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生日禮物

卓瑜這輩子就沒這麽忙碌過。

韓子仁姜大仁商量着要給談汀辦一個什麽生日派對，似乎就是一個聚會一樣的東西，卓瑜在旁邊聽的暈暈乎乎，半天都插不上嘴。

學校馬上就要期中考了，而談汀的生辰又剛好在期中考結束的那一天，是個周五，卓瑜一心忙着給他準備生辰，本來都已經把考試這事兒抛在腦後了。

談汀說想要看燈火，于是寝室裏，姜大仁和韓子謙正在連麥，一起網購着裝飾用的彩燈，。

卓瑜想了想，還是打開手機旁敲側擊地在微信上敲了一下談汀，問問他有沒有什麽具體想要的生日禮物。

談汀現在的打字速度比一開始不知道快了多少：“我沒有什麽想要的，你們能陪我一起過，就已經很好啦。”

卓瑜沉思。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又彈過來一條：“不過....如果卓瑜你期中考試數學可以及格的話，就是我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卓瑜捧着手機，目眦欲裂。

于是此時此刻，韓子謙和姜大仁正在為選擇什麽顏色的燈光而吵得不亦樂乎，姜大仁覺得七彩的顏色斑斓性價比高，韓子謙覺得單色的更高級更好看，兩人嘴炮個不停，一時誰也不肯讓誰。

而這樣的熱鬧喧嚣卻與卓瑜無關。

他正對着滿書桌空白的數學習題冊，對着密密麻麻的概率絕對值不等式平面直角坐标系，奮筆疾書，汗如雨下。

談汀沒注意到卓瑜這兩日的反常，因為他也在努力準備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

許羚陪着他買了一些衣服，有些設計得實在是露骨詭異，談汀光是看着臉面紅耳赤，連忙擺着手說不行不行。

許羚只好一臉失望地又放了下來，又給他挑了幾件很乖的款，穿上去效果的确讓人眼前一亮，連櫃姐都看得母愛泛濫，忍不住一旁偷偷地拿手機拍小視頻。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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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18歲的許羚惆悵地咬着手指，“還是個乖寶寶啊，可惜我已經過了這樣的年紀了。“

談汀最近的心情很好。

好得已經明顯到連參加植物社的社團活動時，就直接被眼尖的周桃桃一眼看了出來的程度。

“是遇到什麽喜事了嘛？”

周桃桃問，“期中考即将到來還能如此精神抖擻，而且趁着考試周教導主任來不及抓，還偷偷摸摸地染了個頭發，真是狡猾啊狡猾談汀同學！”

談汀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了笑，沒有說話。

“談汀同學！”

江眠抱着一大盆蹦蹦噠噠地跑了過來。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女孩兒在談汀面前站住，突然展現出了幾分罕見的腼腆，她紅着臉問，“這周末你有空嗎，聽說XX城開了個射箭俱樂部，我和我哥這周末想要去看看，你也一起來嗎？”

周桃桃的表情瞬間變得呆滞，身後江珩也是滿臉的意味深長。

“這周末…”

談汀想了想，有些遺憾地說，“我可能需要抽出一下時間複習一下功課了，不好意思啊。”

江眠似乎是有些失落。

但她還是嘿嘿地笑着擺了擺手，說：“沒關系的！上次運動會你表現的好棒好棒，還沒來得及說恭喜你呢！”

談汀彎了彎眼睛說謝謝，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輕輕地啊了一聲。

“下周五是我的生日。”

談汀環顧四周，小聲而腼腆地開了口，“會有一個小小的生日會，你們願意來參加嗎？不是強制性的，如果你們有事的話，也沒關系.....”

“我願意！”

江眠的眼睛重新刷地亮了起來，蹦蹦跳跳地說，“我要給你親手紮一大束花！或者給你紮一個小動物怎麽樣….”

“鄙人沒學過什麽亂七八糟什麽手藝活。”

江珩彬彬有禮地推了推眼鏡，“也就學了七八年的書法吧，到時候給談汀同學你寫副字好了，希望你不要嫌——”

江眠很不滿地叉腰：“喂，什麽叫亂七八糟的手藝活江珩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當然願意了。”

周桃桃的精神氣也起來了，“我最喜歡給朋友過生日選禮物了，而且我最近一直在鑽研diy羊毛氈，天天跟着B站上的教程學習呢.....”

