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吻
秦.王府離刑部不遠, 車行一刻多鐘便到。
林昇和秦王進大門時,府內的老管家看到林昇, 頗為驚喜:“林大人,很久沒見您來了。”
林昇微微颔首,秦王打量他一眼, 轉而對那管家道:“老許,今兒還是老規矩。”
“好嘞。”
秦王側首看向林昇:“咱倆的老規矩,你應該還沒有忘吧?”
林昇道:“自然不敢忘。”
二人步入王府, 過兩道隔牆,便是開闊的石徑。
院內的冬青樹生得枝繁葉茂,團團堆簇在灰白的石牆四圍,為王府的屋宇樓閣多添了幾分生氣。
秦王與林昇并肩而行, 步子稍後, 一邊走路,一邊不動聲色地斜睨着身側之人。
林昇步履從容,目不斜視, 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過正廳, 穿過回廊, 便是一處清闊的湖塘。此刻正是黃昏, 天際是火燒殘雲,将水面映照得紅紅一片,景色很是绮麗。
二人踏上淩水的石橋,下到一處六角亭。
亭中不過兩個婢女和一桌酒菜,前面就是夕陽臨波的盛景。
二人落了座, 兩名婢女就上前來為他們斟酒。
“林大人,這是我們王爺特意為您留的好酒。”給林昇斟酒的婢女将酒倒滿,便伸手舉起酒杯要遞給他。
這婢女生得杏眼桃腮,肌膚如雪,更兼形态婀娜、風流天成,随意的一瞥就仿佛有難以言說的柔媚,能讓人骨頭發酥。
林昇看她一眼,伸手接過那酒,并未搭腔,也并沒有碰到她的手半分。
他低頭喝酒時,面容給夕陽餘晖映照,竟似一樽玉人。
那婢女看得目光一癡,呆呆的沒有動分毫。
秦王看在眼裏,仍然不動聲色的,只笑吟吟地問林昇道:“如何?”
林昇放下酒杯,淡淡一笑:“不錯。”
“酒,還是人?”秦王又煞有介事地問可一句。
那婢女登時面孔羞紅,一雙妙目卻光芒爍爍地偷瞄着林昇,分明是暗含期盼。
林昇皺眉:“什麽人?”
秦王挑眉一笑,指了指那婢女:“她叫素心,在我府上的丫頭裏,算是出挑的了,若是能入你的眼,今日便讓她跟你回瑞平侯府,也算是……我送給你的接風大禮。”
素心在一旁羞得垂下了頭。
林昇搖了搖手中的酒杯,輕輕一笑道:“算了吧。”
素心身子一顫,飛快擡頭看向他,卻見那人根本沒往她身上看一眼。
秦王倒不顯得有多意外:“怎麽,你不喜歡這樣的?”
林昇點頭。
素心臉色更白,幾乎是強忍着不讓自己落淚,然而身子卻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
一方面她是因林昇的反應大失所望,另一方面,今日若是林昇不要她,秦王就更不會要她,那她在這個秦王府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然而,即便是她露出如此惶惑無助之态,林昇都沒有把目光往她身上放。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莫非是嫌素心不夠漂亮?”秦王越發地有興趣了。
雖然之前林昇和華陽成親後,沒有過侍妾一流,但秦王私心裏并不信他真能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因為林昇是男人,不忠是男人的天性,天性不可違抗,也沒有什麽錯。
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男人可以做到從身到心只喜歡一個,那這個男人不是那方面有問題,就是腦子有問題。
“怎麽,去了一趟敦煌,真成和尚了?”秦王笑道,“女人嘛,要什麽樣的沒有?但凡你能說一種,我就能給你找出來。”
林昇手中的酒杯一頓,緩緩地擡眸望向他:“王爺此話當真?”
“當真,一千一百個真!”秦王大為亢奮道。
林昇仰頭喝了一口酒,輕輕一笑,仿佛玩笑一般道:“真正……有赤子之心的女子,王爺可找得到?”
