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理不清

霍斯梅望着鐘傳慧走遠的背影,高挑的個子,脖子後邊晃動的馬尾,其實剛才過來時,她就已經注意到了。

“哥,你說的這個野丫頭,我應該認識。”

“認識就認識,什麽叫應該認識?”霍斯南說,“人家說不認識你。”

“她不認識我正常,我認識她也正常。”霍斯梅瞧着她哥不滿的眼神,說,“她跟我同系,大二的,年年拿特等獎學金,我有印象。”

“哦。”霍斯南應了一聲,臉上沒什麽表情。

“難得我哥注意個姑娘,給你八卦一下吧。她叫鐘傳慧,聽說她家境可能不太好,所以念書很拼命,發狠必須拿第一名獎學金,誰也争不過她。”霍斯梅把她道聽途說多的信息都貢獻了出來,“哥,聽說她是農村來的,你都說了,野丫頭一個。家境怎麽樣先不說,你确定我們家能接受一個農村來的女孩?”

霍斯南用一種漠視的眼神掃了下霍斯梅,說:“現在說這話還有點早。不過我确定,如果我一直拖着不找對象,拖到家裏急了,還不是要讓我自己做主?”

霍斯梅啧了一聲,想想,還真是!

“你打球,怎麽會打到我們學校的女生?”霍斯梅好奇,“在哪兒?”

霍斯南沒搭話,反而問道:“她怎麽會跑到軍校去?找人?找誰?”

“噢,你連人家有沒有男朋友都不知道啊!”霍斯梅哂笑,“這我可真不知道了。交給我,我去幫你搞清楚。”

“用不着。我自己解決。”霍斯南淡淡地說。她到軍校去找誰,對他來說實在不會是什麽秘密。

鐘傳慧全然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讓一對狼狽為奸的兄妹給盯上了。她一如往常地啃書,做作業,吃飯睡覺。下午放學回宿舍,到門口就碰上了意料不到的人。

“你好,狗來問同學。”

鐘傳慧擡頭一看,怎麽還是那鐵疙瘩?居然沒穿軍裝,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的休閑裝,看上去……襯得他更黑了,簡直可以跟非洲大漢比一比了。

“幹嘛?找你妹?”鐘傳慧翻個白眼,說:“我真的不認識,你去宿管那兒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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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你。”

“找我?還要道歉?”鐘傳慧說,“就這麽點事,你不煩啊?看不出當兵的也這麽婆婆媽媽。你要實在過意不去,我這就去拿個球砸你一下,行了吧?”

“鐘傳慧。”霍斯南一個字一個字念出她的名字,說:“我的球砸到了你,這可不是小事。”

這鐵疙瘩知道她的名字?不就是砸個球的事嘛,鐘傳慧簡直覺着莫名其妙了。

“我說中校同志,你的球是砸到我了,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大事?你還有完沒完啊?”

“我就是沒完了。你知道古代抛繡球是怎麽回事嗎?那可不是鬧着玩的。”霍斯南微微擡起下巴,調侃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抛繡球?鐘傳慧撓撓頭,他媽的,他調戲我!鐘傳慧恨恨地瞪着霍斯南,手指着他的臉,撇着嘴說:

“霍斯南是吧?我知道你們部隊有紀律,你跑到我們學校來欺負我,我明天就去軍校告你。”說完,繞開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大步走進宿舍。

背後的霍斯南一聲嗤笑。紀律?紀律從來就是管那些能管住的人。再說,部隊是有規定,不能跟駐地的姑娘談戀愛,但他只是在這兒短期培訓,這又不是他的軍區。

然而這丫頭有趣,有挑戰性,他反倒越來越想接近了。

第二天下午,鐘傳慧剛走出教室,目光掃到一輛吉普車停在不遠處的路上,霍斯南一身黑色休閑裝,正抱着胳膊靠在車旁,這極具陽剛的殺傷力組合,引來了不少女生側目。

鐘傳慧抱着一疊課本,目不斜視地走下教學樓臺階,直往宿舍走去。霍斯南看着她那不馴的樣子,玩味一笑,上車發動了車子,直直開到鐘傳慧身邊,穩穩地一個剎車,在她身旁停住了。

“幹嘛你!”鐘傳慧吓了一跳,便被惹毛了。

“上車,我帶你去軍校。”

“神經病,我沒工夫理你。”鐘傳慧繞開繼續走。

“你不是要到軍校告我嗎?”霍斯南的聲音在後頭好整以暇地響起,“還是你只會說大話,根本就沒那個膽子?”

