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二更)
蔣蘭舟是餓醒的。
她也就睡了半個小時,封岩剛下好面條,端到她面前,面條上飄着肉香。
蔣蘭舟接過碗,驚喜道:“哪兒來的肉?”
“借的。”
蔣蘭舟不解皺眉。
“找員工借的,禦江公寓住了一百多個我的員工。”
禦江公寓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普通精裝公寓,另一部分就是像封岩現在住的江景大平層。
封岩幾年前買下了禦江公寓的一半,手底下的優質保镖,不出任務的時候,全部住在另一部分,偶爾成隊晨跑,是小區內的一道著名風景。
蔣蘭舟想吃肉絲面條,封岩就近找員工借了半斤肉。
蔣蘭舟太餓了,吃相雖不是狼吞虎咽,但也沒有平常該有的秀氣,吃到一半,她才想起來說:“您能不能別看着我吃?”
封岩視線落在蔣蘭舟亮晶晶的唇上,眼尾稍揚,問:“你現在才說,是不是太晚了?”
也是。
蔣蘭舟埋頭繼續吃。
卻只聽封岩又道:“再說了——”
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
蔣蘭舟滋溜吸走一根面條,擡頭看他。
封岩掩下不合時宜的笑意,随手撣掉衣服上的細絨,淡聲說:“沒什麽。”
蔣蘭舟剛吃完面條,外賣正好送到。
天都黑透了,封岩也餓了,兩個人又一起在餐桌上吃了正餐。
蔣蘭舟還真不是張口瞎說,就着三份菜,吃完一碗飯,沒多久她又吃了一些水果。
真是餓壞了。
封岩慢條斯理進食,倒像是陪吃而已。
晚飯結束,蔣蘭舟又回到沙發休息,她的腳上藥之後已經部分消腫,現在踮着腳尖也沒有鑽心的痛感。
封岩還有工作,客廳的燈開全之後,他獨自去書房忙碌。
蔣蘭舟孤零零在沙發刷手機,一直刷到手機低電量提示,封岩正好從書房出來倒水,聽到聲音,看了一眼手表,才發現已經晾着她半小時了。
還不到九點,對現在的人來說,睡覺嫌太早。
蔣蘭舟握着沒電的手機,“封叔叔,我能去你書房嗎?随便看看書。”
封岩一個人住,家裏電視都沒,坐在沙發确實很無聊,他扶着蔣蘭舟,坐到單人沙發上,問她:“想看什麽書?”
蔣蘭舟随便掃一眼,封岩書桌後面,一整面牆的書,離得遠,她看不清書名,就說:“随便。”
封岩随手撿了常看的幾本書放在小茶幾上。
蔣蘭舟随手一翻,關于經濟,關于國家發展,關于未來,都是特別學術的書,看起來很枯燥。
她掃了幾眼,現在沒興趣深入讀下去,見封岩正在看文件,就起身,慢慢走到書櫃前,踮起左腳尖,伸手夠高處的一本著名懸疑小家的作品。
蔣蘭舟今天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一伸手,露出一截小蠻腰,腰上圓圓的一顆肚臍眼兒。
不盈一握的纖腰吃冷氣半天,蔣蘭舟也沒拿到書,她整個身體忽然被陰影罩住,一擡頭,封岩就站在她背後,修長的手臂随便往高處一放,輕輕松松拿到了她想要的書。
蔣蘭舟轉身,背靠在書架上,接過封岩手裏的書,抿了一下唇,仰着微紅的臉,看着他道:“謝謝。”
封岩意味深長瞧她一眼,才繼續回電腦前。
蔣蘭舟被封岩最後的眼神看得極為不舒服,在沙發上坐着看書的時候,心情莫名煩躁。
不會又誤會她故意的吧?
