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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傳來了歡笑聲, 似乎是王明然的節目表演完了,大家拍掌叫好, 要是被他們發現他麽兩個在黑暗的牆角摟摟抱抱, 可說不清了。
溫晨陽道:“快松開, 我要去看節目了。”
顧西哲松開了他, 溫晨陽泥鳅似的溜了出去,在蘇藝柯旁邊的位子坐下,蘇藝柯剝了一顆花生, 湊過來低聲道:“看不出你兩還這麽會玩。”
溫晨陽摸了摸鼻子, “社長, 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顧西哲随後回來,剛坐下來,蘇藝柯笑了笑,“西哲,大家都表演了,你也表演一個呗。”
顧西哲并沒有推脫,他道:“那我唱首歌吧。”
兩個女生聽了, 拍起了掌,“哇,期待!期待!”
顧西哲也沒特意站起來, 直接拿出手機,搜到了歌詞并播放了伴奏,而後他開始唱:
如果說,你是海上的煙火
我是浪花的泡沫……
溫晨陽聽到了他唱第一句, 心裏微微觸動,這是他和顧西哲在迎新晚會上唱的歌,過去了一年半,他記憶猶新,當初是他硬拉着顧西哲上臺的。
因為那一次上臺,顧西哲成功被評為南大校草,一夜之間成為了南大的風雲人物。
顧西哲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是戀人在耳邊說的情話。
讓聽者心如擂鼓。
我可以跟在你身後
像影子追着光夢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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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等着在這路口
不管你會不會經過……
溫晨陽擡頭看向他,剛好顧西哲也從手機屏幕上擡頭,和他四目共對,歌曲剛好唱道:“有的愛像大雨滂沱,卻依然相信彩虹。”
不知怎麽的,眼眶酸澀,溫晨陽為了掩飾情緒,在桌上拿了一個橙子,徒手就開始剝。
——
大年初一仍然在昨天的那戶人家家裏吃飯,昨天做的菜剩了不少,好在氣溫低,隔了夜也不會變質。
中午吃了飯,他們幾個又開始搗鼓院子裏的棚子,這棚子是用木頭和杉樹皮搭成的,三角頂,經過二十多年的風雨,三角頂有些凹陷,像是随時都能塌下來一樣,具有安全隐患。
兩個老人家自然是沒辦法修的,蘇藝柯昨天就提出要修一修,但是昨天大家都忙,沒來得及,剛好今天沒那麽多事,幾個男生開始維修。
他們先把蓋在上面的杉樹皮都揭下來,而後開始檢查已經腐朽或者有斷裂的木頭,并進行替換。
四個男生分成兩組,按照身高來分,蘇藝柯和王明然負責周邊矮一點的,溫晨陽和顧西哲負責中間高一點的地方。
顧西哲負責把朽木取下來,再把新的木板釘上去,溫晨陽在旁邊輔助,棚子不算高,兩人站在椅子上就能操作。
錘子砸在木頭上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邊,王明然一錘子下去,橫梁發出咔嚓一聲,他這才發現那一根起主要支撐作用的橫梁已經被白蟻蛀空了,“靠,這根橫梁也廢了。”
他話音剛落,那一根橫梁便斷開來,他和蘇藝柯下意識跳開,少了一邊橫梁,其他三邊也搖搖欲墜。
顧西哲意識到情況不對,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晨陽,快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失去平衡的老架子在空氣中晃了晃,接連發出幾聲咔嚓聲,頭頂的木材砸下來的時候,溫晨陽跳下了凳子後下意識地抱住了頭,哐當哐當地,那棚子散了架。
“晨陽!顧師兄!”兩個女生齊聲喊道。
溫晨陽睜開眼睛,周邊灰塵四起,他發現自己正在一個人的懷裏,他彎着腰用自己的身體把他遮得嚴嚴實實,而他的身上還架着剛倒下來的木頭,那木頭比腿還要粗,砸下來的時候都被顧西哲擋住了。
而後,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溫晨陽的臉上,溫晨陽一愣,那是血,顧西哲的。
“有沒有傷着?”顧西哲問。
溫晨陽眼眶一澀,笨蛋!
蘇藝柯和王明然上前把架在顧西哲身上的木頭挪開,“晨陽,西哲,你們怎麽樣?”