鐘傳慧轉過身,瞪着霍斯南,霍斯南那張冷硬的、帶着蔑視的臉,怎麽看怎麽叫人想揍一拳。鐘傳慧的火氣一點一點往上蹭,她一轉身,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

“走,去國防.部告我也敢。”

霍斯南當然不會帶她去軍校,他只是開車在街上四處亂逛,一邊看着鐘傳慧氣呼呼的小臉,心情好得很。找了個車少清靜的路段,霍斯南把車停在路邊。

“鐘傳慧,不是說現在的小姑娘最喜歡軍人嗎?你幹嘛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霍斯南扭頭看着後排坐的鐘傳慧,微微一笑,忽然說:“鐘傳慧,我自信不是太差。”

上了車,鐘傳慧就開始後悔了,這個鐵疙瘩中校,太強勢了,而她似乎中了計。所以說,不動腦子,沖動是魔鬼。

“軍人是軍人。你是土匪。”

“唔,我那些兵要是知道我被個小姑娘罵土匪,你就等着被抛上天吧!”霍斯南笑。

“土匪帶出來的兵,也還是土匪。”

“不是啊。”霍斯南仍舊笑,“我的兵背地裏也罵我是土匪。聽你這樣罵,他們還不知道有多激動。”

呃……鐘傳慧忍不住就噗嗤一笑。

“我平時訓練士兵,據說是非常可怕的,到底怎麽可怕,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經過我手帶的兵,都會背地裏罵我土匪,霍閻王。”

“中校軍官親自訓練士兵?”

“不然你以為我黑成這樣是怎麽來的?我們部隊都是野外訓練,訓練強度很大的。”

“你們是什麽部隊?”鐘傳慧好奇了。霍閻王?跟她爸的風格差不多啊,這種男人最讨厭了。

“軍.事秘密。部隊裏的事是不能随便往外頭說的。”霍斯南說着忽然話題一轉,問:“聽說你表哥也在上軍校?”

“你怎麽知道?你認識他?”鐘傳慧忙問,“我表哥同樣是軍人,他就不會像你這樣土匪。”

“軍校學生,跟軍人還是兩碼事。”霍斯南不屑的語氣。

霍斯南根本不用費周折,就搞清了鐘傳慧跑到軍校,是找一個叫孫軍的學生,據說是她表哥。孫軍,搞軍.事科技的,這樣的軍人,在摸爬滾打磨砺出來的大兵眼裏,那就是個弱雞罷了。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霍斯南,盡管他認可軍.事科技的重要,但并不代表他就認可搞科技的兵。

“胡說,九表哥最厲害了,他是軍人家庭長大的,從小就很優秀。空有武力,那不算軍人。”鐘傳慧反駁。

霍斯南帶鐘傳慧出來,不是來聽她說孫軍的,便開始給她說一些部隊戰友間的趣事,兩個人漸漸聊起來了。等到鐘傳慧想起來要回學校,天色已經不早了。在她的堅持下,霍斯南送她回到學校。

“鐘傳慧。”看着她下車要走,霍斯南叫住她,“我在這裏做短期培訓,還會再呆三個月,我是軍人,不喜歡拖泥帶水,我喜歡你,可能我的年齡比你大了将近十歲,但我相信這不是差距,而是你可以依賴的優勢。我希望,我們能在這三個月裏盡快熟悉起來。”

鐘傳慧愣了愣,撓撓頭,轉身回宿舍。

不可否認,霍斯南是個十分有吸引力的男人,陽剛,強勢,穩重,冷硬,這些特質,跟鐘傳慧接觸過的其他人不同。鐘傳慧想,自己是欣賞他的。

然而沒隔兩天,一個穿着講究的婦女,忽然跑到學校裏來找鐘傳慧。

“你就是鐘傳慧?我想跟你說幾句話,行嗎?”

鐘傳慧不認識啊,不過對方反正是個婦女,既然她有話要跟自己說,鐘傳慧便被她叫着,上了那個婦女停在旁邊的車。

她們上了車,車并沒有開走,司機反而下車去了。

“我是霍斯南的母親,你應該認識他吧?”

“認識啊。”鐘傳慧點頭,“阿姨您找我什麽事?”

霍斯南的母親一副同情憐憫的眼神看着鐘傳慧,嘴裏說的話卻并不是那麽回事了。“我知道你來自偏遠窮困的農村,你有權利去追求美好的生活。跟斯南在一起,對你來說的确是能夠從社會最底層,一步跨入社會最頂層。然而,你需要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兒女的婚姻必須要服從家族的利益。”

“你這話什麽意思?”鐘傳慧聽她說話怎麽就這麽不順耳?

