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

波波打來電話，“喂！恩恩你現在在哪裏啊？”

“怎麽啦？”我裝得雲淡風輕，“我現在在海邊曬太陽呢。”

“噢......嗯，外面好玩嗎？”波波吞吞吐吐的。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好玩啊。陽光，沙灘，美女......”我笑了下，“我活得可自在了。”

“那就好。”波波頓了一下，又開口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回去嗎？還沒定好。這裏風景這麽好，說不定我就在這待着了。回去幹嘛，看到程聿和喬紀在一起我又會哭的。”我捂着話筒清了清嗓子，“你在國內怎麽樣啦？”

“哦.....噢，沒事。我這裏一切都好。那你好好玩吧，我不打擾你了。”

“嗯。拜。”

挂掉電話，我才知道波波的演技這麽拙劣。

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

哈。

還是我技高一籌吧。

我躺在床上，看着床對面的那幅畫。

屋子裏很暗。因為窗簾被拉的嚴嚴實實的，透不出一點光。

我知道波波為什麽會打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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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怕我在國外聽到什麽風聲。

網上風言風語很多。

标題起得比程聿之前那個更勁爆。

什麽外交官之子，富二代濫交，圈內種馬......

哈，真搞笑。

就差沒說我吸毒殺人了。

我只是給了一個引子，他們就能順藤摸瓜，然後點燃——

“boom！”

就炸了。

這是我給程聿在網上放的煙花。

夠熱鬧吧？

現在沒人會注意到他了。

大家都忙着看這惡心的炸開的醜聞。

好在我爸媽常年在外國，這種事情對他們根本不會有什麽影響。

從頭到尾，臭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完美。

我的心裏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畢竟做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就是為了把程聿從輿論裏摘出來。

所幸目的達到了。至于後果會怎麽樣，就随他去吧。

而且因為是我給出的消息，所以有些信息都是篩選好的。

和程聿撇得幹幹淨淨，全是我早年的一些花邊新聞。

反正我也不出門，也“不在國內”。

活得就像一個幽靈一樣。

真滑稽。

不過，家裏也待不了多久了。

我遲早還是要走的。

訂好了機票以後我陷入了一陣空虛。

這次真的要走了。

走了就不回來了。

我在這的名聲已經臭了，說不定遇上人還會被指指點點。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現在想想，和程聿在一起的那三年是我最開心的時光。

可惜什麽都沒有了。

電話響了。

不會又是什麽阿貓阿狗打來問我的近況吧？

我看也不看就接了起來，“喂？”

“開門。”

“啊？”

“......”電話裏傳來了和門口一樣的敲門聲。

“程聿？”

我幾乎是從床上滾下來的，來不及看我現在是什麽鬼樣子，就沖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果然是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你怎麽......”我哽咽。

天知道我多委屈。

我那麽自私自利的人，為了程聿做到這個地步。說不想讓他知道是不可能的。

我甚至暗搓搓地想最好等我去了國外以後，遠走高飛了，再讓程聿知道這一切，讓他看看喬紀能為他做的不過是一些小事，我賀恩能為他做的，是全部！好叫程聿後悔！

讓他看看他失去了一個多麽愛他的賀恩。

可是......我想得好好的，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現在這樣，程聿站在我家門口，看我形容枯槁，淚如雨下，好像我才是最慘的那個。

“讓我進去。”程聿走了進來，順便把我拉了進來。

客廳裏也很暗，暗無天日，跟我現在的日子很配。

“你怎麽找到這的？”我的眼睛又痛了，但是我忍住了，眨了眨眼，不敢看程聿。

“你這個白癡，你以為騙得過其他人嗎？波波給你打電話的時候，號碼顯示你還在國內。”