他說這話時,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看似并不認真,只是目光洞然幽明,仿佛能直刺入人的靈魂深處。
秦王擰眉:“赤子之心?”
他看了一眼林昇,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啊,敢情你小子是在耍我玩呢,林子望,你膽子不小!”
林昇但笑不語。
秦王瞥了一眼旁邊幾乎站立不住的素心,大手一揮,語氣冷淡道:“都退下吧。”
素心俯首應是,咬了咬唇,又朝林昇投去一瞥。
林昇恰好在此時看過來,她正心中一喜,卻見對方眼中冰冷幽寒,竟仿佛……要取她性命一般。
素心喉頭一緊,那感覺就像是給人扼住了咽喉,之前的旖旎之思剎那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兩名婢女都退下後,林昇轉頭看向秦王,一笑道:“王爺這酒莫非是西域貢品?”
秦王詫異道:“這你都嘗得出?”
“您忘了之前這六年我身在何處了?”
“啧,還真是,”秦王道,“說到這個,今兒我還有個寶貝要給你看一看……”
他邊說邊從袖下取出一方錦盒,放在桌上:“打開看看。”
林昇按下盒扣,盒蓋應聲而開。
盒子裏放着的,是一個極小的卷軸,約一指長。
秦王沖他一笑,摸了摸下巴:“這可是個好東西。”
林昇将卷軸打開,在他手中的是一幅小小的畫。
畫上是敦煌的仙女飛天圖,這些仙女身姿飄逸,羽紗環繞,眉眼肢體,無一不栩栩如生,整幅畫雖然只與他手掌一般大,當中人物勾勒,卻極其精妙,給人以仙氣飄然之感。
林昇目光一深:“這是……”
秦王看着他道:“如何,這個寶貝總算合你心意了吧?”
林昇眸光一轉,慢慢道:“的确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你可知,我是從哪兒……”
秦王話未說完,就有一個下人急匆匆地跑過來,撲通一聲跪下道:“王、王爺!大事不好了!孫側妃……剛剛發動了!”
秦王擡起腳就踹了那下人一下,呵斥道:“蠢奴才,發動就發動了,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下人捂着心口忍痛道:“側妃娘娘發動是意外,大夫說怕是兇險,所以才讓奴才來……”
秦王目光一凝:“到底是有多兇險?”
“大夫說……側妃娘娘很可能是保不住了,可娘娘肚子裏的孩子還不一定,成與不成要看娘娘,而娘娘行與不行,則要看……王爺您……”
林昇當即道:“王爺還是趕緊過去為好,我這兒一個人也無妨。”
秦王點了點頭,又命那來報信的家丁就在亭子裏伺候林昇用飯,自己快步走出了亭子。
秦王走後,林昇便一人坐在亭中喝酒。
下人見他也不動筷子,只是喝酒而已,不禁勸道:“大人還是多少用些小菜吧,免得傷了脾胃。”
林昇不語。
下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大膽上前替他将酒杯斟滿。
林昇拿起酒杯便喝起來,只是仍然沒有要動筷的意思。
十幾杯酒下肚,那酒勁仿佛才泛上來,他白皙的面孔漸漸染上紅色。
林昇本是列石如松、清霜寒星的樣貌,酒意浮現後,他雙眸竟顯得清潤明澈,比清醒時多了幾分寬和松快。
“大人莫不是……”
林昇突然站起身,卻身形一晃,須用手按住桌面才能勉強站定。
“大人,您恐怕是喝醉了,小的扶您去客房休息一會兒可好?”