霍母擡起手,打住鐘傳慧的話,一副高貴的樣子。“你先聽我說,我知道年輕人相信愛情,然而愛情對于成功者,從來就不是必需品。請你不要再跟斯南來往了,我答應你,如果你照我說的做了,等你畢業後,我會安排你留在北京,你照樣能擁有一份美好的生活。我們這樣的家庭,無法接受一個貧困農村出來的,妄想着一步登天的普通人。”

她什麽态度?鐘傳慧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激怒了。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家庭,我是農村來的,但我不覺得自己比誰低微,我也不覺得你比誰高貴。”鐘傳慧脖子一梗,說:“霍斯南是吧?我還就答應做他女朋友了,我看你能怎麽着吧?”

霍斯南再來找鐘傳慧,滿臉的得意。

“野丫頭,夠格!我相信你這個性子,對付我那個家,一定妥妥的。”霍斯南簡直太感激他媽了。要是他媽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該會懊惱成什麽樣子?霍斯南想起來就覺着得意。

權勢太多的家庭,親情卻往往是貧瘠的。

鐘傳慧跟霍斯南,就這樣被湊到了一起。兩周之後孫軍回來時,忽然發現,鐘傳慧身旁怎麽多了一個礙眼的人?

孫軍拉練回來,是興沖沖來找鐘傳慧的,就在宿舍門口,他恰好看到了鐘傳慧,然後,是那個霍斯南。看樣子,鐘傳慧似乎是送霍斯南走的。霍斯南,孫軍在學校裏活動見過,眼熟,沒什麽接觸。

“二丫。”孫軍就叫了一聲。

“九表哥,你回來啦?”鐘傳慧一看孫軍,立刻就眉開眼笑地跑過來,拉着孫軍的胳膊仔細看他,“拉練累不累?你好像又曬黑了。”

霍斯南被她扔在後頭,郁悶。這表兄妹,是不是也太熱情了?并且霍斯南不難弄清楚,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霍斯南便走了過去。

“你好,霍斯南。你是傳慧表哥?”霍斯南表情還是比較友好的。

“孫軍。”孫軍不冷不熱地回答,再轉向鐘傳慧,問:“二丫,你認識霍中校?”

孫軍跟霍斯南都穿着便裝,然而卻都認識對方的。霍斯南是有心去了解,而孫軍雖然剛回來,但在學校活動中,也是認識幾個月前來培訓的霍斯南的。應該說,沒有人見過霍斯南會忘個幹淨,這種人存在感太強大了。孫軍的心情開始十分的差。

“啊,就是我去你學校找你,被他拿球砸了,就認識了。”鐘傳慧縮着脖子笑,“九表哥,我去給你送小鹹菜,媽專門寄來的,誰知道你去外地拉練去了。”

“命令下來很突然,我沒來及跟你說。”

“下次要還去拉練,你想辦法打個電話給我。”鐘傳慧撅起了嘴巴,撓頭,“我白跑一趟,那包小鹹菜,快要叫我宿舍那幾個饞鬼吃光了。”

“沒事,你拿給我我也吃不到多少,我宿舍裏的饞鬼更兇殘。”

孫軍這麽一說,兩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霍斯南在旁邊冷眼看着這對表兄妹,心裏忍不住翻騰。這兩個人,也太親熱了吧?

霍斯南從來就沒覺得,這個孫軍是拿鐘傳慧當妹妹。然而,霍斯南也從來沒拿孫軍當對手。

什麽叫對手?要有相同的武力值,是不是?霍斯南從來都是自信的。自信的霍斯南便笑笑問鐘傳慧:

“傳慧,他叫你二丫,是小名?二丫,有意思。”

“對呀,小名。”鐘傳慧點點頭,“小名是家裏人叫的,你不能叫。”

霍斯南跟孫軍不禁對視一眼,各自的目光都不會友好,各自心情卻是十分微妙的。

家裏人叫的,聽見沒?她只是拿你當哥哥。霍斯南的想法。

我是家人,你只是旁的人,你可以滾開了。孫軍的想法。

兩個男人對面站着,目光相接,誰也沒覺着示弱。鐘傳慧卻無暇去感受這火藥味兒,她扭頭問霍斯南:“剛才你不是說要走了嗎?你先走吧,我給九表哥去拿東西去。”

霍斯南心裏微微有了懊惱,卻不好再改口,便先離開了。孫軍望着他的背影,擰眉。

“二丫,那個霍斯南,是怎麽回事?”

“哦,沒怎麽回事啊,”鐘傳慧少心沒肺地說。

“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孫軍聲音發幹。大家都是軍人,盡快了解敵情是基本的素質要求。霍斯南,高幹家庭子弟,父親聽說是省部級的官員,本人在軍中算是十分年輕看好的中校軍官,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傳慧身邊……太可怕了。

“那個……是的吧!”鐘傳慧承認了。她都親口答應了不是嗎?