顧西哲被砸到了頭,有點暈,身體搖搖欲墜地,溫晨陽直起腰把他摟住,“顧西哲!”
大家都圍了過來,“天吶,顧師兄流血了!”
顧西哲靠着溫晨陽勉強站穩,他咳了幾下,喉嚨湧出了腥鹹的味道,是血,他想要把血咽回去,奈何喉嚨一陣反胃,反而吐出了更多。
溫晨陽看他吐血,意識到他的內髒受了傷,他朝着其他人大喊:“快!叫救護車!”
蘇藝柯拿出了手機,立馬播了120,他火急火燎地說明了情況。
溫晨陽扶着顧西哲離開了坍塌的地方,房子的主人拿了一塊席子過來墊在地上,溫晨陽扶着他慢慢坐下,他跪坐在地上半摟着他,受傷的是顧西哲,發抖的人卻是他,“顧西哲,你怎麽樣?”
顧西哲只是覺得頭暈,他努力保持一絲清醒,“沒事,能堅持住。”
溫晨陽用袖子擦了擦他臉上和嘴邊的血,眼睛通紅,“你當然要堅持住,你要堅持不住,我他媽誰養!”
顧西哲唇角微微勾起,“我養啊。”
蘇藝柯打完了電話,他朝溫晨陽道:“晨陽,救護車最多只能到村外面的馬路,這裏進不來,我們得出去。”
溫晨陽道:“行,讓救護車趕過來,我們半個小時出去。”
王明然道:“我們做個擔架吧!”
“來不及,我來背他。”溫晨陽蹲下,把顧西哲背了起來,朝着村外的路走。
顧西哲比他高,體重大概七十公斤,溫晨陽背着他仿佛感受不到累似的,步子邁得很快,只希望能快點出去。
蘇藝柯和王明然兩人一人一邊護着,生怕他們摔着。
溫晨陽咬着牙,走了幾百米後身體的機能幾乎要達到極限,他的腿部肌肉開始抽搐,可他依舊沒停下來,只是背着他快步往外面走。
顧西哲暈沉了十來分鐘,意識開始清醒,他小聲道:“晨陽,我自己來走吧。”
“別吵!”溫晨陽的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他背着顧西哲走了十幾分鐘,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滿臉通紅,別說腿部肌肉,他的手臂也麻了。
蘇藝柯身高只有一米七,自然背不起顧西哲,王明然身高将近一米八,還能嘗試,他主動道:“晨陽,要不我來背一段路。”
溫晨陽腳下不停,“不用,我能行。”
顧西哲能感受到溫晨陽此時的狀态,他的呼吸很急促,可他依舊咬着牙堅持,他說:“晨陽,放我下來,我好多了,能走。”
溫晨陽咽了一口唾沫,他說:“顧西哲,這些年,都是你在為我付出,保護我,我什麽都沒為你做,這一次,就讓我為你做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嗎?別惹我說話了,不然真沒力氣了。”
顧西哲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沒再說話。
眼看入村的路口近在眼前,還有一百多米就抵達馬路邊了,溫晨陽加快了腳步。
鎮上的救護車來這裏至少要四十分鐘,他們出來後車還沒到,溫晨陽暫時先把顧西哲放了下來,放下來之後,他自己也虛脫了。
過了一會兒,救護車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蘇藝柯站在馬路邊攔車。
救護人員下來把顧西哲安置在救護車上,并立即進行簡單的傷口處理。
救護車不能上太多陪同的人員,最終只有蘇藝柯和溫晨陽上了去。
到了醫院之後,醫生進行了一系列的檢查,由于鎮上的醫療設備有些落後,做CT的設備還沒配,處理好了外傷之後,他們又轉去了旺城的中心醫院,一次性從胸片到血常規都檢查了,最後确定吐血是因為傷到了肺和脾,需要住院治療。
等到做完檢查,天已經大黑了。
顧西哲換上了病服躺在病床上,頭上的紗布纏了半個腦袋,就像一個帽子,即便是這個狼狽的造型,依舊抵擋不住他帥氣的五官。
溫晨陽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顧西哲接過喝了一口,看到溫晨陽通紅的雙眼,他擡起手握住了他放在床邊的手,“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
溫晨陽用雙手緊緊握着他的手,“還不是你弄的。”
“嗯,我的錯。”
當時顧西哲發現棚子要倒,明明可以逃開的,可是因為溫晨陽還沒反應過來,所以他才用身體給他擋住了砸下來的木頭。
“顧西哲,你真的越來越傻了,你既然意識到有危險,為什麽不逃,不要命了嗎?”
