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手下留情(正文完)

期末考試總算是快要結束了。

最後一門考得是英語,卓瑜發現自己現在對于各色難題已經可以做到處變不驚了——考的時候心态好得不行,會的就寫不會的就勉強掙紮一下,最後寫完了就撂下筆,直勾勾盯着坐在第一排的談汀的後腦勺看。

談汀的頭發前一陣子就又染回去了黑色,他低頭塗着答題卡,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發絲柔軟地耷在耳際,看起來很乖很軟。

卓瑜的一顆心也跟着犯癢癢。

考完試就放了學,學生散的快,最教室裏後就剩下談汀一個人慢吞吞地在前排挪動着桌椅。

卓瑜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随即無聲無息地靠近,突然伸出手,一把就圈住了男孩纖細清瘦的腰。

“卓瑜?”

談汀被他吓了一跳,一邊掙紮着,一邊着急地小聲喊他,“這裏是學校!一會兒會有人看到的,老師會——”

“今天是生蛋節诶。”

卓瑜耍無賴似地抱着他的腰晃了晃,又親親他的鼻尖,“而且就算老師進來又怎麽樣,師兄抱着師弟培養培養師兄情誼,有什麽問題嗎

“…是聖誕節。”

談汀先是糾正了他的說法,半晌又仰起臉,耳根子紅紅地問,“你完形填空最後一題選的是D吧。”

卓瑜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稀碎:“….這套卷子有完形填空嗎?”

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卓瑜還是很不可理喻:“不是,為什麽卷子最後一面上還會有題,為什麽作文後面還會有題啊?這他媽我——”

“沒關系的。”

談汀看起來似乎有些想笑,但還是溫順地牽着他的手晃了晃,安慰道,“考都考完了,就不要再想了——許羚說今天可能還會下雪,我好久都沒有看到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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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瑜還是一副意難平的模樣。

談汀躊蹰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下四周,最終還是踮起腳,輕輕地在卓瑜的唇邊落下了一個梨子味兒的吻。

卓瑜:“……!!”

“晚上可以穿情侶裝嗎?”

談汀的臉透着淡淡的粉意,纖長的睫毛眨啊眨啊眨,眼底滿是期冀,“許羚說他要逼着姜大仁穿,咱們也穿一次,好不好?”

他,他竟然在和我撒嬌...

卓瑜的魂兒早就都跟着那個親親飛了,哪裏還能說出一個不字。

生蛋節這事兒還是姜大仁給卓瑜科普的,卓瑜雖然也沒明白為什麽好端端的要過西洋節吧,但是學校考完試就放了假,既然閑着,他還是挺樂意和談汀一起多試試這些新奇的東西。

韓子謙回老家了,許羚上網找了個情侶餐廳,說要搞一次什麽雙人約會,還要互贈生蛋節禮物什麽的。

卓瑜聽的一個頭兩個大,但談汀似乎很喜歡這種活動,聽得眼睛都亮了。

所以嘴上說着幼稚無聊,禮物卓瑜還是準備好了的,尤其是談汀的那一份,他自認為還是很浪漫很下了心思的。

回了家,談汀又是一陣子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才勉強湊出了一對所謂的情侶裝——黑毛衣和白毛衣,而且卓瑜的那件黑毛衣還有點兒縮水,他一套上一呼吸,總感覺有點兒喘不上來氣兒。

然而談汀看着他,說:“好看。”

卓瑜立刻就感覺這衣服簡直是太舒适了。

他們倆出門的時候就開始下起小雪,談汀開心得不行,用手接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湊出一小捧,湊到卓瑜臉前給他炫耀。

卓瑜就站着看他玩了一會兒。

朦胧的白色之中,卓瑜就看着眼前的男孩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連睫毛上似乎都挂了冰霜,一眨眼,似乎就有柔軟的雪花撲簌簌地落在了自己的心頭。

“....手都凍紅了。”

卓瑜用袖口把他手裏的那灘化了的雪水擦掉,又小心将男孩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裏,随即才故作漫不經心地說,“多大了還玩雪,幼不幼稚啊你。”

兩個人就這麽牽着手走到了餐廳。

談汀冰涼的手就這麽被卓瑜在口袋裏握住,十指相扣地牽着,等到了餐廳門口的時候,談汀的手已經被捂得暖暖和和的,像是被火爐烤過一樣。

卓瑜又捏了捏,這才心滿意足地松了手。

進了餐廳,卓瑜一眼就看見了角落裏的姜大仁和許羚,倒也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這倆人穿的實在是...太顯眼了。

“寶貝,道理我都懂,可為什麽我要穿蒜頭王八?”

