地放在床上,低聲道:“我幫你複位,你忍一忍。”

“哦。”

嘎——

“嗯!”

葉長箋悶哼一聲,随即輕輕籲出一口氣,斷骨已經接正,疼痛稍緩,已沒有初時那般劇痛。

唐将離迅速出門離去,片刻間折返,手上拿着支架,綁布,輕輕地将他的手臂固定好。

葉長箋的衣衫被劃破一道道口子,臉和手背皆是幹涸的泥水,狼狽不堪。

唐将離打了溫水,蹲在他身前,一點點擦拭他臉頰上、手背上的泥漿。

葉長箋低頭正好能看到他的發旋,笑道:“唐将離,原來你有兩個發旋,我娘說有兩個發旋的人天生就很聰明。”

唐将離默默不語,只溫柔地替他擦手。

葉長箋看了一眼綁着的胳膊,“要是徒山醫宗的弟子在就好啦,手輕輕一揮,骨頭便能長好。”

唐将離站了起來,端起臉盆走出去,不一會又端來一盆新的熱水。

他走到床邊,放下面盆,伸手解開葉長箋的修服,後者一把按住他的手,道:“這個……我自己來吧,呵呵呵。”

“實不相瞞,我是個左撇子,右手原本就與廢手沒兩樣。”

唐将離擡頭看了他半晌,淡金色的眼眸裏藏着濃重的哀傷,葉長箋甚至有一剎那間的錯覺,眼前冷傲無雙的青年,淚水似乎就要奪眶而出。

葉長箋伸手摸上他的臉頰,淡淡道:“唐将離,你別這麽難過,男人嗎,受傷是常有的事。”

唐将離放下手中的布巾,站起身坐到他身旁,注意不碰到他的傷臂,伸手抱住了他。

顧念晴這幅肉身骨架纖細,是以唐将離将他整個人都圈在懷裏。

葉長箋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唐将離,你身上暖烘烘的,和我的小虎一樣。”

曾照彩雲歸聚集了四季的美景,而葉長箋所處的竹苑正屬春景,因此夜晚并不寒冷。

唐将離環抱着他,一手輕輕得撫摸着他的背脊。

在他有節奏的安撫下,葉長箋困意上湧,意識模糊,漸漸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待得天明,雞啼聲四起,葉長箋睜開了眼,正欲伸個懶腰,右臂傳來一陣鈍痛,恍然間記起自己骨折的事。

他撇撇嘴,下了床,身上的髒衣服已經被唐将離換下來,床頭放着一套嶄新的修服,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膳食。

宗主交接之事應在近期,是以唐将離十分忙碌。

風鈴夜渡都是左撇子,與他們修習的咒法相關,是以葉長箋也并無覺得有所不便,他打了一個響指,臉盆底部汨汨生出水來,覺得自己的禦雨術似乎愈發爐火純青。

匆匆洗漱過後,用完桌上的膳食,他這才靜下心來打量這幢竹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這間屋子裏頭的陳設與他前世住的屋子一模一樣,連擺放的方位也相似,黃花梨銅鏡臺,雕花大軟床,檀木櫥櫃……他推門而出,駐足觀賞,周圍雅致深遠的景色也大同小異。

他心頭一震,看着竹林間悠走的公雞,蹦跶的白兔,聽着不遠處瀑布的潺潺流水聲,恍若隔世。

唐門中的人去過風鈴夜渡嗎?為何要在曾照彩雲歸也設置這麽一處地方?

一定是覺得他們風鈴夜渡的景致清幽無比,極富情調,才依樣畫葫蘆建了這一處世外桃源。

言念及此,他心中豁然開朗,腳下邁開步子,往竹苑外走去。

順着山階往上,滿地落英,穿過梅林、紫藤花架,一路缤紛潇潇而下,美不勝收。

“遠思!”

身後傳來燕無虞驚喜的聲音,他轉了頭去,唐秋期兩人匆匆跑将上來。

唐秋期吐了吐舌頭,“你小子命可真大!”

燕無虞松了一口氣,“你掉下去的時候,大師兄跟着跳了下去,連劍也忘記禦了,幸虧你們都沒事。”

葉長箋道:“唐涵宇呢?”