噢，原來是中國移動害了我。

可是，又感謝中國移動。不然程聿不會來找我。

“那你來幹什麽？”我小聲地嘀咕，底氣不足。

“賀恩，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程聿好像快被我氣死了。

“什麽啊？”我裝傻。

他不一定會知道我做了什麽。

“網上那些事！”程聿終于忍不住了，揪住了我的領口，沖我吼，“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我握着他的手，仿佛他抓住的不是我的衣服，而是我心髒，眼淚一直流，成敗在此一舉！

“程聿！我愛你。我真的......我說什麽你也不會信了，但是我愛你是不會變的。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我只想保護你。反正我已經是個爛人了，有什麽關系呢？”

“你以後難道不用生活嗎！被流言蜚語圍繞着......還是你真的準備一走了之了！”程聿看起來很擔心我，我真開心。

“沒事的。網上那些人只是圖個新鮮，很快就消停了。況且，我臉皮這麽厚，才不在乎別人怎麽說我。”我心痛得差點說不出話，還要裝作滿不在乎，“我是有打算出國......”

“你果然要走。”

不走我能怎麽辦呢？

我問程聿，“我現在一無所有了啊。”我輕輕擡頭，吻上了程聿的嘴角，帶着淚水的溫度，“程聿，我現在變成這樣了你還會要我嗎？大家都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我不會再到外面抛頭露面，甚至可以一整個月不出門，工作也可以不要了，每天就守在家裏等你好不好？”

我瘋了。

我抓住程聿，就像抓着救命稻草，“心裏眼裏，全部只有你，沒有其他了。好不好？”

最終我嚎啕大哭。

“程聿......程聿，你還要我嗎？”

我從來都懂得，置之死地而後生。

情緒崩潰了以後，程聿陪了我很久。

一直守在我身邊。

用溫熱的毛巾給我擦臉，把我抱到床上去。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撫摸着我的頭發，舒服極了。

我死死地圈住他的腰，即使在睡夢中也不曾放開手。

感謝波波給我看的那些狗血小說。

我這麽說不是指我在作秀。

而是我知道了程聿的弱點。

他不可能抛下我的。

程聿覺得我光鮮亮麗，家室良好，随随便便就能勾搭很多人。那我就一盆一盆髒水地潑。

他不喜歡我做驕傲豔麗的孔雀，那我就做一只醜陋的野雞好了。

只有折斷了雙翼，只依賴着程聿，他才不會放開我。

要讓他知道，我只剩下他了。我只有他了。

卑鄙也好，心機深也好。

我說了，我不在乎過程結果，只在乎達到目的。

我做那些事的時候确實一心只想着為程聿好。

但是現在它可以成為另外一條捷徑。

通向程聿的捷徑。

我為什麽不走呢？

屬于我的東西，我遲早要搶回來的。

程聿被我關着，和我住了兩三天。

一旦他有想要出門的念頭，我就一副要哭的表情看着他。很快他就心軟了。

“那我總得打個電話吧。”

我不情不願地同意了。

讓他和喬紀說一聲也好。變相地告訴喬紀我又把程聿勸回我身邊了。好叫他識相點自己滾。

程聿在的時候我每分每秒都要和他膩在一起。

我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這樣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畢竟那樣的痛苦我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程聿，我們走吧。”

我和他躺在床上，世界好像變得很小，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時間好像變得很慢，每一分鐘都像一生一樣。

“去哪裏？”程聿抓住我的手，抱着我。

“去丹麥。我帶你去看我爸媽，我帶你去看極光，我向你求婚，我帶你去登記！所有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眼裏只有他一個人。

程聿很開心地笑了，“好。”

我吻住他。

程聿問我，“那你想過以後嗎？”

其實我沒想過，但是我可以現在想。

“我們結婚了以後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你想畫畫我就陪你到處去采風，你在畫室裏畫我就在家裏陪你。”好像還不夠......“過年過節也陪你回去看你爸媽！”

我腦子裏的燈泡一下子亮了。

“我告訴他們，我愛你，會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他們打我我就受着，打你我就保護你。如果他們還不接受我就陪你經常去看他們，每年都去，一直到他們答應為止。”

我越說越興奮，“程聿，我要給你全部的幸福！”

程聿的眼眶紅紅的，他一定很感動，抱住了我。

“恩恩......”