朋友。

談汀恍然地眨了眨眼。他看着吵吵鬧鬧的一幫人，似乎是有些不敢确定地小聲在心底重複了一下這個詞，只覺得胸口滿滿當當的，像是被柔軟蓬松的棉花填滿了。

數學期中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卓瑜又偷偷摸摸地約了談汀在宿舍樓後面的小花園見了一面。

原因無他，等比數列這種東西他還能勉強套着公式來做做，但微積分這東西着實是令他心焦如焚。卓瑜抱着一摞子習題冊坐在臺階上，準備在今晚在名為數學的峽谷中開辟出一條血路，不弄清楚他絕不善罷甘休。

身後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卓瑜知道是談汀，舉着一道題漫不經心地回過頭，結果整個人立刻被吓了一個趔趄。

“你這臉上糊得是什麽？”

卓瑜的心髒差點都跳不動了，險些被吓破了音，“我還以為是成了精的青苔呢。”

談汀不好意思地碰了一些臉上綠油油的糊糊。

“是許羚給我的，一種叫做面膜的東西，他說可以讓皮膚變得更光滑。”

談汀在卓瑜的身旁坐下，小聲說，“我..就想着敷着試試玩玩罷了。”

“啊？”

卓瑜有點不解，“可你的臉本來就很好看，敷這種東西不就是浪費嗎....罷了罷了，你先看我這一道的等比數列，可是我方才全靠自己做出來的哦。”

談汀臉上的神色依舊是看不清楚，但耳根子卻悄無聲息地紅了。

他唔了一聲，低頭看了眼題目，然而在卓瑜期冀的目光之下，談汀的臉色又逐漸變得有些微妙。

“公式确實沒有用錯。”

談汀半晌猶豫着說，“可是卓瑜，這題他不是求和啊，而且這是一個...等差數列。”

雖然姜大仁韓子謙定制了無數個亂七八糟的作戰計劃，但是談汀生日的當天，依舊可以說是過得無與倫比的混亂。

生日會是七點開始的，放學時間是五點，在這期間韓子謙要提前一步去他家的花園布置燈火，姜大仁要去蛋糕店領訂好的大甜餅，許羚則負責支開談汀，帶他換換衣服吃點東西。

然而最焦灼的人是卓瑜，因為他要在學校等，一直等到到江燕把數學卷子判出來。

“你周一再來拿卷子不行嗎？”

江燕站在辦公室門口有些無奈地說，“我還有一個半個小時左右的會，只能回來才能判你的卷子，你先回家不行嗎？“

“我能等的江老師。”

卓瑜用他這輩子最恭敬的語氣說，“我實在是有急用啊，您快去快回就行的江老師。”

江燕也勸不動他，嘆息着走了。

卓瑜吸了口氣，回了教室。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書箱裏的一束粉紅色的牡丹，又取出一小盒顏料，用筆蘸了坨白色，慢吞吞地一片一片花瓣地塗了起來。

談汀這人的喜好就離譜。

牡丹在這世界裏本來就難買，更不要提白雪塔這種顏色少見的品種了，卓瑜只能偷偷托姜大仁買了普通品種的牡丹，自己又拿了顏料，就這麽一筆筆慢慢地補色。

等到他小心翼翼地把最後一片花瓣塗白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高跟鞋咚咚鑿地的聲音，随即是江燕出現在教室門口，神色微妙沖他晃了晃手裏的卷子。

“72。”

明明是自己親手判的卷子，然而江燕自己似乎都有點不可思議，她猶豫了半晌，難得地誇獎了一下，“微積分和立體幾何這幾部分還是要繼續努力，快回家吧。”

晚上七點半，卓瑜左手抱着那一束自己手工染色的白雪塔，右手捏着他那張堪堪及格的數學，像是一只歡快的撲棱蛾子，幾乎是飄着就回了家。

他進了後花園，就看着月季花叢上已經挂着了螢火一樣閃爍着的燈串，很漂亮，蟬鳴聲中能聽到人嬉笑打鬧的聲音。

卓瑜吸了口氣，将花束藏在了自己的身後。

噴泉旁支起了一張桌子，江珩正烤着肉，韓子謙和周桃桃正在為撒胡椒面還是辣椒面二産生了無比激烈的争執，不遠處是姜大仁正圈着許羚的腰膩歪着撒嬌，許羚一邊笑罵着，一邊往蛋糕上一根一根地插着蠟燭，

