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趙譽城:休、想
尚佳郡主心髒驟跳的瞬間, 立刻否定了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頭:不, 這不可能, 公主已經死了,怎可能以男子身份再次出現?
莫不是她思念過甚, 才出現了幻覺?
面前這漢子, 不過與公主有幾分相像罷了。
細看,這漢子比公主高了些,也壯實多了,公主愛美,哪裏肯練成這滿身的腱子肉?
尚佳郡主定下心神,看也未看暈厥的姜如蔓, 朝後揮手:“去趟刑部, 将這膽敢偷襲本郡主的婦人看押起來, 本郡主倒要看看, 誰還敢惹本郡主?”張揚跋扈的女子, 與幾個月前的尚佳郡主重疊,周良魚放心了,佳佳看來無礙。
周良魚垂眼, 打算離開, 剛才還是他沒忍住,可這裏并非相認的好地方, 不過周良魚經過尚佳郡主的瞬間,卻被尚佳郡主喚住了。
“這位公子留步,救命之恩, 本郡主備薄酒一席,還望公子賞臉。”尚佳郡主雖否認了心底的想法,可到底存了疑惑,既失望卻又升騰起一股子希冀,也許呢……
即使只是望着這與公主相似的眉眼睹物識人,尚佳郡主也想多看兩眼。
趙譽城眯眼瞧着,瞳仁深了深,可想到這兩人的交情,到底沒多言。
周良魚詫異,卻也知曉這是難得的機會,平日他見不到佳佳,機會難得,這是唯一與佳佳相認的好機會。
他重重颌首,拱手:“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尚佳郡主還以為這漢子會推脫再三,未想是個爽快人,與公主性子也極像,頓生好感。兩人看對眼,相攜往外走,經過趙譽城身邊,周良魚這才想起,斜睨了眼,桃花眼因心情極好,熠熠生輝的光彩讓趙譽城瞳仁縮了縮,幽幽眯眼,只聽周良魚道:“勞煩告訴爺一聲,我随郡主去吃酒,随後自行回館。”在外不便提及臨王,周良魚随口找了個稱呼代稱,相信趙譽城肯定能聽懂。
趙譽城居高臨下睨了他一眼,鳳眸半眯,薄唇揚了揚:“旭公子莫不是打算吃獨食?我也久未飲酒,既然尚佳郡主相邀,見者有份。”說罷,直接擡起手臂,攬住了懵逼的周良魚的肩膀,幽幽掃了眼尚佳郡主:“我們一起的,郡主可介意同行?”就算是介意,他也不會讓他們單獨去的。
某王爺打翻了醋壇子,酸酸的在心底加了句。
尚佳郡主微愣,這人……她皺眉上下掃了眼,戴着面具,連眼睛都擋住了,只露出薄唇與下颌,可對方給她的感覺,太熟悉了……先前否認的念頭,再次升騰而起,她腦子暈陶陶的,恍惚應了聲,怕被衆人看出異樣,迅速轉身帶路。
周良魚懵逼了:喂喂喂,佳佳你怎麽能點頭呢?讓這不要臉的哪來回哪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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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話不能說,宴請的主人家都點頭了,周良魚磨着牙,小眼神兇巴巴掃過去:久未飲酒?你臉呢?
趙譽城攬着周良魚肩膀的手指忍不住手癢捏了捏,掌心下結實的肌肉讓他頗有些懷念以前軟綿綿的小嫩肉,不過,如今眯眼瞧着,還別有一番滋味。
幾個月未見,趙譽城垂着眼,因為面具擋着臉,只有仰頭憤憤斜睨過去的周良魚清楚捕捉到了,被對方如狼似虎的目光一激:卧槽……大白天的發情,禽獸啊。
周良魚渾身僵硬,生怕這厮變态起來不是人,當場亂來。
心驚膽戰往前走,默認了這厮跟着。
趙譽城到了一品閣外,揮手讓暗衛去告知臨王與思菱公主一聲。
與此同時,閣內卻炸開了。
“郡主這口味……莫不是變了?天啊,郡主何時喜歡這種重口味了?那胡茬短發小哥瞧着身材還行,可那胡渣怎麽瞧怎麽辣眼睛啊,這不會是……被良公主的死給刺激到了吧?”
“我覺得是……良公主自從去了,這尚佳郡主幾個月都沒出來獵男人啊,不對,似乎從傳出良公主與尚佳郡主……如今想想,尚佳郡主竟然都沒搶男人了!”
“可今日這是……”
“看來多深的情都抵不過時間啊……這才幾個月,尚佳郡主竟然就看上別的美男……呸,勉強算是……不過細看,這小哥長得其實還行。”
“……”
周良魚剛踏出一品閣沒兩步,就聽到了閣內七嘴八舌的聲音,他嘴角抽了抽,什麽叫長得還行?
他這一臉胡渣特男人好嗎?