蔣蘭舟恨不得把封岩家的沙發摳個洞出來。
越想越生氣,蔣蘭舟也懶得看書,邊充電邊刷朋友圈,孫譽衡剛轉發的一條動态,關于海市“環境與治理”的gzh文章。
她點了個贊。
很快孫譽衡就給發來信息,跟她說今天開了個專家會議,專家博古通今,講得挺好,還舉了幾個有趣的歷史事件當例子。
蔣蘭舟學歷史的,本身也喜歡看雜七雜八的書,兩個人倒是小聊了一會兒,她十指在手機屏幕上飛點,眉眼都變得平和。
封岩得到空隙,眼睛離開電腦,捏了捏眉心,一轉眼,就看到蔣蘭舟正和手機那頭的人聊得火熱。
他看一眼連接數據線上充電的手機,提醒蔣蘭舟:“不要一邊充電一邊玩手機。”
蔣蘭舟頭都不擡,撇撇嘴,“沒事兒。”
[孫譽衡]:明早路過你家,正好可以順路送你上班。
[蔣蘭舟]:我今天在親戚家。
[孫譽衡]:封岩家?
蔣蘭舟嘴角抿了個笑,回他:嗯。
蔣蘭舟聊得太專注,以至于完全沒注意到封岩審視的目光。
封岩合上電腦,起身倒了兩杯水。
今天蔣文忠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蔣蘭舟回家之後一直沉迷于手機,還在半夜和人通過電話,他旁敲側擊地讓封岩幫忙盯着點蔣蘭舟的男同事。
蔣家的女婿,不是誰都能當。
封岩放了一杯在蔣蘭舟手邊的茶幾上。
蔣蘭舟也就擡眼了一瞬間,又繼續低頭回消息。
封岩慵懶地靠在真皮座椅裏,一把骨頭散了似的,他心不在焉地盯着水杯裏幹幹淨淨的水,漫不經心地問:“男朋友?”
蔣蘭舟茫然地擡頭,問封岩:“啊?您剛說什麽?”
封岩擱下水杯,安靜的書房裏,玻璃杯落在實木桌面,輕“咚”一聲,他的口氣十分淡漠:“沒什麽。”
蔣蘭舟低頭,眉毛一挑,“噢。”
[孫譽衡]:進展怎麽樣?
蔣蘭舟臉上帶着燦笑回複了孫譽衡:他剛問我,有沒有男朋友。
手機那頭,孫譽衡在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良久才發過去倆字:挺好。
男人更懂男人。
他太知道,當男人問一個女人,有沒有男朋友代表着什麽意思。
蔣蘭舟心情好轉,晚上在主卧睡得不錯,一覺到天亮。
封岩早上從書房出來,已經叫了早飯,倆人七點半就一起用完了餐。
今天周六,蔣蘭舟有兩天假期,但封岩不放假,他收拾完垃圾,告訴蔣蘭舟他要去公司,告訴她大門可以密碼解鎖,密碼是他的生日,告訴她智能窗簾可以語音控制,讓她有什麽事給他打電話,還将何醫生的電話也留給了她。
蔣蘭舟趴在客廳沙發靠背上,下巴枕着手背,手指不安分地動,聽着封岩絮絮叨叨完,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進去,只自顧要求說:“封叔叔,我中午十二點一刻要吃飯,晚上六點一刻要吃飯。”
封岩回憶了今天的行程,挽好袖口,說:“我不一定能準時回來。”
蔣蘭舟眼珠子轉了一圈,臉頰鼓成金魚,吐詞道:“哦,那我只能讓別人給我送了。”
封岩手腕頓住,“誰?”
