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是你
談汀好像也不是很會吻人的樣子。
卓瑜腦子有些發懵,只感覺男孩柔軟的唇瓣覆在自己的嘴上,很軟很軟,而自己整個人就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你,你幹什麽。”
卓瑜後退了兩步,甕聲甕氣地問,“你這是在安慰我嗎,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施舍,我…..”
“他是除了師傅師姐之外,第一個在山上主動和我說話的人。”
談汀突然說。
卓瑜愣了一下。
随即他才反應過來,談汀描述的應該就是那個他喜歡的姑娘,霎那間卓瑜的鼻腔就又是一酸,他在想自己都已經這麽丢人這麽難過了,為什麽談汀還要逼着自己受這種罪,來聽這些東西呢?
他沒有心嗎?
“我不想聽。”
卓瑜悶悶地別過臉,吸了吸鼻子,又用手重新捂住耳朵,說,“你不要再說….”
“他脾氣有些毛躁,看起來有些兇巴巴的,不好接近的模樣。”
談汀繼續自顧自地說,“但其實又是很容易心軟,就…有些別扭的一個人。”
“我其實…是不大喜歡練劍的。”
談汀垂下眼睫,笑了笑,“但是他很喜歡,他說讓他每個月會來找我比劍,可是又沒有告訴我他哪一天會來,什麽時候會來。”
卓瑜突然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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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便每天都早早地起來等他,又等到很晚很晚才去熄燈。”
談汀說,“我怕我睡的太早或者是起的太晚,他來的時候找不到人,我們可能....就這麽地錯過了。”
“那些人說我天賦過人,也說我心高氣傲。”
談汀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說,“是,我确實是将每招每式都研琢磨到了極致,但我不是為了師傅的褒獎,是因為我害怕哪天我稍微落下了功夫,配不上他的水平——”
談汀別過臉,小聲地說,“他可能....就不再願意來找我了。”
卓瑜終于慢慢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有些僵硬地轉過了臉。
他感覺自己的手在抖。
“他玩心很重,人又有些粗心大意,有時候練劍練着練着就過了飯點。“
談汀風輕雲淡地說,“我怕他肚子餓,就偷偷學着做了核桃酥,可是我又沒有勇氣親手送給她,就讓師姐給他帶過去。”
“我偷偷地躲在樹後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聽着他誇師姐的手藝好。”
談汀笑了笑,“那天我特別開心,我一個晚上都興奮地沒有睡着——可是第二天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卻只能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和他切磋。”
“我只能看着他走出我的院子。”
談汀呓語似地喃喃道,“我其實特別想親口問問他,好吃嗎?糖添的夠嗎?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其實可以天天都給你做的。”
“可是我沒有這樣的勇氣。”
談汀輕輕地說,“我知道山上好多人都不喜歡我,他和那些人的關系又很好,我知道他并非那種不能辨明是非的人….”
“——可是我不想讓他為難。”
談汀擡眼看着卓瑜,聲音微顫,“其實他能夠願意來找我,哪怕只是每個月一次,甚至是一年一次,于我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卓瑜突然伸出手,緊緊地将談汀在了懷裏。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可嗓子裏卻像是摻了一把粗糙的沙礫又幹又啞,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談汀就着被他抱着,沉默了很久很久。卓瑜感覺自己的肩膀上的那一片布料突然變得溫熱潮濕,他頓了好久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談汀也哭了。
“我喜歡他喜歡了這麽多年。”
談汀把臉埋得更深了一些,很小聲地說,“但我從沒想過打亂他原有的生活軌跡,我以為我會這一直靜靜地看着他娶妻生子,只要他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一生順遂就好。”
卓瑜的心猛的一揪。
“可是現在他說,他說他也喜歡我。”
談汀笑着仰起臉,眼淚安安靜靜地順着臉頰往下淌,他問,“卓瑜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這回慌手慌腳的人變成了卓瑜了。
他手足無措地想用手背擦談汀的眼淚,然而談汀情緒很不穩定,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卓瑜只好慌慌忙忙地低下頭,笨拙而親昵用鼻尖蹭了蹭談汀的鼻尖。
“不哭了,我們都不哭了。”
卓瑜嗓子一陣陣地發緊,說,“你,你的生辰,不要哭了…"
“不是做夢,他,他也很喜歡你。”
卓瑜磕磕巴巴地說,“他其實一直也想多和你說說話的,只是他以為你喜歡安靜不喜歡被別人打擾,就,就一直沒敢在你的院子多留…”
談汀愣愣地眨了眨眼。
“我,我不知道是我。”
卓瑜又高興又倉皇,“我哪裏猜得到,你之前說那個人才貌雙全,我,我當時心裏快要難受死了,我怎麽猜得到...”
“是你。”
談汀悶悶地說,“一直都是你。”
卓瑜感覺自己快要飄起來了。
“我也不可能娶別人,我,我這麽喜歡你。”
卓瑜腦子陣陣地發蒙,他緩和了好久,才勉強地重新開了口,“我——”
卓瑜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他突然一個猛地轉身,跑回桌子底下,把桌布重新掀起,抄起那束在地上躺了好久的牡丹,又走回到了談汀的面前。
“談汀。”
卓瑜有些局促地說,“我手不巧,我紮不了小兔子給你。但是我知道你喜歡白雪塔,我就自己塗了一束給你,可能細看會…會有些醜。”
“但是。”
卓瑜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但是你願意….”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談汀便徑自伸出手,一把将那束花搶到了懷裏。
男孩的面頰是漂亮的桃粉色,眼底的水光潋滟,就連耳根子紅得快要燒起來,他好像生怕卓瑜後悔似得,直接把花束藏在了自己身後。
“我願意。”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含含糊糊地說,“你,你不要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
卓瑜的舌尖似乎打了個結,話說了半天都說不利落,半晌他試探着問,“那,那你現在算是我的…我的,我的伴侶了嘛?”
談汀紅着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卓瑜呆滞了一會兒。
“那,那….”
卓瑜又有些無措而茫然地問,“那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像姜大仁對許羚那樣,想抱你就可以抱你,想親你就可以親你,想怎麽樣就…”
談汀羞得眼睛都不敢擡起來了。
他用手捏着牡丹花的花瓣,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說:“...嗯。”
卓瑜又沉默了好久。
“那我…”
卓瑜搓手,也倏地紅了臉,“我可以現在就親親你嗎?我,我有些忍不住了。”
談汀呆住了。
半晌他看似鎮定了嗯了一聲,仰起臉看着卓瑜,耳根子微紅地小聲說:“…可以。”
月亮羞赧地躲在了雲層的後面。
花園裏很安靜,小飛蟲嗡嗡地圍着月季打轉,牡丹花瓣上的白色顏料有些斑駁脫落,露出了原本淺粉色的,柔軟的花瓣。
少年們伫立在花叢中接吻。
笨拙的試探和青澀的唇齒交融間,他們表述着對彼此單純稚嫩,同時卻又熱烈真摯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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