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出風頭

顧知許大開眼界。

二十七歲了，還這麽幼稚，這人到底是怎麽升上經理的？

初次見客戶，就在人家面前搞這些拙劣的小把戲，真的好嗎？

雖然David的行為全無風度可言，顧知許卻一直面帶笑意，跟徐薰簡單地寒暄了兩句，然後不急不緩地跟在後面上了車。

車停在了離客戶公司不遠的一家酒店樓下，徐薰先行下車，對着随後下車的David跟顧知許笑道：“非常抱歉，我晚上有點急事，不能陪兩位吃飯了。酒店晚上有自助餐，也可以點菜，挂在房費上就可以。附近有個公園還不錯，晚飯後可以去走走。這裏離江邊不遠，想去看看夜景也不錯。會議時間定在明天上午九點半，九點鐘我們的人準時來酒店接你們，你們這邊看可以嗎？”

兩人自然滿口應承，又禮貌謝過。David還十分自來熟地叮囑徐薰路上小心，有什麽事随時招呼。

顧知許站在一旁，嘴角抽了抽。

這男人沒有自知之明嗎？他不知道自己笑起來多油膩多假嗎？

回到房間，顧知許立刻打開電腦，埋頭忙碌起來。

雖然出差，可是手頭上還有別的活兒也不能耽誤。

上輩子畢業後，她工作也算努力，卻沒有太大追求。後來嫁給了李學林，被迫放棄了工作，才意識到，工作上的成就感是多麽的無可取代。尤其是在偶爾聽說以前的同學又升了經理了，又做了總監了，又完成了某某知名項目的時候，心底的空虛跟悵然，就如同暗夜的潮水一般，淹得她透不過氣來。

重生之後，為了更配得上程東洋，也為了自己，她對工作有着一種超乎尋常的執着甚至狂熱。除了陪程東洋，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工作跟學習上，還嫌不夠。

忙完手頭的工作之後，已經是淩晨一點。顧知許打了個哈欠，關了電腦，蒙頭便睡。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鬧鐘準時響起。顧知許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閉着眼睛數了好幾個一到二十，終于翻身下床，洗漱收拾。

收拾完之後，她又把前天晚上準備好的資料熟悉了一遍，差不多八點半的時候才出了房間，去酒店的餐廳吃早餐，吃完早餐下樓，不早不晚恰好八點五十五，客戶公司的司機已經等在外面了，正在跟David說話。

David見了她，笑容中帶着一種隐秘的得意，“大美女終于到啦！就等你了！”

不就是想暗示她來晚了讓大家等嗎？約好的九點，她提前五分鐘到，不早不晚剛剛好好嗎？這人為了搶個敬業的風頭也是夠了……顧知許無視他這種拙劣的小把戲，笑着跟司機道了聲早上好，然後自顧自地上了車。

這次的上市公司跟上次H城的國企明顯是兩個畫風。公司的董秘姓吳，做事果斷利落，簡單地相互介紹之後，就直接把要讨論的問題以及上市公司的關注點通通抛了出來，從券商開始，挨個發表意見。

輪到會計師事務所這邊，David當先搶了話頭，滔滔不絕地整整說了十多分鐘，偏又都是些最普通不過的規定跟處理辦法，直說得公司董秘眉頭都皺了起來，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韓經理，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我們是個鋼鐵企業，對醫院的財務處理并不了解，能不能麻煩韓經理專門就我們收購醫院會遇到的特殊問題發表一些看法。”

David當即有些詞窮，臉色也不大自然起來。他做審計已經五年，算得上老人了，做過不少項目，想着第一次見面也就是大面上讨論一下，不會涉及太深入的問題，所以就沒有提前做準備，沒想到這個董秘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而醫院的審計，他之前根本沒有做過，也幾乎沒有關注。

不過，終究不是稚嫩的職場新人，基本的應變能力還是有的。最初的慌張過去，David很快鎮定下來，又挑了別的幾個以前項目遇到的問題，套在醫院頭上說了一遍。

董秘的臉色不大好看了。

不是知名的會計師事務所嗎？這專業素質感覺也不怎麽樣啊！該不是随便找了個剛入行的新人來糊弄他們吧？打量他是什麽都不懂的門外漢嗎？他來公司做董秘之前，也在會計師事務所做了好些年的老人了。

顧知許察覺到了董秘的不滿，見David還有要繼續說下去以挽回面子的跡象，心中焦急。

不能讓客戶對他們的專業能力産生懷疑，不然以後的工作就不好開展了。

正準備掐準時機插話，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徐薰突然開口打斷了David的發言，“謝謝韓經理。顧經理呢？你有什麽意見嗎？”

顧知許訝異地看向徐薰，對方笑得十分客氣，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之前的準備派上了用場。會議開始到現在，顧知許已經大致清楚了這個公司董秘的行事作風，也不啰嗦，直接一二三四五，一條條地将收購醫院的特別關注點列出來，并簡單地陳述了處理辦法。

董秘的眉頭明顯舒展開來，針對她的發言又提了幾個問題。

顧知許暗暗感嘆，這個董秘提的問題都非常專業深入，是個懂行的，難怪剛才David那番萬金油一樣的發言在他這裏被看低了，于是半點不敢放松，引用會計準則、并購管理辦法等對此的相關規定進行回複，并附上了一些類似案例的處理方式以及審核結果。

等她說完，與會人員對這個嬌滴滴的看着跟大學生沒什麽兩樣的年輕姑娘都刮目相看起來。董秘更是直接誇贊道：“顧經理年紀輕輕，專業功底卻如此深厚，可見人不可貌相！”

David的臉色沉了下來。

會議結束之後。David走到顧知許旁邊，皮笑肉不笑地，“大美女今天可算出盡了風頭了！”

顧知許側頭看他一眼，奇道：“David這話說得真奇怪，開個會而已，不都是這樣嗎？”

David冷哼兩聲，“上學的時候有個同學，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天天找人玩兒，每次考試卻總能考到前幾名，大家都誇他聰明。結果，他的一個表弟後來說漏了嘴，說他每天晚上都看書到深更半夜，節假日也從來不出去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