林昇沒有出聲,只擡臂搭上那人的肩膀。
他雙眸微合,步履也有些虛浮,瞧着似乎是真的醉了。
下人一路把他攙去客房,将人放在榻上,随後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室靜谧,熏香袅袅,外邊夜色漸深。
榻旁的琉璃屏風後人影閃動,片刻後,有一人輕輕地走出,一步步踱至榻前。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聽說孫側妃小産兇險,匆匆離開的秦王。
他站在榻前,低眸望着榻上沉睡着的人,目光閃動。
當年佐忠勉門下有三個弟子,被世人稱為大齊三公子。
此三人中,論樣貌,林昇其實最次,畢竟劉志瑾和蒲彥霖都是萬中無一的美男子。可世人最為推崇林昇,因為他品德高華,謙遜有禮,從不會目中無人。
佐忠勉的大弟子劉志瑾,清冷孤傲,沉默寡言,難以接近。而三弟子蒲彥霖,更是桀骜不馴、乖張狂傲,不為人所喜。
唯有林昇,既有家世才華,又有不俗的品貌。
在佐忠勉門下三人之中,他最為讨人喜歡,也最有底氣。
雖然三朝以前就已經開放了科考,可寒門子弟和士族子弟之間還是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也是為什麽,不論是華陽公主,還是佐辛月,都只傾心于林昇,而非另外二人。
可這次林昇從敦煌回來以後,秦王總覺得,他和過去有些不一樣。
說不出是哪裏不一樣,明明樣貌,姿态,都沒有什麽分別,可秦王卻覺得這人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他暗地裏已經派人去敦煌調查過,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得到的消息和之前朝廷知道的無甚差別。
既然如此,唯有他親自過來一探究竟了。
方才孫如意小産,不過是個幌子,為的是叫林昇放松警惕。
婢女,墨寶,側妃小産,這一連串都是為了此時此刻。
畢竟,林昇也不是他能随意糊弄的人。
林昇正仰面躺着,呼吸幾乎沒有聲音,只是臉上泛着異樣的紅暈,神态倒極安詳。
秦王遲疑片刻,伸手探往他的額頭,輕輕一按,又慢慢向下,沿着面頰去摸下巴的地方。
過了片刻,秦王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又伸手要去解林昇的外衣。
然而就在此時,屋門竟給人猛然一把推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秦王臉色一變,目光冷然地回頭,卻沒想到來人居然是……一臉怒容的華陽公主。
“皇叔,本宮可都知道了!您竟然背着本宮……”
秦王目光一動,眉頭擰得更緊,卻聽她接着道:“您竟然背着本宮給二郎塞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您安的……這是什麽心?”
他一愣,朝榻上的人瞥了一眼,咳嗽了一聲道:“不過是個丫鬟罷了,這有什麽的……”
與此同時,他心裏倒很是松了一口氣。
華陽公主冷笑:“哪裏來的賤丫頭,竟敢染指二郎?既然皇叔不顧本宮的顏面,本宮也犯不着和您客氣,實話告訴您,本宮的人這會兒已經去處置那個賤.女人了,本宮定要讓這些女人知道知道,癞□□想吃天鵝肉會是什麽下場,免得以後……”
秦王聽了這話,不禁也有些不悅,直接打斷她道:“你怎麽知道林昇在本王這兒?莫非你又是……”
華陽目光微變,抿唇道:“這是本宮和二郎之間的事,與皇叔無關。”
秦王冷冷道:“你這都闖到本王家裏來了,還敢說與本王無關?華陽,你可別忘了,現在他林子望已經不是你的驸馬了,你派人跟蹤他,為了他闖進秦王府,還擅動本王的人,你覺得——他會不會領你的情?再者,今日之事,若給你母後知道,也不能善了,恐怕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你這塊捧在手心裏的天鵝肉!”
華陽一滞,轉頭望向榻上的人,一時間,神色有些定定的。
秦王冷冷一哼:“這次就算了,再有下回,你看本王會不會告訴你母後!”