“談汀呢？”卓瑜喘息着問。

“和江眠去拿飲料了。”

韓子謙偷偷摸摸地說，“瑜哥，我就說單色燈比彩燈效果好，談汀同學剛才可喜歡了，眼睛都亮了，一直在說好漂亮，你今晚一定要抓緊好機會啊。”

卓瑜了然地點頭。

他把手裏的花和卷子都先交給了韓子謙讓他藏好，自己又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便轉身徑自向屋內走去。

他進了客廳，先是看見了茶幾上放的一束花。

這花還不是普通的花束，而是很多只白色玫瑰堆砌成的一只小兔子，圓滾滾的一只，看得出來是用了心的。

卓瑜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他想起自己那束對比之下有些磕碜的白牡丹，心底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便錯開目光，繼續向廚房走去。

廚房門半開着，卓瑜就隐約地窺見了談汀的身影。

談汀應當是被許羚拉着換掉了肥大的校服，他穿着了一件很溫柔的白色毛衣，襯得人愈發清瘦，側臉精致恬靜。

他低着頭，正努力擰着手裏的一大瓶可樂。

卓瑜看得心底柔軟，正想破門而入幫他一把，就突然看見另一只手突然拿着一個紙杯，伸到了談汀的面前。

卓瑜的腳步一滞。

他才注意到廚房裏原來還有另一個人。

談汀剛好把可樂打開，他擡眼，溫和地沖那人笑着說了謝謝，便抱着可樂瓶，謹慎小心地将飲料倒進了杯子裏。

“我其實是想紮一只小熊的。”

江眠有些害羞地說，“但是感覺談汀同學你更适合小兔子，就，就更可愛一些，所以最後還是拿白玫瑰紮了一只兔兔，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談汀愣了愣。

“我确實是很喜歡小兔子的。”

他彎了彎眼睛，“我的床頭就放着兩只小兔子玩偶，謝謝你呀江眠，你的手真的好巧。”

“那，那太好啦。”

江眠紅着臉嘿嘿地笑了一下，“不用客氣的，我本來喜歡花草嘛，平時自己瞎搗鼓搗鼓，沒什麽大不了的。”

兩人又安靜地倒了一會兒飲料，看得出談汀倒得很專注，每一杯可樂的分量都把控的十分精準，幾乎都是一樣的高度。

江眠盯着談汀的纖長眼睫呆了一會兒，她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麽，吭哧了半天，臉更紅了。

談汀倒完了最後一杯可樂，似乎是舒了一口氣，仰起臉笑着說：“好啦，咱們走吧。”

江眠卻突然喊他的名字：“談汀。”

她沒有喊談汀同學，而是有些嚴肅正經地直接叫了談汀的名字，談汀一時間有些發愣，茫然地回頭看着她。

“我，我有些心裏話想和你說。”

江眠似乎是鼓起了勇氣，她咧開嘴，沖談汀大方地笑了笑，“你願意聽一聽嗎？”

談汀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江眠說：“談汀同學，你，你是個很溫柔的人。”

“雖然..有的時候你說的話我不是很能聽得懂，嘿嘿。”

江眠腼腆地笑了笑，“但是你對每個人都很真誠。我知道其實你未必真的很喜歡植物，但是每一次的社團活動你都沒有缺席，你誇我把花草打理得很好，你甚至還幫我說服了主任幫忙宣傳植物社….你真的真的很溫柔。”

“你很可愛，也，也很漂亮。”

江眠紅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擡眼看着他，“但是你又和別的omega不一樣，你沒有那些嬌生慣養的脾氣，你運動很好，也很聰明，在我的眼裏，你很特別。”

談汀睫毛顫了顫，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我喜歡你。”

江眠似乎是很輕快地沖他咧了一下嘴，但是藏在袖口裏手指卻微微顫抖。

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我個子很高，我可以會保護好你，我可以陪你一起運動一起種花，給你紮很多很多的小兔子，一起幹任何你想幹的事情。“

“你願意做我的伴侶嗎？”江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