鐘傳慧這句話,讓孫軍心裏立刻就炸開了一顆重磅炸彈。天色黃昏,孫軍帶着鐘傳慧漸漸走出了校門,順着路邊的林蔭道慢慢地晃悠,孫軍心裏堵得難受,便站住了。

“二丫,我們認識夠十年了吧?”孫軍自然地拉起鐘傳慧的手,這樣的小動作,對于兩個人倒也很自然,一塊爬山,一塊擠火車,拉小手這樣的動作,似乎從來沒覺着有什麽不對。

“嗯,十年?要不也有九年了。”鐘傳慧笑,“問這個幹嘛?”

“二丫,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孫軍看着鐘傳慧,覺得必須說清楚了,他總以為,一直守住她就行,總以為她慢慢就會明白,然而,一直等到這果子都熟了誘人了,旁人來觊觎了,她怎麽還是理不清?

“二丫,你在我心裏,從來就不是妹妹。”孫軍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說出來,“我們總是在一起,你有沒有想過,我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麽?”

“……你是九表哥呗。”鐘傳慧撓撓頭,總覺得孫軍今天怪怪的。

“跟傳強一樣嗎?跟別的表哥一樣嗎?”孫軍忍不住煩躁起來,“二丫,你就拿我當哥嗎?我喜歡你那麽多年,你怎麽就不明白?”

鐘傳慧看着孫軍,心裏忽然就不安起來。她撓頭,再撓頭。孫軍知道,鐘傳慧這是緊張了。

“我不逼你。你好好想一想。我不希望,那個霍斯南莫名其妙地跑出來影響我們。”

鐘傳慧晚上回來,想啊想啊,九表哥,喜歡她啊?那種喜歡。

這可怎麽辦?一會兒是霍斯南淡淡的笑,一會兒是孫軍認真的眼睛。呼,鐘傳慧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這些年,鐘傳慧對于孫軍的陪伴早就成為了一種習慣,好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這麽一說開,鐘傳慧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了。

怎麽辦?她喜歡九表哥嗎?她要是喜歡,那她這幾年總跟同學說那是她表哥,又算怎麽回事?她要是說不喜歡,九表哥恐怕會生氣傷心吧?

但是那個霍斯南,他的确不讨厭啊,跟他接觸有一種新奇的感覺,并且自己親口說當他女朋友了。鐘傳慧煩躁地撓亂自己一頭長發,全亂了。

鐘傳慧從床上坐起來,光腳穿着個睡裙,摸着黑便跑到宿舍陽臺上去了。看看黑沉沉的天空,想想家鄉澄淨的夜空,一群群的星星,想起夏夜跟孫軍去逮姐猴,想起他手把手教自己學開車,想起來他受傷的眼神……鐘傳慧越想越心裏煩亂。

在陽臺上呆的時間長了,鐘傳慧才感覺到涼意,暮春的夜,本來氣溫還是很低的。好吧,鐘家二丫頭光榮地來了一場重感冒。

鐘傳慧擰着不通氣的紅鼻子,一連幾天只好請了假呆在宿舍裏。霍斯南來看她,不知怎麽蒙混過了宿管阿姨,摸到她宿舍來了。

“怎麽樣?怎麽感冒了?”

“沒事。”鐘傳慧想起來自己穿着睡衣,便使勁地往被子裏縮,霍斯南看她那樣子,玩味地笑。

“吃藥了嗎?”

“吃了。”

“去醫院打個點滴吧,好的快。”

“不要。死也不打針。”

“想吃什麽東西沒有?”

“嘴巴裏沒味道。不想吃。”

霍斯南看着那棉被卷兒,輕聲笑起來。“你知道嗎,我是偷跑出來的,培訓班還在上課呢!”

鐘傳慧說:“那你還不趕緊去忙。”

“好吧,沒良心的女人,我為了你違反軍紀,跑來看你,你一點都不感動?”

“我不敢動。”鐘傳慧說,“我感冒了不能亂動。你去上課吧,我沒事。”

霍斯南走的時候,孫軍來了,其實孫軍來了有一會子了,聽到宿管阿姨說有個男同志上去探病,他便站在下邊等。兩個男人在女生宿舍門口面對面,站住了。霍斯南先打了招呼。

“你好,來看你表妹啊?傳慧吃了藥,大概要睡了。”

“我就是來看看。霍中校,你跟二丫非親非故,到她宿舍去不好吧?她畢竟是個學生,而你是個軍人。”

“我們在交往,她病了,我去看她很正常。”霍斯南勝利了一般,淡淡一笑,悠然轉身先走了。

白天裏,學生都上課了,孫軍跟宿管阿姨溝通之後,被許可上樓去探病。鐘傳慧聽見叫門的是孫軍,便放松了下來,也沒顧上披件衣服,穿着睡衣就跑起來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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