自從習武之後,周良魚耳力增進不少,加上閣內聲音未壓低,周良魚聽得一清二楚。
趙譽城這厮不會也這麽認為吧?
周良魚斜睨過去,剛好對上了趙譽城垂眸看下來的目光,薄唇微動:本王覺得旭公子無論何模樣,都是本王的心頭好。
周良魚:“…………”誰!要得到!你的!認可!
肩膀一抖,抖掉趙譽城占便宜的手,大步往前走。
趙譽城瞧着周良魚往前走的身影,視線掃過他微紅的耳後根,鳳眸一眯,心癢癢的,指腹在墨袍的一側撚了撚,那股癢意才散開,可目光卻怎麽也無法收回來。
尚佳郡主的馬車就停在一品閣旁,她上車前,側過頭不經意看去,剛好将剛剛兩人一低頭一仰頭眼神交流的那一幕收入眼底,握着車壁的手指一緊,剛剛那個念頭,再次如荒草般瘋長起來。
如果戴面具的男子真的……真的是譽王,那位……也許……也許……
一品齋。
周良魚與趙譽城随着尚佳郡主上了二樓的包廂,一踏進去,身後的門立刻關上了。
尚佳郡主後背抵着門,視線落在聽到動靜轉過身的兩人身上,最先落在趙譽城身上:“這位公子,可否摘下面具?”
趙譽城深深看了她一眼,擡起手腕,頃刻間面具拂落,露出了一張俊美無俦的臉,鳳眸淡漠地落在尚佳郡主難掩複雜的目光上:“尚佳郡主,許久未見。”
“你……果然是你。”若是沒有那個念頭,尚佳郡主見到趙譽城,大概會像幾個月前在靈堂責問怒罵對方時那般,不屑一顧,恨其未曾保護好公主,讓公主被歹人所害,死得那麽慘,可此刻趙譽城身邊站着的這人,除了性別,那麽像……她的公主。
趙譽城嘆息一聲:“這幾個月來,本王本想告知你真相,可送去厲王府的書信只要是譽王府的,皆被你所毀。”幾個月前靈堂上,尚佳郡主暴怒斥責,為防止燕帝懷疑,他并未告知真相,打算之後告訴尚佳郡主。
未曾想尚佳郡主因他未保護好周良魚,怪罪與他,至此憋着一口氣,再也未理會譽王府私下約見她的書信。
趙譽城謹慎,不願在書信中提及真相,怕他忍着離別之苦到頭來會功虧一篑。他只信他自己所布置的環境下親口告知。
這一拖就是數月。
趙譽城的話讓尚佳郡主渾身一顫,她眼底泛紅地朝周良魚看去,譽王這話其中藏着的深意太明顯了,她幾乎是僵硬着身體,抖着手走到周良魚面前,一滴淚滾落,啞着嗓子,顫抖不已。
周良魚眼圈也紅了,擡起手,親自幫她抹去淚珠子,溫聲道:“不過數月未見,佳佳你怎麽變得愛哭了?這都不像你了。”
尚佳郡主聽着周良魚為了讓她相信變回來的聲音,熟悉的女聲一響,尚佳郡主淚落得更兇了,擡起手,摸着周良魚臉上的胡渣,還有短短的寸頭,哽咽道:“公主,你這是為什麽啊?怎麽好好的……突然要假死?假死也就算了……公主你竟然……連性別都給換了啊?嗚嗚嗚,公主你怎麽糙了高了壯了連胡子都有了?這還拽不掉,不會是真的吧?公主你這是受了什麽刺激啊?怎麽臉胡子都長出來了?”一別數月,再相見嬌滴滴的公主突然變成了糙漢子,還是長胡子的糙漢子……這刺激她受不了。
周良魚本來還正傷感,聽到尚佳郡主的話,嘴角抽了抽,無奈:“佳佳啊,如果我說……我其實本來就是男子呢?”
尚佳郡主一愣,眨巴了一下眼,一滴淚滾落下來,再眨巴一下,突然眼底放光:“那……那公主,我是不是能嫁人了?”
周良魚:“诶?”
尚佳郡主猛地就要朝周良魚撲過去:“公主要是男的,我就嫁給公主好……額?”
尚佳郡主撲了個空,就在要撲到的時候,眼睜睜瞧着近在咫尺的公主被一條橫梗過來的手臂攬着腰往後一帶,直接帶入了懷裏,趙譽城一雙鳳眸幽幽沉沉盯着她:“休、想。”
尚佳郡主幽怨地瞅着他:“王爺,你與公主是沒有幸福可言的。”性別不同,怎麽談情說愛?!還是她與公主!最合适!
趙譽城:“不勞費心。”即使知曉尚佳郡主不過是開玩笑,對周良魚并沒有男女之情,可他的人被人觊觎了,怎麽就這麽不爽?