姜大仁看了眼許羚身上的皮卡丘,又苦着臉指着自己衛衣身上的妙蛙種子,“這也太沒有猛A氣概了吧…”

許羚平靜道:“我喜歡。”

姜大仁卑微:“好嘞,寶貝喜歡我就喜歡,寶貝樂意我就樂意。”

許羚看見了進了門的談汀。

他立刻起了身,蹦蹦噠噠地就跑過去給了談汀一個大大的擁抱,兩個人膩乎在一起,許羚誇談汀和卓瑜的情侶毛衣溫柔又百搭,談汀笨拙地回誇許羚身上的黃色大老鼠很可愛,于是兩個人就這麽站着,說說笑笑了好久。

卓瑜和姜大仁虛無地對視。

姜大仁尬笑道:“…瑜哥,要不咱倆也抱抱?”

卓瑜拒絕地飛快:“大可不必。”

許羚拉着姜大仁去沙拉吧盛沙拉去了,談汀剛回了座位,就看就卓瑜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自己,随即又哼哼着別過頭,一臉我不高興快來哄我的模樣。

談汀:“…..”

“是許羚,又不是別人。”

談汀哭笑不得,指着沙拉吧旁打打鬧鬧的兩人,小聲說,“而且你看,姜大仁同學和他在一起多甜蜜啊。”

“可你今天都還沒抱我呢。”

卓瑜肚量倒也沒真的這麽小,但他就是喜歡調侃談汀,看他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于是繼續哼哼唧唧,“而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覺得我對你不如別人甜蜜嗎,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談汀圈住了卓瑜的脖子。

他像溫順的小動物一樣,親昵地将側臉在卓瑜的肩上蹭了蹭,随即又抱得更緊了些,就這麽将頭靠在卓瑜的肩頭。

半晌談汀才仰起臉,輕輕地說:“那就把抱抱補上好了。”

卓瑜的心跳就這麽漏了半拍。

直到菜端上來的時候,卓瑜還是沒明白過來,為什麽自己的耳根子可以這麽軟,為什麽談汀不過是抱了自己一下随便撒了個嬌,自己似乎卻連手腳都變得酥.麻無力了。

真是...太沒出息了。

“瑜哥,談汀同學,聖誕節快樂哈。”

酒足飯飽後,姜大仁彬彬有禮地掏出了兩個紙袋子,“這是我和羚羚自己做的蘋果派,裏面還有賀卡,望二位笑納哈。”

談汀道了謝,也趕緊從袋子裏掏出了自己的禮物:“我和卓瑜一起種的月季,便取了最好看的兩支給你們單獨插了盆,很好養活的。“

氣氛一下子靜谧得有些微妙,最後還是許羚一個沒忍住第一個倒下,癱在姜大仁說的身上笑得花枝亂顫。

“好,好禪意!”

姜大仁也有點想笑,但還是忙不疊地把花接了過來,誇道,“妙啊,瞧瞧這花,這麽紅這麽大,不愧是談汀同學,養的真好啊。”

談汀:“嗯嗯。”

四個人聊得倒也算開心,飯吃完之後許羚和姜大仁打車先走了,談汀卻還是有些意猶未盡,于是卓瑜又守着他,看着他又吃了一份巧克力小布丁。

等到他們倆出了門的時候,雪已經下的很大了。

廣場中央是一棵很大的松樹,上面挂着很多漂亮的的彩球和燈,卓瑜沒太懂這樣做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說,這麽擺這麽挂,倒确實是挺好看的。

談汀低頭着,認真地在雪地裏踩出一個一個的腳印。

他們倆找了個長凳,卓瑜掃了掃上面的雪,落了座。

靜默了一會兒,卓瑜清了清嗓子,終于沒忍住問:“我的呢?”

