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程小天從網上找來當天的全部采訪和視頻,仔仔細細一字不漏地看完,看完後就不聲不語地坐在座位上發呆。
手機屏幕上,從容微笑着的安晨說:“由于我在這次大秀中參與很多,所以居彬先生的創作過程,我是全程參與了的。
“是的,只有我們兩個人。因此起初居彬先生的确很困擾,要怎麽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呢,畢竟所有的設計過程都是按照從前的習慣手繪的。為了防止外洩,也從來沒有準備過電子版的副本。如果不是我恰巧用手機偷偷拍下了初稿,恐怕這次的事件的确會非常難以解決。
“具體的拍攝時間已與編輯部核實比較過,完全是早于那位作者的投稿時間的,如果那位作者願意拿出更早的時間證據,我們也願意做更深一步的交流。總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究竟是什麽人洩露出去的,我們也還在調查當中,請大家耐心等待,我們和大家一樣氣憤和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居彬自始至終板着臉,除了末尾扶安晨的那一下,只在記者詢問真實性的時候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其餘的時間,都是安晨在游刃有餘地解釋和控場。
居彬一直在做的那一件設計,程小天是知道的,有幾次晚上跑到居彬書房裏去翻雜志玩,看見了居彬攤開在寬大書桌上的白色圖紙。
他想說,我也可以證明的,我是最了解居彬的人,他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
可是沒有人會相信他。
現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安晨才是與居彬最親密的人,除了安晨,居彬再也沒有把圖紙給第二個人看過。
缪森有點奇怪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程小天喉嚨滞澀,說不出話來。
他機械地跟缪森告別,一個人坐公交回了家,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一直到牆上的挂鐘時針指向十一點。
他聽見不遠處大門吱呀打開又阖上的輕微的碰撞聲,汽車緩緩駛入車庫的與地上的沙礫摩擦的聲音,熟悉無比的腳步聲,和鎖孔輕輕轉動的聲音。
門被有些急促地打開了,居彬看見他,明顯松了口氣,露出笑容:“怎麽還不睡,我……”
程小天說:“我在等你。”
居彬一愣,或許是受先前程小天的冷漠态度影響,明顯地露出些驚喜的神色來。
他帶着滿身寒氣,一點不客氣地至上而下抱緊了程小天,把他壓在沙發上,手指從衣服下擺伸進去,摸索着他的後背。
程小天沒動沒拒絕,任由他動作:“我看見你們的采訪了。”
居彬身上僵硬了一下,停住手:“你看見什麽了。”
“只有你們兩個知道衣服長什麽樣子。”
“其他呢?”
程小天默然數秒,開口道:“沒有了。”
居彬不易察覺地輕呼了一口氣,微笑道:“我知道的時候的确也很驚訝,他竟然偷偷拍了照片……如果放在平時我可能要發火了,不過這次,算是歪打正着。”
程小天小聲說:“我也看見過你的設計圖的。”
居彬怔了一秒。
“在你書房裏,我看見過很多很多次……就放在你的書桌上,是墨綠色的。你還跟我說,除了秘書和我,你沒有給任何人看過,你也從來沒有說給安晨看過。”
“……”
“是以前的秘書姐姐把圖給別人看了,對不對。”
居彬脫口而出就想否認,但是意識到程小天并不是在問他,這是一個肯定句,于是遲疑着沒有說話。
“你從來不喜歡別人騙你的,也不喜歡別人說謊。可是安晨明明沒有說實話,你不可能給他看圖的,為什麽不否認也不生氣呢?”
居彬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
“還是說……”程小天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從頭到尾被欺騙隐瞞着的傻瓜,只有我一個人呢?”
“不是這樣的!”
程小天看着他,眼神令居彬感到陌生和隐隐的恐慌。
程小天說:“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告訴我。”
居彬咬着牙沉默片刻,還是堅持說:“我沒有騙你。”
程小天推開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神空洞而疏離。
居彬慌亂地喊他:“小天!”