顧西哲看着他,“那是因為裏面有個我不要命也要保護的人。”
溫晨陽的眼睛更紅,從今天下午事情發生後,他的眼睛就一直是通紅的,他聲音攜了一絲哭腔,“顧西哲,你這樣,讓我怎麽離開你?”
“那就不離開,好不好?”顧西哲看着他,“雖然現在這個情況,說那番話有點卑鄙,但是我還是想說,晨陽,你如果跟我在一起,會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和異樣目光,還會失去做父親的機會,這些東西我無能為力,但我會盡我所能在別的地方去補償你。”
“嗯。”溫晨陽還說:“顧西哲,其實是否會受到不公平待遇,是否遭受異樣目光,是否能做父親,這些東西,其實跟你比起來,在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我……我他媽就是慫,叔叔阿姨待我那麽好,我害怕成為他們讨厭的人,我害怕你和父母鬧翻,特別怕……”
顧西哲緊緊握着他的手,“晨陽,并沒有,我和爸媽并沒有鬧翻,他們待你好,是因為特別喜歡你,他們只是需要時間去接受。”
“嗯。”溫晨陽握着他的手貼着自己的臉,“我覺得我才卑鄙,你明明是直男,我卻把你硬生生掰彎了。”
顧西哲淺笑,“那你得對我負責到底了。”
蘇藝柯提着剛買回來的食物,站在門口,不忍心進去打攪他們。
他在病房外面坐了一會兒,才敲門進去。
他把手上的食物放在桌上,“今天初一,很多店都沒開,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沙縣還開門,湊合吃吧。”
溫晨陽這才察覺到餓了,都晚上九點了,他還沒吃晚飯,“社長,辛苦你了。”
蘇藝柯坐了下來,“不辛苦,說起來還是我的錯,我明知道那個棚子存在危險,還組織你們去修,造成這個後果,我有責任。”
顧西哲道:“蘇師兄,你不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那不是你的錯。”
溫晨陽也說:“是啊,社長,我們都知道那棚子有問題,想修好是為了方便兩個老人家,跟你沒有關系的。”
被他們兩個這麽一安慰,蘇藝柯心裏好受了一點,“好了,不讨論這個了。”他又問:“西哲要吃點什麽?”
溫晨陽替他道:“他胃部受傷,暫時不能進食,只能輸葡萄糖,這些東西,我們吃吧。”
“那也是。”
溫晨陽和蘇藝柯兩人在病房裏簡單地吃了一頓,吃完後,蘇藝柯開始說自己的安排,“我們的志願者任務還有三天才能完成,我明天回去繼續任務,晨陽,你留在醫院陪顧西哲吧。”
溫晨陽應了一聲,“嗯,那接下來幾天辛苦你們了。”
蘇藝柯在附近的旅館開了房睡,溫晨陽則在病房裏陪床,病房的床很窄,擠不下兩個人,溫晨陽打算加一張陪護床。
隔天,一大早幾個志願者一塊來了一趟醫院看望顧西哲,順便把他們的行李都收拾了過來,方便他們使用。
探望過後,他們直接包車回沁水村,繼續志願者的活動。
初四是志願者活動的最後一天,他們跟村民告別後,來到醫院接顧西哲出院,大家一塊包了一輛車回慕城。
回到慕城,已經是傍晚。
溫晨陽帶着顧西哲回到家裏,離開了半個月,家裏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他當初離開家去參加志願者活動,收拾行李的時候把房間弄得很亂,也沒收拾就這麽放着。
顧西哲一進房門就犯了強迫症,要給他收拾。
溫晨陽忙把他按住,“不用你來收,待會我來,今天坐了一天的車,你快躺下來休息,不準亂動。”
顧西哲聽他的話,躺了下來,享受他的蓋被子服務,他看着他,“我都已經好多了。”
溫晨陽給他蓋好被子,點了點他的鼻尖,“醫生說了,還得修養,別嘚瑟。”
顧西哲看着他,他始終覺得那一場意外是因禍得福,雖然□□上受了傷,可這幾天被溫晨陽照顧着,關心着,他的心靈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顧西哲說:“我得做晚飯,不然吃什麽?”
