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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蘭舟心情極壞,中午連飯都沒吃,喝兩口水就飽了。
下午到了上班的點,蔣蘭舟在電梯裏對封岩做的事,已經在全公司傳開,除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技術部老教授們,同層員工,無一不知。
趙映晴作為老板的左膀右臂,甚至是千裏眼、順風耳,她也早早知道了這事兒。
胡倩雲給她發了張群聊截圖。
目擊者忍不住多次場景重現:“卧槽,你們沒看到封總當時那個臭臉,恨不得一腳踢開她。”
“不會吧……這麽兇的嗎?[害怕]”
“我反正從來沒見過封總那麽冷的臉。”
“還以為封總會憐香惜玉。[斜眼笑]”
胡倩雲很激進地回複:“拉倒吧,蔣蘭舟也沒美到那個份上,封總怎麽可能看得上她?”
大家心知肚明,珍品還有個厲害的趙映晴,守株待兔多少年沒有動靜,就蔣蘭舟這樣的菜鳥新手,差得遠了。
趙映晴眉眼愉悅地看完消息,一遍又一遍,才回複胡倩雲:“蔣蘭舟還是新人,別逼太狠,人實習期還沒過呢。”
胡倩雲受到了點撥,蔣蘭舟實習期還沒過,又不是正式員工,事情鬧大了,還不得主動離職?
但蔣蘭舟似乎還不知道同事們背地裏怎麽說她的吧?
得讓她知道。
胡倩雲切到公司球球大群裏,直接匿名發了對話截圖,并且把同事打碼。
小範圍的嘲諷,一下子變成群嘲,就連最開始對蔣蘭舟有好感的男同事們,似乎也認為新來的女神已經跌下神壇,可供他們戲弄。
蔣蘭舟也在公司大群,胡倩雲可真好心,還專門@她了。
看完截圖,蔣蘭舟換上平底鞋,帶着手機,提着斷掉的高跟鞋去找趙映晴。
蔣蘭舟性格裏有很大部分是像蔣文忠的,她也不繞彎,舉起高跟鞋就直說:“我的鞋跟被人割斷了。”
趙映晴坐在位置上,停下敲鍵盤的手,淡定地看着蔣蘭舟手裏,平平無奇的一雙金屬方扣黑色漆皮高跟鞋,反問:“然後呢?”
蔣蘭舟哂笑,“你就打算這樣處理?”
趙映晴笑容得體,“一雙鞋而已,你想我怎麽處理?”
“對,只是一雙鞋。但是故意毀壞他人財物,數額5000元以上,構成故意毀壞財物罪,可以依法判處刑罰。不巧,這雙鞋,正好超過五千塊。 ”
趙映晴表情微僵,蔣蘭舟手裏的鞋太其貌不揚了,她仔細看了半天,才勉強認起來,蔣蘭舟手裏提着是RV家的鞋,曾經瑞典王儲結婚的時候,穿的就是這個品牌的鞋。
她很快恢複鎮定,好心規勸:“我可以秉公辦理,但是,蔣蘭舟……你剛來沒多久,就鬧這麽大,甚至讓同事坐牢,公司絕對不可能再留你。你就算不替你的前途考慮,也不替孫譽衡考慮?他為了讓你進珍品,也算是煞費苦心。”
趙映晴很會戳人軟肋。
蔣蘭舟猶豫了,珍品是能夠用合理的方式見到封岩最多的地方。
趙映晴乘勝追擊:“你的專業在海市也找不到更好的對口公司,在珍品對你來說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不是嗎?”
蔣蘭舟似乎是認真考慮之後決定的:“好,我不鬧,我要求你把胡倩雲割我高跟鞋的監控視頻給我。”
趙映晴一口答應:“這沒問題。”
蔣蘭舟冷笑着退出辦公室,回到座位上,她關掉手機錄音,保存起來。
随後,她收到了胡倩雲昨天下班之後,割她高跟鞋的監控視頻。剪輯的很好,幾秒鐘的視頻,完完整整展現了胡倩雲的犯罪過程。
趙映晴還附贈了一份交易記錄給蔣蘭舟。
蔣蘭舟打開一看,是孫譽衡和珍品的交易記錄,他托珍品替他售賣兩件物品,一件彩釉瓷碗,一枚印章,材質、年份、成交價等,寫得清清楚楚,經辦人是趙映晴,她從中抽取了小兩萬的傭金。
東西其實不貴,兩樣加起來,還比不上蔣蘭舟家裏随便擺的一只雙耳瓷瓶。
但蔣蘭舟的确不想再麻煩孫譽衡,更不想孫譽衡為她白花錢出去。
保存好視頻、音頻文件,蔣蘭舟照常工作。
珍品的上班時間調整到夏季模式,下班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蔣蘭舟已經餓得要死,右腳也完全腫起來,骨頭好像要裂開,疼得鑽心。
蔣蘭舟本想給孫譽衡打電話,麻煩他送她回家,但孫譽衡肯定會問她腳怎麽回事,她怕是瞞不過去。
她不想孫譽衡知道。
滑動通訊錄,蔣蘭舟正準備給老羅打電話,蔣文忠的電話來了,嗚嗚地一陣雜音,他似乎正在高速行駛的車裏。
蔣蘭舟聲音低低的:“爸?”