“嗯？”

“我愛你。”

我笑了，閉着眼在他懷裏親了他一下，“我也愛你。”

這就是我們最完美的結局。

......

當然沒那麽簡單。

全靠一張嘴說說還不容易？關鍵是要做到。

我吃過一次虧了，絕對不會再犯了。

我們又搬回了家裏。

回到我們愛的小窩。

程聿和喬紀的事情怎麽處理了我沒有過問。

也不想知道這糟心的事。

只要程聿回到我身邊就好。更何況我有什麽資格要求他呢？

我兌現了我的諾言。

帶着程聿坐上了飛機，去看北極光。

之前送給程聿的戒指被他串了根鏈子挂在脖子上。我看到的時候不要太驚喜。

原來程聿一直都愛着我。

是我不知好歹。

我讓程聿繼續挂着它。這樣我每次親他的時候一看見它就想起自己做過的混賬事，告誡自己失去過程聿，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告白，戒指，都一一兌現了。

我和程聿在旅館裏做了一天一夜。

時隔那麽久之後的肌膚相親讓我興奮不已。

和程聿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我覺得像新生。

這世上怎麽會有和我這麽契合的人呢？

我們天生一對。

去見我爸媽的時候程聿很緊張，其實沒有必要。我爸媽跟我就像許久不見的朋友一樣。他們不怎麽管我，只要知道我過得好就行了。因此簡單吃完一頓飯就散了。

臨走的時候程聿居然還鄭重其事地向我爸媽保證會好好照顧我的。

我聽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這就是我挑的男人，多麽有擔當！

我們後來也沒辦婚禮，因為太趕了。程聿希望能好好做準備，并且邀請親朋好友來一起參加。

我沒說什麽，外國的結婚登記對我們根本沒有效力，但是因為這裏的氛圍太好了，我們可以随意在街上親吻擁抱，和所有普通的情侶一樣，所以才會想要來這裏。這是終生難忘的經歷。

我們在那待了好幾個月，把那片的各個國家都去玩了一遍。

回國以後事情果然像我說的那樣，已經回歸平靜了。

除了波波都不想見我們，說每次看到都覺得狗眼要瞎了。我們這對狗男男走到哪都發狗糧。

嘻嘻。

幸福的時候好像話就比較少，和程聿待在一起坐着就很開心。

不像之前我總是抱怨很多。

現在每天忙着愛程聿都不夠了，哪裏有時間想那麽多呢？

不過程聿也給了我驚喜。

原來他背着我已經向家裏出櫃了！

這樣他也不用被打了，我也不用被打了。

我們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一對！

我現在就跟家庭煮夫一樣，開始學着在家裏做飯了。

其實我沒好意思告訴程聿，我還在計較當初他說的那些話。所以為了證明我不比喬紀差，偷偷的也在學一些東西。

事實證明......

有些東西也是要靠天賦的。

程聿去出版社交稿了，我常常趁他不在的時候偷摸進了畫室，也想要學畫畫，這樣我和程聿才能有共同語言。

但是我看着畫紙上一團糟的垃圾，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靠努力也很難成功。

畫室裏的紙老是少掉很多，程聿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當他嘲笑我畫得真醜的時候，我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氣。

不過程聿還是很愛我。他環抱着我，在我背後握住我的手，教我如何拿着鉛筆，畫出一條條排線。

他性感的聲音就在我耳邊，柔和的氣息把我包裹住，我還能有心思畫畫就有鬼了。

于是畫着畫着我就在畫室把他撲倒了。

畫面太香豔了，就不播了。

總之我們的小日子越過越好。

我才發現，其實生活還有很多其他的事。

即使是瑣碎的雞毛蒜皮，在我每晚靠在程聿懷裏和他絮絮叨叨的時候，每件事都變成像情話一樣的存在。因為這證明了，我們又攜手走過了一天，平平淡淡，溫馨的生活。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連起來，就是一生。