尚佳郡主轉過頭,幽幽瞅着周良魚:“公主……”
周良魚低咳一聲:“佳佳啊,你這話要是讓黎閣主聽到……”他上下掃視了一圈尚佳郡主,“我估摸着,你的确能嫁了。”
尚佳郡主不知想到什麽,臉一紅:“不過是個臭男人,哪裏比得上公主……額……”只是目光對上如今更加糙漢子的周良魚,尚佳郡主眼圈更紅了:“公主你這在外受了什麽罪啊?”
周良魚剛想說他并未受罪,只是身後攬着他的男子身體遽然一僵,攬在他腰間的手也收緊了,周良魚本來想掰開他手臂的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放了下去:心疼了?哼,早知今日悔不當初?
那就繼續心疼吧,他還就不解釋了。
擡眼,周良魚就對上尚佳郡主趁着趙譽城不注意,擠眉弄眼的表情。周良魚回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看來佳佳當真只是開玩笑,就是為了刺激趙譽城。
尚佳郡主剛開始的确是心疼不已,可随後想到譽王對公主的心思。譽王既然廢了這麽大一圈功夫将人送走了,她相信譽王也不可能不安排好公主的退路,如今這般,怕是有她不清楚的緣由。
一開始尚佳郡主當真以為周良魚這是刺激到了,可随着周良魚認真說了句他如果真的是男子呢?
尚佳郡主想到公主“死後”,姜如蔓鬧騰的那一番,她能與厲王裝了這麽久的跋扈郡主,自然不蠢。上下一聯想,自然也明白了緣由,看來是有人知曉了公主男子的身份,譽王才來了這麽一招。
想到祭拜那日,在靈堂上她聲聲斥責的話,尚佳郡主朝趙譽城認真道:“抱歉,當初的話……重了些。”那時她的話幾乎将這個人踩到了雲泥,對方半個字都未反駁,如今想來,一切應該都是為了公主。
趙譽城未曾想尚佳郡主會道歉,輕搖頭:“無妨。本王當時未第一時間告知,也是想讓郡主表現的真情實意些,也算是本王利用了郡主。”
“為公主,佳佳也甘之如饴。”
三人說開了之後,周良魚與尚佳郡主數月未見,如今碰了頭,交頭接耳時不時發出笑聲,趙譽城垂眼坐在一側,并未多言,将時間留給了兩人。
可聽着那些他都未從周良魚口中聽過的那幾個月的見聞,不可否認的,趙譽城嫉妒了……這些他都沒聽過,可更多的,卻是心疼。
周良魚與尚佳郡主都是爽快人,極對脾性,也沒有隔閡,為了逗尚佳郡主,周良魚添油加醋說了這一路上不少笑料,尚佳郡主初見周良魚時的悲傷一掃而空,兩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他也未曾離開燕京。
只是餘光不經意一瞥,視線落在身旁男子落寞的情緒上,心莫名一揪:他心裏憋着一股氣,不滿趙譽城未曾告知就送他離開,尤其是對方那句“如若他死了,永遠別再回燕京”。
在此之前,他已經動了心,已經決定表明心意,對方那句話,那句“死”讓他心頭微顫,他怕極了,若他這麽一走,對方當真死了,那就是永別。
他怎麽能這麽絕情,那種惶恐與不安,随着趙譽城當時最後落在耳邊第一次表明心意的三個字,達到了頂峰,可車簾還是落下了,那一瞬間,那些惶恐不安與不舍,都化作了怒與怨。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周良魚的視線,趙譽城突然擡眼,目光精準地落在了周良魚身上,對上他眼底的恍惚與疼惜,鳳眸底陡然一縮,下一瞬,眸仁亮得驚人,讓周良魚心一顫,迅速偏過頭:見鬼了,看、看什麽看?
難道他不小心洩露了心思的真實想法?
尚佳郡主再舍不得周良魚,為了怕洩露周良魚的身份,還是掐着時辰将周良魚與趙譽城送走了,她則是上了馬車,回了厲王府。
腦海裏卻謹記了譽王臨行前的話:這件事暫不要告知你父王。
趙譽城信尚佳郡主,對方與周良魚是過命可信任的交情,可厲王不是。厲王與周良魚不過見過幾面,在厲王眼裏良公主不過是自己女兒的一個手帕交,若有朝一日燕帝拿尚佳郡主與厲王妃威脅厲王,難保厲王為了保護妻女不會洩露一二,即使這只是趙譽城未雨綢缪,可只要有半分可能傷害到周良魚,他都不會冒這個險。
周良魚與趙譽城回別館時,臨王與思菱公主還未回來,先前趙譽城那一眼讓周良魚有些慌,他不知如何與趙譽城單獨相處,幹脆先回了房間換衣服,打算再次出門找臨王他們。
只是他剛踏進去,趙譽城緊随其後,在周良魚反應過來之前,關上門,将人壓在了門板上,俯身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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