唐秋期道:“高熱退了,只是仍舊昏睡不醒,副宗主衣不解帶地照料了他一夜。”

葉長箋随口道:“唐若依這是當自己兒子在養呢。”

話一出口,他驀地明白過來。

唐若依與唐唐絕對不可能會有子嗣,唐将離又是個斷袖,唐門嫡系香火的延續責任全在唐涵宇身上,而他昨日還險些溺死他。

他雖不對唐涵宇有同情心,卻也知他昨日對所做之事對唐将離的影響有多惡劣,可後者卻絲毫不怪他。

只是沒想到唐将離與唐若依,看上去都是冷清冷心的模樣,卻比誰都溫柔。

他心裏亂七八糟地想着,連唐秋期喊他都沒聽到。

“顧念晴,顧念晴?”

“啊?”

唐秋期見他心不在焉,問道:“你怎麽了,傷口痛?”

葉長箋搖了搖頭,聽他又問道:“你昨日住在哪呢,都沒在寝舍裏見到你。”

燕無虞道:“我昨夜和秋期住一屋,還以為你也會來呢,難道你和大師兄住一起了?”

葉長箋道:“已然琴瑟起。”

唐秋期“咦”了一聲,神色古怪。

“怎麽了?”

燕無虞道:“我賭贏啦,我就說嘛,肯定是住一塊兒了!”

唐秋期道:“那是大師兄的獨立院落,平日裏不許我們進去。”

他說着又低聲嘀咕,“沒想到你們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那大師兄的初戀仙子……啧,這可怎麽辦?”

葉長箋好笑道:“你一個人叽歪什麽呢。”

唐秋期搖了搖頭,“走吧,上課快遲到了。”

唐秋期帶着他們走進學堂,迎接衆小弟子的注目禮。

這些宗親子弟身上穿着的都是綠紋家服,只有葉長箋與燕無虞穿着藍白修服,是以他們知曉這兩人是雲水之遙的學子,皆帶了好奇的眼光看着他們。

燕無虞羞澀腼腆地對他們笑了一笑。

葉長箋嘿了一聲,“我怎麽覺得我跟個猴子似的。”

唐秋期晃一眼他的斷臂,調侃道:“他們應在猜測你與唐涵宇經歷了多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場惡戰吧。”

叮鈴鈴——

上課風鈴響了,他們三人坐在最後頭,兩只袖口帶着清風的唐逸走将進來。

衆弟子起立躬身,齊聲說道:“先生好。”

“好,坐下吧。”

唐逸拿起桌上的書籍,念道:“今日教授的是君子之道。”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之間的交情,并不因利益驅使,也不因無利益而不互相關心;小人之間的交往,卻多因利益驅使,因利益關系而互相勾結,利益過後,人與人若過眼雲煙。”

唐秋期笑道:“先生,那我們就是貧賤之交吧。”

唐逸微微皺了眉頭,道:“為何這麽說?”

唐秋期随口道:“你貧我賤呗。”

“呵呵呵呵……”

哄堂大笑。

葉長箋拍案笑個不停,笑得手臂上的傷口裂開,疼得“斯哈斯哈”直抽冷氣。

唐逸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出去站着!”

“哦。”

唐秋期懶懶地應了,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葉長箋連忙也站了起來,唐逸叫住他,問道:“顧念晴,你往何處去?”

葉長箋認真道:“弟子方才嘲笑先生了,實屬大不敬,理當受罰!”

說着也不等唐逸應答,腳底抹油,逃了出去。

唐秋期聽到身後有淩亂的腳步聲,轉頭去看,嘿嘿一笑,“你也覺得讀書悶嗎。”

葉長箋擺擺手,“生平最恨死讀書。”

唐秋期半蹲下來,拔了地上一根雜草,叼在嘴裏,“唐門講究德才兼備,必須念這些。”

瞧他這幅地痞流氓的蹲姿,哪裏有半點唐門子弟的模樣?

葉長箋也叼了一根雜草,問:“唐秋期,你的散魄劍法學得如何了?”

唐門本家的子弟皆是從小便學習散魄劍法。

唐秋期站了起來,抽出腰間懸着的桃木劍,手腕一抖,刷得一聲,劍光點點,舞起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劍法來。

他雖然玩世不恭,身法卻矯健利落,已隐隐有名士之姿的風采。

葉長箋左手輕拍右手手背,象征性地鼓了鼓掌,随即問道:“唐秋期,你覺得唐門的散魄劍法如何?”

唐秋期道:“自然是舉世無雙。”他言語裏有着不可磨滅的驕傲自豪。

葉長箋嗤笑一聲,他随手撿起一根樹枝,“來,我們不用靈力,只比劍招。”

唐秋期對散魄劍法成竹在胸,況且他原本便桀骜不羁,是以也不畏懼,只道:“雖然我拿着的是桃木劍,但是與真劍無異哦。”

葉長箋笑道:“我拿着的也是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