當然生活也不只是甜的。

有時候也會遇到很氣人的事。

比如我某一天就遇到了喬垃圾。

我出門去給程聿買蛋糕，他總是愛吃這些甜的。然後在半路就遇到了喬紀。

我本來不想理他。但是在甜品店裏等待的時候架不住他自己自說自話聊了起來。

“程聿很喜歡吃這家的蛋糕。”喬紀指着其中一個告訴我，“現在我也喜歡上這個味道了。”

“你喜歡什麽關我屁事。”我嘀咕着，當他不存在。

“我是真心喜歡過程聿的。他這個人很認真，對待生活，對待感情，對待工作，都是這樣。是他讓我變得更好的。”

你要是真的變好了就不該到我面前來嚼這些東西，想幹嘛？示威嗎？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兇悍了，他撲哧一聲笑出來。

“哈哈。賀恩。你真有趣。”他笑得眼淚快出來了。

“我有時候真羨慕你。”

“因為你是個白癡。你什麽也不知道。”

你才是白癡呢！媽的，他就是想罵我吧！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全是煙霧彈！

什麽叫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只要知道程聿愛我就行了！

我氣呼呼地提着蛋糕回家了。

程聿給我開的門，他總是一聽腳步聲就能知道我回來，然後提前給我開門。

“怎麽啦小可愛？”程聿接過蛋糕親了我一下。

“沒什麽。”我的心又被治愈了。“我宣布！我要開始學做蛋糕啦！從今以後你只能吃我做的蛋糕！”

程聿嘴角一抽，無奈地接受了我的霸王條款。

看吧，這個家還是得我做主！

什麽喬垃圾，滾一邊去吧！

程聿永遠都是我的！

我哼着小曲兒，進了廚房，準備和雞蛋面粉大作戰。

我和程聿的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番外.程聿視角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賀恩哭得一抽一抽的，淚珠挂在他的臉上，梨花帶雨一樣可愛。

“程聿，我要走了。”