“我來。”
“你做的能吃嗎?”
溫晨陽道:“你以為只有你才會看菜譜嗎?我跟你的智商和動手能力差不多,你能學會的,我能學不會嗎?”
說得有道理,顧西哲說:“那你今晚要給我做什麽吃的?”
溫晨陽道:“你除了粥,也沒別的能吃的了。”
“那我拭目以待。”
溫晨陽上網特意查了一下粥的做法,最簡單的就是白粥,但是白粥未免太難下咽了,他又找了個南瓜粥的教程。
家裏除了米也沒別的食材,他只好去了一趟附近的生鮮店,買了一個南瓜回來。
步驟很簡單,他看了一遍就記住了,然後開始在廚房搗鼓。
顧西哲安心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他起來出了門,發現溫晨陽戴着圍裙在廚房,盯着電飯鍋看。
聽到了動靜,廚房裏的溫晨陽回過頭,“你醒了嗎,粥也快好了,我加了南瓜。”
顧西哲走了過來,發現水槽裏都是南瓜皮,砧板上還有些沒用完的南瓜粒,電飯鍋冒着熱氣,确實是南瓜粥的味道,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對。
他打開電飯鍋的蓋子看了看,愣了一會兒,整整一大鍋蓋子上都沾了,一開蓋,黃色的粥溢了出來,且水分都快幹了,有變成南瓜飯的趨勢。
顧西哲也沒覺得意外,“水放少了。”
溫晨陽拿起抹布擦了擦溢出來的粥,“那怎麽辦,再加點水嗎?”
“這個情況不能加了。”顧西哲拿起旁邊的勺子,舀了一點嘗嘗味道,微甜,米飯已經軟了,總的來說還能吃。
顧西哲拔了插頭,“好了,就這麽吃吧。”
“嗯,那我們吃飯吧。”
顧西哲以為,溫晨陽煮了那麽大一鍋粥,是要和他一塊吃的,結果這貨早有準備,在附近的日料店打包了一份壽司回來。
顧西哲吃着半幹半濕的粥,對面的溫晨陽大口大口吃着壽司,那一種共患難的氛圍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溫晨陽吃了幾個壽司,嘴裏鼓鼓地,還有幾分委屈,“我本來想和你一起吃粥的,但是路過壽司店,沒忍住買了,你要不要吃一個,應該問題也不大的。”
這人本性就是吃貨,在醫院那幾天因為外面很多店沒開門,他吃了好幾天的沙縣,現在估計也是饞壞了。
顧西哲說:“這粥就挺好吃,我吃粥就夠了。”
“嗯,那你多吃幾碗。”溫晨陽夾了一個鳗魚卷放進嘴裏,“我沒想到放了那麽一點米,就煮了那麽多粥出來。”
顧西哲無奈笑了笑,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煮粥到底需要多少米。
好在,味道不差,他連續吃了兩大碗。
吃了飯,溫晨陽也沒讓顧西哲做事,自己把廚房收拾了,還把碗洗了。
收拾好了廚房,兩個人就坐在陽臺外面的小沙發上看煙花。
市區禁止個人燃放煙花,但過年這幾天,城市廣場每天晚上九點都有煙花秀,大概持續五分鐘,給節日增加氣氛。
五彩斑斓的煙花在遠處的天空炸開,泯滅,溫晨陽靠在顧西哲身上,互相溫暖彼此。
溫晨陽說:“我們兩好像分手還不到一個月。”
“我怎麽覺得過了好久。”
“很久嗎?”才二十多天。
“度日如年,你說久不久?”
溫晨陽不得不承認,顧西哲的情話等級已經超過了他,“從哪裏學來的情話?”
“哪用學,對着溫晨陽就直接脫口而出了。”
接連遭受兩次情話突襲,溫晨陽的心裏就像被強行灌了蜜一樣,“啧啧,不錯啊,段位還挺高。”
顧西哲淡淡笑了笑,把人摟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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