談汀頓了一下。

他故作沒懂的樣子,懵懵地擡起頭,問卓瑜:“什麽呀?”

卓瑜心底一涼。

“罷了,沒準備就沒準備吧。”

卓瑜酸溜溜地吸了吸鼻子,頓了頓,還是從書包裏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個文件夾,又從文件夾裏抽出了薄薄的一張紙,看似很随意地丢給談汀,說,“我閑來無事...瞎畫畫的,就當是給你的生蛋節禮物好了。”

哪裏是什麽瞎畫畫。卓瑜又吸了吸鼻子,我特意在網上報的課學了一周,光一周學了足足有三個小時呢....

談汀怔愣地看着手裏的畫。

卓瑜先前美術課上是給談汀畫過畫的,那畫風堪稱詭異驚悚,人物的頭腦四肢基本都是火柴和雞蛋組成的,說是幹屍還魂也不過分。

然而談汀現在手裏的這幅畫,雖然看得出來筆觸依舊有些青澀拙劣,但是不難看出畫上的兩個少年,一個笑眼彎彎一個一臉臭屁,眉眼也是十分的熟悉,兩個人牽着手,腦袋中間還添了個小小的,紅色的桃心。

“他們說這叫什麽動漫風格。”

卓瑜撓了撓頭,“我也不太懂,就跟着随便學了學,可能畫的眼睛大了點…你不要介意。“

“很好看。”

談汀說,“很可愛,我很喜歡。”

這個排比句是真給卓聽美了,他頓了頓,唔了一聲,臉也跟着紅了。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地坐一會兒,卓瑜看着雪花慢吞吞打着轉兒落了下來,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被肌膚的溫度融化,洇出小小的,冰涼的水痕。

雖然有些失落,但卓瑜還是有點兒怕談汀着涼,便轉過頭,想說要不回去吧。

然後卓瑜就愣住了。

談汀正捧着一塊玉佩,仰着臉,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這是我上次去參加競賽的時候,在一個旅游景點買的。”

談汀說,“那裏玉石的成色實在是一般,但是我想着卓瑜你的名字裏帶瑜,世子佩瑜玉,本就是玉石光彩的意思,又有瑕不掩瑜之意,便沒忍住,還是買了一塊給你。”

“我不擅長雕刻,又總覺得刻字有些俗氣。”

談汀有些氣餒地說,“我便自己雕了一條小魚在這玉佩上,本想着是取瑜的諧音的,但是現在一看,似乎又有些幼稚了。”

卓瑜的指尖微顫地擡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玉佩。

玉石溫潤,上面果真雕有一條小小的魚,尾巴長長,活靈活現地,周身還雕着水紋,更顯靈動,看出來是下了心思的。

“我的名字裏帶汀,又有水流之意。”

談汀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垂着眼睫,小聲地說,“你又是魚,所以卓瑜你看,你我二人,是誰也誰也離不了誰的。”

卓瑜深吸了口氣,将玉佩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裏。

“師兄很喜歡。”

卓瑜啞着嗓子說,“那師兄再給汀汀個獎勵,好不好?”

談汀臉頰微紅,唔了一聲,又說:“我自己來拿就好。”

下一秒,談汀猝不及防地仰起臉,輕輕地親了一下卓瑜的嘴巴。

卓瑜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一下談汀的鼻尖,又用自己的額頭親昵抵住他的額頭,半晌問:“你學這些亂七八糟的學的倒是真快——不過這玉佩是不是很貴?以後不要這般破費,明白了嗎?”

”卓瑜永遠是我的珍貴之人。”

談汀卻說,“所以值得,再貴都值得。”

卓瑜呼吸一窒。

“…我的汀汀師弟啊,你若是再多說幾句這樣的話。”

卓瑜悵然地用手指摩挲着談汀柔軟的唇瓣,又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半晌才低低地笑着說,“師兄我今晚…可就真的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了。”

雪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聖誕樹翠綠的松枝上覆蓋着糖霜一樣柔軟潔白的雪,樹枝上纏繞着的小燈串明明滅滅,在彩球的表面上映出了斑駁的,漂亮的光影。

談汀也笑了。

”好啊。”他說,“那就請多賜教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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