怎麽可以？

“你不回來了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麽問他。

“我可能會在那裏定居，和我爸媽一起。”賀恩微低着頭，看起來很乖巧。

但是他說出口的話卻讓我錯愕。

不回來了！

我一下子驚醒。

懷裏是賀恩的呼吸聲，安安靜靜的，像只小貓一樣。

還好，他還在這裏。

我親了一下他的頭頂，想到當初他哭得撕心裂肺求我的模樣，心裏又痛又喜。

心疼他這麽痛苦，流了那麽多眼淚。

但是又很高興。

他終于只屬于我一個人了。

我輕輕起身去了畫室。

最近我都會提早起一個小時到畫室裏畫畫。

這是我給賀恩準備的禮物。

之前的那一幅被他搞丢了，雖然現在他珍重地保存着，但是還是不一樣的。我想再送一幅新的，送給“全新的賀恩”。

我拿起調色盤，開始調顏色。

油畫就是這樣，要畫很久很久。一層又一層，不一樣的顏色疊加，幹了又畫，畫了再等它幹。

我一向很有耐心。

微微出神，想着最初遇到的賀恩。

他天生就具有吸引人目光的能力。

斜斜的站在那兒，站沒站姿，但是卻自成一道風景，拿着手機的手随意地滑着，注意力卻不全在手機上，打了個哈欠，像沒睡醒的貓，然後就對上了我的眼睛。

一瞬間，好像世界都亮了。

賀恩不知道，我偷偷畫過很多他，在速寫本裏。

他的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讓我心動。

拿起畫筆勾畫的時候，忍不住就想起了他。

讓我腦子裏裝不下其他模特。

賀恩和我在一起以後一直覺得抱歉，因為他說是他把我拖上這條路的。

但是我知道不是。

遇上他以後我的眼裏就只有他了。

從此男女只是性別之差，而他只是他。

和賀恩第一次提分手的時候，我真的心灰意冷。

因為我從沒這麽失敗過。

我非常愛他。

可是我吸引不了他全部的目光。

我知道他愛我。但是我也知道我不是他的唯一。

我甚至害怕我是不是随時可以被其他人取代。

所以我逃跑了。

我告訴賀恩，趁我們還相愛的時候分開，不然我會忍不住恨他的。

恨他為什麽把我變成這樣。這麽善妒，這麽狹隘。

賀恩甩了我一巴掌之後走了。

他脾氣不好，總愛打人。但是其實打得一點也不痛。

可是心裏會痛啊。

像被羞辱了一樣。

我待在房間裏，一點一點地收拾他的東西，指尖甚至沾染了他的味道。

他就像是毒藥一樣。

我只想求得解脫。

但是喬紀找上了我。

我一開始并不認識他。但是他說能告訴我賀恩的事。

明明知道是陷阱還是會踏進去，因為誘餌是賀恩。

看到那幅畫的時候，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我沒想到我精心準備了那麽久的禮物會在別人那裏。

這是我們在一起一周年的紀念品。我畫了很久很久，畫的時候腦子裏一直想着賀恩。

他的每一個模樣已經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裏了。

我一直以為賀恩把它藏起來了，想好好保存它。

卻沒想到事實是賀恩把它弄丢了。

甚至不知道何時弄丢了。

我借酒消愁，想知道為什麽賀恩那麽喜歡喝酒，真的能解憂愁嗎？

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該痛的還是會痛。

喬紀陪我到深夜，他沒喝酒，看着我喝，跟我聊了很多。

聊他如何認識的賀恩。聊他搶了賀恩的每一個男朋友。

“哈哈，你知道嗎？賀恩一直都很恨我，怪我。我也讨厭他。他怎麽能擁有一切呢？高富帥，哼，什麽都有了，如果還有個很愛他的男朋友，這世界不就太不公平了嗎？所以我愛搶他的東西。其他的搶不走，男朋友還不簡單嗎？沒想到老天果然還是公平的，他那些個前男友都是垃圾，哈哈，賀恩也有這種下場。”喬紀笑着，看起來比我還像喝了酒的醉鬼。

“你嫉妒他。”我倒了一杯酒喝了。

喬紀聳了聳肩，湊到了我面前，“那你呢？你和他那些前男友比如何呢？”

我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

我本不想理他，賀恩讨厭的人，我怎麽可能和他扯上關系。賀恩最睚眦必報的，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

但是那晚喬紀開車送我回家遇到賀恩，他的表現着實吓了我一跳。

原來他和喬紀這麽水火不容嗎？

後來喬紀再找我，我都拒了。

只有那一次，他問我，想不想看賀恩吃醋的樣子？

我當時覺得好笑，我和賀恩已經分手了，他還會在乎我嗎？

我還是忍不住誘惑。

然後我們去了酒吧。我在那裏看到了人群中狂歡的賀恩。

他就像個妖精一樣，衆目睽睽之下依然坦然自若，魅惑着人心。

看吧，我就說他不在乎。

可是面上再怎麽裝作面無表情，心裏都煎熬得像在被火烤。

也就是那一刻，我堅定了我的心。

大概是和賀恩在一起久了被他同化了。

喜歡的東西就別放開手，要死死地抓住才行。

他和喬紀打起來，确切的說，是他單方面打了喬紀。

然後就甩下一堆爛攤子讓別人收拾。

他從來都這樣。自顧自的，随性的活着。

哪裏管別人痛得死去活來。

喬紀醒來以後很生氣，他沒想到賀恩會下那麽狠的手。

但是我勸住了他。

因為我問他，“你想看賀恩痛苦嗎？”