華陽公主擡眸,一下子竟淚盈于睫:“皇叔……華陽求您了。”
秦王早習慣了他這個侄女陰晴不定、乍喜又怒的性子,看她突然如此,倒也不覺得反常或是有假,只是在那兒繃着個臉一語不發。
華陽公主看他态度堅決,沒有松動之意,不禁神色一黯,又道:“華陽聽皇叔的,以後……再不敢如此,只是華陽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你說。”
“我好難才能與二郎見上一面,眼下想再多看看他,皇叔能不能讓我與他單獨待一會兒?”
這會兒她連本宮的自稱都不用了,與方才那副勃然大怒、盛氣淩人的模樣相比,判若兩人。
秦王朝榻上的林昇看了一眼,怕自己拒絕華陽的要求會讓她有所懷疑,想她一個姑娘家,就算與林昇獨處一室,多半也翻騰不出什麽浪花來。
“給你半個時辰。”他道。
華陽連忙點頭:“足夠了。”
秦王指了指她,又道: “你可不要胡來。”
“華陽知道的。”
華陽方才哭過,眼睛還有些紅紅的,看着一副很可憐的模樣。
秦王離開後,華陽公主便在林昇榻邊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榻上之人的眉眼上,膠着纏綿,仿佛恨不得将他臉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刻在心底深處:“二郎……”
她希望他能醒過來看看她,像從前那樣摟她入懷、輕言細語,卻又怕他一睜眼,就露出上回在林家時的那副神色,無端端地……讓她感到陌生。
華陽公主凝視着林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就要撫向他的臉龐。
誰知當指尖離他僅有一寸之距時,她的後頸忽然刺痛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竟昏倒在地。
原本還躺在榻上一副醉死模樣的人,卻在此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手掌不知何時直伸在外,指間還有一根泛着寒芒的銀針。
林昇擡起手,掌心滑過燭火頂端,屋內的燭光便随之輕輕一晃。
他目光淺淡,臉上沒有絲毫情緒,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地上的華陽一眼,只整了整衣襟。
“王爺去哪兒了?”他問道。
窗戶輕微一響,被人推開,翻窗而入的人——正是七映。
“王爺剛剛去後院看望那位小産的孫側妃了。”
林昇挑眉:“此事不是假的?他如何料到的?”
七映:“孫側妃小産,不是一樁意外。”
林昇一頓,随即涼涼地一笑:“倒不愧是秦王。”
七映看他一眼,低低道:“大人,既然王爺已經去了後院,那他應該是已經對您沒有懷疑了。”
林昇默然不語。
七映不解。
今日秦王邀請林昇到秦王府做客,林昇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将計就計,幹脆讓他以為得逞,給他一探究竟的機會。
秦王與先帝相像,心機不算有多深沉,可卻天性多疑。要想打消他的懷疑,唯有讓他親自驗證。
從老許,婢女,到那幅墨寶,都只不過是秦王的試探。
方才秦王摸過林昇的臉,并沒有發覺易容的痕跡,難道……如此都還不能消除他的疑慮?
靜默片刻,七映又看向地上歪躺着的華陽公主:“大人,這……公主殿下該如何處置?”
