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三省四市

R中高三春節一共放假七天。

二月一號返校上課。

黑板旁邊倒計時上觸目驚心寫着紅字：【距離高考還有：127天。】

楊樹果叫上官淩霄鼓勵全班努力學習。上官淩霄走上講臺, 沒有準備, 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之後伸手一指倒計時牌，語氣萬分沉痛地道：“同學們，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同學們：“……”

喂, 我們還都好好地活着呢！

楊樹果也十分無語，說“下去吧下去吧”，站在桌前, 還是一貫老太太音：“大家堅持堅持……只有127天了, 咬牙挺住，等到高考結束随便你們玩兒, 愛怎麽玩兒就怎麽玩兒……這四個月辛苦，是為将來幾十年輕松, 如果這四個月輕松，将來幾十年都辛苦……”

“不信……”沈曦小聲嘀咕, “大家以後都會在與自己水平相當的圈子裏。你牛逼，你周圍人也牛逼，還是需要承受壓力, 一旦‘輕松’立馬會被淘汰出局。”

夏九嘉斜睨沈曦一眼, 覺得對方真的要比別人成熟。

“咱們以後誰都不會‘輕松’，‘努力學習’也并非是為了輕松。現在熱門工作有哪個不辛苦？”沈曦看着手中的筆，現在窺視遙遠未來，“‘努力學習’可能是為了……讓人生有更多選擇，對一輩子有更多掌控。”

“……”

那邊, 班主任楊樹果宣布“重磅消息”：“今年，咱們‘三省四市’聯合模考擴容。不止東北三省參加，還有另外幾省要來——它們也考全國二卷，而且，這些省的主要城市全部參與，據說覆蓋到的重點學校有上百所……另外，今年加了一次聯合模考，三月初一模，時間已經定了，3月2號3月3號，四月初二模，五月初三模。大家用點兒心，争取全部吃透，裏面說不定有高考出題老師出的卷子……”她看看手中小本，“另外，四月五月咱們自己也會進行兩次摸底……”

“三省四市”聯合模考，是每年東北學校固定項目，三個省會再加大連一齊參與。名師出題，盡量貼近高考，讓同學們從主客觀兩個方面備戰、沖刺。大家都考全國二卷，難度上面沒有差異，這為聯合模考提供現實土壤。

“哇——”全班同學看夏九嘉。

一堆省一起考！！！

R中學神，還是學神嗎？？？

每個學校都有學神，每個學校都有傳說。聯合模考把學神們聚集起來一決雌雄，讓人不可以再繼續分地而治，就像華山論劍一樣，太刺激了！這是哪個天才撺掇出來的啊。

大家都想知道，在那樣的“圍攻”之下，“萬年第一”的夏九嘉會在哪個位置。

要知道，雖然聯合模考只給省內排名，然而那些“高考家長群”中總有好事家長貼出本省排名、最高分等信息，交流溝通。這樣對比下來，真學霸在哪裏一目了然。

夏九嘉輕輕撐着下巴。

“凍寶，”沈曦說，“你猜，這回R中會是你第一還是我第一？”

“……”夏九嘉轉頭，語氣充滿同情，道，“除非聯合模考按點贊數排名，否則你第一……應該是夠戗。”

沈曦人氣比他要高，他承認。至于分數，不存在的。

沈曦沉默。

他想反駁，又無從反駁——因為除了拉肚子那回還有想戀愛那回，夏九嘉就沒有輸過。

“算了……”沈曦又說，“那全省呢？多省呢？會是你第一還是別人第一？”

夏九嘉轉筆，道：“不知道。”

然而雖然嘴上說着“不知道”，夏九嘉卻躍躍欲試，一雙眼睛光芒閃動。幾根手指慢慢轉筆，動作明顯變得緩慢，轉過一根手指，卡一秒，再轉過下一根手指，再卡一秒……好像某種猛獸躍起捕食之前舔爪子的情景。