我有辦法，讓他痛不欲生。

像我這樣，日日活在煎熬得痛苦裏。

我已經瘋了，喬紀也是個瘋子。

賀恩一直以為是喬紀在搞鬼。

制造衆多誤會，讓我誤解他，然後和他分手。

其實不是的。

策劃一切的是我。

只有我才能知道怎麽讓賀恩痛。

我也動搖過。

在賀恩說要和我一起去旅行的時候。

波波笑他就是個大傻子。只看得到眼前的假象。

我盯着波波，“那你知道真相是什麽嗎？”

波波喝了一口酒，眼睛看向其他地方，“我只知道恩恩不能沒有你。”

連波波都知道的事。

賀恩自己卻不知道。

我告訴他，我會讓賀恩明白的。

說實話，後來賀恩又開始騙我，在外面鬼混的時候，我并不意外。

盡管很難聽，但是事實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已經痛得沒知覺了。

但是我有足夠的耐心。

就像完成一幅曠世奇作一樣。

總要精心準備，仔細雕琢。

在酒店看到賀恩和克萊姆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

這讓我演得更逼真。

我真的愛賀恩，但也真的恨他。

分手以後，我把自己關在畫室裏。

一度想要放棄賀恩。

我們為什麽要互相折磨呢？

但是一想到以後能徹底擁有賀恩，我怎麽能半途而廢。

我和喬紀開始假扮情侶。

喬紀還想搬進我家，被我拒絕了。

我也是有底線的。喬紀別想假戲真做。

我那個時候就搬去了喬紀家裏，租住在他家，甚至為了和他劃清界限，每個月付房租給他。

“何必這樣呢？”喬紀有天晚上爬到了我的床上，想越界。

被我趕了出去。

“你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別在這惡心我了。”我不會做對不起賀恩的事，甚至我懷疑我對着除了賀恩以外的其他人根本硬不起來。

他們并不能讓我産生欲望。

“哈。”喬紀惡毒地看了我一眼，笑了起來，“我居然開始覺得賀恩有點可憐了。愛上你這麽個怪物。你們倆确實般配，都不正常！”

呵。他也好不到哪去吧。

喬紀走後，我把床單都扯了下來，準備拿去丢掉。就接到了波波打來的電話。

“程聿！你想把恩恩逼瘋嗎！你滿意了嗎！”

電話那頭是賀恩壓抑到崩潰的哭聲，我手一抖，床單全掉在了地上。

痛嗎？恩恩。我和你一樣痛。

喬紀說得沒錯，我是個怪物。

我變得這麽殘忍，居然讓我心愛的恩恩哭得這麽慘。

可是如果我心疼你了，恩恩，那誰來心疼我呢？

“你告訴他，他想死，那就讓他死吧，如果他真的是個懦夫！”

我挂了電話，心想着，死了也好，我陪他一起。就不會這麽痛了。

但是賀恩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他。

好在賀恩沒有真的想不開。

只是後來的展開卻讓我始料未及。

我原先的計劃是想讓喬紀像以前那樣甩了我，賀恩肯定會看不下去來找我。

失而複得的心加上刻骨銘心的痛，這次他才不會輕易放手。

然而賀恩跑來找我，哭得那麽厲害。

親手給我戴上戒指，跟我訴說我們的北歐之旅，那麽美好，讓我的心跳都快暫停了。

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恩恩知道他多愛我了，他會好好珍惜我的。

我甚至恨之前在他面前和喬紀做的戲。想告訴他，別哭了寶寶，我最愛的還是你。因為波波說你要來，我早早地就起了，廚房裏熬了那麽久的湯是我站着看了那麽久為了煮給你喝的。

我的話就在嘴邊了。

賀恩下一句話，卻讓我跌入深淵。

“我就要走了。”

我們可以一起去的，我願意陪你一起，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我可能會在那裏定居，和我爸媽一起。”