林昇已經從榻上下來,徑直往外去,只頭也不回道:“你看着辦就是。”
今夜小魚也不知怎麽的,身子有些發沉似的,總睡不進去。
眼下是二月末,天氣還冷得很。
炭盆燒得屋內暖烘烘的一片,隐約還有青木的芬芳浮動。床頭的小窗緊閉,青白的月光照出一方窗影。
此時是二更時分,夜色已深。
風聲微弱,給雨水浸潤過的泥土散發出澀澀的淺香,灌木叢間飄蕩着霧蒙蒙的潮氣。
那氣息透過窗戶飄散進來,讓小魚愈發地清醒。
柔白的光暈落在她的小臉上,勾勒出秀眉麗目、瓊鼻櫻唇。
小魚悄悄地仰起頭,看向窗外小小的天空,眸子裏映出兩點星光。
她想起了杭城的阿父和阿娘,還有新得的小弟弟。
現在,他該長得圓滾滾了吧,總不會還像剛開始那般……跟只猴子似的。
也只有在這種沒有人醒着的深夜裏,她才敢偷偷地想一想他們。
平時,卻連想都不敢想。
“小魚兒,把阿父阿娘都忘了吧,你在京城會有更好的爹娘,他們才是你的親人,永遠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阿娘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像是低低的夢呓,來來回回地飄蕩。
八歲以前,小魚沒有家,也沒有親人,只是人牙子關在籠子裏的一件貨物。
有人來看,她便要走出籠子給人挑揀,沒人來看,她就只能一個人坐在那個籠子裏發呆。
八歲那年,她以為她終于有家了,可是到頭來卻……
小魚呆呆地望着窗外,無聲地流淚,臉頰上的淚水不知不覺就被寒夜裏的風吹得冰涼。
就在她給凍得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臉上忽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像絲綢拂過她的面頰,那樣地輕柔。
與此同時,還有一股若隐若現的酒香味道。
小魚一個恍惚,側首一望,便落入一雙漆黑的眼睛裏。
他站在重重疊疊的花木之間,修長的身影有如一團模糊的水墨,在月光變幻間,時明時滅,時隐時現,仿佛鬼魅一般。
此刻,他的指尖輕觸着她的臉。
他的目光晦暗,像一片濃黑的霧。
她望着眼前的人,不知為何,一時竟連害怕都給忘記了,只愣愣地趴在窗臺上一動不動。
就在此時,月亮的清晖忽然灑落下來,将那個人的面目照得分明。
他的臉泛着異樣的紅,在銀色的月光下,與那雙黑夜似的眼睛相映,添了幾分妖治,與平素截然不同。
小魚一顫,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可那指尖還停留在她的臉上,觸感更真實得……令人心悸。
小魚臉上的淚已經都幹透,可他的手卻還不離開。
她想逃開,卻又不敢。
因為他的眼睛,比以往都要深,都要冷,仔細一看,甚至還帶着一絲猩紅。
被他望着,就像是被一根細細的絲線撅住了身,再也動彈不得分毫。
“為什麽哭?”他淡淡地問。
聲音透着難以察覺的喑啞。
這一聲落入小魚耳中,就像一道驚雷,讓她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來。
她雙眸一顫,眼裏的水光一蕩,像只受驚的小鹿一般。
他眼裏的猩紅色愈發往外蔓延,像是大水破閘而出。
小魚察覺到不對勁,便要逃脫,手卻給他捉住了,眼前也飛快地暗下來。
就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閃身到窗前,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輕輕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二……”那個“哥”字沒能出口,就給吞沒了。
雙唇相接的剎那,小魚驚愣得忘了所有,只呆呆地睜大了眼。
林昇身上的藥香絲絲纏纏,浸透她的呼吸,鋪天蓋地,無孔不入。
當中夾雜着酒的味道,還有一絲莫名的香甜氣息,将她迎頭罩住,令她渾身戰栗。
小魚伸出手想将他推開,可眼前這人就像一堵鐵牆,不論她怎麽用力,都難以撼動分毫。
他的衣服上帶着屋外沁涼的潮濕氣息,身體卻異常滾燙。
小魚吓得不輕,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腦中一片空白。
她幾乎睜不開眼睛,連天頂的月光突然都變得極其刺眼。
他怎麽能這樣對待她?他們兩個明明是……
她扭動起來,身子往後縮去,他卻從容地伸出手臂,從她背後将人牢牢圈進自己懷中。
她以為的停歇,似乎永遠也不會來臨。這個人就像是世間最有耐心和毅力的狩獵者,無休無止。
眼前人的面容平淡,身形巍然不動,置身于花葉間,就像一座悲憫無情的雕塑。
然而,她卻感到三魂六魄也要給他掃蕩而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三千字的~下章繼續~紅包在下章掉落~
感謝在2019-12-06 20:30:49~2019-12-07 17:28: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銀餡 9個;34124285 4個;癢癢鼠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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