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本來就沒出息

程東洋在這樣一說，顧知許心中的天平忍不住朝他的這一邊傾斜了很大一個角度。

可是，吳曉月不是一般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跟最愛的男人……

雪中送炭的朋友跟虧欠良多的愛人……

顧知許還是左右為難。

最後，她決定回到B城跟吳曉月商量之後再說。

聽到顧知許這樣決定，程東洋眸光微閃，卻沒有再勸。

兩個人是明天一早的飛機，本來打算今天晚上吃完飯就早點睡，誰知道一回到程家，就發現家裏熱鬧得很。

“東洋跟小顧回來啦，快進來，大家都等着你們呢！”兩個人剛走到屋前的壩子裏，就被一直等在門口的程父看到了，扯開嗓門招呼他們進屋。

等兩個人走進堂屋，才知道程父口中的大家是什麽意思。

堂屋裏滿滿當當都是人，整整三大桌。虧得是農村，堂屋大，不然根本擺不下。顧知許粗略地看了一眼，怎麽着也得三十多個人，這還不算被抱在手中的孩子。

看到他們進屋，大家都熱情地招呼他們快坐下好開飯，可是顧知許實在挪不開腳，因為每一桌都已經擠滿了人，她不知道她該坐到哪裏去。

程東洋也吃了一驚，顯然他跟顧知許一樣，也沒有料到家裏會有這麽多人。他們這裏辦酒席的風俗，确實是要吃三天，可是那也應該是前天晚上、昨天一天跟今天早上啊，今天晚上怎麽還有這麽多人？

程大姐看到他們進屋後就不挪步了，站起身來，把手舉得高高的，大聲招呼，“小顧，快過來，坐這裏！”

程東洋側頭看了一眼顧知許的神情，發現并沒有他想象的那樣排斥，這才拉着她的手往程大姐那邊走去。他想得簡單，要是知知不高興，就送她回房間，等會兒把飯菜端進去就好了，橫豎除了大姐，別的親戚也不會常來常往，知知也沒有必要非要跟他們相熟。但是如果知知願意跟他們一起吃飯，那當然是更好。自己的爸媽他還是知道的，別的毛病沒有，唯獨十分愛面子，如果知知真的不理會這些親戚，他爸媽，尤其是他爸，心裏肯定會不舒坦，說不定還會對知知有意見。只是，委屈知知了，下一回，他一定會避免這種情況出現。

顧知許不知道程東洋是怎麽想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她肯定要給自己男人留足面子，所以，雖然打心底不喜歡一堆人在一起煙霧缭繞、唾沫橫飛的，但還是微笑着跟着程東洋往裏面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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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挪一挪，擠一下！”見他們走過去，程大姐忙着招呼大家給顧知許讓位置，可能是那件衣服的功勞，對顧知許的态度也勉強說得上熱情了，“親戚們聽說你們明天一早要走，就說趁着你們在家一起吃個飯，也讓小顧認一認親戚，免得以後在外面碰到了都不認識。”

程東洋看了一下左右的情況，自己挨着程大姐坐了，讓顧知許坐在了他的右手邊。

顧知許看到這個安排，心中又默默地給程東洋加了一分。她不歧視農村人，但是她有輕微的潔癖，現在這個安排很合她意，因為右邊坐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看着幹幹淨淨的，很讨人喜歡的樣子。

顧知許剛剛想跟小姑娘搭話，程大姐的嗓子又扯開了，“東洋，你怎麽也坐這裏？這桌都是不喝酒的，你去爸他們那桌！”

程大姐話音剛落，另外一桌也有人喊：“東洋，過來坐這邊！好不容易回來，陪叔叔們喝兩杯！”

顧知許聽了這話，側頭去看程東洋，卻見程東洋站起身來，朝喊他的人擺擺手，“大家好好喝，我就不喝了，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

“明天才趕飛機，又不是今天晚上趕飛機，快過來快過來！”

“就是，你個大男人，跟一群女人和孩子坐一起成什麽樣，快過來！”

“快點快點！”

見程東洋不動，有人幹脆擠過來拉人，“東洋，走啊，非要叔過來拉你不是！”

注意到程東洋的目光停留在顧知許的身上，那人不樂意了，“我說東洋，這媳婦兒都娶進門了，又不會跑了，盯這麽緊做什麽？你可是我們村最能幹的，大家都看着你呢，可不能只圍着女人打轉，沒出息！快走，跟叔叔們好好喝兩杯！”說完這番，又接着顧知許說道：“侄兒媳婦兒，我聽說外面有些婦人管男人管得緊，恨不得別在自己褲腰帶上，你可不能跟他們學！這男人是要做大事的，哪能天天跟婦人混在一起，時間長了，就跟婦人一樣沒什麽見識了！你說，對吧？”

對個屁！顧知許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怎麽會有這麽不會說話的人？當着一桌子女人的面說女人見識短也就算了，別在褲腰帶上這樣的話是一個男性長輩應該在侄兒媳婦兒面前說的嗎？更別人這人還一身狐臭味兒，快熏死她了！再說了，她可記得程東洋根本沒有親叔叔，只有兩個姑姑，這個叔叔都不知道隔了多遠了！

要不是看着這人好歹是程東洋的親戚，不想鬧得大家都難看，她真想甩他幾個白眼，然後摔手走人！

這種人，她連跟他理論的興趣都沒有！

顧知許眉頭擰得死緊，暗自生着氣，誰知道，下一秒，更刷新她三觀的言論出現了。

“你五叔說得對，還不快過來！說句小顧可能不喜歡聽的話，就你這條件，什麽樣的媳婦兒找不到，把個媳婦兒看那麽緊，沒出息！你放心，要是小顧因為你過來喝點酒就生氣了，這日子也不用過了，叔保證，給你找個通情達理的！”

……

顧知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跟程東洋新婚大喜，這些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再一看，桌上的女人一點也不訝異的樣子，難不成在這些話在她們看來都是正常的？

這麽看來，程東洋的爸媽跟姐姐上輩子做的那些事，真的已經算很收斂了……

顧知許閉上眼睛，一再告訴自己明天他們就走了，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生怕自己忍不住就爆發了。

突然，胳膊一緊，整個人就被拉了起來。顧知許驚訝地看向程東洋，發現他薄唇抿得死緊，太陽穴處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說話的聲音更是冰涼冷硬，“我本來也沒什麽出息，各位叔叔太擡舉我了！大家吃好喝好，我媳婦兒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回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