沈曦見了，心裏頭癢癢的。

他想：自家凍寶真有姿色。奇怪，“姿色”這詞明明矛盾，“姿”指姿态，應當十分端莊，而“色”是指色相，應該比較那個，但卻當真有人能夠統一起來[注]。

嗯，希望凍寶能考第一……稱霸全國！

…………

許是受到“全國聯考”消息刺激，夏九嘉在整個二月異常努力，學的十分起勁兒！

R中一般只做過去十年全國二卷真題、過去五年全國一卷三卷真題，還有過去五年京滬等等地區真題，不再往前推進，因為年份、省市太多，沒有可能全部涉獵。于是，夏九嘉便自己在考試網上找其他考卷模拟。他寫得快，并不非常耽誤時間。

另外，他很清楚，高考一般都是“舊考點新題型”，而各省都在預測這些個“新題型”，就也常去瞧瞧其他重要省市、其他重點高中本年度模考試卷。他注冊了幾個網站，偶爾還要花錢買題。他相信有些學校是有門路知道一點新動向的。

每天睡前，他都會用“過電影法”進行回憶——将白天寫錯的或者困難的題目想一兩遍，加深記憶。

…………

在被R中同學戲稱“N省N市聯合模考”的3月2號到來前，夏九嘉發現自己被拉到一個群裏。

一看群名：【R中S中對噴群。】

夏九嘉：“…………”

居然完美繼承網上五花八門的各種對噴群！這種東西據說源自騎士勇士雙方球迷，他們不滿足于論壇掐架，直接建群，實時互怼。後來，因為有些真的髒亂，微信官方進行整治。

夏九嘉也知道，R中S中兩邊學生也只是想在這時候找點樂子、開心開心。

接着，一個晚上，又出現了“R中Y中對噴群”“R中E中對噴群”“R中……”等等一系列對噴群。

這種東西很容易建。

R中這麽大，總有學生認識哈爾濱、沈陽、大連，還有其他城市重點高中的人。先建個群，再叫對方幫忙擴散，甚至發到敵校論壇、貼吧，很快就一傳十十傳百。

夏九嘉一瞧，每個群裏人都不少，當然也沒很多，最少一二十，最多一二百。

而且已經吵得熱火朝天！

“R中S中對噴群”裏，消息迅速滾動：

【R中劉軒：看這個看這個看這個，2018全國II卷狀元PK！S中第一比R中第一少了15分！15分耶，充分說明教學質量真的不行，N省N市聯合模考等着被剁吧。】

【S中張力：一年而已……】

【R中劉軒：還有這個，2018全國各種分數線。LL省高60分，對比更明顯了……】

【R中梁思靜：[鏈接]全國高中100強排名，R中第四。真的，等着吧，600分以上比例，500分以上比例，還有400分的，肯定都是秒殺S中，嘎嘎。】

夏九嘉：“……”

他自己一向是“別人家的孩子”“R中學生的噩夢”，沒想到在這種時候，R中竟然同仇敵忾？？？

而後，十分突然地，夏九嘉便收到一條@信息：

【R中齊暖：@夏九嘉這邊有個回回月考都上730的，顫抖吧，等發成績讓你們也感受一下被學神支配的恐懼！】

“？？？”夏九嘉看看發言人名字，“齊暖”，頓時一呆，“……”

齊暖？？

平時老是一副心情複雜的樣，到了關鍵時刻居然拼命吹他？

夏九嘉窩着，不吱聲。

多個群中，他被@來@去，仿佛已是R中門面。

看了大約十來分鐘，夏九嘉按滅手機，去閱讀英語新聞。他聲音軟，回蕩在寝室裏竟然有點好聽——其他幾個舍友還在教室念書。

到睡覺前，夏九嘉又瞄了一眼那些對噴群。

他十分驚訝地發現大家已經其樂融融、無比和諧！

有人讨論美食，有人讨論穿衣，有人讨論住宿條件……

再往上随便一劃，夏九嘉發現他們還又建了許多個群。群主們在互噴群裏甩二維碼，叫符合條件的戰友們長按入群。

什麽……

“全部科目不及格群。”

“50分以下試卷分享群。”

“倒數十名互暖群。”

“天天被揍經驗交流群。”

夏九嘉：“……”

作者有話要說：  注：姿色的色同樣是指容貌美好，皮皮攻自己黃，誤解詞彙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