程小天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
程小天趴在綿軟的床單上,臉側向一方,被侵犯的地方脹痛到麻木,仍舊咬着牙一聲不吭。
身上的人伏在他白皙的背脊上,一下一下用力聳動,唇舌吮吻過他背脊的每一寸,攻城略地,在白嫩的後頸上用力地舔舐噬咬,像是獵食的野獸。
程小天感到了牙齒刺入皮肉的尖銳疼痛,下身被侵犯的地方火辣辣的,面上還是冰涼如水,蜷縮着的身體被居彬撐開,也就放棄了掙紮,仿佛無聲無息地死了過去。
起初程小天是掙紮反抗過的,他甚至用力甩了居彬一個巴掌,那個巴掌在居彬右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暗紅色的印子,然而居彬只是偏了一下頭,一向溫柔的臉上出現了某種野獸噬血時充滿侵略性的神情,下一秒程小天下身柔軟的地方就被狠狠撐開侵犯了。
疼,渾身都疼,身體每一個地方都被居彬用手指一寸寸撫過舔咬過了,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膚上布滿了可怖的青青紫紫的印子。
居彬在性事上一向沒什麽怪癖和毛病,程小天對于性的認知更像是必須完成的課業任務而非激情,只有在高潮頂端時會情不自禁摟住居彬的脖子哽咽出聲。偶爾出于各種各樣的小心思去誘惑他,多半做到一小半就後悔了,哭哭啼啼地往外爬,然而基本還是會被居彬幹脆利落地抓回來,白皙的大腿大開着被按在身下。
因此像這樣的一方強制,另一方消極抵抗的情況并不多見。居彬雙手揉搓他,對于極似奸屍的體驗似乎并不怎麽在意,只是用力地抓揉他,直到他全身通紅,嫩白的臀上沒有一塊好肉,全是吮吻過後的情色痕跡。
這樣毫無溫情的做愛持續到了深夜,身下的床單幾乎被程小天扯破,在又一次被迫在居彬手中射精之後,程小天徹底昏睡了過去,失去了意識。
次日醒來時,程小天渾身酸疼,幾乎無法動彈。
身旁空空,只留下了一張簡單的字條:門鎖過了。我去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回來。
程小天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
身上盡管酸痛然而幹爽,大概是居彬幫他清理過了。
程小天面無表情地把字條撕下來,然後一點一點撕碎,扔在了深棕色的木地板上。
他極其緩慢地走到大門邊,用力拉了拉門,發現确實是反鎖起來了。
程小天從前從不思考是什麽和為什麽的問題,因為環境足夠安逸圓滿,慢慢地就會磨掉一個人僅有的思考力和警惕性。
他想了一個晚上,居彬究竟為什麽還不向他提出分手。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分手,居彬依舊可以憑着社會地位和人脈資源過得很好,很快就可以找到下一個男朋友。而他大概只能卷卷鋪蓋走人,在咖啡館打工打到死。
關于居彬并不喜歡他這件事,經過了三年多,他終于願意承認了。
原先是憑着一股蠻力和幼稚勁兒死乞白賴地纏着居彬,才勉強換來交往機會。居彬礙于情面答應程父而作的許諾,也确實認認真真地做了。
但是昨晚,他想通了一些事。
事實上沒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撕破臉,一定逼着居彬把答案說出口的。那人天性禮貌溫和,不會做讓對方難堪的事情。那麽他也應該識趣一些,主動一些,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昨晚昏迷過去的前一秒,他終于想起和陳錦征一起吃飯時,看到的那則新聞。刊登在當地報紙的豆腐塊角落裏,卻燙得他心口都疼。
母親曾經提及過的一些被他忽略的事情也陡然浮現了出來,像一根根釘子,紮在他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想起母親臨走前和父親在卧室裏閑談,他在外面走過,隐隐約約聽到母親微微嘆氣着說,你也別死犟着了,都到這個地步了,要不是居彬願意擔這個風險,明天他們就能上門來沒收車和房産你信不信?
父親似乎是反駁了一句的,然而母親又小聲争辯了幾句,父親就不說話了。
想起這些事情來讓程小天頭痛欲裂。他不是個擅長回憶和分析事情的人,但他突然明白,有一些事情,并不是他想忘記就可以忘記的。
他想起昨夜激烈反抗時被扯掉的牛仔褲和飛出時“咚”的一聲響,慢慢走上樓,果然在淩亂的衣服堆裏翻到了屏幕碎裂的手機,外表摔得四分五裂了,然而屏幕竟然還是亮起來了。
很多事情在得知的最初并不會在心裏引起多大的震動。就像一顆種子,種下去,葉苗細微,但等到慢慢長成參天大樹,就生根發芽,再也無法忽視了。
程小天在通訊人一欄裏找到了父親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喂。”
“是的,我是小天。”
“我想問一下,”程小天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您走的時候,是不是把所有有關房産的委托代理都交給了居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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