“蘭舟,你姚阿姨的母親不大好,我今天要連夜趕過去一趟,老羅我帶走了。吳阿姨今年一直沒放假,我想趁這個時候,給她放年假。正好你公司離你封叔叔家裏近,這段時間,你要有什麽事,就找一下他。”
她怎麽可能再去找封岩。
蔣蘭舟眼睛通紅,語氣卻沒有任何異樣:“嗯,知道了。”
挂斷電話,蔣蘭舟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眼淚掉在桌面上,像潑了小半杯水。
天色擦黑,正好公司這層已經沒有人,蔣蘭舟收拾好東西,背上包,離開公司。
到公司樓下,蔣蘭舟握着手機,忽然不想打車,也不想坐公交。
蔣蘭舟拖着腫得厲害的右腳,一瘸一拐地朝着家的方向前進,速度根本不比蝸牛快。平常只要五分鐘就能走到公交站,她愣是走了二十分鐘。
走過公交站,蔣蘭舟繼續抽泣着前進,到了晚上,開始有風,吹得人雙肩發抖,眼睛都睜不開。
老天真壞啊。
迷迷糊糊之中,蔣蘭舟聽到了有人在車上滴她,但她不确定是滴她,直到封岩下車,走到她身後,按住她的肩膀連名帶姓地叫住她:“蔣蘭舟?”
蔣蘭舟抽抽搭搭擡頭,快要喘不過氣似的,頭發汗濕在額頭上,狼狽不堪,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
封岩眸光一沉,拉着她的手腕,聲線冷悶:“上車。”
蔣蘭舟蓄滿眼眶的淚水,一串串落下,她低頭看了看右腳,委屈說:“我走不動。”
封岩橫抱起蔣蘭舟,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寬敞的後座,吩咐司機去禦江公寓。
禦江公寓,是封岩現在住的地方。
車上,封岩瞥了一眼蔣蘭舟的腳,又打電話叫了私人醫生直接去他家,并簡單說明情況。
蔣蘭舟靠窗坐,縮在角落裏,離封岩遠遠的,兩個人中間的空間,還夠再坐下一個成年人。
封岩握着手機,雙手擱在腿上,面色一改儒和,滿是冷郁。
蔣蘭舟不敢看他,只是盯着窗外迅速閃過的霓虹燈,食指無意識地在車窗上滑來滑去,時不時吸吸鼻子。
禦江公寓離珍品非常近,開車十多分鐘就到了。
小區掃車牌準入,車子在樓下停穩,封岩先下車,準備去接蔣蘭舟,蔣蘭舟已經自己打開車門,借住車身站穩。
蔣蘭舟小聲請求:“扶着我走就行。”
封岩直接無視她的話,抱着她上電梯。
電梯裏就他們兩個人。
蔣蘭舟靠在封岩肩頭,她頭繩松了,馬尾散開,遮住臉頰,她嘴唇貼着他襯衫的肩線,悄悄把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
封岩肩膀濕了,也沒去管,終于等到電梯門打開,到家門口,用人臉解鎖,開門,把蔣蘭舟輕輕放在舒服的皮沙發上。
蔣蘭舟整個人窩在沙發裏,她身材纖瘦,皮膚有種幼白的感覺,和封岩比起來,真是小小的一團,就好像還是幾年前沒長大的樣子。
封岩居高臨下地站着,盯着蔣蘭舟的腳,語含薄怒:“就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蔣蘭舟手裏空空如也,只好低頭玩手指頭,眼圈又一陣泛紅,眼淚無聲地流,她克制着委屈的吐氣聲,倔強地像是在說——我沒讓你管我。
僵持片刻,封岩語氣溫和了一點:“你爸去豐城了,走之前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看着你。”
蔣蘭舟聲音極低:“我知道,你是受人之托。”
何醫生來了。
是封岩常用的私人醫生,中西醫都研究的老醫生。
何醫生放下藥箱,查看蔣蘭舟的傷勢,他推推眼鏡,聲音很慈祥:“本來傷得不算嚴重,但是沒及時處理,有點不好。怎麽弄的?”
蔣蘭舟一板一眼回答:“穿高跟鞋,扭腳。”
何醫生點了點頭,從藥箱裏拿藥,說:“小姑娘最好少穿高跟鞋,傷膝蓋,傷骨盆。你個子高,不穿也高挑的。”
蔣蘭舟連忙點頭,“以後會少穿的。”
何醫生替蔣蘭舟上了藥,說:“一天兩次,正确用藥,沒多大事,好好休息幾天,等完全休息好了再走路。”
蔣蘭舟還是小雞啄米式點頭。
封岩親自送走了何醫生,回頭一看,蔣蘭舟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正擡眼看着他。
他也直勾勾地盯着蔣蘭舟好半天。
“我餓了。”
蔣蘭舟肚子餓過頭,都不會叫了。
“想吃什麽?”
“先吃點肉絲面條墊肚子,再吃飯菜和水果。”
計劃的明明白白。
封岩簡直氣笑了,“我家沒有肉絲。”
蔣蘭舟退而求其次:“那就光面。”
封岩用手機點了外賣,然後說:“面也沒有。我現在下去買。”
蔣蘭舟點點頭,目送他走。
封岩買了面條和水果回來,蔣蘭舟歪頭在沙發上已經癡癡睡着,他走進一看,小丫頭的睫毛還是濕噠噠的,粉紅的嘴唇也有點腫,呈現出一種需要人保護的幼态。
他的印象裏,蔣蘭舟也就在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哭得厲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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