蔣蘭舟揚揚眉:“男的。”
封岩臨走之前往沙發睨了一眼,“外人很難進來。”
封岩一走,蔣蘭舟的生活變得更加無聊,孫譽衡今天開海市的大會,手機要求靜音,她也不好發消息打擾。
刷劇、打游戲,在空蕩又安靜的房間裏,都變成很無聊的行為。
蔣蘭舟找了把長柄的雨傘當拐杖用,在封岩的家裏四處走動,查探他生活的氣息。
封岩的家裝修風格很冷淡,以黑白灰為主,唯一有明亮顏色的,就是大陽臺外的江水,像一條綠縧飄在窗外。
整個室內,一丁點女性化的東西都沒有,私人用品也都是單份。
蔣蘭舟基本上可以斷定,封岩沒有女朋友。
這和她預期的一模一樣。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蔣蘭舟就開始盯着手機的虛拟表盤,秒針它一秒一秒地走,緩慢得像古代的人靠雙腿出行,也就只能靠滿心的期待增加耐性。
十二點一刻一到,蔣蘭舟下意識擡頭去看門。
一秒,兩秒,三秒……五十八秒,門都還沒開。
蔣蘭舟脖子有點酸,她正想扭回頭,咔噠一聲,門開了。
封岩提着飯,從門外進來,一眼就看到蔣蘭舟期盼的雙眼。
“回來啦。”蔣蘭舟用笑臉迎他。
“嗯。”
封岩擡腕看表,周末比工作日還是要清閑一些,今天會議結束早,路上也不太堵車,到家時間還算早。
一頓便飯,吃得簡單,期間封岩的手機震了好幾次。
蔣蘭舟擦完嘴,坐在椅子上,雙腿晃來晃去,很體貼地說:“你忙去吧,家裏我收拾。”
封岩擡頭看她一眼,點了一下頭。
下午,封岩提前回了,蔣蘭舟高高興興準點吃飯。
第二天早上封岩出門的時候,蔣蘭舟依舊把下巴擱在沙發靠背上,跟他說:“封叔叔,我今天想中午十二點吃飯,晚上六點吃飯。”
封岩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到了飯點,封岩沒能準時回,但也就超過幾分鐘而已。
蔣蘭舟及時關掉了點外賣的頁面。
晚上,封岩在書房工作,發現前天拿給蔣蘭舟的書之一,《危機與機遇》被她重新翻動,看樣子,已經讀了一半。
蔣蘭舟又溜到封岩的書房,她敲敲門才進來。
封岩舉着手裏的書,擡眉問她:“你看了?”
蔣蘭舟點頭。
“覺得怎麽樣?”
“有點無聊,硬着頭皮還是能讀下去的,讀下去又覺得不無聊了。”
封岩在笑,蔣蘭舟的讀後感形容得太貼切,“還要繼續看嗎?”
蔣蘭舟認真想了一下,說:“都看一大半了,不要半途而廢吧。”
封岩将書重新遞給了蔣蘭舟。
周末過完,蔣蘭舟也恢複了不少,不太劇烈的運動,就不覺得疼,她打算去上班。
封岩卻掏出手機,準備直接找潘總請假。
蔣蘭舟急急阻止他。
封岩的電話沒撥出去,皺眉問道:“為什麽?”
蔣蘭舟咬唇不語,她不想同事全部認為她自薦枕席某人都看不上。
封岩沒有強迫她,他拍了照片,發給何醫生,何醫生看了照片之後說可以少量行走,才放蔣蘭舟去上班。
周二的時候,蔣文忠打電話來說,他回來了,吳阿姨也回來了,問蔣蘭舟怎麽還沒回來。
蔣蘭舟正在家裏和封岩吃晚餐,她拿着電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公司加班,太累不想回家。正好封叔叔這幾天不在家,我在他家借住一下。”
蔣文忠放下心,“忙完早點回家。”
“知道了。”
封岩的臉,早就黑得不能看了,他語氣嚴厲了許多:“為什麽撒謊?”
空氣都凝固住。
蔣蘭舟低頭咬着筷子,聲音細小:“我就撒謊。”
封岩放下筷子,沒再吃一口飯。
蔣蘭舟也沒胃口,拿着筷子在碗裏戳來戳去。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半,封岩穿好外套,帶上電腦,拿着車鑰匙離了家。
金屬大門關上的聲音,在大平層裏,顯得格外刺耳。
蔣蘭舟舉着筷子,眼淚啪嗒掉下。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們都說,文名取的不好,明天改成《暗撩》,我jio得這個可能稍微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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