一瞬間，就像一道驚雷把我劈醒。

原來你還是随時都能離開我。

去了國外，開始新的生活，漸漸地，就把我忘了。

這不是我的劇本。

賀恩走了以後，我想了很多很多。

要不要放手？

下一步該怎麽做？

難道真的要讓我親手折斷賀恩的翅膀嗎？

讓他哪也去不了。

我拿出之前的畫，寄了出去。

那是一幅充滿希望的畫。

和我的內心截然相反。

我的內心已經一片漆黑了。

我是魔鬼。

恩恩，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所以只有你能陪我下地獄。

我從喬紀家搬了出來。賀恩走了我也沒必要再演下去了。

臨走的時候喬紀哭了。

他淚眼模糊地看着我，問我就沒有愛過他嗎？

我好笑，我根本沒有正眼看過你，談什麽愛呢？

我全部的心神都圍繞着賀恩，哪裏看得見別人。

喬紀跪在門口哭了很久。

但是我毫不猶豫地就轉身了。

恩恩，你說的沒錯，我們天生一對。

對自己不愛的人從來都冷酷無情。

我的畫在一個月以後如願以償地得了獎。我拜托一個搞新聞的師兄幫我寫了一篇稿子發到了網上。附了好幾張照片。

我并不是不知道我的優點。

只是原先的我只想活得單純一點。有喜歡的人，喜歡的工作，每天都簡簡單單。

可惜幸福沒有那麽容易的，要付出很多去追求，差一步，就粉身碎骨。

一步一步，精心計劃。

我在和賀恩博弈。

我需要根據他下一步的打算來随時調整我的棋子落在哪裏。

只是我沒想到，他就像飛蛾撲火一樣不顧一切。

果然是我愛的恩恩。

波波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他的聲音外放着，帶着一股沙啞。

我想他一定剛哭過。

一聽他的聲音我就知道他不在國外。

我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

不然也不會步步為營走到今天這一步。

挂了電話以後我就要往賀恩家裏去，波波攔住了我。

“程聿，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我知道。

我就要去接只屬于我的恩恩了。

我推開波波橫在我面前的手，告訴他，“別擔心，我會好好愛他一輩子的。”

波波一直很內疚他幫了我。

大概是因為他看多了恩恩崩潰的樣子。卻看到我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後來回國後他也不怎麽見我們。那蹩腳的理由也只有恩恩會信。

不過這都無傷大雅。

恩恩回來了就好。

我至今記得那天他崩潰大哭的模樣。

就那麽死死抓住我，哭喊着求我，“我現在一無所有了啊，程聿！我現在變成這樣了你還會要我嗎？大家都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我不會再到外面抛頭露面，甚至可以一整個月不出門，工作也可以不要了，每天就守在家裏等你好不好？”

“心裏眼裏，全部只有你，沒有其他了。好不好？”

“程聿......程聿，你還要我嗎？”

心花怒放。

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恩恩。

他哭累了睡了過去。我把他抱到床上，看着他的睡臉，親了又親。

我的恩恩。

你只有我了。

我想着他的樣子，開始上色。

手中的畫筆一下一下，一筆一筆。

終于完成了。

我最滿意的作品。

天亮了。

我去廚房做好早餐。用手工榨汁機給恩恩榨了一杯橙汁，又放了糖進去。端到桌子上，擺好。

然後進了房間去叫他起床。

“恩恩？起床了。”

“嗯？”恩恩剛醒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伸手抱住我的脖子，“程聿？”

“起床啦，我有東西送給你。”

恩恩馬上睜開了眼睛。“什麽東西呀？”他笑得眼睛彎彎的，看起來很得意。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領着他去了畫室，在他面前掀開了畫布，收獲了他驚喜的目光。

“程聿......”賀恩的眼睛盈着淚水，撲上來抱住我，不停地親吻着我，“我會好好珍惜的，就挂在我們床頭好不好？”

“嗯。”

我抱着他，目光落在那幅畫上。

正是之前我抱着他安慰的模樣。

厚厚的窗簾，灰暗的房間。只有我和他。一絲陽光落在他閉着的眼皮上，我深情地注視着他。

——這是我最傑出的作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